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顏秀眉一挑,示意清平繼續說下去。
「死前兩人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房內又有他們親筆所寫的遺書,所以安公公認定他們是因為事情敗露而自盡。屬下在兩名侍從的房間查探了數次,發現原本是一套的茶具裡少了一隻杯子。」清平幾乎把侍從的房間翻了個遍,差點失碎茶杯時驀然發現茶具並不完整。
「單憑這一點,並不能說明侍從的死是他人所為。」汐顏目光一凝,淡淡說道。
「回皇上,屬下從這茶具聯想到兩名侍從死前坐的位置。」清平恭著身,徐徐道來。「兩人面對面而坐,相隔了一個位置。聽說他們感情極好,同食同寢,形影不離,按理說沒有必要相隔這般遠來共飲。」
墨眸一閃,汐顏粉唇微揚。「清平的意思是,他們中間應該還坐著一人?」
「屬下正是如此猜測,」清平淡聲繼續說道,「兇手應該是兩名侍從熟悉之人,當日一同對飲,不料卻伺機狠下毒手,在兩人的杯中放毒。事後走得匆忙,未免被旁人發現,只得將茶杯也一併帶走了。」
「住在隔壁的侍從曾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便起身想要去看看發生了何事,誰知才出了房間,眼前一道詭異的黑影飄過就暈了過去。他當時僅僅以為是看到不乾淨的東西,第二日急急在房內準備了紙錢想要請神來消災,碰巧被屬下遇見,才知曉了此事。屬下認為,那道黑影便是兇手。」
汐顏靜靜地聽他說完,才開口道。「清平。若你是兇手,會留下那侍從的性命麼?」
清平一怔,沉聲答道。「回皇上。不會。」
如果他是那名兇手,將這看見自己的侍從殺害再將屍首運至隔壁的房間。那麼三人同飲又同時斃命。那麼他便不必要取走茶杯,官兵也絕不會想到兇手另有其人。難道此人是故意留下線索,意圖為何?
見他皺著眉,淡漠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不解,汐顏笑道。「既然侍從不是自盡地。儀元殿又被朕下了禁令,那麼當夜能行兇之人便寥寥無幾了。
「皇上的意思是,兇手想將此事嫁禍給楊侍才?」清平心下一驚,不由反問道。
藍家通敵賣國的謠言由儀元殿傳開,如今若是這源頭出在楊侍才身上,藍家與楊家地仇怕是結上了。現在周家倒台,周侍才雖未受到牽連,但是成為皇夫的機會極微,若此時藍侍臣與楊侍才又反目地話。恐怕百害而無一利……
「無論怎麼說,這人的確好手段,留下一堆爛攤子給朕頭疼啊。」汐顏歎了口氣。方纔這些都是從蛛絲馬跡中臆測出來的,沒有人證物證如何讓其他人信服?即使告訴藍宸佑不是楊冠衡做的。他會信麼?
「……清平。讓曦和殿的宮人嘴巴閉緊一些,朕不想讓藍侍臣聽到捕風捉影地流言蜚語。」汐顏想到晚上得去儀元殿安撫被軟禁的楊冠衡。便只覺頭疼不已。
「屬下遵旨。」清平領了旨卻遲遲沒有離去,汐顏看了他一眼,清平遲疑地問道。
「為何皇上不擔心此事是楊大人所為?」
「朕原本也有些懷疑,只是今日楊鼎請求面見,便能看出他的心思。如今藍家遭受到流言的打擊,周家又失了勢,若楊侍才把握好機會,興許能得到朕的恩寵。朕相信成為皇家的外戚,比任何一件事都更有吸引力。」汐顏不慌不忙地分析著,心裡越發覺得那些大臣的眼中,她這個女帝只是生出下任儲君的工具。
「清平,朕命安福換下的儀元殿所有地宮人就交給你了。」
「屬下定不負皇命。」
入夜後,儀元殿便***通明,猶若白晝。自安公公前來宣旨,楊冠衡就開始沐浴更衣,直到亥時仍未見到龍攆駕臨,不免焦急。
「皇上還沒來嗎?」端坐在鏡前,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精心打扮,問道。
身後侍候的宮人聽這問話已經不下二十次了,仍舊畢恭畢敬地應道。「回主子,皇上尚未駕臨。」
楊冠衡猛地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他已經有幾個月未曾見到皇上了,自從那日被楊家地人秘密送回了宮內,他日夜盼著皇上的歸來。誰知皇上回來後,根本對他不聞不問。然後,自己地貼身侍從又突然暴斃,聽說藍家地流言又是從儀元殿傳出去的……
皇上對藍侍臣地不同,即使楊冠衡再愚笨也看出來了。他正擔心著皇上會不會因為此事遷怒於自己,看見安公公來儀元殿,嚇得不輕。一聽到皇上要來看他,楊冠衡起初高興得緊,立刻遣人去把儀元殿內外都打掃一遍,又取出自己最華貴的衣衫忙著裝扮。
然而忙亂後坐下來,卻又忍不住往壞處想了去。這回皇上前來,是不是要怒斥他,懲罰他,再趕他出宮?
