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星球地貌奇特,大塊大塊的黃色岩石森羅奇布,形態各異,整個星球上竟找不出一粒塵土,這也歸功於無名星球超乎尋常的重力,以及特殊的物質結構。不過此時,佘郎行過的這一路上,原本奇壯的景像卻已經被破壞的一塌糊塗。
佘郎與黑衣人打鬥的一路,地表上的盡碎的岩石形成一條奇寬的樞帶,綿延數百里粉塵飛舞、黃沙漫天。
佘郎心中也不禁感慨九品上高手的強霸實力,幸好這場拚鬥是在荒蕪人煙的無名星球,如果是在地球或是移民星球,那不知又要造成多少生靈塗炭。
佘郎展出護身氣罩,沿這條自己一手造成的沙幕回到了沙幕的盡頭,也就是自己與黑衣人最先交手的地方。終於穿出沙幕,於沙粉中見到矗立的岩石搭起的石穴,佘郎才算鬆了口氣,不論如何,吳爺爺被囚禁的所在還完好無損。
快步奔進石穴,無心欣賞這天然石穴內偉異的景像,佘郎直奔穴底,終於在一處橫巖上找到了下焉焉一息的吳爺爺。
吳老的情況看起來比佘傲龍好得多,因為至少他還是神智清醒的,石穴內昏暗無光,佘郎靠著神識搜索至此,加之以佘郎現今的實力,於暗中視物當然並非難事,可吳老此時傷重,功力所剩不過原來的十之一二,耳聰目明之優盡去,只能在佘郎走近時,他才靠著那熟悉的氣息辨明來人。
「吳爺爺!」佘郎見吳爺爺此時模樣,忍不住顫聲叫道,言語裡的關切不忍盡表於外。
「咳!是阿郎麼?阿郎……咳咳……就知道你這小子能來……你……咳咳……」吳爺爺傷重,話語間彷彿已經用盡了氣力,雖然他故做輕鬆,但話只說了一半,便因牽動氣肺的傷口而咳嗽不止,一時間竟難再說下去。
佘郎連忙上前,扶起吳老,心中不忍的道:「吳爺爺,是我!是阿郎!您別說話了!」說著,佘郎雙掌搭上吳爺爺那低聳的雙肩,渾厚的真氣透掌而出,輸入吳老體內。
隨著傲龍訣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吳老起伏的胸膛終於平穩了下來,臉上也終見了絲血色,探得真氣在吳老體內通行無阻,氣脈順暢,佘郎才舒了一口氣,收回真氣,靜待一旁。
以吳老的經驗,他當然知道此時應該做些什麼,吳老雙目微閉,默默運功,將剛剛輸入自己體內的真氣運行了九大周天,這才長舒一聲,睜開雙眼,雖然傷勢還在,但人卻較之適才精神了許多。
「吳爺爺,您感覺怎麼樣?」佘郎一見吳爺爺運功完畢,關切的問道。
「呵呵,吳爺爺這把老骨頭還經得起這點折騰,阿郎,不用擔心我!對了,你爺爺他怎麼樣?」吳老從岩石上下來,活動了下肢骨問道。
一見吳老雖然一時間功力無法恢復,但身體卻已無大礙,佘郎才算略一放心,不過聽吳老這麼一問,遂又想起神識盡失的爺爺,不禁又黯然神傷。
「爺爺他經脈盡毀,現在還昏迷未醒……」
「唉!都怪吳爺爺,當日回去傲龍星,剛和你爺爺說了沒幾句,就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一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而且各個都至少有九品實力,本來我和你爺爺還可以抵擋一陣,但那幫傢伙排出個什麼陣的,弄得我和你爺爺灰頭土臉,一點招架的餘地都沒有……唉!要不是你爺爺替我擋了招猛招,恐怕你要見你吳爺爺就要到下面去見了……」
