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門 正文 第12節:就你那點貓尿
    平常難得的一次徹徹底底的放鬆,真給小克難的兄弟們解了氣,鬧騰,起哄架秧子,耍酒瘋,這是強項,又有耿小草這麼漂亮的姐們兒陪襯著,血氣方剛的都想顯顯自己的德性,自然表現一番:

    「草姐,您隨意,我仨。」

    「草姐,您意思意思,我這一升端了。」

    「大姐,您的酒給兄弟們留著,您都喝了,弟兄們喝西北風去呀?來,跟大姐叫板的,先過我這關。」

    「去你大爺的,就你那點貓尿,也上桌?」

    「沒錯,臭現眼的貨,下去。」

    「哦,給丫一大哄呀!」

    「啊哄,啊哄!」底下不服的不在少數,情緒肯定是煽了起來,小克難剛要攔,被耿小草攔住:「哎,大哥,你讓他們瘋去,機會難得,這根弦老繃著那麼緊不靈,你得時不時使點溫柔政策,拉攏人心比切幾個管用得多。」她倒成了老江湖油子,一席話說得小克難連連點頭稱是。

    耿小草先玩兒酒後投石問路:「克難大哥,咱干仨,行嗎?」隨後甜甜地一笑。「太行了,多大的事呀?」小克難美美地來了三下。

    「聽玩兒的人講,有個叫涼粉的,挺厲害,玩兒得特好,在這些人中,玩兒得挺開,上下左右都挺買她的賬,我就納悶不明白,一個女人有多大能耐?還是有分身術,能八面玲瓏?」耿小草的小鑼邊敲得相當不錯。

    「那姐們兒,看怎麼說了,仗義那是沒的說,做的事更像個爺們兒,別看這麼多的碴錛都是為她,卻都是心甘情願的,沒有一件是她自己挑起來的。說句良心話,有些大碴錛還真給她面,人家裡外都有面,但都是人家走出來的,怎麼著,有過節?」小克難挺敏感。

    耿小草馬上恢復坦坦然:「沒有,只是聽說,挺佩服,不知是真是假,好奇。」

    小克難說:「這好辦,哪天我擺個飯局。小草,別賴哥哥多想,我怎麼覺得你不像玩兒的,真的,難以想像,你這樣的人物能進到我們這個圈子?」

    耿小草說:「嘿兒,這年頭,幹什麼都沒勁,混唄,保不齊還能混出個人樣來,行行出狀元,我挺自信,跟著您,起點挺高的,您的雄心,我的信心,加上弟兄們的齊心,準能把四九城幹出個名堂來。」

    一席話,把小克難捧得熱血沸騰,開始發威:「弟兄們,都聳起耳朵聽著,從今兒起,無論大事小事,小草的話就是我的話,裝三孫子王八蛋,別怪我小克難,翻臉不認人。」

    「誰翻臉不認人呀?」軟綿綿的聲音傳過,「有了紅顏小知己,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誰也不怕呀。」

    小克難頭也沒回:「涼粉,只有你敢這麼說話,這又是從哪個陰風怪角鑽出來呀?」

    「喲,我當是哪路大仙呢?過智,你的小冤家什麼時候安了個狼心插到這堆裡來了?妹妹,小心,這幫子都是披著羊皮的狼,狼心不是不狠,會吃虧的。」涼粉當頭就是攪話,一點客氣情面也不留。

    耿小草更不軟:「玩兒的人都說,過智的旁邊絕對是涼粉大姐,如假包換,看來真是一點不差。多謝大姐提醒,別人玩兒,我也想玩兒玩兒,玩兒得不好,大姐多多點撥,過去不到的地方,您大人大量,我耿小草任嘛不懂。但事兒是人做的,就得有人跟著學,有句話,不知大姐您受聽不受聽,人多力量大,人最怕齊心,倘若大家著膀子一起折騰,保不齊成事。」邊說邊用另一隻丹鳳眼斜著過智。

    過智感覺到射來的目光,根本不當菜夾,十足的冷漠無人,他清楚,女人要犯傻,能傻得出圈,十匹馬也拉不動,一根筋到死,儘管如此,他倒覺得,那只是一廂情願,跟自己屁嘛關係也沒有。

    他的舉動,耿小草心中早已火冒三丈,但此時此刻此場面又不能發作,她挺清醒,現在還不是自己使性子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早晚有一天自己能夠翻過篇兒來,這仇早晚得報,既然自己肯下這麼大的本,必須要有結果,要讓付出的加倍回報,但即使忍,也絕不能讓對方壓得過於輕鬆,低視自己。想到這說道:「大姐,過智聰明,他那個腦袋瓜兒您要是不用,真可惜,極大的浪費,給別人要用好的,您可是一大損失。」

