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有人現威廉姆斯家美艷動人的拉克西絲小姐藏了一個男生在自已房間裡一夜,經過一晚的調整,蘇雲的傷勢恢復了一些,已經能從床上跳下來自由走動。看見拉克西絲抱著雙腿蜷縮在門口睡著的樣子,蘇雲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感動。
兩人非親非故,能夠做到這樣人已經不多了。
蘇雲下床的聲音驚醒了拉克西絲,抬頭看見滿臉尚有殘餘血污的少年正盯著自己看,拉克西絲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拉克西絲的反應讓蘇雲意識到這麼盯著一個剛剛醒來的少女看委實不太好,頭過去,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外面的景色:「今天天氣真好。」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嘛。」拉克西絲站起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羞澀的表情,「你的傷怎麼樣?」
蘇雲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雙腿:「還好,大概不會留下什麼殘疾的後遺症。」
拉克西絲把自己紮起來的馬尾散開,一頭長圍著她微微蕩漾:「有什麼打算嗎?」
句話把蘇雲的記憶又拉回到昨天晚上生的一切,蘇雲慢慢低頭:「有一點,不過目標很渺茫。」
拉克西絲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這個的。」
「沒什麼。」蘇雲轉頭過來,臉上居然能帶著一絲笑容。「不能總去逃避,該面對的時候就要面對。死亡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必然,你不必在意。」
拉克西絲聽得出來蘇雲笑容背後的痛苦,此時冰雪聰明的她也不知道自已該說什麼好。愣了一下之後拉克西絲索性把話說開:「我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最重要是你自己能放開。死去的人總有未能完成的事,我們還活著。」
拉克西絲的話讓蘇雲凝立呆了半晌,從小到大其實沒有受過太多挫折的蘇雲此刻忽然明白了祖父原來對他說的那些關於人情世故的話,以前他有很多話不懂。現在懂了很多。
「我真的沒事了。」蘇雲努力了幾次才讓自己的呼吸逐漸平靜下來,阿瑟蘭留在他記憶裡的強大和恐怖顯然沒辦法一時間消去,「其實我是在想。為什麼阿瑟蘭會放過我。」
對於這個問題,拉克西絲的見解倒是一針見血:「很簡單,因為你不會影響什麼。帕特裡克的政治能量和影響力都大過你,你只是個見習退魔師而已。還因為家族問題沒有了任何勢力。」
蘇雲低頭苦笑一下:「是了,沒錯,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覺得阿瑟蘭不是一個為了舊情就能放過對手的人。」
「是啊……」聽蘇雲描述過當時情況地拉克西絲分析道,「帕特裡克這種強者都被他打敗了,這個人會強到什麼程度?」
「距離妖魔空間關閉也只有二十年的時間而已……」蘇雲想到帕特裡克在空中被刀光斬開的場面,心裡又是一陣緊縮,接下來的話死活說不出來了。
拉克西絲靠近蘇雲。輕輕拍了少年的手一下:「別想這麼多了、在最要緊的是保護好你自己。」
安慰了一下蘇雲之後。拉克西絲出去拿了早餐回來給蘇雲。蘇雲站在房間裡看著窗外的世界呆,手中的靈劍因為他體內的變化不斷嗡鳴。昨夜的景像一次又一次出現在蘇雲的腦海之中。
黑衣長袍的阿瑟蘭手持東方修行者留下的武器,站在空中猛然劈出一刀。
蘇雲站在那裡想了又想,自己絕無可能避開這麼一刀,別說避開了,就算抵擋都沒有把握。
這樣的敵人,怎麼去對付?
