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的下,越下越大,龐涓抱了臂膀在簷下來來回回踱著步,看著一點沒有停止意思的雨,他的臉色也變得陰沉沉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紫怡卻不急,尋了一塊兒乾燥地方,繼續補自己被打斷的美夢。
時間一點點流逝,便算是雨停了,今日也是走不了的了。龐涓無奈,只得坐下。
紫怡抱著肩膀「咕喏」一聲,天氣熱,她便只穿了一件衣服。現下下著雨,單薄的衣服不足以御寒,便覺得有些冷了。但是睡意正濃,卻也懶得起來找衣服披上,翻了個身,蜷縮做一團繼續睡著。
龐涓翻翻包裹,將裡面不多幾件衣服拿出來,給紫怡披在肩頭,鋪在身下,自己便仍舊是那一身單衣,依廊而臥。
雨點辟里啪啦狠狠的砸著年久失修的屋頂,有些地方就有灰塵撲簌簌落下來,龐涓心中不由擔心這所破屋能不能堅持到明天,心中憂慮,更睡不著。反倒是紫怡,一副天塌下來大個子頂著的樣子,安臥不動。
「叮咚,叮咚。」越來越多的地方開始漏水,乾燥的地方越來越少。
「真是見鬼!倒霉透了!」紫怡不滿的嘀咕著,再挪了第三個地方以後,紫怡也再睡不著了。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身上的衣服漸漸也被沾濕。
看龐涓一副只有比自己更狼狽的樣子,紫怡反而樂了:「看來我們出門以前忘了看黃歷了,今天一定寫著不宜出行這四個字呢!」
龐涓皺眉道:「這般下個不停,東西都濕了,便是等到明天不下了,恐怕路上也泥濘不堪,一時走不得了。」
「走不得怕什麼?」既然身上衣服已經濕的夠嗆,紫怡便也不再躲,尋了一處漏雨稍微小些的地方,仰首看著那些滴滴答答穿越屋頂落在身上的雨點:「『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在這般的天氣下做夢,定然會夢到自己征戰沙場吧?這樣也滿不錯的。夢中的世界,真的很美妙啊!」
龐涓看著眼前的人一副一點都不急的樣子,還有閒情逸致說笑,卻也沒了話說。任他是再急,老天爺也不會因為他而改變天氣的。「小心別被淋濕了,會著涼的。」
陰沉沉的天氣越來越暗,想來已是日落之時。偶爾一兩道閃電劃過夜空,破屋裡才能暫時明亮一下。轟隆隆的雷聲想過,震得破屋四處灰塵飛灑。
「辟辟啪啪」的,破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向著破屋而來。
紫怡聞聲坐起,笑道:「龐涓兄弟,我們又要有難兄難弟了。」話音未落,便已經又一個灰撲撲濕淋淋的人推開那扇破門,衝進了破屋。大概是沒有想到破屋裡會有人,見到龐涓紫怡,微微愣了一下。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紫怡笑著挪了挪身子,給那剛進來的人空出一個乾燥些的位置:「坐吧。」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淋得透濕,頭髮也散亂了,半遮掩著面容,懷中抱著個包裹,也濕透了,正往下滴著水。
那人也不整理自己的衣服,拱了手作揖道:「二位,打擾了。」
紫怡笑道:「客氣什麼?我們也是路人,遇上這天氣,進來避雨的。」看那人身上衣服已經全濕透了,正用手盡力擰著衣服,想要點堆火,一來烤烤衣服,二來也驅驅寒氣。怎奈找了半天,這破屋裡沒有什麼可做燃料的東西,空空蕩蕩的,看來是久沒有人住過了。便在自己包裹中翻了半響,尋了一件還算乾燥的衣服,遞給正在拚命擰著身上衣服的人:「擰是擰不幹的,這件衣服還算幹些,你若是不嫌棄便換上,穿著濕衣服一夜可是很傷身體的。」
「不不。」那人急忙搖手:「不好如此麻煩兄台的,能借地暫歇,已經很感謝了。」
紫怡笑道:「這般的客氣幹嘛?我能能在同一個屋簷下避雨,便是緣分,幫忙也是應該的,你若是不接受,反倒是看不起我了。」
龐涓也道:「是啊,不必客氣的,沒什麼過意不去的。」
那人見紫怡龐涓這般堅持,再推辭下去反倒不好,只得再次稱謝,接過衣服,躲在角落裡換下身上的濕衣,又將散亂的頭髮重新綁好,才出來。
紫怡剛才翻找的時候在破屋裡發現一盞舊油燈,裡面居然還存著少許燈油,便拿來點燃,那人已經換好衣服走出來。
紫怡眼前登時一亮。
清秀的五官暗藏華韻,眼神靈動內斂,眉宇間透著機智,唇邊帶著一絲微笑。看上去不過二十不到的樣子,但是卻帶著一股處亂不驚安之若泰的氣魄。只是消瘦的很,臉色也是蒼白的。若說龐涓看上去是神采飛揚光彩照人的明珠,那麼此人給人的感覺便是溫潤古樸厚重無華的璞玉。
天啊!為什麼這個世界上俊美的容顏都給了男子,卻給我這般一個醜陋的樣子?紫怡心中不由得有些怨恨老天不公。
那人又是一個長揖:「多謝兩位,兩位恩德,小子永不忘懷。」
紫怡的目光依然凝結在那人的身上,恍然不覺他說的話。
龐涓看著紫怡又出神了,這種事兒自從他和紫怡在一起以後,不少遇到,已經見怪不怪了,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紫怡。
紫怡這才清醒過來,頓覺得自己有些丟人了,不就是個漂亮點的男人,也沒有傾國傾城了,至於看的這麼沒有形象,讓人覺得口水都流下來了。好在破屋裡光線黯淡的很,估計沒有被察覺吧?
「一件衣服而已,別說的那麼嚴肅啦。」紫怡道:「快坐下吧,這屋子破的很,漏雨的地方多不漏的地方少,你若是再站在哪裡,這件衣服也很快就要被淋濕了。」
那人再次謝過,才上前坐在紫怡身邊的位子上。
「兄台這是要往何處去?」龐涓看到那人坐好,開口問道。
那人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該往何處去。」說著看了看自己那個被雨水淋得透濕的包裹,眼神中一片茫然。
「你不回家麼?」紫怡奇怪的問道。
「我沒有家,早就沒有了。」那人極低極低的歎息一聲。
紫怡見他不願多說的樣子,心知他是有難言之隱的,便也不再多問,只道:「這雨來的可是真兇,也不知謎能不能停,便是停了,怕也是滿路泥濘不能走了。」
那人低低的應了一聲,看著外面不停的雨,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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