    涼粉冷笑相對,乾脆利落:「我還沒有七老八十,暫時還不用人點撥,不過,說句一點都不肝兒顫哆嗦的話,可著玩兒著的哥們兒姐們兒,誰要是動過智,就是動我涼粉,這話,我覺得挺有份量,小草,是叫小草吧?提個小醒兒,各掃門前雪,才是應當應分的,閒心太多,容易生事,這是多少年血的教訓。」

    小克難也聞出點味來:「涼粉,哥哥我一向拿你當回事,這小草剛入門,哪兒不跟哪兒,衝著我,你也得多點道,給面就坐下。小草,給你大姐敬酒。」耿小草醒攢兒:「聽人勸吃飽飯,大姐,小妹先乾為敬。」三杯白酒見底。涼粉一點兒都不軟兒:「別價,有小克難拔著份兒,咱得給面,我六個,小克難願意隨著,儘管來,千萬別強努。」

    明知道給了不小台階的小克難反應不慢:「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用不著外道,過智,一起幹吧。」

    過智二話不說,上前碰杯就狂飲,夠了自己應該喝的,又一言不發回到座位上,凡人不理,更不招人。

    這成色涼粉心裡舒坦,耿小草心裡邊又多了一份變天賬。

    涼粉早已看出過智不想攙和,應付一陣,找借口兩人離去。

    而耿小草初步目的已達到,給小克難一個好心情,抓耳撓腮憋個溜夠,火急火燎的,只能灌了個酒飽。

    中山公園本來是休閒娛樂的地方,竟讓得樂帶著三百多口子雜七雜八的哥們兒佔據了好大一片,舉止做派言談話語,就能判斷出是一群地痞加流氓。

    就因為一句:「刀子板帶,口裡口外。」就攢(攢——行話,糾集。)了這裡黑壓壓的一片。

    老規矩,不服,碼人(碼人——糾集人的意思。),能鏟就鏟,鏟不了的,那沒說的,那就是練。

    對方也夠橫,水碓子的大月子、程七、童瞎子,手頭都有一批鐵把子兄弟,出道也早,玩兒得相當不錯,既然誰也瞧誰不順眼,那就磕吧,百十口子戰犯陣勢足夠。

    在外面混的、折騰的、玩兒的,都非常清楚一個很難改變的規則:一般的碴錛,超過三四十人,很難打起來,道理特簡單,架一打大,碼的人就越多,間接與直接認識的人就越多,說和的幾率相當大,相互給面,自然化解,架根本碴不起來。

    雙方一碰頭,大月子樂,得樂笑,各自的哥們兒都與對方熟得出湯。

    「丁四,你丫撞南牆來了?」

    「我操,亮子,都跑到這兒扎堆來了?」

    「華瘺子,缺煙抽,說話呀。」

    「歇,少玩兒這個爛雜碎,早知道有這景兒,誰來誰是孫子。」

    「四眼賊,改行了啊,戰犯這口可不好吃,那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是是個人就玩兒的起的,還是回去啃地皮(啃地皮——行話,偷大街上人的錢包。)去吧。」

    「黑狗子,就你丫這嘴好使是不?得樂拿哥們兒當回事,他有事,能不來嗎?」

    「西瓜,這碴錛是徹底歇菜,還傻站在那兒充什麼數?過來侃會兒,半年不見,混的怎麼樣?」

    「還行,你沒折(折——行話,指被抓進去。)是個奇跡,這雷子是不是集體放假了?漏了你這條大魚。」

    兩撥子人全亂了套,都知道怎麼回事,更知道什麼結局,各找自己的瓷器(瓷器——行話,鐵鐵的哥們兒。)亂侃。

    挑事的得樂和大月子也落到一起客套:「大月子,今兒的碴錛也就這樣了,你看行嗎?」

    大月子也直:「得嘍,四十條煙打過,多了少了的,得樂,多擔待。」

    「意思意思齊活,別外道,二十條滿上滿,以後,不打不相識,有事言語。」得樂有面。

    「沒的說,今後就是哥們兒,互相幫,一致對外,不含糊。」

    不亂不是耿小草,她非得折騰出事,非得叫出名號,非得與涼粉一爭高低,圍繞著她,惹是生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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