隨便吃了一點東西,拉克西絲又一次問蘇云:「你現在想怎麼辦?」
蘇雲搖搖頭:「不知道,我想我大概要離開泛亞這邊一段時間。」
「為什麼?」拉克西絲聽到蘇雲真的要走,心中略略失望明知故問道。
「現在我不太適合繼續呆在泛亞。」蘇雲淡淡道,「不管政治局勢好壞,好處總不會落到我身上。現在政府沒有四處派人通緝我已經是好的了,更何況阿瑟蘭在這裡、我現在還沒有跟他正面對抗的能力,我要找一個政局穩定一點的地方去看看。」
「你打算怎麼走?」
蘇雲淡淡吐出三個字。
「虎鯊幫。」
早飯結束的時候,退魔學院院長帕特裡克遇害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世界。
拉克西絲以身體依然不舒服為理由,躲在自己房間裡聽泛亞地區媒體的赦道,這種事生在剛剛開始出現內部矛盾的光芒之城,當然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帕特裡克是全世界最為著名的十二位退魔師之一,代表了曾經守護這個世界和平的人類尊嚴,他居然在退魔學院被明目張膽地殺害,這種事情本身的嚴重程度已經大過了政治動亂。
這是對退魔師和整個世界尊嚴的挑戰。
蘇雲雖然不明白為何阿瑟蘭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通過阿瑟蘭的言行他知道這麼做一定有某種目的。從表面山分析,帕特裡克代表的是退魔師之中比較學院的那一派,也就是比較出世的一派。帕特裡克在最近的十年裡已經逐漸淡化了自己在政治上的作用,依然在政治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最近一次因為蘇風蟬的事遭到一點牽連,但本身對帕特裡克的各種行動依然沒有影響。如果有人打算徹底消滅帕特裡克對退魔師公會也好,世界聯合政府好,消滅他對這所有的一切影響,最好的辦法只有殺了他。
蘇雲聽過阿瑟蘭在月下對帕特裡克的講演,他知道阿瑟蘭動手的理由肯定不止這一點。
阿瑟蘭應該還有別的目的。
這目的就是兩人怎麼也想不到的了。
拉克西絲想到昨日威脅自己和父親表態的見習退魔師,眼中一亮:「也許這也是一條線……」
蘇雲對拉克西絲的表現大惑不解,拉克西絲開始對蘇雲講述昨天晚上自己回到家之後生的事,包括那個看起來懶洋洋的見習退魔師於寒。蘇雲聽了之後不住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這次魯·菲比已經謀劃了很久。」
「恐怕還不止這些。」拉克西絲憂心忡忡地分析,「你看沃倫斯也支持他,昨天晚上在克裡克諾唯一有能力振臂一呼讓局勢穩定下來的帕特裡克也……你覺得這一切之間難道沒有聯繫嗎?」
蘇雲沉默了,他當然想到了這一點,只是這種內在聯繫導致的結論通常很糟糕。
也許這次看似偶然的內亂已經經過了過想像的長時間策劃,終於在這一刻爆。
如果不是自己能力卑微,如果不是自己並沒有掌握任何權力,也許在這次阿瑟蘭的滾滾車輪前早就被碾成粉末了吧?
想了一會,蘇雲做出一個決定:「你今天還要會面那位見習退魔師嗎?如果是的話,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你要一起去?」拉克西絲本以為蘇雲會盡早離開自己家,聽到蘇雲這個決定,臉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最少能當個打手。」蘇雲臉上的笑容使他看起來沒有剛才那麼悲傷,「雖然不是很合格……我現在的身體,一兩個見習退魔師總還對付得了。」
「好,那我幫你換一套衣服。」拉克西絲滿心歡喜地拉開衣櫃,幫蘇雲找更加合身的男裝,站在她背後的男孩只好滿頭是汗地看著一個美女在自己的衣服收藏裡亂翻,其中間或出現一些白色的內褲或貼身小衣之類的東西……
忽然,拉克西絲調皮地一回頭:「你穿女裝也不錯,要不要考慮穿我的裙子看看?」
※※※
蘇雲由衷地佩服威廉姆斯家的父女二人,這兩人還真是工作狂。
拉克西絲用了十分鐘跟父親談妥分工,帶著蘇雲匆匆出門,兩人出門的度十分之快,讓來不及安慰自己情婦的威廉姆斯·格林無法看到自己女兒跟一個穿著打扮相貌都異常中性的少年出了門。