「吳爺爺,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咱們?還要把您綁到這裡來?」佘郎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我也一直奇怪,這些人好像憑空冒出來一樣,所施的武功也很奇怪,而且面孔也生,至於他們到底什麼目地,一時我還真無法推測,不過放心吧,以佘家的情報網,一下冒出這麼多九品高手,這麼大事,一定會查清楚的!對了,阿郎,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那些個黑衣人呢?別告訴吳爺爺已經全部被你幹掉了啊!」
一聽吳老這麼問,佘郎還有點不好意思,還未待開口,吳老便哈哈大笑著道:「好!好!不愧是君天的兒子,我就說嘛,那些個魑魅魍魎又怎麼會是我們阿郎的對手,呵呵,好!」
「吳爺爺,我們還是先不說這些了,我扶您出去,你的傷還是要早點回去佘家好好調理恢復才行。」
「嗯!這鬼地方你當我願意呆啊,要不是我這老骨頭走不動,能自己一個人躺這三天?」吳老瞪了佘郎一眼。
佘郎吐了吐舌頭,心頭卻是一甜,扶起吳老走出石穴。
「阿郎,呵呵,恐怕你還要累一會,那幾個傢伙是自己飛來的,你把他們全送去見閻王了,恐怕吳爺爺這把老骨頭這回要麻煩你把我老人家背回傲龍星了!」出了石穴,吳華看了好一會因為佘郎和黑衣人激戰的條形破壞帶,才對佘郎說道。
原來,以佘郎的實力,飛跨傲龍星和這無名星球間的距離,根本不用加持什麼保護,因為宇宙空間的物質之流對於八品以上實力的身體便已經沒有了威脅。但此時吳老的身體卻萬承受不了那宇宙壓力,所以他才如此說。
「嘿嘿,吳爺爺,那還不是小事一樁……」說著,佘郎雙臂一招,一道華光眩目而出,形成個如水晶般透明的巨大氣泡,將吳老和佘郎一起罩進了泡裡。
「嘖嘖!不錯,不錯!」立於氣泡中,看著氣壁流溢的充勁精純的傲龍氣息,吳老不住嘖聲誇讚。
佘郎也不廢話,一手握緊了吳老的手臂,真氣一注,氣泡如炮彈般直射天空……
直到那包裹著吳老和佘郎的氣球劃過天際,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線消失在無名星球時,遠處,原本被佘郎打得吐血而亡的黑衣人「屍體」卻莫明的站了起來,手捂著傷口,仰望著佘郎與吳老離去的那片天際,原本臉上冷冰冰的表情已經盡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會心的笑容,如果此時他旁邊再有別人,便會聽到他口裡的喃喃自語:「呵呵……這小子還真厲害啊!」
仗氣遨行宇宙,而且還要帶著個和普通人無異的吳老,饒是以佘郎此時的強悍實力,也有點吃不消,不過好在他內力深厚,又有青龍真氣相佐,總算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傲龍星。但一路趕到佘家總部,那與離開時不一樣的氣氛卻令佘郎和吳老心裡都吃了一驚。
佘郎和吳老剛回到佘字家族總部外,剛還和佘郎在說笑的吳老突然收了聲,望著院內高聳的合金旗桿愣住了,佘郎順著吳老的眼神望去,卻見那高聳的旗桿上飄逸著一面白底藍色的錦旗,佘郎聚目細看,方才看清旗子上繡的是個飛舞的「佘」字。
佘郎心裡暗道,自己馬虎,以前竟然沒有發現這裡有這麼明顯的佘家標記,要知道,按現在這種科技程度,還用這種原始樣的旗幟作標誌的地方,並不多,一般都早已經換成巨大的電子螢幕之類的,只是佘家總部卻一直延留著這古老的習俗。
佘郎暗歎,自己沒注意這旗子,不過吳爺爺應該知道啊,他不會像自己那麼馬虎吧,再說他在佘家呆了這麼多年,恐怕想不注意,也不可能吧,但他為什麼瞅著那面旗還愣半天?佘郎納悶的開口道:「吳爺爺,一面家旗,有什麼好看的,走,我們先進去吧!我想快點去看看爺爺!」
佘郎語聲一落,吳老身子一震,抓起佘郎的手一聲不吭,佘郎卻能感覺到,吳老的手在劇烈的發抖!
