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潔,堆雲若山。
離地千米的高空,有著地面難以想像的廣闊視野,從這個角度往下去,眾生如若浮游,頓有天大地大唯我最大的奇異感受。
腳踏浮雲體泛光華,俯覽眾生於大地,登泰山小天下的豪邁,在這個御氣翔天的時代,是強者隨時可領略的風采。也正因為如此,每一個強者,都有著強烈的自尊與自信,可以說強者的世界,是一個力量至上的世界。而當強者的尊嚴與自信被觸犯時,只有力量才能解決一切,任何敢於藐視強者力量者,都會遭到可怕的反擊。
因此,在這個時代,除了一些居民保留地帶外,武者一對一的生死對決是合法行徑,只要不影響到普通市民的生活,聯邦政府跟本不會去管,也無力去一一管制。
佘郎望著對面氣勢全開的納蘭空,只感到在彷彿面對一座騰騰爆發的火山,那熾熱的鬥氣讓大氣中的元素都開始騷動不安,強得簡直超出想像。聽納蘭月說,當日納蘭空之所以敗在百紫櫻手上,和受傷大有關係,看來果然不假。
和這樣的對手戰鬥,能有幾分勝算?佘郎暗自估計雙方的力量對比後,感到實在不容樂觀。他剛進入七品境界不久,雖然自認天才卓絕,但比起身經百戰的納蘭空,還明顯有段距離,不過這種局面,逃跑和叫老頭子都是下策,只有全力以赴了。
「想不到你也達到了七品境界,雖然你人格卑鄙,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你的進步實在讓人吃驚。」納蘭空的聲音在高空氣流呼嘯如鳴的背景音下,清晰有力。「沒有讓維爾上來送死,看來你的眼力倒也不壞。」
「你究竟想說什麼?」納蘭空話雖刺耳,佘郎卻不為所動,這傢伙囉嗦這些,肯定另外有話,不然有什麼當時說不就好了,何必非要跑到這裡才開口。「到底為什麼找我?」聲音也是清晰有力,直入納蘭空耳中。
納蘭空沉默片刻,道:「離開百紫櫻,我放你走,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呵呵,你不覺得這話太可笑嗎?我和紫櫻的事,幾時輪到你來管?」佘郎悠然說道。
真是夠倒霉,少了一魂後自制力下降了很多,要不是被納蘭空撞破,說不定真會和莫離霜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反正事情沒發生,就算讓紫櫻知道也只是多點麻煩,要不是有納蘭月擱著,真不想理會這個傢伙。唉,真不該相信那個鬼丫頭,什麼保密費,還不是轉身就給大嘴巴說出去了。
「佘家少主不愧色狼其名,始亂終棄不說,即將成婚還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讓表妹對你死心塌地,不讓我找你麻煩。但是——」納蘭空語漸轉厲:「我不會讓紫櫻繼續受你欺騙,被你毀了她以後的幸福。」
一聲怒吒,納蘭空不給佘郎解釋的機會,夾帶兩條巨大的氣龍奔騰急衝,逼得佘郎也是大喝一聲,揮出兩個金色光球閃身應戰。龍影穿梭光彈怒爆,強大的氣勁將空中的雲山一一摧毀,化做滾滾雲霧遮天蔽日。
由於電荷牽引,雲山的塌毀碰撞帶起一道道閃電,晴空雲海映明月的好夜景,化做了狂風席捲烏雲爍電的惡天氣。佘郎越打越是心驚,身處於納蘭空大天龍掌力範圍內,才真正理解到這一招的恐怖。
一條條氣龍捲動著滾滾雲霧,把雲從龍的特性發揮的淋漓盡致,兩條氣龍交錯碰撞時,更會自然激起滿天的電網弧光,讓人躲不勝躲防不勝防。只是如今的局面已經騎虎難下,只要稍有疏忽退卻,被電網擊中身法停滯,就免不了被數十條緊鎖而來的氣龍摧成粉末。
只是佘郎擊出的氣勁越多越強,就越助長了納蘭空氣龍的碰撞之勢,激起更多的電網。難怪百紫櫻當日蓄力不發,直到找到機會,才一舉破敵。雖然進入七品以後,佘郎明顯感到肉身的強韌度與日俱增,但真挨上一記天雷,仍然會受到不小的傷害。