「今天咱們的任務就是去見於寒,我父親會去市政廳跟光芒之城的大人物們碰頭,表明自己支持魯·菲比。」穿著高跟鞋顯得比蘇雲還高的拉克西絲一溜小碎步下了台階,和蘇雲一起出租車。為了不讓自己過於顯眼,拉克西絲從來不自己開車出門。
拉克西絲掏出於寒留給自己父親的地址扔給司機,司機當然認識拉克西絲,眉開眼笑地動汽車,還不忘瞄了一眼被拉克西絲打扮得異常中性的蘇雲。
蘇雲看得出,司機的笑容裡帶著暖昧。
從威廉姆斯的宅邸出,大約經過二十分鐘才到了於寒給出的地十。期間蘇雲和拉克西絲看見街道上的戒備果然要比昨晚兩人歸來的時候更嚴了數倍,兩人都明白這是帕特裡克出事導致的直接後果。事實上是個人都明白,能夠把亮出二十年前退魔戰爭中所用裝備的帕特裡克擊殺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前不多見。這種強者就算真的找到了,法律也未必能制裁他。
目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
車子最後在一棟約二十層高的大原門口停住,蘇雲和拉克西絲付錢下車,看見遠遠的一個保安狀的人湊過來,用艾普拉的語言問他們:「請問你們跟誰有約會嗎?今天這裡不按待一般來訪者。」
蘇雲抬頭看了一眼就笑了,原來這裡是克裡克諾的退魔師公會,自己在退魔師學院呆了這麼久,居然沒來過退魔師公會,這真是個黑色笑話。
由於從小就討厭退魔師公會,儘管蘇雲一直住在亞美蝶退魔學院,卻從未跟公會的人做過主動接觸,甚至連克裡克諾有多少見習退魔師蘇雲都不清楚。
拉克西絲做了一個風情萬種的表情給門口的守衛:「我們約了見習退魔師於寒先生,這是我的名片。」
拉克西絲遞給保安的並不是名片,而是一個裝著鈔票的信封。蘇雲一看之下吹了聲口哨:「你們家族有隨時拿著大筆現金四處送給別人的習慣嗎?」
拉克西絲沒有理會蘇雲的挪揄,在保安宛如恭送女神一樣的表情中帶著蘇雲堂而皇之地步入克裡克諾的退魔師公會。
「金錢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開門鑰匙之一。」
蘇雲默默點頭,同時忍不住摸一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現在他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之前的大富大貴在沒有機會顯示的情況下已經消失了。只有一把靈劍還在身邊。
退魔師公會對於來訪者手持武器並不排斥,蘇雲手中用厚厚棉布包裹的靈劍也沒有受到盤查和為難。
克裡克諾因為離泛亞唯一的退魔學院最近,退魔師人才也最為興旺。一般城市的退魔師公會往往規模不會過十層辦公樓,只有都和直轄市的退魔師公會總是比市政府更輝煌漂亮一點。克裡克諾的退魔師公會主辦公樓高二十一層,後面兩個宿舍樓和資料樓也都高達十層,是泛亞地區最大的一處退魔師公會。平時有無數擔任公職的退魔師在這裡出入。這些人每出入一次就是一連串的血流成河。目前殘留在世界上的為數眾多的妖魔和妖獸主要通過這裡的人來掌控和鎮壓。
大概是因為蘇逸安的關係,深受祖父影響的蘇雲從來對退魔師公會沒有什麼好感。蘇雲和拉克西絲在門口的問詢處問到了於寒辦公室所在位置之後,兩人也沒有乘坐電梯。從幾乎沒有人在走的樓梯悄然上去,到了第九層的辦公室區。
寒好像早就知道拉克西絲要來一樣,在門口豎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歡迎美麗的拉克西絲小姐」。蘇雲和拉克西絲站在門口對望一眼,先由拉克西絲推門,蘇雲緊跟在後面,看起來羞羞答答像個小姑娘,手上卻是一道電元素的起手勢對準了辦公室中央。
寒的辦公室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懶洋詳的。各種資料散落在房間的地面上、辦公桌上、書櫃上。於寒懶詳詳地歪歪斜斜坐在屬於他自己的椅子上,正有氣無力地擺弄一本資料。
見拉克西絲進來,於寒眼睛一亮,懶洋詳的他居然坐直了身子:「歡迎歡迎,美麗的拉克西絲小姐。」