「吳爺爺,你怎麼了?」轉頭驚鄂的望著吳老微顫的身體,有點扭曲的臉孔,佘郎擔心的問道。
吳老面色一頹,語聲帶泣,慘然道:「你……你爺爺……去了!」
吳老的話無疑於一道驚天炸雷,直霹佘郎的腦部中樞神經。佘郎看著吳爺爺的樣子,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但心底卻不願意相信,顫聲道:「吳爺爺,這怎麼可能,我走時爺爺雖然功力盡喪,但身體卻是絕無大礙,只是暫時失了神志而已,你……你憑什麼說他……說他……」那「去了」兩字佘郎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這時,吳老已經稍有些恢復,至少手已經不再顫抖,他低歎了一聲,又望了望那面白色的佘家旗,道:「那面旗子原本是藍色的……」
話只說了一半,吳華便似是說不下去一般收了聲,不過只憑這半句話,佘郎也想明白後半句是什麼了。
「不!這不可能,肯定是弄錯了!」
原來,那佘家總部的佘家旗本是藍底紅字,只是當代家主逝去時,才會換成白底藍色,吳老正是由那面旗子判定佘傲龍以然逝去。因為佘家畢竟是個龐大的家族,這種當代族長去逝的大事,任誰也不敢胡鬧一分一毫,哪怕是佘傲龍自己,恐怕也不會平白無故去觸這大不諱。
「唉!走吧,進去看看便知!」吳老畢竟年長一些,生生死死見得多了,倒也能坦然置之。
佘郎攙扶著吳老,一同進了佘家總部。
一進門,佘郎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原來挺熱鬧的外圍演武場地,今天竟然靜的連個人影都沒,時不時的吹起陣輕風,捲起幾縷揚塵,頓時令氣氛顯出幾分悲涼。
穿過外圍演武場,剛踏進內院,卻迎面看到人頭攢頭,黑壓壓一片看去,竟把整個內院若大的校場擠得滿滿的。
所有人都是一襲黑衣,面色沉然,佘郎神識一探,這黑壓壓一校場人,足足有數千名,佘郎竟一個也探不出他們的心念。這時佘郎方知,這些人恐怕在佘家子弟中都是有些實力的,怕沒有七八品實力,根本進不了這內院。可是他們來幹嘛?爺爺……爺爺真的去了麼?
心底再抱幾分置疑,卻在這時,終於有人認出佘郎和吳老,隨著一聲呼喊「少主和吳長老回來了!」
聲音不大,但在這鴉雀無聲的校場上卻一鳴入耳,頓時,所有人回望,原本水洩不通的校場中,瞬間列開了一道口子,佘郎心裡卻已經亂成一團麻,扶著吳老,沉步走向校場中央。
隨著人群的裂開,校場中央的塔台上,文長老與佘文龍,佘天行,還有他們身後數十個佘家各部的主事長老一齊迎了下來,每個人的神色間都滿是傷悲。
「見過少家主!」一向有些不羈的文長老此番見了佘郎也尊敬起來,不過佘郎此時卻無心去注意這些細節,心底還抱著一寄望的問道:「文長老,這……這是……」
「少家主!節哀順變,老家主於前日歸去了!」文長老向來波濤不驚的聲音此時也帶著幾分誤傷,語氣間卻不容佘郎再去懷疑。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佘郎頓時呆住,目光呆散,不斷的重複這兩句話。
