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玄錄 正文 第三十章 大龍劍
    老道的「青竹」擊到芮瑋的劍幕上直削而入,再無被阻的現象,而劍招的威力亦不破損,老道心中大喜:「到底這小子的功力不夠,否則怎能攻進?」

    當年老道這招攻喻百龍時僅能將喻百龍震退,卻不能攻進喻百龍布下的劍幕上,如今驀然攻進,心中欣喜異常,暗忖:「小子快認輸吧!」

    那知劍勢已盡時,仍然刺不到芮瑋,老道大驚失色,抽出劍來,呆住了。

    芮瑋停劍喘了一口氣,只見他臉色煞白,一顆心自抨抨直跳不止,心想,好險!好險!要是再被老道攻破最後一道劍幕,非被老道刺傷不可!

    老道一聲長嘯,呼道:「再試一招!」

    一劍擊來仍是適才那招劍法,但威力更增,芮瑋見狀不敢再以「不破劍」守,反攻擊出。

    老道大聲道:「好個無敵劍!」

    兩劍驀地相交,只聽「掙」的一聲,芮瑋木劍脫手飛出,老道長笑一聲,又是一劍擊出。

    在這危急萬分的當兒,芮瑋倏地伸出左手抓住木劍,也是一劍擊出,要知芮瑋在黑堡練劍法慣使左手,這時左手出劍絲毫不見澀滯。

    芮瑋剛才右手把劍不住,心知功力與他相差太遠,這時再戰,左手那一劍盡量不敢與老道正面交鋒。

    老道忽然驚呼道:「咦!大愚劍?」

    老道想不到芮瑋左手使出的會是殘臂叟的絕招,但他這當兒卻不慌亂,那一劍使得更具凌厲。

    但聽又是「錚」的一聲,兩劍相交,芮瑋左手亦把持不住木劍,脫飛出,芮瑋左手不及搶劍,換伸右手把飛出的木劍搶握手中。

    老道見芮瑋臨變之迅速,奇快無比,想他年紀不大,不可能憑後天練成,看來這是他天生的資才,不由大讚一聲道:「好本領!」

    話聲才畢,還是那一劍擊出,芮瑋急使劍招對敵,心裡連連警惕道:「絕不能與他硬碰硬的交鋒。」

    但芮瑋使出的海淵劍法的威力和老道施出的那一劍不分上下,老道功力高過芮瑋,要和他硬拚,芮瑋卻是無法躲避得了。

    只聽仍是「掙」的一聲,芮瑋脫手飛劍,但他左手卻又握住。

    老道心中更加奇怪,大驚道:「這一招是無目叟的絕招,好小子,你到底會幾招海淵劍法?」口中在說,劍招卻不停下。

    芮瑋暗忖:「這樣戰下去一個措手不及,非敗不可。」

    突然靈機一動,參照簡藥官的快速劍法,左手一招無敵劍沒有使完,又變洪水劍。

    這樣一來等於三招變成一招,同時之間分向老道身上三個方位刺去,老道要再想硬拚芮瑋的木劍,已不可能。

    老道以一招海淵劍法來敵芮瑋的三招劍法,頓處極端的劣勢,不由手忙腳亂起來。

    芮瑋毫不客氣,當下將三招劍法不斷地連環使出,起先他尚不熟練,越到後來,越見凌厲。

    到底薑是老的辣,老道處此劣境,仍能度量情勢,以他人之長補己之短,心知在劍招精妙上已輸芮瑋,唯有發揮出十成真力,將那一招海淵劍法使得如同雷霆震怒一般。

    這樣一來,老道慢慢將慌亂的局面穩定下來,芮瑋被他深厚的功力所逼,不能再佔優勢。

    然而海淵劍絕非普通劍法能比,多會一招,威力便大增一分,這時芮瑋多會兩招,威力更增。

    芮瑋功力雖大不如老道,憑丈海淵劍法的精妙,把老道擊出來的劍勢一一化解,只見兩方一時戰個平手。

    三個時辰後,老道心中漸漸不安,要知他使那招海淵劍法,每一劍都是用足真力,戰得久了,那能不累。

    芮瑋每一劍以快搶攻,用不著貫注全力,又當處年青力壯時,戰個一天也沒關係,縱然消耗真力亦不如老道消耗的多,時間越久於他越是有利。

    再戰半個時辰,老道每一劍擊出,只能發揮原來功力的七成了。

    老道功力一減,又處劣勢,但見他步步後退,僅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再戰一刻危險更增。

