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可能!」瑞琛放下文書,淡然的聲音沒有半分遲疑。「藍家世代忠良,這消息從何而來?」
汐顏抬手揉了揉額角,雙眉緊皺,只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加之藍侍臣在宮中,藍將軍又素來喜愛這二子,絕不會拿他的性命開玩笑的。」瑞琛瞥見汐顏臉色有些難看,細細分析著。
「太傅,藍宸佑是被父皇強行留在宮中當質子。如今朕剛登基,若是他想要救回二子,這不失是個好法子。」
「皇上這是信了?」瑞琛蹙起眉,眸中閃著複雜的光亮。
「朕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汐顏歎了口氣朕根基未穩之時,還能救走藍宸佑。若是拖下去,藍家怕是沒有機會了。太傅也說,藍將軍最為喜愛這二子,讓他一直屈居為侍臣,在宮中終老,他恐怕是不願的。」
「皇上,這不過是猜測罷了。在下並不覺得,藍家會冒此風險。」瑞琛定定地看著汐顏,說道。「藍侍臣一日在宮中,他們就不會輕易動手。若是打著營救藍侍臣的幌子,實則是奪位……若是如此,在皇上登基之前,動盪之際,藍將軍早已下手了,根本不會拖延至今。」
汐顏點點頭,輕歎道。「只是太傅,無風不起浪,朕相信這事來得有緣由的。」
「確實,」瑞琛清潤的眼眸一挑,忽然說道。「皇上有注意到那士兵的傷勢麼?」
回想了一下,汐顏緩緩笑了開來。不在要害的箭傷,看來有人很想把這消息帶來給她了……
「安福。讓劉御醫來見朕。」
片刻後,劉姚慶立在下首,一襲灰白的袍子先得有些空蕩蕩地。看來這段時日為汐顏醫治與調理。耗費了他不少的精力。汐顏看著他,吩咐道。「安福。賜座。」
「老臣多謝皇上。」劉姚慶也不多作推辭,安然坐了下來。
汐顏輕笑一聲,劉姚慶不拘小節的性格倒是一直未變。
「那士兵地傷勢如何?」
劉姚慶眉頭一皺,坦然道。「老臣……恐怕無力回天。」
「什麼!」汐顏詫異地站起身,不可置信。「方纔那名士兵的箭傷並沒有傷及要害。為何……」
「稟皇上,那士兵體內有一種慢性毒藥,而羽箭上則塗抹了激化他體內地另一種毒藥。兩毒相疊,一時半刻不會發作,至少得拖上十天半個月。那士兵已經昏迷,怕是熬不過一個時辰。」劉姚慶如實回答著,忽而頓了頓,面色有些遲疑。
「……劉御醫有事不妨直說。」汐顏看他神色有異,心下有些疑惑。
「那人中毒……最少有兩月有餘。」
兩月有餘?
汐顏心下一驚。回望瑞琛也是一臉驚異。「劉御醫,有法子讓那士兵醒轉過來嗎?朕有些事想要問他。」
「老臣盡力而為,」劉姚慶站起身。無奈地道。「用銀針讓其清醒,那人可能不到半刻鐘……」
「朕知道了。」汐顏瞇起眼。與瑞琛跟隨劉姚慶去到了偏殿。將驚鴻殿所有的宮人都撤了去,命清平等十名近衛守在大殿四周。未經傳召,不得讓任何人不能靠近。
劉姚慶神色肅然,手持銀針,轉過頭慎重地道。「皇上,老臣要開始了。」
汐顏點點頭,眼看著十根銀針迅速插入侍衛的十處大穴,動作迅速,士兵身上未見一滴鮮血。士兵的雙眼緩緩張開,從迷茫逐漸變得清明,看見汐顏就要坐起身行禮,被劉姚慶制止了。
「你身上還有傷,不必多禮了。」汐顏溫和一笑,逕直在床沿坐下。「朕問你,剛才的文書是誰讓你送來地?」
時辰不多,汐顏立刻單刀直入。士兵看皇上對他這般親切,有些受寵若驚,急急答道。「是副將軍丁磊。」「有何憑證說藍家叛國?」汐顏低下頭,沉聲問道。
士兵望著汐顏秀麗的面容,臉上微微一紅。「藍將軍聲稱邊境佈局圖失蹤,而藍家大少爺藍宸天近日又娶了個閔國女子為妻……」
「不止如此,閔國多次偷襲都直逼邊城佈防的薄弱之處,若不是藍將軍將佈局圖給了閔國的人,通敵賣國的話……」