文長老身後的佘家二老此時也走前幾步,準備再勸一勸,卻被文長老一擺手阻止了,吳老看到佘郎這副模樣,也輕搖著頭,似是有幾分擔心,卻又無可奈何,輕移到了文長老身邊。
文長老望了吳老一眼低聲道:「吳老,你看他……」
吳老搖了搖頭,「放心吧,這孩子能挺過來!這時誰也幫不了他……唉!」
文長老轉頭望向呆滯的佘郎,心裡暗道:「但願吧!」
就這樣,數千人的校場上,靜寂無聲,就彷彿所有人都不曾呼吸一樣,只有佘郎一人在不停的低語著:「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佘郎自小從有記憶起,便是被爺爺和吳爺爺帶他,雖然後來知道自己的父親便是戰神佘天君,被囚在九眾星,雖然不曾與父親見面,但佘郎心中,自己的父親畢竟還在,一直在,他也一直堅信,總有一天,自己功成之日,必可衝破九眾星,救父團圓。除此之外,佘郎確未經受過親人分離之痛,尤其此番逝去的,竟是佘郎最親的爺爺,這種一下子人鬼殊途,永不再見的絕別令佘郎一下子難以承受。再加上佘郎的精神力較一般武者精純的多,這樣雖然有助於佘郎的武學精盡,但同時也令佘郎在面對這種生離死別之痛時,心靈傷痛比尋常人更痛苦十倍、百倍。
正在佘郎經受著精神力傷悲折磨時,校場上文長老已經命人將負傷的吳老送回去療治,吳華也不拒絕,離開前又望了眼呆呆的佘郎,心裡卻以然堅定,這小子此番如能自行突破這精神力絕痛,那實力必將再升一個層次,只是此番磨痛才能換來的實力攀升,代價是否又太大了。
佘郎已經在校場上站了一天一夜,文長老及佘家眾人也陪佘郎在這校場上靜靜的呆了一天一夜,雖然其中也有人不滿,但佘家一向卻是家法森嚴,這時但也沒人敢站出來生事。
天色再次落暗,文長老今天第三次搖頭歎息時,卻見一直低語未停的佘郎嘎然收聲,雙目精射,暴喝一聲,身形已經一飛沖天,隨著他暴射入天際的身影帶起的巨大氣勁卻是連文長老這樣的高手也覺氣勁刮目,而校場上,八品左右實力的弟子竟被這股氣勁捲得站立不穩,生生搖晃起來。
文長老長舒了口氣,目光泰然的望向天空……
佘郎直射入天際,飛射過程中,形貌已經巨變,此時的佘郎面頰如金鍍一般,頸項卻生出片片金鱗,飄散的頭髮也泛著金光,身體卻在白色罩袍下發出陣陣暴裂聲響後於背部生出道寬厚金冀。
一飛之勢逸盡,懸於萬丈高空的佘郎有如天降神人,隨著他一聲悲斯,天地為之動容的力量信手拈出,又隨手拋卻,一道接著一道,那神力射出,猶如金光泛波,好像一道道金色利刃般切破長空,直奔宇宙,那一去之勢,彷彿能一直射至宇宙的盡頭才能停得下來一般。
在天空中胡亂拋射著強勁的力量,佘郎的腦袋裡卻是一片空白,什麼也不知道,彷彿這金色的身體已經與佘郎的意識分離,在自己宣洩集蓄的怨憤一樣。不過好在所有的氣勁都被射向外空,這強大的力量在文長老看來,也不禁心裡暗自吃驚,當年佘家驕傲,十品戰神佘天君全力施為,恐怕也就如此威勢,難道這小子就在這一天一夜中突破了那層境界?