    倏地芮瑋一招快攻,木劍「啪」的一聲打在老道的左腳上,芮瑋一劍打出暗暗懊悔,心想這一劍要將他殘廢了。

    那知老道身體穩穩不動,芮瑋一劍好似不是打在他的腿上。芮瑋大驚失色,暗忖:難道他這條腿是鐵銅鑄的?

    老道乘芮瑋失神不注意間,「青竹」劍猛力向木劍砍去,芮瑋驚覺時已不及躲閃,索性貫注全身真力到木劍上。

    兩劍一交,「錚」的一聲,但見兩劍同時飛出,芮瑋手腕被震得酸麻難當,右手竟忘了搶劍。

    老道沒想到自己也把劍不住,右手亦是酸麻難當,心想自己的功力竟耗損得與芮瑋不分上下,若要再遲一刻,功力就要不如他了。

    驀地,老道出左掌拍去,他乘芮瑋呆楞時出手,本意佔個便宜,好一掌將芮瑋打敗,卻不知芮瑋劍雖脫手,並沒有呆住,和老道同一想法出掌拍去。

    兩人急切求功,出掌膠著,雙雙跌坐地上。

    兩人不由同時運功掌上,變成較量內家真力的局面了。

    一側林瓊菊見狀,大為不安,她心知這一較量,非有一方死傷不可,傷了老道與己無關,倘若傷了苗琺,那可怎麼是好?

    她急忙走到兩人身前,情急萬分道:「你們不要比了!你們不要比了……。!」

    見芮瑋與老道忽然閉下眼睛,顯是要全力運功了,接道:「你們無冤無仇,何苦如此拚命?……」

    老道忽又睜開眼睛道:「這姑娘說的對,咱們無冤無仇,莫要十年前舊事重演,弄得兩敗俱傷。」

    老道心知功力越來越要輸於芮瑋,現在暫時平手,但時間一久,自己年老體衰,必定要敗。

    他知自己一人別想戰勝芮瑋,不如雙方罷手,待五叟來到其一,兩位合力對付這小子,不怕勝不了他。

    芮瑋緩緩睜開眼睛說道:「前輩說話莫非要承認敗了?莫非要將一招海淵劍法傳出?」

    老道勃然大怒,斥聲道:「胡說,老夫怎會敗給你,那一招海淵劍法豈會傳你?