猛地仰起頭,他憤憤道。「後來發現,藍家大少娶的妻子,竟然是閔國的明珠公主!藍將軍定是與閔國作了什麼協議,不然閔國又怎會將國主最為喜愛的小公主嫁過來。」
汐顏秀眉一皺,「邊城被偷襲,為何沒有折子送來天京?」
「閔國襲擊邊城不是一次兩次了,一個月來大大小小地加起來有上百次。藍將軍認為既然閔國未能得手,就沒有必要增加皇上的負擔便擅自壓了下來。」士兵臉色漸漸有些發白,說話也不像先前那般利落,汐顏不由焦急。
「藍宸天怎會突然娶了那明珠公主?」
士兵正要開口,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臉色霎時變得灰白。瑞琛拉著汐顏退後了幾步,劉姚慶上前一看,歎息著搖了搖頭。
汐顏咬唇抓住士兵地手臂,匆匆問道。「你的名字?」
「……石、石……潛……」那士兵拼盡力氣,扯著一抹笑意,終是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汐顏撫著心口,慢慢平復了心緒,招來了殿外的近衛。「將石潛……厚葬了吧,出去時小心不要讓人發現。」
「是,皇上。」
汐顏看向清平,問道。「送文書地只有石潛一個人嗎?」
「回皇上,還有一人未到城門便沒了氣息,方大人正想將那人厚葬。」清平見汐顏一臉凝重,也知事態嚴重。「屬下將人截住了,將屍首移到了秘密之地。」
「劉御醫,這事只能勞煩你親自去看看了。」劉姚慶是個守口如瓶之人,如今又分明知曉這毒素,去驗屍是最好不過的人選了。
劉姚慶二話不說,便領命而去。
一個時辰後得出了結論,那死去地士兵與石潛身上中地毒一模一樣。聽到此事,汐顏只覺心驚膽戰。
「皇上,若是瀾國邊城鎮守的士兵都是如此,恐怕戰事一起,不堪一擊。」瑞琛一臉沉思,滿目憂心。
「朕擔心得正是此事,」汐顏咬著唇,望向劉姚慶。「劉御醫,此毒可有解藥?」
「此毒名為亂紅千秋,單獨服用亂紅或千秋,身子都不會有任何不適。但是如果服用亂紅後誤食了千秋,則在數日內暴斃而亡。」頓了頓,劉姚慶歎息道。
「這毒藥……正是歷代閔國皇家獨有地秘藥,只要在井裡倒下一滴,喝過水的人都會沾染上。」
「既然是閔國皇室特有的秘藥,劉御醫為何這般清楚?」汐顏瞥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
「老臣年輕時到處遊歷,曾遇見一人中得就是此毒,臨死前將這個秘密告知了老臣。」劉姚慶想到那位志同道合的友人,不禁唏噓。「那人是閔國的一位御醫,似乎是想要避開皇子之間的爭鬥,不料最後還是……」
「這麼說,劉御醫對此毒也是束手無策了?」瑞琛雙眸微瞇,淡聲問道。
劉姚慶垂首應道,「亂紅千秋世上僅有一瓶,為百年前一位藥師無意所制,老臣恐怕無法……」
根本無人清楚「亂紅千秋」的配方,又如何尋出這解藥?看著報信的士兵接二連三地中毒身亡,劉姚慶隱約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多年來的明智保身,讓他第一時間就是想辦法地抽身而出。
汐顏抬起頭,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劉御醫不曾嘗試又怎知不能?」
見他還是有些猶疑,汐顏淡笑道。「朕最近得了一株千闕草,放入御藥房似乎會減了藥性。聽說國師最喜歡的雀兒病了,朕正打算賞給南熏殿……」
「老臣願為皇上分憂,」聽了汐顏的話,劉姚慶急急答道。那千闕草極難成活,十年難得一株,若與其他藥材藏於一室,不足半個月就要沒了藥效……
話一出口,他已有些悔意。可是一想到那株奇草要被生生糟蹋,劉姚慶暗暗一歎,若是方才沒有應了下來,他怕是更加後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