文長老心裡暗自吃驚著,卻猛然間見到天空一暗,神識裡那道強大無匹的威勢瞬間消沒,沒隔幾秒鐘,天空落下一個黑點,文長老運目一看,竟是失去神識,從萬丈高空栽下來的佘郎。
幾位長老面色一變,差不多同一時間,文長老與佘姓二長老一同向飛速下落的佘郎射去,文長老堪堪將佘郎接入懷中,卻見佘郎雙目緊閉,人已經恢復了原貌,但卻好像昏過去一樣,肢體輕飄飄的。
佘姓兩長老護著懷抱佘郎的文長老落回塔台,文長老一聲不發,抱起佘郎徑直奔回內庭,兩佘姓長老望著文長老離去的背景消失,這才轉身令校場內的一干子弟四下散了。
但凡美好的事物都是轉瞬即逝,一閃而過,因為它們短暫,所以它們才美麗,才能長留人們心間,才會讓人們有久遠的回憶與向望。但這世上偏偏有人有緣分來重溫那本不應該再次出現的美景,這是旁人無論如何也羨慕不來的,這也是天命!
佘郎失去神智,沉浸在那無窮盡的大悲之中,痛苦的精神波一浪高過一浪的撞擊著佘郎的心神,使佘郎的元識如被焦烤般難受,那種自靈魂深處由內而外引發出來的心靈之痛卻不是尋常人所能承受的。
元識歸宗,佘郎已經失卻了身體外的感知,就好像千萬條神經全部回歸神識,卻只為去更多些感受那刺心裂肺的疼痛。到此間,佘郎才知道,人體的那二十級的疼痛與神識之痛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難怪有人說,肉體上的傷痛無論如何也不如心靈上的刺痛更讓人難忍。
世事往往有失便有得,當佘郎忍受了這常人無法忍受,也無緣忍受的巨大痛苦後,元識便再次進入了那美輪美奐的第七重識海中的琉璃金光界天……不,確切的說,並非是進入琉璃金光界天,而是自被稱呼為神之領域的第八識海虛彌無上界天掉落回第七重識海的琉璃金光界天。
再次回到這個萬千琉璃塑成峰巒疊嶂玉宇瓊樓的精神世界,濛濛的霧氣在洞徹天地的深黃色金光中滾滾翻騰。陣陣莊嚴而又飄渺的風聲拂過大地,讓人有飄飄欲仙之感。
腳下是不知道厚達幾萬丈的琉璃青瓦,被兩側翠意萌萌的琉璃仙山簇擁著,蜿蜒伸向遠處被雲海包圍著華麗宮殿。雖然金光遍澈大地,但最為璀璨的萬道金霞,卻籠罩在宮殿頂端,緩緩交錯變化,讓周圍天地的光影微微掠動。
一切的一切與前番入得琉璃金光界天時沒有什麼不同,但卻又沒有什麼相同,此時佘郎彷彿已經邁若那金光爍爍的華麗宮殿,曾經眩目瑰麗的景像在此一刻,於佘郎眼中竟再無驚歎之意,彷彿這一切是那麼的自然,和諧。
佘郎心中通明,知道自己自第八識海走過一遭,雖未能窺破天道,完全超越肉身束縛,成就真正萬古不滅的神道之身,但僅此一趟奇遇卻已經讓自己受益良多,更是無緣之人想都不敢想的。
元識的記憶還在回憶著第八識海內那超越一切,與宇宙同化一體的奇妙觀感,當那種微妙的記憶一點點消散逝盡,一陣如暮鼓晨鐘般的內鳴,使佘郎通徹整個琉璃金光界天,此時佘郎知道,第七識海的第四層,琉璃金光界天已經踏在自己腳下,只等著自己去超越了。
「星際快報!星際快報!」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宇宙間百分之七十的即時新聞機構一同掐斷了正在報導的其它新聞,而限時插播了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
三十幾分鐘前,宇宙間一些位置不一的星球先後遭到毀滅性打擊,短短幾分鐘內,四大星系中,已經有四十幾個星球在瞬間被毀,其中損失最慘重的聯邦移民星拉庫剋星,聯邦斥巨資收入興建的拉庫剋星與地球的面積差不多,經聯邦苦心經營多年,投入巨資,準備打造的超豪華貴族星球,先期開發工程剛剛完畢,還未待收益,便一下子毀於一旦。