拉克西絲微微一笑,帶著蘇雲走辦公室,於寒看到拉克西絲背後還有一個人、立刻一愣:「這位是……」
寒並不認識蘇雲,雖然曾經聽說過也見過蘇雲的相貌,此刻蘇雲刻意改變了自己的容貌,於寒當然看不出來這位就是在見習退魔師之中有著天才之稱的蘇家少爺。
以為蘇雲是哪個打扮中性的少女,於寒表示出自己的疑惑:「這位是……」
「我的好妹妹,蘇小妹。」拉克西絲吃吃笑道,「和遠古時代一位虛構的詩人妹妹一樣的名字。」
寒恍然大悟:「幸會幸會……兩位請坐。」
三人分賓主坐下之後,拉克西絲開門見山:「于先生,我這次來主要是告訴您,我父親今天已經趕往市政廳。至於他要做什麼,您應該很清楚,不知道于先生對於這樣的結果是否滿意?」。
寒愣了一下,隨即狂點頭:「滿意滿意,當然滿意,同樣我也希望拉克西絲小姐對我的行動滿意。現在形勢亂得很,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拉克西絲小姐您要保重,也要慎重選擇投資的對象。這種政治投資如果虧本,虧掉的可不僅僅是錢……」
「我明白,多謝您的好意。」拉克西絲笑得雍容,完全一副大家風範,就算昨天晚上知道她跳起來罵人的於寒也不得不承認,這名女孩至少在氣質和外貌上是無可挑剔的。
「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要請教。」拉克西絲推開熱氣騰騰的茶杯,微笑著把話題引入主題。
「您說。」於寒懶洋洋的姿勢和一雙精明的小眼睛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等待拉克西絲點到主題,「現在這個社會,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是嗎?」拉克西絲彷彿小姑娘一樣扭了扭頭,樣子可愛極了,「那我可就說了呀……於寒先生的師承我很好奇,如果我沒猜錯,您應該師承沃倫斯。」
「你說什麼?!」
拉克西絲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話能夠起到這麼大的反應,原本懶洋洋的於寒忽然一個跟頭躍到半空,對著拉克西絲就是一個致命的手印,一道無聲息的火光出現在空中,瞬間擴大了無數倍,籠罩住整個辦公室。
「不用這麼激動吧?」
白光閃動過後,於寒驚異地看著一道弧光背後的兩個人。看起來完個短美女的蘇雲一手扶著拉克西絲的肩膀,另一隻手佈置了這個圓形壁壘,把兩人包圍在其中。
有了蘇雲護駕,拉克西絲感到無比的篤定,她朝於寒微微一笑:「于先生何必這麼激動,我剛從梅香鎮趕回來,對於某些情況還算瞭解。」
寒現了蘇雲臉上有一些淤痕,心中忽然閃亮,他覺得似乎猜到這個短美女的來歷了。
「拉克西絲小姐把一切都計算在內了,佩服佩服。」於寒這麼說話倒是讓蘇雲心中一凜,如果沒有蘇雲在,拉克西絲的實力對付於寒可能真的有些難度,尤其是偷襲。
想到這個,蘇雲心中沒來由地一陣不舒服。
拉克西絲回頭看了蘇雲一眼,沒有出聲,以她的敏感當然能感覺到蘇雲情緒的變化,不過這種時候她反倒不便解釋。僅僅是一句話,拉克西絲已經對這個於寒刮目相著,不管能力強弱,這種心計已經讓人覺得可怕。
「我們都坦白一點吧,于先生、我不希望和沃倫斯先生做對,同時我也不希望自己被沃倫斯先生威脅。如果您能聯繫到他,請他忘記梅香鎮生的一切,如果他不願意忘記,我們家族雖然勢力不夠強大,不計代價這種事還是能做出來的……」在這種時候,拉克西絲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雙方拉鋸的時間縮短,其實相比從這個於寒這裡獲得情報,她更願意跟蘇雲交流一下目前為止局勢的心得。蘇雲在謀略方面總是懶得動腦筋,他有的是天分。
寒沉吟一下,異常痛快地點頭,他現自己的攻擊大概無法打開蘇雲佈置出來的防禦屏障。單是這一點已經足夠讓他喪氣了,在很多時候,聰明才智的最大敵人就是絕對的實力強大,經驗技巧和各種心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總是不堪一擊。
