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當我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慶祝吧，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監獄裡冥暗的燈火微微搖晃著，泛出一種從石壁上侵入的冰冷青光。不過，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此刻，我的眼中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好。
第二天，我們被送出了卡其頓要塞。目的地？沒有目的地。離開要塞範圍二十公里，然後二十天後回來就行了。當然，要活著才可能走回來——也當然，這是廢話。
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我們和生活在要塞外冰雪天地中的雪狼成了生死夥伴——是的，生死夥伴。我們生，則它們死，它們生，則我們死。
很簡單很樸素也很華麗的一個公式。這是在晚上的時候，那個可憐的小傢伙說的話。
很簡單，我理解；很樸素，我也勉強可以理解；不過，很華麗？哪裡華麗了？還有，公式？公式是什麼意思？不過這整句話的意思我還是能聽得懂的。
從我認識，不，關注小傢伙開始，他的話很少，但是每一句話，在我聽來都比較奇怪。奇怪的地方是，他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懂，但是偏偏，他的每一句話都是我或者說我們不應該能聽得懂的。我找不到怪在哪裡，但這正是值得怪的地方。
不過晚上，他還說了另外一個詞語：與狼共舞。
同樣很怪異的一個詞語，不過，大家都懂，也都笑了。
那一刻，隊伍的氣氛，前所未有的高漲。
七
第一場戰鬥，雪狼為我們狠狠地上了一課。僅僅從心理的素質來說，我們和它們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直到今天，我依然會說，它們，很好，很強大。
堅韌，團結，悍不畏死甚至於主動地死亡為群體創造機會，戰鬥到最後一刻，不死不休……如果擁有了這些因素的個體組成的群體不強大，那什麼樣的群體才叫強大？
所以，擁有這樣的對手，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驕傲。當然，當時的情況遠沒有這麼唯美。那一次戰鬥，我們付出的是二十八位同伴的性命以及，幾乎所有人都帶傷的可怕局面。
知道在雪原受到嚴重的外傷會出現什麼狀況嗎？如果你不知道，那麼請參看我們刊行的《生存手冊》。
總之，一場收割生命的盛宴過去了，而接下來所要收拾的杯盤狼藉，才是真正要命的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轉機出現了。
轉機出現在那個小傢伙的身上。
是的，這場戰鬥中，他很幸運地活了下來。我原本以為，他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一個弱小的孩童，能躲過一隻強健的雪狼的撲擊嗎？如果你以前問我，我會肯定地回答，不可能。如果你現在問我，我還是會肯定地回答，不可能。只是，這個不可能中，存在極少有的例外。
而那一次的例外，造成了我們的幸運。
八
小傢伙，是一位藥劑師。當然，當時的我們一直以為，他是巫師，小巫師。看到這裡，你或許會想，就算他是一位藥劑師，又怎麼樣？他那麼小。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你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是的，他那麼小。只不過，他的水平……他當時的水平我其實到現在也無法評斷，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用來評斷他的標準。
總之，結果是，我們，得救了。而且……
還記得麼，我之前說過，我是一位還未上任的書記官。我接觸鬥氣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而現在……
我己經是一個高級劍士。
是的，你沒有看錯，高級劍士。哦，當然，其實準確地說，我的鬥氣等級一下子躍升到了高級。至於招式——你們或許應該還記得，我的記憶力……
不過不要太過驚訝，高級劍士根本算不了什麼。因為就在這幾天，我們的隊伍中，誕生了兩位劍聖，其中的一位，或許還是大劍聖。
是奇跡嗎？不是。沒有任何一種奇跡可以辦到這樣的事。
將被廢去的鬥氣恢復，將一個接觸鬥氣沒有幾天的人一下子提升到高級地步，將劍師提到劍聖……
這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理解。因為大陸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而且……
我無法確定那種藥劑還有著其它的什麼作用。我只是隱隱地感覺到，藥劑的對我們的鬥氣等級的提升，也許，僅僅只是不太重要的一個附加作用……
你問我是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的？
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所以——我的這句話，請你不要相信。
九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無法說清小傢伙在我們中是什麼地位了。因為就算沒有這種事，他給人的感覺就很奇怪。而現在，奇怪之上，更誕生了無數的奇怪。
晉陞為劍聖的『老大』，成了我們真正的老大。他的名字叫克裡亞特。
看到這個名字，你也許會感到震驚，或者不敢相信，但是，真的不用這樣。這個時候，他僅僅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小的『劍聖』。而且，和我們大家一樣，幾天前，我們差點就全部成了雪狼的口中餐了。
接下來的十幾天，克裡亞特老大對我們進行了一系列的訓練。訓練的成果很好，好到讓人不可思議。所有人的進步，都完全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而且，略無止境。
我們一直以為，這十幾天，我們是沐浴在某位神的榮光之下。
當然，聰明的讀者朋友，你也許猜到了其中真正的原因。但，請你保密。
原本的死亡生存訓練，到了這個時候，可笑地變成了輕鬆寫意的散步。這是一段很美的時光。浩瀚的背景下，一幅叫做天、地、人、雪、狼的巨大畫卷，緩緩卻恣意地舒展著。
惟一的例外就是小傢伙。這十幾天來，他過的並不寫意。他被克裡亞特瘋狂地訓練著。
其實我們大家都知道，返回要塞後，正戲才算正式開始。
所以，大家，都很認真。認真的另一端，牽繫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