其它一些被毀的星球倒多是些如無名星球樣的荒蕪星球,並沒有造成什麼太大損失,但此番災難卻於宇宙民眾間造成了極大的恐慌,插播的新聞完畢,一些星球上流言四起,犯罪率猛攻增,甚至有些名家豪門也開始相信,這場災難是宇宙大毀滅的序章。
文長老盯著屏幕,看完了新聞,回望了還在昏迷中的佘郎,呆了半天,才皺著眉,沉聲的自言自語:「難道這就是神的力量?」
佘郎微微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爺爺曾經養傷的逸塵居內,文長老正立在床旁,用奇異的目光盯著自己。
佘郎坐起身來,四下瞅了瞅自己,好像沒什麼變化,這才不解的又望向文長老。
「啊!少主,您終於醒了!」文長老一見佘郎醒來,連忙道。
「嗯,文長老,讓你擔心了,剛才我好像失神了,我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吧?」佘郎一想到自己在第七識海虛彌無上界天時那一股爆發後的舒爽感覺,隱隱也覺得自己的本體好像做過些什麼,但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
文長老回身望了眼剛剛關掉的大屏幕,又望了望一臉無知的佘郎,心裡暗自苦笑,嘴裡卻道:「當然沒有,少主只是剛剛一時悲憤過度,暈了過去,並未做過什麼!」
「噢?是麼……」佘郎摸摸腦袋,從床上跳了下來,活動了一下,又將體內真氣運行了一周天,卻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對,便也不疑有他。
這時佘郎方又回身,卻看到屋內的一切,與自己幾天前離開時竟是分毫不差,只是自己剛剛起身的床上,原來臥著的爺爺已經不知在何處了。
「文長老,我想看看爺爺……」佘郎睹物思人,心念一灰,沉聲說道,語氣雖然暗淡,但儼然已經接受了這個悲痛的事實。
「嗯!老家主兩天前突然爆斃,此消息我和幾位長老商量後一直封鎖至今,就是等少主你回來再做定奪,希望少主能節哀順變,以佘家大局為重!另外,關於老家主的死因,我代表長老們也需要向少主您交待一下。」文長老避過佘郎的要求,委婉的說道。
「文長老您說,我也想知道,我離開只有短短幾天,爺爺的傷雖然很重,神智盡失,功力難復,但也不至於在這短短幾天內便……」佘郎說了幾句,便又說不下去。
文長老接口道:「少家主不要太難過,老家主操勞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應該休息休息,至少老家主的死因,我和另外幾句長老一同查驗過,確係不是因為外部致傷的。逸塵居的防禦少主人也曾親見,雖然現在有好多勢力對我們佘家虎視眈眈,但卻沒人能闖得過那古井結界,據擅長診術的長老分辨,老家主是因為功力盡失,恢復正常肢體功能的老邁,再加上不知何時,食過某種武學高手才能消化的強勁的療作之藥,由於藥力太過強大,不是現在老家主這副普通人身體所能承受的,使老家主體內代謝加速到終不能負合的地方,所以才仙去的!」
這番話文長老沉沉道來,卻聽得佘郎身子一震,猛覺丹田一股熱氣上湧,「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竟噴了出來。
如若不是先時經過大悲洗禮,恐怕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佘郎必將承受不住,心脈具亡—
「爺爺竟是自己餵他的那顆療傷聖藥害死的,自己是殺死爺爺的兇手!」這個自文長老口話所得出的答案頓時令佘郎心悶欲裂。