「那麼我們現在就是吧。」拉克西絲看了蘇雲一眼,轉而問向於寒,「于先生,您要聽故事嗎?我以前聽過一個很不錯的寓言故事、也想講給您聽一下。」
寒收回自己的手,微笑著點頭:「請說。」
「從都有一隻狐狸一直在跟老虎混飯吃,老虎每次打獵打到山羊和鹿都會分一條腿給他吃,一條羊腿足夠他吃幾天。」
「後來狐狸受傷了,沒法再跟老虎一起出去打獵,只能躲在樹洞養傷。」
「一隻松鼠看狐狸很可憐,好心照顧他的傷勢,把自己珍藏的松子給狐狸吃。」
「狐狸嫌松鼠的松子太小,說松鼠小氣。松鼠對狐狸說:『老虎給你的羊腿是他剩下的糧食,我給你的,卻是栽的全部。』」
很久以有聽過這個故事,現在回想起來,拉克西絲忽然覺得心中多了一些溫暖,她不知站在自己身後的蘇雲是否也會有這種感覺。
「其實你不必跟我解釋的。」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蘇雲忽然抬頭對拉克西絲說:「我相信你。」
「還是不要相信我。」拉克西絲笑著說,「這個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女人,尤其是稍有姿色的女人。」
蘇雲搖搖頭,抬摃的本事他不如拉克西絲,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他問拉克西絲:「哪裡打電話方便安全一點?我要聯虎鯊幫的人。」
「偷渡?」拉克西絲聽到蘇雲要離開的消息,心中忽然有點難過。
「差不多,我想去尼諾洲看看。」蘇雲看著天上流動的雲朵,微微歎氣道,「泛亞雖大,已經容不下我藏身了,艾普拉現在也不能去,如果想救我父親,還是要尋求一定的勢力圖展。」
「你什麼時候忽然想要展勢力了?」拉克西絲看著蘇雲的眼睛問,「遇到虎鯊幫的時候嗎?」
「那是更早之前的事情。」蘇雲想起自己最初從艾普拉人手中逃脫時的情景,臉上一陣迷惘,「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我覺得如果希望改變現在一切現狀,最應該努力的方向就是培養自己的勢力,權力是個人能力取代不了的一種東西。」
拉克西絲沉默,她也知道蘇雲說的沒錯,很多時候個人力量完成不了的事在足夠的權力面前都變得輕而易舉。金錢和權力,社會的兩大毒瘤,也是兩大利刃。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拉克西絲似乎下定決心之後,出租車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
「這裡才是我的藏身之地。」拉克西絲注視著房間內外的裝飾,對蘇雲微笑,「這一次是真的,絕對真的。」
蘇雲打量這個房間。淡青色的牆壁樸素乾淨。房間裡沒有什麼多餘的傢俱,只有兩張玻璃台,每張台束散清香的白色花朵,這些花都是拉克西絲在路上買來的。
「上一次騙了你……」拉克西絲臉上現出小女孩一般不好意思的表情,「這次不會了。這套房子是我偷偷買下的。花了不少錢。如果你沒有地方住,可以先住在這裡。」
「這……不太好吧?」蘇雲左右環顧,這的確是一個女孩子私人的空間,拉克西絲表面看起來根整潔。房間總還是有些亂。這個房間凌亂的程度和拉克西絲的房間有些相似,甚至在房間角落裡還能看到一些單只的半截短襪之類的東西……蘇雲目不斜視地盯著房間裡唯一的書櫃,在書櫃上尋找自己沒看過的書。
拉克西絲有些羞澀地笑了:「有點亂,你別在意,我就是這個樣子的。」
「沒,沒這個意思。」蘇雲剛才因為於寒一句話導致的不快早就煙消雲散。此刻他甚至有點受寵若驚,「我是說,本來是你私人的空間,我來住不太好吧……」
「哎呀,你這個人就不要這麼客氣了好不好?」拉克西絲倒是很懂得轉換風格來讓蘇雲妥協,只是稍微變化了一下口氣即讓蘇雲點頭妥協。
「這裡也有電話,可以直接聯繫虎鱉幫。」拉克西絲留下蘇雲一個人在房間裡。「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蘇雲看著拉克西絲匆匆離開。本來已經安寧的心忽然變得有些波瀾——為什麼她要匆匆離去?難道是因為要找人來對付自己?