雲層中高達數億伏特的雷電,若是沒有氣勁防護,直接擊中肉身,是連一般的九品高手也難以禁受的。反觀納蘭空,體內氣龍進出盤旋,形成一道元氣之龍構建的龍捲風障壁,他身處於氣眼之中,雷打電劈全無影響。就算佘郎的傲龍彈有個別攻了過來,也被氣龍輕鬆絞殺,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
「這樣下去必敗無疑,操!」佘郎忍不住粗話,選擇空中戰真是錯誤,現在護體真氣劇烈消耗,能用來攻敵的能量少的可憐。如果沒有這該死的雲層和閃電,這招怒海狂龍不是沒辦法對付,可現在的意外情況,讓以前想到的破解之法全然失效。
大概是感到局勢已定,納蘭空竟然還不時傳聲,說他如何喜歡百紫櫻之雲,斥責佘郎根本配不上她,讓佘郎聽得更是直冒火。想要回話反擊,但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聲音穩當的穿透到對手耳中非常困難,他可不像納蘭空那麼悠閒,可以有餘力做這種事情。
看來要冒險一試了,這麼下去跟本發揮不出實力,佘郎決定改變戰略。納蘭空比自己要更適合長距離格鬥,傲龍彈被氣龍在遠距離引爆,完全傷不到他分毫,除非自己的功力提升數倍,不然只有近戰一途。
「我表妹對你一往情深,你對她始亂終棄,月兒替你百般開脫,我還將信將疑,剛才看到你和那女子的情景,我終於確定你是個衣冠禽獸,即便殺了你會讓表妹和紫櫻難過一時,也好過被你禍害一世。再問你最後一次,你離不離開百紫櫻?」
隨著話語,納蘭空的攻勢更漸具有逼迫力,氣龍從外圍慢慢開始向中間擠壓,讓佘郎騰挪的餘地越來越少。佘郎簡直要破口大罵了,這個王八蛋說得好聽,卻根本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分明是想藉著道貌岸然的口號除掉情敵。
彷彿回應佘郎的想法一般,納蘭空等了不過十幾秒,見沒有回復就恨聲道:「佘家少主,不要以為依仗佘家身世,我納蘭家就奈你不何。今日我就替表妹討還這個公道,讓你知道我納蘭家的女子不是可以隨便欺辱的。大天龍掌之群龍無首!」
密不透風的氣龍殺網突然出現一道道誘人的空隙,只是在佘郎看來,那些空隙無異於餓龍張開的爪牙縫隙,一旦進入就會被撕得粉碎。不過要找合適的機會突圍,卻也是來不及了,要是讓這招繼續運行下去,一旦爪牙成勢那麼就會無處可遁,唯今之計只有硬拚。
「傲龍破天擊!」拼了!佘郎身上突然爆發出強烈到眩目的光焰,整個人如同螺旋一般高速旋轉,直朝遠處被氣龍包裹著的納蘭空衝去。一條氣龍絞向佘郎,卻被旋動如鋒的光焰瞬間穿透,崩潰成一天流光。一道又一道氣龍被攻破,幾乎是眨眼之間,佘郎已連破七道氣龍,和納蘭空的距離縮短了一半。
這一招,乃是將全身的能量凝而不發,只停留在體外數尺,借助每秒鐘高達五千四百轉的超速旋轉,形成一股無堅不破的氣鑽的奇招。雖然說起來簡單,但如果沒有適合的內功心法,在如此高速的旋轉下,別說凝氣成鑽,就是要保持神智清醒都無比困難。就算佘郎已經進入七品境界,施展出來仍然十分勉強。
眼見佘郎勢如破竹般直攻過來,納蘭空並不在意,雙掌突然朝胸前合攏,體中溢出的氣龍剎那間猛增,一條條氣龍如若離弦之箭,源源不絕的射向佘郎。氣爆聲聲相連,彷彿是一聲長鳴不斷的爆響,到了這個地步,一切招式變化都是多餘,只是看誰能堅持對最後。
如果被佘郎鑽破氣壁,納蘭空肉身就等於不設防的沙包,勝負立刻就會逆轉。不過,納蘭空有絕對的自信,佘郎必敗無疑!不錯,佘郎將必敗無疑!氣龍隨散隨聚,每一擊都會消耗掉佘郎不少護體真氣,當第十三道氣龍潰散時,已經可以明顯感到佘郎的氣勢開始消弱,而此時他還距納蘭空有三丈之遙。
