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界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再世
    第八十二章再世

    孫思邈見一切準備的差不多了,吩咐小方把四周用紗縵再圍一層起來,防止灰塵落入,從大鍋裡撈出刀具,稍微等了一下,孫思邈吩咐小方道:「衣服,帽子都取來換上吧。」

    小方道一聲是,急忙取出幾套緊口白布衣服來。幾人均換上,帶上與其說是帽子還不如說是頭套的東西。孫思邈看大家穿戴好了,審視了一番,道:「拿皮繩將你師傅捆實了,開始吧。」

    孫思邈取出一把稍大些的單刃刀來,輕輕擱在聶龍牙的胸口上,斜斜一拉。

    小寒玉一捂眼睛,沒敢看,柳自行倒是輕呼一聲。小寒玉從手指縫裡看去,聶龍牙面色痛苦,五官扭在一起。而赤裸裸的身上已經被孫思邈割開一條長長的口子。

    孫思邈這刀顯然是分寸拿捏的極好,鮮血緩緩的從傷口處滲了出來。孫思邈從鼻子裡一哼,一邊的方心相顯然也早已經準備好,急忙遞過去手裡的木架子。

    孫思邈接過木架子,隨手遞給柳自行,柳自行舉了起來懸在半空。孫思邈雙手撐開聶龍牙已經被擱破得肚皮,柳自行急忙用那木架子一擋,聶龍牙的五臟六腑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小寒玉從手指縫隙間看去,那紅紅白白的一些還在不住蠕動呢。

    孫思邈忙裡偷閒,看了一眼小寒玉,急忙又把頭低下,隨手抓了個白布摀住嘴說道:「拿針給你師傅鎮痛!」

    小寒玉慌忙一驚,取出銀針,走到床頭,在聶龍牙眉間刺了一針。

    紮好針,回頭看去,孫思邈取出幾條水蛭放在聶龍牙肚子裡,隨後取出一把小刀來,在聶龍牙肚子裡割下了些什麼,往一邊得木盆裡一丟,小寒玉大駭,急忙湊過頭去。

    幾條水蛭在聶龍牙肚子裡紫紅的肝上趴著,身子已經腫脹成一個長圓的球來。孫思邈取來一雙蘸了米醋的筷子在水蛭身上一擦,然後用筷子夾住輕輕一拉,那水蛭就被取下。如此再三,幾條水蛭均被取下。孫思邈看了看,隨後又取出兩隻放在肝上。

    在水蛭吸血的時候,孫思邈輕輕拉起聶龍牙肚子左上得皮肉看了看,取出小刀輕輕得刮了下,又放了回去。伸手進聶龍牙的肚子內,如同擺放物品一般,把聶龍牙的肝臟,腸子一一對準了位置。取下兩隻水蛭後,孫思邈一擺手,小方急忙把聶龍牙的肚皮合了起來,擦去一些鮮血,孫思邈隨手拿起身邊早已經穿好的針線,居然一針一線的給聶龍牙縫起肚子來!

    小寒玉和柳自行二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柱香的功夫過去,孫思邈才堪堪縫完。

    孫思邈直起身子,晃動了下腰,長出了一口氣。

    小寒玉急忙道:「孫爺爺?這樣算是做好了?」

    孫思邈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叫小柳來。」

    「我?」柳自行茫然道:「我能做什麼?」

    孫思邈取出一把刀和一鐵錘:「你力氣大,來把你師傅胸口這兩根骨頭打斷。」

    孫思邈在聶龍牙胸口上劃了兩道痕,柳自行無奈的看了看小寒玉,運起力氣,在聶龍牙胸口一按一捏,眾人就聽得「喀吧」兩聲,聶龍牙全身猛的一抖,想是胸口的骨頭已經斷了,柳自行收回手,看著孫思邈,他可不敢用刀,萬一扎的深了,師傅不是要當場死掉?

    孫思邈微微點頭,拿刀,慢慢的劃開傷口,掀起一大塊皮肉來。

    這邊柳自行又取來一個小木架撐住聶龍牙胸口。小寒玉從胸口打開的洞裡,看見一個倒掛著的猶如鮮紅的巨大得桃子一般的東西正在一縮一漲,心下瞭然,這便是人的心了。

    孫思邈見胸口被打開極好,探兩手進去,細細摸了摸,回頭道:「針線!」

    方心相急忙遞過針線,孫思邈一見,喊道:「最小號的!」

    孫思邈接過重新換過的針線,埋頭縫著些什麼。小寒玉被孫思邈身體所擋,看不見什麼,心知焦急也無用,便出來給聶龍牙換針。走到聶龍牙腦袋前一看,大吃一驚!