    他這一怒,功力頓減,只見他滿面通紅,好一會兒才又返回平手局面,不敢再分神,閉目用功。

    芮瑋更不敢大意,心知這一戰關係甚大,師父的期望全寄托在這一戰,要想多學一招海淵劍法來和野兒見面,亦在這一戰,他哪敢有一絲分心,當即閉目,加緊用功。

    林瓊菊見芮瑋不聽自己勸解,歎道:「我真想不透,一招劍法怎會令大哥不顧性命來求索,大哥以前決不是這樣的呀?」

    突聽一人道:「你想不透,我來告訴你這賤人!」

    林瓊菊滿面驚色道:「是公公!」

    話聲才完,那人已在芮瑋與老道的坐處轉了一圈,迅速無比的將他兩人點住七大麻穴。

    那人站定身形,正是林瓊菊的公公,白堡堡主胡異凡,他站在林瓊菊對面,冷冷道:「你還有臉叫我公公?」

    林瓊菊不理他話中的意思,慌忙道:「你……你暗中傷人,卑鄙無恥,快將他倆人穴道解開。」

    胡異凡道:「淫婦,老夫會聽你的吩咐。」

    舉起手來,一掌將林瓊菊震開丈外,林瓊菊傷後無力抵抗,這一掌打得噴出三口鮮血,尚虧她向後躲了一下,否則內臟受傷,不死也要終生遺憾。

    胡異凡見林瓊菊沒有被自己一掌打死,也不上前再補一事替兒子報仇,卻道:「賤人,九泉之下你有臉見我兒子麼?」

    林瓊菊低弱道:「我什麼地方沒有臉去見你兒子?」

    胡異凡指著芮瑋道:「在姦夫面前,你還想不承認?」

    林瓊菊氣苦道:「你……你……再胡說八道,我……要罵你了胡異凡一聲大笑,狂妄道:「你罵呀!你有種就罵罵看。」

    林瓊菊向芮瑋望去,只見他伏在地上,老道卻是瞪著大眼,仰面躺在地上,他兩人在平時決不會被胡異凡點住穴道,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想不到被武功遠不如他兩人的胡異凡制住,能怪得誰來?

    胡異凡見林瓊菊不作聲,陰狠道:「諒你這賤人不敢罵我,不然老夫把你脫光衣服,在臉頰上寫兩個淫婦大字,送到黑堡,看你爹還有臉做人不?」

    林瓊菊聽到這話,嚇得連打寒顫,胡異凡見她害怕的樣子,內心大暢,又道:「賤人,可要老夫告訴你一件妙事?」

    林瓊菊知道不會是好事,忙道: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胡異凡冷笑道:「你不願聽你姦夫的事情麼?」

    林瓊菊內心把芮瑋當作丈夫看待,聽說是有關芮瑋的事情,便不作聲,心想會是什麼事情與他有關?

    胡異凡連連冷笑幾聲,接道:「你那姦夫,情人可不止你一個林瓊菊未經思索,衝口而出:「胡說!」

    胡異凡嘿嘿笑道:「胡說?你當然希望我胡說,可惜事實如此,你不信也得相信……」林瓊菊塞住耳朵道:「我不聽你的鬼話。」

    胡異凡不理她打岔,接道:「你知道你姦夫為何不顧性命要戰勝老道?」

    林瓊菊自幼生性好奇,小時常要芮瑋到樹洞裡去看有沒有妖怪便是她本性的表露,這時不由放開耳朵,問道:「什麼原因?」

    胡異凡道:「因為戰勝後便可向老道學得一招海淵劍法……」這原因林瓊菊早已知道,算不得秘密。

    胡異凡見她臉色,便知她在想什麼,大笑道:「但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學那招海淵劍法呢?」

    林瓊菊突然間問道:大哥,你不礙事嗎?」

    胡異凡霍然大怒,一腳將芮瑋踢開丈外,冷笑道:他被我點住大麻穴道沒有人解救,神仙也別想動,賤人!你別妄想他自動醒轉,乖乖聽老夫說話!」

    老道忽然說道:「那不見得,只要會衝穴法,不難將穴道自己活轉。」

    胡異凡冷冷道:「有本領沖沖看!」

    老道默默不作聲,胡異凡得意地笑道:「胡某的手法豈是輕易衝開得了?縱然當今第一人一燈賤尼被胡某點佐也別想衝開,七殘叟更別想啦!」

    老道知道他這話並非吹牛,要知點穴功夫到家的高手,衝穴法便不管用,像胡異凡的功夫,在江湖上已是罕見,要想衝開他點的穴道,當真連一燈神尼也不可能。

    林瓊菊忽然歎道:「他倆與你無冤無仇,你不要難為他們!」

    胡異凡冷笑一聲,輕藐芮瑋身體一眼,又道:「這小子到滿風流,為了見他情人一面,不惜和名滿天下七殘叟決鬥,勇氣可嘉!」

    林瓊菊心中一震,問道:「什麼情人?」

    她滿面露出情急不安的神色。

    胡異凡大笑道:「賤人,你以為他只有你一個淫婦嗎?可不止哩!」

    林瓊菊喃喃自語道:「我不信!我不信……」

    她心想自幼與芮瑋青梅竹馬的相愛,深知芮瑋不會對女子亂來,決不會私下有了拼婦。

    胡異凡次冷冷道:「你不信嗎?告訴你,那女子名叫高莫野,是一燈賤尼的弟子,那賤尼得知弟子與他不規,帶回山上,卻對他說,要想再見女弟子的面,非將海淵八劍學全不可,而會八劍的人,當今除賊尼外唯有七殘叟。」

