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趁武大出門買面買鹽,我自己那身大紅嫁衣拿出來--這可是我們在大宋惟一財產,暫沒有被武大收繳了去--偷偷交給大頭。
大頭展開百米衝刺的速度,一刻鐘跑了三個地方:首先去了當鋪,將我嫁衣當了50文銅錢;又去了趟菜市,用這50文扛回了一大框蘋果;接著,跑到隔壁木料店,好說歹說,討要了上好梨花木的邊角料一塊。
這天,在大頭跟武大走街串巷叫賣炊餅的時候,我挽起了袖子,開始對這那堆蘋果磨刀霍霍。我用了一整天時間,又是切,又是蒸,又是拌,終將一筐蘋果成功做成了蘋果醬,趁熱裝了滿滿一個大罈子。
武大兩人一回來,剛邁入庭院,就被一陣濃郁的蘋果清香吸引住了。武大嗅嗅鼻子,揚起脖子,衝我叫到:「潘小娘子,你過來!趁我不在家,偷吃什麼東西了?」
我邁著小碎步過來,掩嘴笑:「武大官人,今日回來倒早!看官人說哪裡話來,今日獵戶李大哥來訪,送了我們一筐蘋果……」
武大不習慣我這低眉順眼的樣子,打了寒噤,上下打量我一下,才說「真的?李進這廝倒豪爽,自己都窮得沒褲子穿了,還給別人送這沒用的東西!嗯,這樣啊,一會兒,武二把這筐蘋果送到我房裡去……」
我繼續低眉順眼:「小女子在家閒來無事,想起以前在娘家自創的手藝,就把這筐蘋果做成了蘋果醬……」
「什麼?蘋果醬?哎呀,糟蹋了一筐好蘋果……」武大聽了我提「手藝」二字就害怕,依照我煮粥都能把粥煮糊的本事,他實在不敢想這一筐蘋果的下場。
我抿嘴一笑,提裙回身,盛了一小碟蘋果醬來,遞到武大鼻子底下:「武大官人嘗嘗看,奴家手藝如何?」
一股特有的甜甜的,香香的味道瀰漫開來,武大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拿手指頭蘸了下,放到嘴巴裡,立即兩眼放光,激動得竟然有些不能自持:「啊!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嘗?」
這老小子,還會掉幾句文!
我掩嘴葫蘆而笑,大頭偷偷向我伸出大拇指。
武大端著小碟,稀溜溜舔個底朝天,吃完了嘖嘖嘴巴,將碟子遞給我:「潘小娘子好手藝!再來一碟先!」
大頭在一旁問:「老大,真有這麼好吃?」
武大狂點頭;「好吃,好吃,我打從娘胎出來起,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大頭假作沉思著說:「老大,我們每天賣的炊餅裡,不是有十來個甜味炊餅麼?」
武大還在嘖嘴巴:「嗯,就是給炊餅裡加點白糖餡而已,一個炊餅多賣一文錢,吃的人就少了,買炊餅吃的都是小老百姓充飢的,錢多了誰買啊?」
大頭點點頭:「嗯,大哥說的不錯。要是那些有錢人也都來吃我們炊餅就好啦!」
「嘿,傻兄弟,說得什麼癡話,有錢人家都吃慣了什麼棗泥餅啦,蜜餞餅啦,還會對白面炊餅感興趣麼?人家都上大字號點心鋪去買呢!」
我又端了一盤蘋果醬,淺淺笑:「這棗泥和蜜餞如何,咱也不知道,老大你見多識廣,說說看,比這個蘋果醬怎樣?」
武大得意:「兄弟,小潘,不是我向你吹牛,這兩樣為兄可都嘗過,好吃是好吃,卻比不得這個蘋果醬……」
他忽然嚥住了,盯著我手中的蘋果醬,陷入沉思中。
果然是經商人的腦袋,一點就通,武大一拍大腿:「兄弟,有了!我們為何不做個蘋果醬餡的炊餅呢?!專賣給有錢人,肯定人人喜歡!」
我和大頭心照不宣對看一眼,暗自悶樂。
大頭說:「那敢情好啊!對了,武大哥,我正好自小學得篆刻手藝,既然是專賣給有錢人的,我們何不做個花樣出來,也合著這種炊餅的身份?」
石敢自幼就是學美術出身,大學四年學的就是寫寫畫畫,雖然這裡沒有電腦,他平面設計的本事歸零,可手繪功底還是一級棒,篆刻這種集合技術與藝術的手藝,是他十多年的業餘愛好。
武大郎大喜過望:「真的?我兄弟還有這個本事!唉,就是啊,我們一家三口就應該這麼齊心合力過日子,都拿出自己拿手本事,還怕沒用好日子過麼?」
他這套花哄人的玄虛,在我們這兩個被現代人爾虞我詐關係熏陶壞了的白領面前完全沒用武之地,我們各自在心裡「切∼∼!」了一聲。
當晚,我在一旁紅袖添香,大頭完成了一套四式的美人肖像:迥然不同於大宋現有的古板生硬篆刻,他的美人圖以小潘我做現成模特,生動清靈。
大頭蓋了個圖樣給我看,我又驚又喜,左看右看,美滋滋的:「呵!你好厲害哦!……倒真是跟我有幾分想像呢!」
我們並肩燈下看圖,喜不自禁。
「吱呀」一聲,武大推門進來,嚷著:「兄弟,好了沒?給為兄看看!」
大頭將樣圖一遞:「喏,這裡!」
武大一看,立即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兄弟,你有這個本事,為兄就等得吃香喝辣罷!」
他搖頭晃腦一陣,一拍凳子--桌面他夠不到:「有了,這個刻美人圖的蘋果醬餅,就叫做『美人餅』!」
「好名字,老大果然有見識!美人餅,自然是取『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寓意,表示這樣好看又好吃的餅,真是讓人欲罷不能,難以捨棄……」
我且笑且說,武大沒想到自己隨口取的名字後面有這麼大學問,喜不自勝,撓著腦門得意洋洋。
耶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