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天使在遠方召喚你,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創造奇跡……」
在充滿了奇怪女人歌聲的高級茶吧裡,蘇雲見到了盛裝的拉克西絲。
和早上見到的拉克西絲不同,現在的少女身穿一套彷彿籠罩在雲霧裡的禮服,臉上掛著淡淡的柔妝,多了幾分柔情和成熟,少了幾分稚嫩清純,看起來好像是剛從某個正式的宴會出來。
美女人人愛看,蘇雲忍不住從上到下多看了拉克西絲幾眼。拉克西絲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打量,坦然承受蘇雲的目光。
「美麗。」
「謝謝。」
兩人之間的對話簡潔程度過大學生問家裡要錢的電報。蘇雲揮手叫來服務生,點了幾樣東西,算是表示自己願意做東請拉克西絲。拉克西絲也不客氣,只是帶著淡淡微笑等待蘇雲開口。
「我來向你求助來了。」蘇雲開門見山。
拉克西絲被蘇雲的話說得有些迷茫:「什麼意思?」
「你知道……」蘇雲謹慎地選擇著用詞,慢慢組織自己的語言,「我一直都在退魔學院生活,幾乎不見什麼陌生人,也從來不參加社交活動,否則也不可能不知道你這樣的大美女是什麼人……總之我對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變化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現在形勢所迫,我忽然現自己需要一些情報了。可以這麼說,在光芒之城裡我沒有一個朋友,除了帕特裡克,我幾乎不認識什麼人。你的生活和我相反,你接觸的東西比我多得多,所以我只能來請教你。」
蘇雲的一番話讓拉克西絲大為驚詫,她眨了眨眼睛,像從來沒見過蘇雲這個人一樣反覆打量他。
「你真有趣。」
拉克西絲稍微評價了一下蘇雲之後開始說話:「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不過你難道不怕我們的利益其實是衝突的嗎?我為什麼就一定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呢?我為什麼就一定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呢?」
蘇雲看著拉克西絲,眼神很堅定:「如果我不試一下,總覺得不甘心。」
頓了一下,他又淡淡說道:「更何況你還需要我幫忙,我當然會第一時間想起你。」
拉克西絲點點頭:「是,你找我似乎是最正確的選擇。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蘇雲挑了挑眉毛,他最怕聽到這種附加條件。
「對,條件。」拉克西絲重複了一遍,緩緩說道,「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對於我來說,太多關於你的事都是個謎,這真可怕,你比許多政府要員還要神秘……」
蘇雲本來以為拉克西絲會提出什麼奇怪的條件,一聽是這個條件,當即痛快答應了:「沒問題。」
「那好,祝咱們合作愉快。」拉克西絲朝蘇雲伸出潔白細嫩的小手。
蘇雲握住拉克西絲的手,這樣柔軟溫暖的一雙小手讓他心中微起了一點漣漪,他忍不住多看了拉克西絲完美無暇的手臂一眼。
拉克西絲似乎察覺到了蘇雲的目光變化,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沒有露出任何尷尬。
雖然暫時合作的意見統一了,拉克西絲還是沒有向蘇雲說出任何她知道的情報,而是用紙和筆給蘇雲寫了一句話。
蘇雲低頭看了一眼,當即明白拉克西絲的意思,揮手喊道:「服務生,買單!」
※※※※
十五分鐘之後,在拉克西絲的帶領下,蘇雲從一個七扭八歪的菜市場轉到了一條充滿污水、絕望的老貓和各種垃圾雜物的小巷裡。
蘇雲知道,克裡克諾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裡,這種角落依然不少。畢竟只要有人存在的一天,貧富分化這種事就一定會存在。尤其是現在這個世界經濟復甦並重新展的年代,人群之中的貧富差距就更大了。