    林瓊菊想到那年在黑堡與芮瑋重逢時,自己被芮瑋的冷情氣得掩面奔回內屋,但心中卻又想看他,便在簾後偷看,看到爹爹暗算他,心中大驚,正要拚死相救時,突見那女扮男裝的少年公子飛快搶救。

    想他要向自己求學傷心劍,記得幼年時從父親那裡學來的武功,偷偷傳他,他卻不要學,如今自己不傳他,反而要學,這其間的差別太大了。

    林瓊菊越想,心裡越不是味道,忽然掩面伏在石上輕泣起來。

    胡異凡大笑道:「你也有傷心的時候,哈哈……」

    笑丁一陣,他的笑聲低下來,恨恨道:「但我兒子死時,你卻一點眼淚也沒流,淫婦,你現在可是不打自招了吧!」

    候地一拳打在林瓊菊的後心,林瓊菊慘叫一聲,昏眩過去,胡異凡拍了拍手,狠聲道:「死得好,這樣讓你死去,還真便宜了你。」

    老道輕輕搖頭道:好狠!好狠!這樣對付一個弱女子,教天下英雄得知,不知堡主的臉往何處安放?」

    胡異凡轉過身來道:「胡某在這裡做大事,天下誰能知曉?」

    老道緩緩道:「此處雖是遊人不至的荒山野嶺,你要知一句俗話: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胡異凡嘿嘿陰笑道:這句俗話,胡某不信,胡某只知道將此地的人殺了來滅口,便無人得知。」

