兩人並肩走著,誰也不說話。杜頻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望了她一眼,害怕是伍伶俐打來的。對方也看了看他,然後繼續向前走。她不想聽他和別人接電話,再說這樣也不禮貌。
「杜頻嗎?阿揚,你怎麼回事?就等你一個了,什麼時候到?」對方這麼一說,他才恍然大悟,兩天前阿揚打電話約他今天去她新買的房子裡聚會,工作一忙把這事給王得一干而淨。阿揚是他大學同學,武漢人。畢業後就留在這裡工作打拼了,混得不錯,如今又買了房子。
「對不起!對不起!有點事耽擱了,馬上到。」
「別忘了把你的她也帶來,沒見過她的同學都要一睹她的風采。」
「不行啊!她今天有事脫不開身。」他正與伍伶俐談退婚的事,當然不能讓她在他的朋友裡面露臉了,因此只得撒謊。
「總之我們今天一定要見到她,馬上帶她來!就這樣等你們。」對方不容他再次分解就掛了。他在原地將自己不平靜的思緒理理平,追上前面的白澄,從口袋裡抽出幾張一百元,遞過去,
「今天不能陪你了,這錢你拿著去逛逛,看中什麼就買吧!」
「我不能要。」她推遲。
「聽話!我真有急事,拿著!」他捉住她的手,把錢硬塞在她的手中,又把裝著《辭海》的塑料袋遞給她,「晚上我來找你。」
她很悵然,只好笑著點頭目送對方離開,這會兒她又沒有了方向,只有瞎逛吧!
杜頻趕到阿揚家時,果然一屋子的人就等他一個,見他一人來,阿揚忙迎上前,
「怎麼就你一個人?漂亮的新娘呢?」阿揚上來就不滿地問。杜頻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被幾個很久未見面的同學給圍住了。大家噓寒問暖後,就有人問:
「咦!怎麼不見未來杜太太?你什麼都比我們強,找了這麼漂亮的太太。」
「對呀杜頻!為什麼不帶她過來?是怕被我們當中的哪一個搶去?放心我們這裡沒人能比得上你,我們今天來就是想見見她。」
「對不起!對不起!讓大家失望了,她今天有事來不了。」他的話一結束,許多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可是特地從天津趕來一睹她的風采的。阿揚也真是的,還保證我們一定能看到她。」
阿揚見很掃大家的興,馬上拿起手機問杜頻,
「她的手機號是多少?我打手機給她,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相信她會給我這個面子。」
「還是算了吧!」
「不行,無論如何都得請她來一趟,否則你想陷我於失信於人的窘迫中?」杜頻見大家既掃興又堅持,看來伍伶俐不出場不行。可是他怕她這在同學面前一露面,將來的結婚對像不是她,又要費很多口舌跟他們解釋,唉,不管那麼多了,反正他們遲早都要知道,再說大家都是知識分子,會理解他的。
「既然大家這麼堅持,那好吧!我打電話叫她過來。」眾人這才拍手歡呼,接著他跑到隔壁給伍伶俐搖電話,確認對方在家後,就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叫她馬上過來。
伍伶俐剛開始聽到杜頻的聲音還有點矜持。那晚從電影院出來不歡而散後,兩人至今還在鬧彆扭。這次,杜頻主動打電話給她,約她去見他的同學,不是找她來談退婚的事情,而且上次電話裡他又沒有告訴她的媽媽他們要分手的事,是不是他回心轉意了?想到這,她來不及想什麼,拿了包就往外衝,媽媽叫住了她,
「伶俐,你去哪?我們馬上就要去美美家了,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嗎?」
「你跟她說一聲我有急事。以後再跟她電話聯繫!」說這話時,她已出了家門。如今杜頻主動打電話來,她也用不著去想表姐傾訴了。
「這孩子怎麼啦?」身後的阿芬嘀咕了一句。
二十分鐘後,杜頻在阿揚家的公寓門口接到了伍伶俐。出門前他把主人拉到一邊,明確告訴她,他和伍伶俐之間有矛盾。希望見面後注意一下言詞,聰明的阿揚很快就領會了。
伍伶俐的到來使本來就熱鬧的客廳幾乎沸騰起來,大家對她更是讚不絕口,使她感到了許久未出現過的滿足感又一次降臨了。唯有杜頻的心裡卻是說不清的滋味。這時他又想起了白澄,她現在在哪裡呢?
白澄與杜頻分手後,在附近的音像店瀏覽起來。她為自己選中收集了李宗盛、周華健等港台歌手演唱CD,還幫杜頻買了一盤排簫吹奏的音樂。他特別喜歡排簫,而且還會吹奏。
從音像店出來,一看時間還早,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人民廣場。她找了一處人稀少的地方坐下,望著周圍壯美的建築和附近的草木、人群,心也隨之靜下來。
眼前的大劇院已新建了好幾年,它的建立給人民廣場又增添了幾分壯麗。她在想像自己某一天能與杜頻相攜著走進偌大的劇院,一起欣賞他們共同喜歡的音樂會。那該是多麼美妙的時刻啊!她美滋滋地坐著想著一直到夜幕降臨。然後在附近買了麵包和飲料又折了回來。廣場上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人,但明顯比白天少了。秋天的夜晚還是那麼地讓人感覺寒氣逼人,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回去。
吃好晚飯,又玩了一天的同學們這才告辭回家,其中一個同學住在莘莊,於是就搭杜頻的車到地鐵站。
送走同學,杜頻又要送伍伶俐回家,夜晚繁華的市中心依然很堵,他們的車也排在別人的後面等起了紅燈。
冷氣越來越深,沁入心脾。她感覺雙手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這才決定回家,海潮早已起床,回去看看電視、或打會兒電腦。她不知道車站在哪裡,就在附近路上無目的地找起來。突然她的眸子被停在路邊等紅燈的乳白色的車裡的一對男女給定格住了。車中不正是杜頻和伍伶俐嗎?此刻的伍伶俐正彎著身子,低頭借幫杜頻把臉上的什物拿掉,然後趁機在他的臉上親吻了一下,感動道:「謝謝你給我這麼美好的夜晚!」
杜頻沒料到對方會親他,因此感到有點措手不及。這時跳了綠燈,他也沒來得及想什麼,就發動了引擎。車子很快從白澄的視線消失。
白澄一直告訴自己看到的不是事實,是自己的幻覺!可另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那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她的腿似被人粘了百得膠,怎麼也挪不動。她就這樣在夜風中呆立著。眸中閃爍著悲楚的淚水。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清醒吧!灰姑娘永遠別奢望什麼!