搖搖頭,蘇雲放棄了這種想法。自從親眼看到帕特裡克被殺之後。他對於自己生命存在的意義已經不止一次質疑,儘管拉克西絲不斷的鼓勵,蘇雲還是對那種強大到讓人絕望的存在無法釋懷。
回想了一下虎鯊幫的聯繫方式、蘇雲撥通了虎鯊幫的電話:「虎鯊幫駐露斯港辦事處?」
「正是。」對方接電話的是一個女聲,「您有什麼事?」
「我要找雪特,讓他來接電話,就說是克裡克諾退魔師公會的人找他。」
退魔師公會的名頭大到能壓死人,蘇雲一提自己的來頭,對方立刻轉頭去找雪特。
沒等上二十秒,雪特已經在電話另一端了。
「還能記得我的聲音嗎?」蘇雲問雪特。
「記得記得。」雪特這次是真記得了,其實就算不記得他也會說記得,「您有什麼吩咐?」
「我要一張能到尼諾洲的船票。」蘇雲說,「正路還是歪路我不管,總之你要去給你搞到,價格無所謂,盡量要最安全的。」
「啊……這個……」
雪特還想猶豫,蘇雲已經不耐煩地說道:「別想了,如果弄不到,你就等著自己的眼睛能看到自己的**後吧。我不是威脅你,克裡克諾的退魔師公會一向說到做到。」
完蘇雲就掛了電話,果然部出三秒鐘,雪特已經追著打過來:「大哥……我們不過是個混飯吃的小幫會,不要這麼為難我們吧……我,我給您弄,您什麼時候要?」
「兩天之後!」蘇雲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變得惡狠狠,「多少錢都沒問題,但是一定要搞到。」
「好的好的……」被蘇雲一連串威脅弄得完全沒了脾氣的雪特不迭地答應,他知道現在局勢亂,什麼人都不能惹,索性一軟到底。
蘇雲掛上電話,坐在躺椅上懷抱著靈劍,漸漸進入靜修的狀態。
包裹在層層棉布之下的靈劍在蘇雲杯中出淡淡的光芒,在黑暗之中這些光芒流轉蘇雲週身,漸漸連成一片,把蘇雲包裹其中。
※※※
蘇雲睜開眼睛,現自己在一個純白色的房間裡。
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椅子,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壁燈,白色的壁畫,白色餐具和蠟燭。還有白色的門窗。
蘇雲坐在一條長長的白色餐桌有,在他對面,有一個身穿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正晃動一歡漂亮的長腿看著他。
少女的眼睛是美麗的天藍色,一頭波浪一樣的金色長從頭頂傾瀉到腰間。
少女身上唯一一點紅色在雙唇上。也是房間裡唯一的紅色。
在這白色的房間裡,少女嘴唇上的紅色顯得誘人又迷人,連蘇雲這種看過不少美女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好。」
少女用泛亞地區通用的普通話向蘇雲問好。
蘇雲愕然:「你……你好……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我的房間。」少女看著蘇雲,雙眼之間有無盡的笑意。「歡迎來到我的房間。」
「啊……你,你的房間……」
「是的,我的房間。」少女翹起美麗的纖足,五隻俏生生的小腳趾如最純淨的鵝卵石一樣雪白柔嫩,「你到了我的房間。」
蘇雲左右又看了一遍房間內的佈置,心頭的種種驚訝慢慢平靜下來。他坐直身子問道:「你……你是誰呢?」
「你給我起過名字的。」少女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難道你不記得了?」
蘇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住了,想了半天沒有所獲的他老老實實低頭道:「我,我確實不記得了……」
少女笑著搖搖頭:「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反正你來也來了,不如在這裡坐一會。」
這句話倒是很符合蘇雲的性格。少年向後一仰躺靠在椅子上:「說的也是,我來都來了。就坐一會。」
少女似乎很欣賞蘇雲這個樣子,笑著問蘇云:「哎。你平時是不是都這個樣子呀?」
蘇雲搖搖頭:「應該不是吧?我覺得自己的性格很大路啊,滿街一抓都差不多和我一樣的性格。你覺得呢?」
少女把自己一雙細白的長腿併攏起來,端正坐好:「說的也是,不過你覺得平凡不好嗎?」