    老道聽到這番話,並不被恐嚇,靜靜道:「貧道還想多活幾年,還不願意死。」

    胡異凡面上突然變得和顏悅色起來,含笑道:「其實七殘叟的名頭天下皆知,胡某巴結還來不及,豈會對前輩有不敬之處,還靠前輩栽培。」

    老道通曉世故,一聽胡異凡的話,便道:「你不殺我,有何要求?」

    胡異凡笑容更開道:「要求談不上,晚輩只想向前輩在武功上求取指點?」

    老道是個鐵掙掙的漢子,最討厭巧言令色的人,不耐煩道:「你要我指點什麼?」

    胡異凡慢慢道:「聽說……」

    老道截口道:「什麼聽說不聽說,儘管自己說吧,用不著吞三吐四!」

    胡異凡輕咳一聲,續道:「前輩會一招海淵劍法,不知是真是假?」

    老道非常爽快地回道:「是真的,但我告訴你,別的武功可以指點,這招劍法,任你怎麼說,決不相傳!」

    胡異凡笑容頓斂,說道:「胡某正要求前輩將這招劍法相傳。

    老道撇頭一邊,胡異凡接道:「前輩若要活命,嘿!嘿!,只有那招劍法相換。」

    老道振笑道:「你要挾老夫麼,要知道鐵腳仙可不是好要挾的人物!」

    胡異凡陰**:「前輩的右腿再被殘廢,不知還能稱得鐵腳仙麼?」

    老道仍然笑道:「你要砍我左腿就砍吧!」

    胡異凡大叫道:「你到底傳不傳那招劍法?」

    老道斷然道:「不傳!反正貧道右腿已經殘廢,砍掉左腿裝上一隻假肢,還來得方便。」笑了兩聲又道:「貧道兩隻腿裝上鐵打的假膠,『鐵腳仙』三字才名符其實哩!」

    胡異凡撥出雪亮的鋼刀,走上一步,道:「你以為就只砍斷一腿,可沒那麼便宜。」

    老道輕鬆地笑道:「大不了命一條。」

    胡異凡臉色猙獰道:「傳不傳?」手中鋼刀在老道股上一晃。

    老道嗤聲笑道:「你要貧道說幾遍?告訴你,那招劍法不傳無義之人。」

    胡異凡道:「就算胡某是無義之人,你也一定要傳那招劍法。」

    老道大笑一聲道:「你不要臉嗎?」

    胡異凡道:「我有什麼不要臉的地方,海淵劍法本是我胡家絕學,胡某拼了一切,也要你傳那招劍法。」

    老道冷笑道:「要不要臉啦!從未聽說白堡胡家有人會劍法,小心別把貧道吹跑了。」

    胡異見長歎一聲,倏地坐下道:「海淵劍法本叫海淵刀法……」

    老道插上一句:「那當然,既是胡家的絕學,劍法應該改名為刀法,不然天下英雄聽來,要笑掉大牙,是麼?」

    胡異凡不理老道的譏諷,續道:「目下有誰知道海淵劍法本是我家的海淵刀法……」

    老道冷笑一聲道:「越聽越真啦!」

    胡異凡又道:「更有誰知道百年以前,天下第一人是我胡家的人門……」

    老道臉色突然正經起來,問道:「胡一刀是你什麼人?」

    胡異凡歎道:「是我胡家的高祖。」

    老道「晤」了一聲,道:」看來,你說的話有點真了。」

    胡異凡道:「當年我高祖名震天下時,一燈那賊尼還只是個黃毛丫頭,不知怎的高祖竟會愛上她,高祖大她二十多歲,說來是極不相配的……」

    胡異凡停了一頓,似在考慮如何措辭,才能把一大件天下很少人知道的畸戀敘述出來。這時老道凝神靜聽,不再插口。胡異凡接著又道:「高祖對她用情甚深,她對高祖卻毫無情份,但她表面上絲毫不表露出來,這其中原因是為了高祖有八本刀譜。

    「這八本刀譜記載的正是八招海淵刀法,高祖憑這八招以名揚天下,自然對那八本刀譜十分珍惜,輕易不顯露出來。

    「一燈未出嫁前名叫張玉珍,她對高祖假情假意,害得高祖不顧家中妻子,成天跟隨著她。

    「想來那張玉珍在年青時,一定十分美貌……」

    老道忽然歎道:「何止美貌,傾國傾城四字來讚她的美色,亦不為過,唉!可惜她心如蛇蠍……」

    胡異凡接道:「心如蛇蠍!高祖就害在她手下,當高祖對她難分難捨時,她要求高祖傳她海淵刀法,高祖說這刀法不能傳她。

    「就此她將高祖拋棄,高祖已被她美色所惑,離不開她,好不容易找到,要和她重新和好。

    「她提出條件,除非將刀法傳她,否則別想和好,高祖一再說刀法不能傳她,她說不相信。

    「高祖就說,你要怎樣才能相信呢?她倒了一杯毒酒,說:「你老說刀法傳我於我不利,那是深愛著我啦?』「高祖說那是自然,她就說:你要是深愛著我將這杯毒酒喝下!』那時高祖自忖內功精湛,一般毒酒喝了無所謂,毫不考慮一口喝下。

    「卻不知張玉珍那賊尼好狠的心,她曉得求高祖沒有用,就起毒心將她害死,高祖喝下毒酒,不到一刻就昏死過去。原來那杯毒酒,她竟用天下第一毒『金菊花』製成。

    「內功再精湛的高手也無法抗拒金菊花的巨毒,高祖怎會想到她會這般狠心,這一眼下,從此胡家沒落不振。

    「張玉珍一等高祖昏死過去,從高祖身上嫂出那八本刀譜,高祖雖不將刀譜輕易暴露,想來全部被她得知。」

    「她得到刀譜高興異常,以為高祖死了,也不理他的屍體,臨去時反而在高祖胸口刺了一劍。」

    「其實高祖一時並沒死去,那賊尼最後一劍,刺醒高祖的心,知道她一點也不愛自己,想起深愛自己的妻子,費盡心力趕回來,將這件事原原本本說給高祖母知道。

    「高祖怕絕學失傳,要想將海淵刀法默寫下來,但他只寫了一本刀譜,終因胸口那一劍刺得太深,撒手而去。

    「那本刀譜高祖在錯迷中寫來,不完全的地方有好幾處,先祖五人終生探索合創一式,參在斷門刀法中……「老道接口道:「難怪斷門刀法又叫五虎斷門刀,原來其中的精萃就是五虎所創的五式,這五式一定很厲害啦!」