而這剩下的三丈,將是一個難以跨越的距離。
第十四道氣龍雖然被粉碎,卻將奔來的氣鑽秒速降至四千五百轉,納蘭空和佘郎的距離縮短至兩丈七尺。兩丈五尺,第十五道氣龍粉碎,氣鑽秒速三千兩百轉。兩丈四尺,第十六道氣龍粉碎,氣鑽秒速兩千四百轉。兩丈三尺三,第十七道氣龍粉碎,氣鑽秒速一千兩百轉。
到了兩丈三尺的時候,第十八道氣龍終於成功的將氣鑽徹底粉碎,不足兩千轉的氣旋光鑽,無法抵抗住氣龍強大的絞殺,被無情的絞成斑斑流光。佘郎失去防護的肉身,成為一條條猙獰氣龍的血食。幾乎不分前後,三道氣龍同時咬住無防的身體,鮮血狂噴化做血霧,巨力之下佘郎立刻身受重傷,從空中跌了下去。
「好痛,難道我要死了嗎?」佘郎迷迷糊糊的想到,胸骨深深陷入肺葉,脊骨從第七節折斷,呼吸功能完全喪失,就連想要咳嗽一下也無法辦到。也許是因為衝擊過於強烈,讓身體的痛覺系統都為之崩潰,除了滯澀的不適感外,佘郎感覺不到一絲痛苦。
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服下龍虎金丹和百草丹,也沒有效果吧,沒想到人生就要在這裡終結了……爸爸,我不能救你出來了……紫櫻,我對不起你,不過我是愛你的,希望來生還能再見吧……老頭子,一定會很失望吧,他不希望我習高深的武技,是預料到我會有這麼一天嗎……
不能,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實力根本沒有發揮出來,就一敗途地,輸得好不甘心!爸爸在遙遠的地方,等著我去營救!紫櫻還在開心的等著我去娶她,不可以讓她傷心!老頭子也在等著我繼承家業,好讓他能安心修煉神道!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做!我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意識越來越模糊,無論真氣如何強勁,血液的流失都是不可替代的。只是當大腦的機能完全停頓的那刻,佘郎強烈的不甘與求生意志,並沒有停頓,彷彿靈魂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呼應著佘郎的無聲吶喊。這股鳴動越來越強,越來越強,強烈到另周圍的大氣都開始出現不尋常的騷動。
「咦?下面是怎麼回事?」納蘭空收攏氣龍,驚奇的發現下方佘郎墜落的速度越來越緩,竟然停在了空中。剛才清楚感應到,這個色狼被三條氣龍同時擊中,骨骼筋脈完全斷裂,就算不死下半輩子也只是廢人一個。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可以虛空凝形?
不對,不只是浮在空中,這個色狼的氣勢正在恢復!不,不只是恢復,已經超過了之前的程度,還在繼續增強中!難道在生死之際這個色狼竟然頓悟了!該死,剛才不該手軟,想要留這色狼一個全屍!不過現在也來得及,無論頓悟能有何等收穫,只要摧毀了他的肉身,他就只有灰飛煙滅!
「大天龍掌之怒龍天降!」納蘭空雙臂大開,猛然向下一捺,兩條碩大無比的光龍直衝而下,轟一聲擊中了目標物。就在兩道光龍及體的剎那,佘郎體外突然泛出淡青色光罩,光龍一碰到這層光罩,就好像進入了無底洞般一沒而入。
納蘭空只感到全身的能量,彷彿被抽乾了一樣從掌中不可遏止的洩向光龍,不禁駭然。連忙強行收回勁力,一收一扯兩道勁力在體內僵持不下,幾秒鐘後突然爆炸。劇烈的震盪衝擊著體內的五臟六腑,鮮血止不住的從口中溢出。
「妖,妖術!」納蘭空艱難的吐出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