楊冠衡越想便越是惴惴不安,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了……
「……主子,皇上就到了!」一名侍從急急走入,喘著氣稟報道。
愣了一下,楊冠衡這才回過神來,把侍從拉了過來,連聲問道。「看看,我的衣衫、髮飾亂了沒有?」
侍從被他拉著,急得就要哭出來了。「主子,快出去殿外接駕,不然得遲了……」
「對,對,接駕。」楊冠衡慌亂地跑了出去,還差點給門檻絆倒了。好在去得及時,龍攆才剛剛停下,急忙跪下。
汐顏早已眼尖地看見他剛剛飛奔而來,也不點破,伸手扶起他便往內殿走去。待落了座,楊冠衡這才緩過氣來了。
「朕來得遲了些,讓楊侍才久等了。」汐顏微微笑著,墨眸睨向一旁的楊冠衡。
楊冠衡方才跑得急了,臉頰的紅暈尚未完全散去,襯著如玉的容顏,確實俊美非凡。見汐顏眸中閃過一絲驚艷,楊冠衡眉宇間顯出幾分喜意。
「小臣以為……皇上不來了。」
「朕這不是來了麼,」汐顏笑了笑,秀眉輕輕一挑,調侃道。「還是說……楊侍才想朕了?」
內殿裡的宮人尚未退去,楊冠衡臉皮甚薄,聞言只覺面上滾燙滾燙的。掃視了一圈,尷尬地道。「你們,全都退下吧。」
「是,主子。」宮人悄聲退去,最後一人輕輕關緊了房門。轉眼間,殿內獨得汐顏與楊冠衡兩人。楊冠衡瞄了瞄愈發光彩照人的汐顏,好不容易褪下的潮紅又湧起了幾分,有些懊惱自己急於讓宮人離開。
殿內霎時一片安靜,楊冠衡自分開後有很多話想要說,卻不知從何講起,最後僅僅擠出一句。「……皇上不喜歡這香茶麼?小臣立刻讓人換了去。」
看著汐顏把玩著手裡的瓷杯,卻一口都沒有飲下,而手邊的點心也半點未動。他擔心自己侍候不周,一面說著,一面就要喚來宮人。
汐顏伸臂拉著他再次坐下,笑道。「楊侍才多慮了,朕方才用了膳,這一時片刻倒是什麼都吞不下了。」
原來如此,楊冠衡暗自鬆了口氣,關切地道。「皇上國事繁重,須得讓安公公多多提醒,準時用膳為好。」
「朕會注意的,」汐顏略略頷首,應了一聲,又道。「一段時日未見,朕倒是想念楊侍才的琴藝,給朕彈奏幾首吧。」
「小臣遵旨,」命人取來了古琴「秋籟」,點了熏香,淨了手,這才在琴前坐下。「小臣近日作了幾首新曲,請皇上鑒賞。」
言罷,悠然的琴聲幽幽響起,卻頗有幾分怨婦的味道。汐顏搖搖頭,苦笑著,看來楊冠衡對南巡時丟下他的事還耿耿於懷。
在軟榻上躺下,汐顏有些得意地想到。她到儀元殿沒有怒喝楊冠衡,甚至沒有提起藍家流言之事,是不是讓那背後的人很是失望了呢?間過得真快,忽然發覺女帝寫了有三個月了,第二卷還沒寫完,有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