    聶龍牙原本還稍微有些紅潤的臉上現在竟然變的煞白,嘴唇深陷了進去,小寒玉慌忙叫了孫思邈。

    孫思邈抬頭一看,面不改色:「失血過多。」

    「怎麼辦?」小寒玉急促的問道。

    「沒辦法,看他能不能撐下去了。」孫思邈低頭繼續忙他自己的。

    小寒玉看著聶龍牙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忽然轉身跑上樓去,把那鞭芝取了下來,撕下一大塊就要向聶龍牙嘴裡塞去,孫思邈急忙大喊:「住手!」

    小寒玉怔怔的停了下來。

    柳自行給孫思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孫思邈手下不停,嘴裡說道:「已經是人參和首烏下去了,要知道,虛不受補啊。」

    小寒玉頹然停下,雙手抓住聶龍牙的手,無助的看著聶龍牙的臉。

    這邊孫思邈已經將那根斷了得管子接好,從懷裡取出一張薄薄的皮狀東西包裹在上面,然後把聶龍牙胸裡的大量血塊和血水一齊清理了下,取出了架子開始縫合。

    小寒玉一眨不眨的盯著聶龍牙的臉色,手心裡全部都是汗水。

    「快把藥材拿來,燃起,熏!」孫思邈跌坐在地下大聲喊道。

    一邊的方心相顯然已經受了囑咐,急忙取過一把藥材,在大鍋下引燃了,帶起一股煙來,放在床下熏著。

    小寒玉聞了聞,是仙鶴草,五加皮之類的藥物,都是孫思邈之前早已經準備好了的。小寒玉探了探聶龍牙的脈息,無力而沉澀,顯然是氣血嚴重不足,可是眼下又無計可施。只好焦急的看向孫思邈。

    孫思邈知他的意思,道:「現在慌也沒用,一會煙草燃完,再看看吧。」

    柳自行憋了一上午沒說話,這下終於開口道:「流了這許多血,便是常人也受不住啊。」

    「你師傅之前體質極好,經過這些天的養息抵擋過這下還是大有希望的。關鍵還是在後面幾日,如果過得十日,傷口還沒紅腫,流膿,那便是好了十之八九了。」孫思邈沉吟了一下,說道。

    說話間草藥已經燃燼,小寒玉急忙上前給聶龍牙號了號脈,雖然臉色還是十分難看,脈象還是稍嫌混亂,可是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眾人方才放下心來。

    當日下午,蕭柳二人就在院子裡給聶龍牙搭建了一個簡易的棚子,二人輪番看護起聶龍牙來。

    小寒玉每日都取些草藥給聶龍牙敷在傷口上,那鞭芝和黃精汁液也每天都給聶龍牙服用,三天過去,不但外傷快速的好了起來,連眉目間也不再是灰黑色了,二人自是欣喜萬分。

    第四日晚間,小寒玉剛準備上床,柳自行卻急忙來喊:「寒玉,寒玉,師傅全身都好燙,快來看看。」

    小寒玉急忙下樓來,孫思邈也被吵醒,披著衣服走下樓來。

    聶龍牙果然全身如同火燒,孫思邈馬上開了幾味藥,吩咐小寒玉細細碾成粉末,混在水中,喂聶龍牙服下。

    「這兩天那些補藥都別吃了,你二人用冷水毛巾在額頭和雙手處不斷敷上,直到燒退為止。」孫思邈說完,歎息一聲轉身上樓了。二人急忙忙活了起來,直到天明時分,聶龍牙的身上才漸漸沒那麼燙了。

    如此又過了一天,開完刀後的第七日晚間,輪到小寒玉看守師傅。

    午夜時分,小寒玉給聶龍牙號了號脈,十分滿意,餵著聶龍牙喝了兩口水後,想起驅敢蚊蟲的香草還沒點起,順手把茶碗放在床邊,自己走回前廳取香草。剛剛到得前廳,就聽見天井裡一「啪嗒」一聲,小寒玉急忙跑回天井一看,自己擺放在床邊的茶碗摔碎在地下,聶龍牙的右手垂在床沿下,正抖動著向上挪呢!