退魔學院的各種磨練讓蘇雲早就對這樣的環境完全習慣和熟悉了,他跟在身穿精緻禮服的拉克西絲身後,聽著她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滴答滴答的聲音。拉克西絲挽起裙角小心翼翼走在這種污穢小巷裡的模樣看起來讓人覺得特別彆扭。然而恰恰是拉克西絲這樣一個舉動,讓蘇雲對她產生了更多的好感。
直以來,蘇雲認為敢接近拉圾箱,敢在污水上輕鬆踏過的女孩都是好女孩。哪怕這個女孩曾經找過一群人追殺自己,哪怕這個女孩曾經在街頭攔住自己,並用退魔術攻擊自己。蘇雲還是堅持認為,拉克西絲至少應該算是個好女孩。
好女孩帶著蘇雲在克僅能通過兩人的窄小夾道裡慢慢前進,最終到了一個看起來好像咖啡廳,其實是一個玩具店的地方。
拉克西絲推開門從容地走進去,跟在她身後的蘇雲忽然覺得自己看起來特別像一個從鄉下來讀書的孩子,在一個洋氣十足的女同學的帶領下終於領略了一次城市的奇妙。這種感覺讓蘇雲覺得很沮喪,按說在這種非世家子弟的生活上他應該更有言權才是。
頻頻回頭盯著蘇雲看的拉克西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蘇雲知道,這是一個很善於隱藏自己表情的姑娘。他跟在拉克西絲後,心中估計著這個女孩的份量。
狹長的小巷終於走到盡頭,拉克西絲拉開小巷盡頭處一扇破舊的小木門,對蘇雲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蘇雲猶豫了一下,手中暗結破魔師的基本手印,飛快地掃瞄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這才跟著拉克西絲走進小木門。
木門之後的景象出乎蘇雲的意料,這裡竟然是一間整潔乾淨、有著淡淡香味的客廳,客廳的四周牆壁是樸素的淡白色,中間擺了一張玻璃桌,天花板上有四盞閃亮的晶石燈。與外面髒亂的景象截然不同的是,這裡幾乎被收拾得一塵不染,一點貧民窟的樣子都沒有。
蘇雲的目光在房間四周裝點的藝術畫上匆匆掠過,落在一個巨大的書櫃上。拉克西絲看蘇雲面帶疑惑,立即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偷偷為自己準備的地方,平時如果沒有什麼應酬,我會一個人來這裡。」
拉克西絲的話讓蘇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一個人來這裡?這樣秘密的地方為什麼會帶他來?
拉克西絲請蘇雲坐下,轉身去找飲料:「喝什麼?」
「茶就可以了。」
拉克西絲笑笑:「喜歡什麼樣的茶葉?清淡的還是濃一點的?」
「甜的。」
「甜的?」拉克西絲頗為奇怪,「你喜歡甜食?」
蘇雲淡淡答道:「苦吃多了就會喜歡甜。」
拉克西絲泡好茶之後,端了一杯給蘇雲,也不用介紹這是什麼茶葉,她知道蘇雲自然能分辨出來。
果然,蘇雲低頭輕輕聞了一下,抬頭笑道:「好東西,給我喝有點可惜了。」對此,拉克西絲只是輕輕一笑,沒有回答。
剩下的時間,兩人都在默默低頭喝茶,好像非要把自己淹死在茶杯裡一樣。
杯茶喝完,蘇雲和拉克西絲幾乎同時抬起頭。
「有什麼問題,現在問吧。剛才人太多了,說太多話並不是很安全。」
對上蘇雲雙眼的一瞬間,拉克西絲的眼神中閃過一點小迷茫,她的話似乎是在解釋,或者是在掩飾。
蘇雲看著拉克西絲在自己的茶杯裡添水,沉默半晌,忽然出一句疑問。
「可以先告訴我一件事嗎?」
「什麼?」
蘇雲坐在拉克西絲對面,表情從容淡定,口中說出的話卻是讓拉克西絲悚然一驚:「你主動來找,向我示好,其實並不僅僅是因為你需要一個能打能充門面的男人吧?」
哪怕是拉克西絲的定力再好,她還是忍不住手腕顫抖了一下,一滴水珠從茶杯外緣緩緩滴出。
蘇雲站起來:「這個問題其實和我剛才想問你的問題一樣,我這個人身無分文,甚至連我父親的繼承權都沒有,你們團團圍住我父親也就罷了,我真的值得你這麼挖空心思來靠近嗎?我父親手中的那些錢,真值得你們興師動眾嗎?這個答案,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吧?」
拉克西絲看蘇雲站起來,手中的茶杯也放下了,她看著蘇雲的凌厲眼神,心中轉過許多念頭,正要說話,又被蘇雲打斷:「不要顧左右言它,也不要希望現在押有人來幫你,如果我現在全力出手,你不會有任何機會!」
聽到蘇雲的威脅,拉克西絲一點也沒慌亂,反而嫣然一笑:「你確定嗎?」
