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飯後,大頭把庭院中那個蓄水大缸打滿水,他一天最後一項工作結束;武大郎把自己關在堂屋,暗燈下又在劈里啪啦打算盤,時不時傳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他新任下轄兩人的老闆,對自己的要求提高,顯然對這個營業收入越來越不滿;我自回小閣樓,洗好了澡,換了寬鬆的衣衫,鬆了髮髻,等著大頭來給我當人梯。
天氣好的夜晚,我們例行節目就是去屋頂看著星星聊天,此乃絕對的有氧綠色運動,幾天下來,我的臉色開始轉紅潤,鬱悶心情也好得多。
人放輕鬆了,想法就多起來(看那些穿越同志,一落地就儼然老大模樣,混得風聲水起,我們倆的適應性就差了許多,落地後一直懵懂、慌亂,時至今日才慢慢接受現實,開始考慮改變處境的法子)。
首先是大頭同學發揮現代人善於觀察善於思考的能力,總結了這段時間來賣炊餅生意的幾個要點:一,炊餅最好賣的地方不是高檔酒樓和大戶人家門前,而是小老百姓集中的熱鬧市井和殷實小戶門前,炊餅的消費主體顯然是市井小民;二,像炊餅這樣的小生意,也競爭激烈,市井熱鬧處往往開設數家炊餅店,武大這種沿街叫賣的受其排擠,只能避開市井之地,而走街串巷叫賣於小戶人家門前,市場小,兩籃子炊餅能賣整整一天;三,賣炊餅實在只是個勉強餬口的生意,武大一個炊餅二文錢,一天下來,只能賺個三瓜倆棗的,難怪一家人生計窘迫--武大郎以前說的「一天賺100文」的話,顯然是在蒙我們這兩個現代傻瓜,約摸下來,一天的營業額也不足50文,除掉成本,也許賺個十來文吧--這還是他這個帥哥加盟後的成果呢!
武大的房子本來是門面房,所處地段卻並不很熱鬧,集中的是布匹店、木材店,來往都是來去匆匆的生意人,人流稀少,飲食餐飲都在另外一條街。武大別的生意做不來,開商舖賣炊餅又招徠不了足夠客源,只好捨棄這個有利資源,跟那些無家無業的小商販一樣走街串戶。
我聽了他的分析百無意味:「怎的?你難道計劃要把武大的炊餅生意發揚光大?研究其商業背景、發展前景啥的,預備出個方案麼?」
「呃,我是做一行愛一行,說不定瞅到個商機什麼的,我們就翻身啦!」
「呵,你還真指望做炊餅翻身麼?」我不屑一顧,真想敲打敲打他的笨腦殼:「拜託,把眼光放長一點,學學人家大神,也研究個花露水、葡萄酒、火藥利器,新發明什麼的,我們也好安身立命!」
花露水,葡萄酒,新發明……唉,對我們兩個無心之人來說,實在有些太遙遠了!
我們相對鬱悶了一會兒,我轉移話題,現在只有緬懷過去的口福之樂才能讓我們打起精神:「老二啊,你可知道以前我每天的早餐都吃什麼?」
我喜歡對各種美食和大餐,極盡描述之能事,總聽得大頭飢腸轆轆,腸胃嘰裡咕嚕亂叫,他說那是他一肚子窩窩頭在提抗議的聲音!
「呵呵,我先吃一個煎得黃黃的荷包蛋,然後是一片塗滿黃油的麵包片,中間還夾一小根煎紅腸,飲料是熱牛奶和鮮橙汁,最後再來個蘋果派!」
大頭一邊嚥口水,一邊說:「我的早餐是二根油條一碗豆漿,有的時候是白粥加煮蛋……」
「我媽媽蘋果派做得最好吃,軟軟的,甜甜的,那熱呼呼的蘋果餡清香撲鼻,咬一口齒頰生香……」我猛嚥一口口水:「你知道蘋果派裡的蘋果醬是怎麼做的嗎?」
大頭一面按著胃,一面咬著牙齒問:「怎麼做的?」
「哎,我老媽的手藝真是頂呱呱,她怕買來的蘋果醬有防腐劑,都是動手自製蘋果醬,你看不出來吧,我也跟她學過一手呢!」
「裡面學問很大呢:首先,要把蘋果去皮去核,分成八份,放進鹽水裡……(此處省略500字)……最後啊,等到你看到蘋果醬顯出透明光澤,呈溶合狀的時候,一定趁熱裝瓶,否則,蘋果醬冷卻後再密封的話,就要影響到口味了,這是我老媽教我的獨門秘方!」
大頭看著掛在半空中那個金黃的月亮,一臉嚮往--我懷疑他正把它當作蘋果派幻想。
我歎了一口氣:「老二,你看,大宋有麵粉,也有蘋果哎,如果不是那個摳門武大老闆捨不得我們吃他那點麵粉,否則,我可以給你做個蘋果派嘗嘗……」我很遺憾。
叮噹!話音剛落,我的頭腦裡亮起了一盞燈:多日思考未決的想法,忽然顯現雛形--一個蘋果派的形狀。
大頭反應機敏:「小潘,剛才你說的怎麼做蘋果醬來著,我沒有聽懂,你再給我講一遍好不好?」
我興奮起來,細細又給他講了一遍複雜的製作過程,順便自己也溫習著:「嗯,也就是說,這裡有三個關鍵點:蘋果熬製前先要經過鹽水浸泡,事後要趁熱密封,否則口味會走樣;蘋果跟砂糖比例是三比一,否則會太酸或太甜;做原料的蘋果一定要挑選偏酸的,這樣作出來口味才最好--這三者缺一不可!」
我們倆互看,對方都是一張興奮到紅彤彤的臉,眼睛閃閃發光。
大頭湊近了我,以從來都沒有過的嚴肅語氣說:「小潘,我要你從現在開始,對製作蘋果醬這關鍵三點一定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要說哦!」
我抿嘴一笑「以為我不知道麼?!這可是我們的核心商業機密!大頭,我們翻身的機會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