佘郎如此反應到出了文長老的預料,本以為佘郎經過適才校場那番大悲可以平靜些的接受這個消息,未曾想到,此話之力,還是這般的強,文長老又何嘗不知,那強力療傷聖藥肯定是佘郎餵下,別說那種聖藥世間難尋,恐怕進出得逸塵居的也就這麼幾位長老,除了那日佘郎獨自見過佘傲龍外,其它時刻,都是幾位長老一同在場。
文長老暗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這個難關,這個心結,要佘郎自己去克服,去解決,如果不告知他事實真相,恐怕日後他所受的打擊比之今日,還要強上百倍。
一口鮮血如箭般噴在了床邊雪白的幕障上,點點腥血如朵朵綻放的紅花,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佘郎呆了半晌,心肺欲碎,他猛的抓住文長老的手,嘶聲叫道:「爺爺在哪?我要去看爺爺!我要去看爺爺!」
文長老無奈的閉上雙眼,心中滿是不忍,暗歎造化弄人,卻無可奈何,隨即緩步將佘郎帶到了逸塵居另間素靜的雅室。
雅室顯然被重新裝置過,原本在外看來簡單雅靜的屋舍一進門,格調卻變了番樣子。屋裡原本簡單的擺設都已經被部撤掉,黑色與白色構建了房間裡的全部顏色,連屋子別具風格的木窗都被一層黑紗蒙住,雖現在是朗朗白日,但屋內的光線卻昏沉無比。
屋頂上懸掛著條條黑白色帶,直垂到地,一進門正對著的房間中央,自屋頂一直落地懸著的白色條簾圍成了一塊隔處,文長老將佘郎帶到條簾前,便停住了腳步,恭立一旁,再不做聲。
佘郎顫慄著挑起白簾,卻見一口透明晶瑩的水晶棺木中,佘傲龍安靜的如同睡著一般。
佘郎走近幾步,撲通一聲跪在水晶棺前,望著爺爺安詳如睡的面容,心雖在滴血,卻已是欲哭無淚。
一時間,一陣濃烈的悲傷充斥於整個古井結界,強烈而又震憾,連文長老這樣的高手,於不經意間,都深受感染,一時心灰意蒙。待到他回過神來,心裡卻在暗自慶幸,如非有這道古井結界,恐怕現在整個佘家總部,整個半個傲龍星,都要被這股強烈的悲感弄得哭聲震天。
佘傲龍躺於棺內,面色卻較之先時重傷時要紅潤的多,一點也不像個已死之人,不過佘郎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給爺爺喂的那顆聖藥藥效所致,好不容易佘郎終於穩下心緒,心裡卻還是一萬個不甘心,奉於意識之間,神識透過透明棺質,再次控查爺爺死裂的經脈,隨著神識一點點探入佘傲龍經脈,佘郎發現竟真如文長老所說無二,卻再未發現異常,直至佘郎的神識擴於佘傲龍腦部,才突變驚生……
神識一入爺爺腦膜,感知到的一陣精神力顫動,驚得佘郎大喜過望,差點叫出聲來,這時卻見一道幻影凝練而出,懸在了水晶棺上。
「阿郎……恐怕你見了這段精神力封識時,爺爺已經歸去了,呵呵……不要難過,爺爺重傷之時,雖然觀識具喪,但精神意識卻還算清楚,當你餵下爺爺那顆武者聖藥時,爺爺便知,自己這條老命不久矣,不過也虧得那顆聖藥,讓爺爺能在精神界封印下這最後一點神識,說起來,我的孫子又幫了爺爺一個大忙!」
「爺爺……」聽佘傲龍幻像話說至此,佘郎再也隱忍不住,泣出聲來,此時文長老發現有變,早已挑簾進來,但見佘郎傷悲,只得輕拍佘郎的肩膀,卻也無言。
封印的精神力幻像雖然似模似樣,但實際卻只如錄影一般,沒有意識,也不知被激活後的所遇,不過佘傲龍像事先料知一切一般,頓了一會,才繼續說道:「好了,我的乖孫子,別難過了,爺爺真的感謝你,本來爺爺以為,被那些九品高手聯手所傷,再也沒有機會向阿郎你交待這些話,要不是有你那顆聖藥,嘿嘿,爺爺真的要死不瞑目了,好了,小子,別難過了,起來聽爺爺說正題……」
佘傲龍如同親見一般,佘郎聽了爺爺的話,不自覺的站起身來,剛剛站定,幻影的聲音再度響起……