    「師傅!」小寒玉楞了一下,才清醒過來,顯然是師傅已經清醒了過來!

    聶龍牙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偏過頭看了看,才知道自己終歸是沒死掉。一時間心裡也是激動不已,手一動想坐起來,碰倒了放在手邊的茶碗,自己也同時感覺全身無力,微微一提真元,竟然是全身張痛難忍,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陌生而熟悉的呼喊。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因為是夜間,聶龍牙也看不清面容,正要張口問呢,那少年卻撲倒在自己床前,失聲哭了起來。

    聶龍牙這才看清楚了,分明是小寒玉的臉!心下高興,張口說道:「是小寒玉嗎?」

    小寒玉聽得師傅叫自己,更是開心不已,急忙道:「師傅,是我是我!」看見聶龍牙微微彎起的嘴角,忽然想起柳自行來,急忙大喊:「大師兄!師傅醒了!」

    「喀嚓!」柳自行屋子裡正對著床得窗戶忽然碎開,柳自行直接從屋子裡跳落在天井中,口中不住道:「真的?真的嗎?」眨眼間到了床邊,一見聶龍牙那火紅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耳朵裡聽見那沙啞的聲音:「小柳?」柳自行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忽然一湧,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老聶,真是你醒了嗎?」孫思邈開心的從樓梯走下來。

    「孫老頭啊~」聶龍牙見到孫思邈心裡也是開心,大嘴咧了開來。

    孫思邈嘿嘿一笑,拿起聶龍牙的手腕號了號脈,微笑著說:「恭喜你能再睜眼了!明天叫你徒弟好好給你做一鍋大補湯喝喝!」

    小寒玉聽得此言知道師傅性命算是保住了,大喜之下,跳了起來,抱住孫思邈的腰,哈哈大笑起來。

    柳自行急忙擦掉眼水,嘿嘿的傻笑,話都不會說了。

    當夜,蕭柳二人圍在聶龍牙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聶龍牙受傷,出山,尋房子,找人參一齊說了過來,聽的聶龍牙心驚肉跳,卻又感動之極點。雖然小寒玉吃得那不全的女媧石,身體沒有完全好起來,不過有了一番奇遇,自己又沒死,已經是萬幸了。

    這下一說,直到了天色將明放才罷休。以後的幾日,聶龍牙的身子一天好過一天,待到七月底八月初的時候,聶龍牙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

    這日,前廳無事,聶龍牙尋到前面來,坐在了正搖著蒲扇乘涼的孫思邈對面,張口就說:「老孫,給我說說我得身體吧。」

    孫思邈一楞:「說什麼?不是活過來了嗎?」

    聶龍牙微微搖頭:「雖然是能吃能睡能說話了,可是我身體裡的真元卻是一絲一毫也用不得了,這樣下去,我不是廢人一個了嗎?」

    孫思邈冷笑:「廢人?我們沒真元的便是廢人了嗎?我實話跟你說,你本就是個死人的命了,如果不是你徒弟們不要命的給你尋藥,如果不是我用那開腸破肚得千古奇法把你從鬼門關裡救了出來,你怕是現在已經埋在黃土裡了,還想什麼真元!安分點吧!」說完,手裡的蒲扇猛搖了幾下。

    聶龍牙聽的黯然,低聲問道:「真沒法子了嗎?」

    孫思邈看見聶龍牙的臉色,心下不忍,歎氣道:「經脈都碎成那樣了,如果不是你小徒弟每日給你按摩,扎針,你早就癱了,現在也站不起來,還想什麼真元?你慢慢靜養個七八年再想吧。」

    聶龍牙一聽倒是有了希望:「什麼,七八年?這麼就是說我還有希望了?」

    孫思邈無奈道:「經脈這東西不同於人身上的骨頭肉,割掉還能慢慢長起來。你如果真想恢復到原來,怕是不可能了,不過天天施針,加以按摩,把散亂的經脈給打回原位,再加上湯藥,或者還又康復的可能,不過那怕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

    「沒關係,便是十年,我也能忍!就是要辛苦老孫了!」聶龍牙猛一點頭,站起身來說道。

    「辛苦我什麼?我怕是活不到十年了!」孫思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唑了一口。

    「你啊,一百五十歲都沒問題!」聶龍牙笑著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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