一路上杜頻一句話也沒說,他在想著跟伍伶俐說些什麼只有她似乎特別興奮,一路不停地說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車子在她家小區大門口停泊了,他開口道:
「回去早點休息。」
「我們都快成夫妻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而且為了你我都把心愛的小狗送人,你怎麼就不肯上去?」
「我累了想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他下車為她開了車門。
「今天的事謝謝你幫我解圍,我永遠不會改變我的初衷,那就是我們永遠做兄妹!再考慮考慮吧!」他不由對方分說就鑽進車中,很快倒車走了。只留下被他的話震得無言以對的伍伶俐。原來對方是被同學迫於無奈,並不是回心轉意!天哪,她怎麼就這麼傻呢?
杜頻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話,感覺心裡一陣輕鬆,他現在十渴望見到白澄,於是車子也開得飛快起來。泊了車後三步並作兩步上樓。可敲了半天的門卻沒人來開門,這才相信白澄沒有回來,並在樓梯口等了起來。約摸過了幾十分鐘才見對方心事重重地低頭緩緩走過來,忙著迎上去。對方也發現了他,站住了,望著他,心裡複雜得很。
「你去哪兒?到現在才回來,我等你很久了。」
「喝酒了吧?」她沒回答他,卻反問道:「玩得很開心是不是?你的表情已告訴了我。」
「這話裡好像撒了一罈醋嘛!聽起來酸溜溜的。」
「先不要打岔,我感興趣的是答案!」
「是的,朋友聚會總免不了要喝酒,真累人。但並不是很開心。」兩人一前一後上樓,開門進去。一進門她就在沙發上坐下,疲憊道:「要喝什麼自己倒吧!」
他倒了一杯開水,卻見對方倒在沙發上,微閉雙眸,馬上緊張地上去用手去試探她的額頭道:「不舒服?感冒了?」
「沒什麼,只是感覺有點累,對了,你等一會兒。」她說著勉強從沙發上站起來去找自己的票夾。把被她用完的鈔票填補上,然後走到他面前,把錢遞過去,
「今天多虧你,謝謝!」
「什麼意思?和我算得這麼清就是要把我拒之門外!」他十分不悅。
「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更何況我們只是一般朋友。」
「一般朋友?你的話顯然對我不滿?是不是怪我把你一個人撇在路上,沒有陪你?」
「請不要想那麼多,其實我已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有沒有人陪我都無所謂。哎喲!怎麼這麼困,困死我了。」她故意下逐客令。
「那你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後出了門。在關上門的那一刻,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又變得陰暗起來。
本來杜頻是來告訴她,他已經跟伍伶俐提出分手了。見對方十分不開心,還下逐客令。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是她聽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他坐在車中百思不得其解,倒車準備走時,下意識地想再回頭看看對方的窗戶,無意中發現她正站在陽台上,望著夜穹呆呆出神。這使他停住,她不是說很困很累嗎?為什麼這會還出現在陽台上?為什麼要欺騙他?他在車中望著陽台上的人足足半個小時。
見她還是呆立不動,起初他還跟自己說對方只想到陽台上透透氣,馬上就會進去睡覺。可是對方的神情完全是在思考問題。為什麼要欺騙他?他的心裡完全不能平衡,不能原諒她的行為。就打開手機撥了對方的號碼。
電話鈴響了很久,他看著陽台上的人還是不去接,他沒有關機。一直讓它響個不停,一定要等到她去接。終於她走了進去,拿起了手機,開始接聽。
「睡下了嗎?」
「睡了,」她聽出他的聲音,心不在焉回答他。
「感覺好點沒有?這麼久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說完卻久久不見對方說話,「這麼晚打電話給我,肯定有什麼要對我說,怎麼不說話了。」
「因為……因為我滿腔的話兒不想面對一個不誠實的人說。」
「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她有一種被冤枉的感覺。
「就說你剛才幹什麼吧!」
「不是說的很清楚嗎?」
「到現在還不肯跟我說實話,我的心很痛很痛,真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的人就是我為了她甚至不顧一切的人。」
她似乎意識到什麼,趕快從門口跑到陽台往下看。天哪!原來他正站在陽台下面的路上,舉眸神情氣憤地望著她。兩人對恃許久,她開口說話,
「你在監視我?」
「我可沒有閒情雅致來做這種讓人嗤之以鼻的事。」
「我承認我是沒說實話,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不是我有事,而是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事?為什麼不敞開心懷一吐為快?」
「你這麼敏感!」
「有心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的態度告訴我你是在故意疏遠我們的關係。也不能怪你,因為我不能給你足夠讓你信任的東西,是不是?」
「你既然這樣認為,我解釋的再多也是多餘,回去吧!今晚我們無法再繼續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