「阿郎,關於那些來襲我和你吳爺爺的黑衣人,爺爺我現在也搞不清楚,咳咳!老了老了,居然栽了這麼一個大跟頭,死了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不過此事你也不必操之過急,那些人的來歷肯定不簡單,雖然爺爺不知道他們什麼來路,但我相信,一下子可以派出這麼多九品高手,那他們的實力恐怕也不簡單。佘家雖然於表面上實力強大,但背地裡,還有很多隱藏的實力,那些恐怕萬不是目前我佘家所能對付的,所以阿郎,你現在最主要的,不是為爺爺報仇,而是要當好佘家的家主,好好振興,發展佘家的實力,同時也提升你自己的修為,只有這樣才能在有朝一日,水落石出時快意恩仇。否則……就算查出兇手也是於事無補。嘿嘿,不過話說到這,爺爺不在了,你這個家主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當上的,佘家長老會的那幫老傢伙那麼難纏,你又這麼年輕,我想他們肯定會想盡辦法湊這個時候擠兌你,好在佘家這個大碗裡撈一杯羹,不過爺爺相信你,文長老他們也會幫你的,所以你小子別讓爺爺失望啊!聽到沒有……」
佘傲龍的幻影突然一下提高語調,佘郎此時聽得入神,被這麼一激,連忙答道:「是!爺爺!」話剛說完,復又想起這只是爺爺的幻像。
「咳……藥效快過了,唉!爺爺也沒有什麼要說的,至於你爸爸那邊,唉!看你們父子的緣分了,反正你小子看著辦,不要太執著,有些事還不是你能想到的……咳咳……唉!爺爺最遺憾的是看不到你和百家丫頭的婚禮了,不過,嘿嘿,估計因為你爺爺我仙去,你和那丫頭的婚事又要推後了吧,爺爺對不住你了……咳咳……藥效過了……別了……吾孫……」
終於,幻像在說完最後幾句話時,如被關上的屏幕樣,光影折合,瞬間消失,徒留佘郎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裡。
聽罷爺爺的這番遺言,佘郎心中雖還存悲傷,但驟然間,使命感卻更強了,是啊,爺爺說的沒錯,此時持掌好佘字家族,提高自己的實力,只有這樣,才能在尋得仇人之時快意恩仇,才能推倒九眾星的禁錮,迎父團聚,否則,一切的一切都是妄然。
心念至此,佘郎胸中豁然開郎,仿若心頭的濃密陰雲,無窮悲傷都被爺爺這番話,如利刃般劈空斬開,陰霾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卻是無限鬥志。
站在一旁,看著佘郎這瞬乎間的幾番變化,文長老也忍不住在心裡讚歎佘郎意志之堅,心胸之闊,確是一塊如佘傲龍形容的那樣難得一覓的良材。
佘郎最後望了眼爺爺安然的表情,轉過身子,朝文長老道:「文長老,我要繼認佘家新任家主,但佘家規距阿郎一時還弄不清楚,希望文長老能看在逝去爺爺的份上,多提攜阿郎!」
佘郎此番話說得誠誠肯肯,毫不做作,文長老暗自點,受用不已,暗歎此子審時度勢,應人之變,也算是個當家主的好材料,遂應道:「少主,您這是哪的話,輔佐少主,這本就是老朽應該做的。」
「那文長老,我現在要做什麼?」佘郎隨即問道。
文長老輕捋鬍須,略一沉思道:「召告宇宙,佘家老主先逝,關於死因,只可提因傷不治,卻不可提因少主施藥之事!」
佘郎並不愚笨,經番經文長老一說,立即明白,雖然聖藥之事,爺爺精神力封印也已交待,自己心結已解,可以說坦然處之,但此事一旦外洩,那勢必會成為佘家不想讓自己順利當上家主的那些勢力的把柄,而且自己百口難辨,光憑這一點,恐怕佘家家主就與自己無緣了。
一想通癥結所在,佘郎連忙施禮答道:「多謝文長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