    胡異凡搖頭道:「這五式僅是防守之勢,再厲害也不管用……。」

    老道心想這五式大概就是喻百龍會的那招不破劍,當下又接口道:「不見得,要是我會這五式,再也不會輸給他了。」

    老道說的「他」是喻百龍,胡異凡不曉得,歎道:「會這五式有什麼用,我連這小子的攻勢都守不住!」

    老道隨胡異凡手勢看看,見他指的是芮瑋,芮瑋背面躺著,一直沒動,心下奇怪,叫了一聲:「老喻的徒弟。」

    芮瑋仍是沒動,胡異凡接著又道:「照說高祖被害,高祖母將這故事傳下,咱們做晚輩的應當報仇,但是咱們知道一日沒有學全海淵刀法,就別想戰勝一燈那賊尼。

    「有兩位叔祖就因報仇死在賊尼的手中,此後明知賊尼藏著咱們胡家的刀譜,卻無人敢再去討取。

    「其實她要那刀譜有什麼用,高祖不傳她的原因,就因這海淵刀法練來全是陽剛之勁,女子不可能練得成功,反而對身體有害,如今她雖然改名劍法也是無法自己學會。」

    老道「晤」聲道:胡一刀不傳一燈海淵刀法,這原因算是一點,但還有一個原因,你可知道?」

    胡異凡道:「什麼原因,你能知道,我反而不知道?」

    老道冷冷說道:「胡一刀雖然深愛張玉珍,但他深明大義,知道張玉珍心術不正,萬一讓她學會刀法,為害武林,無人再能制她。」

    老道哼了一聲道:「這道理再明顯不過,你說了半天,雖然使我相信海淵劍法本是你胡家絕學,可是貧道也和胡一刀同樣想法,這一劍決不能傳給壞人。」

    胡異凡大怒道:「我那裡是壞人?」

    考道冷笑了數聲道:「你心術不正自己不知道,貧道卻看得出,趁早別想我教你那招海淵劍法了。!」

    胡異凡怒急,心想白自將祖宗的秘密說出,氣得一刀向老道左腿砍去,口中叫道:「先廢了你再說!」

    一刀正要砍到,突然背後伸來一劍,擊在刀上。

    這一劍功力好純,將他震開身去。

    胡異凡回頭見是芮瑋擊出那一劍,不由大驚失色道:「你……你……怎能動啦?」

    芮瑋道:「你以為天下就無人能夠衝開你點的穴道?」

    胡異凡大聲道:「有是有的,但我決不相信你有這種能耐!」

    芮瑋道:「事實如此,你不信也得信。」

    老道心感芮瑋救了自己左腿,讚道:「小子,真有你的。」

    其實芮瑋並非真有能耐衝開胡異凡所點的七大麻穴,原來芮瑋修練的天衣神功有種特殊效能,練到深處就好像身上罩了件天衣,不怕突來的襲擊。

    芮瑋天衣神功,雖未練到深處,但胡異凡點他時,被化解開不少指力,所點七大麻穴無關要緊,暗中衝穴也就自然解開。

    胡異凡度量情勢,無法再使芮瑋就範,但他心有不甘,一刀砍去,叫道:「還我兒子命來。」

    芮瑋展開海淵劍法,兩劍便把胡異凡制住,反點了他七大穴,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胡異凡躺在地上,大罵道:不要臉,用我家絕學勝得了我,算什麼英雄。」

    芮瑋道:「天下武功本出一源,你家絕學我不能學嗎?」

    一句話把胡異凡頂得啞口無言,芮瑋揮手解開老道的麻穴,老道翻身站起。

    不等老道說話,芮瑋掠至林瓊菊身邊,將她抱起,只見她滿面、滿胸皆是鮮血,芮瑋心中一痛,差點抱個不住。

    老道跟上道:「不要傷心,死不了。」

    芮瑋一探鼻息,尚有緩氣,大喜道:「沒死!沒死!謝天謝地。」

    老道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解開三層布,裡面是個木盒,小心翼冀打開木盒,取出一枚雪白的蓮花,花中結著一顆果實,急道:

    「快給她吞下!」

    芮瑋知道是珍貴無比的雪蓮,專治內傷,來不及道謝,接下就往林瓊菊口中塞去。

    林瓊菊緊閉嘴唇,神智早已昏迷,塞進後也不知吞下,芮瑋顧不得嫌疑,救命要緊,急忙親著她嘴,暗將自己唾液送過去,才將雪蓮幫林瓊菊眼下。

    胡異凡冷笑道:「小子!你抱著我媳婦那麼親熱,要不要臉?」

    芮瑋震怒道:「你的媳婦,你還好意思說她是你的媳婦?」

    這雪蓮好靈效,林瓊菊醒來緊抱芮瑋,嬌呼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芮瑋拍著她的香肩,安慰道:「別怕!別怕!大哥替你出氣。」

    胡異凡又道:「我兒子明媒正娶,她雖不貞,總是我胡家的人,做公公的責打媳婦有何不該?」

    林瓊菊喚道:「我不做媳婦,爹爹!我不做別人的媳婦……」

    芮瑋知她神智尚未清醒,想她這話定是出嫁前向黑堡堡主林三寒說的,可憐她並非願意嫁到胡家。

    芮瑋眼眶潤濕,點了她的睡穴,望著胡異凡怒目道:「打媳婦能打得這樣凶嗎?告訴你,她不再是胡家的人!」

    胡異凡哈哈譏笑道:「難道你要她做苗家的人?你們通姦我設法管,要媳婦做你芮家的人,老夫決不答應!」

    要知那時甚重婚姻法,胡異凡雖然死了兒子,但若他不自動替兒子解除婚約,林瓊菊永不能自由嫁人。

    芮瑋可沒想到這個,大怒道:「你再胡說,小心將你牙齒全打了!」

    胡異凡頑強道:「一個是姦夫,一個是淫婦,湊成一對狗男女,老夫就是要說要罵,看你怎樣?」

    芮瑋一氣之下,蹬下身子,一掌待打去,驀地想到他去世的兒子,不忍心再打,反而替他解開麻穴,歎道:「你快走罷!」

    胡異凡站起身來,撣掉灰塵,慢吞吞道:「老夫愛走不走,誰管的著。」

    但他站了一刻,覺得不是味兒,打也打不過,只好爾後俟機報仇,轉身走去。芮瑋想到一件事,忽道:「你怎麼知道我學海淵劍法去見野兒!」

    心想找到這裡倒是不難,只要派人追蹤不難發覺,但他能知道自己心裡的事,那就奇怪啦?

    胡異凡邊走邊嘿嘿笑道:「是你好朋友告訴我的,他們出賣你,去殺吧!」

    芮瑋低頭沉思,心想莫非是溫笑與章癡?可卻不信胡異凡的話,尋思:「他們來這裡,一定是番好意。」

    抬起頭來,胡異凡已經去遠。

    芮瑋放下林瓊菊,向老道抱拳道:「謝謝前輩的雪蓮,咱們勝負未分,重新較量。」

    老道想了一會,搖搖頭道:「咱們不用比了。」

    芮瑋道:「為什麼?」

    老道說:「殘臂叟,無目叟為何要傳你海淵劍法,他們在哪裡?」

    芮瑋歎道:「他們都去世了。」當下說出一切。

    老道大歎道:「七殘叟只剩下我一人,還有什麼好爭的,既然殘臂叟與無目叟傳你劍法,我也傳了你吧。」

    芮瑋搖手道:「勝負未分,晚輩不敢求前輩相傳劍法。」

    老道歎息道:「還有什麼打頭!你年紀小我一大把,數百招不敗,早就應該算我輸了,當然將劍法傳你。」

    芮瑋心想師父並沒死去,應該告訴他,正要說出,老道又說:

    「年少出英雄,這一代天下該你們爭雄,貧道早該歸隱,快跟我學會那招劍法,也好了結我一樁心事。」

    他手捏劍訣,叫道:「注意看著!」

    他緩慢地將一招劍法演完,接道:「這招海淵劍法,貧道給它取個名字叫做大龍劍。」

    芮瑋隨著念道:「大龍劍。」

    心想好一個雄壯的劍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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