「沒有好和不好的區別。」蘇雲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只有喜歡不喜歡,適合不適合。我大概還是比較適合平凡。」
「你適合平凡就不會出現這裡了。」少女臉上的微笑漸漸變成了嚴肅,「既然你出現坐在了這裡,注定你將是一個不平凡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將不平凡,你還會選擇平凡嗎?」
「當然不會。」蘇雲笑笑,「我現在已經選擇了不平凡,難道這就是我在這裡的原因?」
「也許吧……」少女低頭沉思,「你本就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哪裡特別了?」
「……」
到這一點,少女竟然臉紅沒有說話。扭捏了半天,少女抬頭看了蘇雲一眼,搖搖頭:「希望有一天我能突破這長久以來的歎息,到時候我再說給你聽吧。」
蘇雲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自己竟然昏睡過去。
※※※
從黑暗之中慢慢睜開眼睛,蘇雲懷中的靈劍已經停止了異像,完全沒想到這一點的蘇雲在黑暗之中伸了個懶腰,隨耶聽見有人推門的聲音。
抄起靈劍,蘇雲從躺椅上一個挺身飛躍過去,看見的卻是拉克西絲一臉春風的笑容。
「晚上好。」
訕訕收起劍,蘇雲回了一句「晚上好」給拉克西絲。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拉克西絲拿著許多包裹走進來,「剛才去給你選了幾套衣服,你不能總是穿我的衣服嘛……」
黑暗之中,蘇雲還是看到了拉克西絲臉上的紅暈,他很難想像拉克西絲這樣堅強強勢的女孩居然在自己面有經常臉紅……順著這種現象想下去,蘇雲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自作多情了。
拉克西絲比蘇雲更會買衣服,買來的衣服無一不是適合蘇雲身材和風格的,蘇雲在試衣服的同時不忘偷偷瞇著眼睛看自己不斷換上新衣服的拉克西絲,這丫頭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高腰圍這些數據的?
拉克西絲捕捉到了蘇雲疑惑的眼神,對蘇雲微微一笑:「你大概忘記了,我有你的資料,很久之有就讀過。」
蘇雲一拍頭,他就忘記了當初拉克西絲跟他還是對頭的事。
拉克西絲善解人意地替蘇雲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世事難料。」
「沒錯,世事難料。」蘇雲附和道,他沒想到會出現自己四處奔波的一天,他也沒想到帕特裡克會在自己眼前被人斬殺,他更沒想到終於有一天他也要加入到這個可笑的遊戲當中來,且無法脫身。
「怎麼了?」拉克西絲看蘇雲臉色有異。
「沒什麼,忽然想念青南的學校了。」蘇雲想起蒂凡妮和程韻,想起陳洋和林雨,也想起汪比利校長,忽然覺得在青南的那段時間簡直是人間仙境一樣,那種單純和快樂,恐怕自己以後再也體會不到了。
「要不要回去看看?」拉克西絲提議,相對於長久的「建立自己勢力」這樣的目標來說,回到青南好像易一點的事。
「不必了。」蘇雲搖搖頭,「我走之前已經安排朋友們離開了,我現在身份有一點敏感,只要隨便政府哪個人看我不順眼,我就會被套上許多頭銜,回去也是連累他們。」
「如果你坐船,可以去青南。」拉克西絲建議,「最近克裡克諾戒嚴,還是不要附近的港口走比較好,這種**,越小的城市越不受影響。」
蘇雲仔細考慮一下,覺得也很有道理:「也有道理。」
拉克西絲看蘇雲走的心已經很堅決了,低頭輕聲道:「真想跟你一起去尼諾玩幾天。」
「你父親還需要你。」蘇雲想起自己不知在何處的父親,總覺得自己當務之急其實應該是尋求一些幫助找到他,心中又隱隱覺得如果找到父親的結果是一個自己不能接受的事實會更可怕。
拉克西絲知道關於蘇雲父親的事,她黯然點頭:「我知道,你要小心。」
蘇雲很自然地拉起拉克西絲的手,沒覺得有絲毫不妥,微笑出現在他臉上:「我又不是馬上就走,別這樣好不好?帶我去吃飯吧,我雖然在克裡克諾住了這麼多年,一直呆在退魔學院,對好吃好玩的地方一點也不清楚。」
拉克西絲臉上的笑容也洋溢起來:「好,就怕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