蘇雲伸手指向拉克西絲身後:「當然確定。」
拉克西絲一隻眼睛緊緊盯著蘇雲,另外一隻眼睛忍不住在四周瞟了一眼,只這一眼,她內心深處已經受到了極大的震動——在她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蘇雲佈置了許多看起來像小型旗幟一樣的東西。這些旗幟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圖案,這個圖案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一點眼熟。
聯想到蘇風蟬最近面臨的問題,拉克西絲明白了蘇雲佈置出來的圖案是什麼。
「這就是傳說中東方體系裡的陣法?」拉克西絲心中開始忐忑,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
蘇雲手一揮,越了西方所謂四大元素力量的五行陣法即刻動,源源不絕的力量形成了一個絕妙的循環,把拉克西絲和蘇雲圍在其中。
輕蔑地看了一眼正在暗中使用退魔術嘗試突破五行陣法的拉克西絲,蘇雲輕描淡寫地說道:「放心,這個陣法沒有三五個見習退魔師基本上沒有辦法解開,我覺得我們現在這種情況談話才會比較坦誠,拉克西絲小姐你覺得呢?」
蘇雲的話讓拉克西絲徹底放棄了反抗的想法,她雖是天才,卻沒有三五個見習退魔師加起來的實力。從任何角度考慮,現在主動權在蘇雲手中,反抗倒不如看看他有什麼具體的想法。
從來都是受到正統西方禮儀教育的拉克西絲萬萬沒想到,蘇風蟬的這位公子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就這麼偷偷對一個美麗的女孩佈置了陷阱,還在第一時間動了陷阱,現在蘇雲在這個陣法裡幾乎可以為所欲為——想到為所欲為,拉克西絲的臉變得煞白。
畢竟她這樣的美麗曾經引起過無數覬覦,拉克西絲知道自己的美麗對於年輕男子是一種什麼樣的吸引。
拉克西絲的想法瞬間被蘇雲捕捉到了,他倒是大大咧咧地坐下了,對拉克西絲笑道:「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知道西方大6有句明言嗎?叫做勉強沒幸福,就算我真的是你的追求者,現在也不會趁人之危。」
拉克西絲抿著嘴唇,用一點也不信任的目光看著蘇雲。要知道,從來沒有一個男性用這種手段對付過她,她也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完全處於被動,這一次例外。
「這麼說吧,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到底是誰起對我父親圍攻的?不管是他生病,還是現在這種局面,甚至包括把我喊回來打算把蘇家的人都盡……」蘇雲看著拉克西絲,把話題直奔主題,好讓拉克西絲放心他真的對她沒有其他想法,「這些原本不太可能實現的想法,現在很多人敢來實踐,肯定有什麼原因,你知道嗎?」
蘇雲的問話讓拉克西絲慢慢恢復了冷靜,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依然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茶。
「我當然知道,」
「說吧,說完我就走,也讓你走。」
「這樣的條件不夠哦……」拉克西絲看著蘇雲,眼睛裡居然又升起了笑意,「你還是要參加我家裡的派對,幫我對付那些臭男人。」
「小姐,你不要得寸進尺好不好?」
「不好。」拉克西絲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我就是喜歡得寸進尺,怎麼樣?有本事你把我姦殺了扔在這裡呀,你來呀!」
「……」
被拉克西絲徹底摸透脾氣的蘇雲無話可說,用一種「被你打敗了」的表情看著這個美麗無雙的女孩,隨手把手中的一杯熱茶潑在桌子下面的一盞小令旗上,五行陣法在瞬間停止了運轉,一切恢復如故。
拉克西絲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蘇雲微笑。
「好吧,我答應你,你說吧,到底是什麼原因?」
「原因很簡單,蘇風蟬保存東方體系的修煉方法被人鬧出去了,現在退魔師公會正在被政府施加壓力,要求集中力量徹底消滅蘇家。在這種時候,當然有什麼本事的人都要對蘇家捅一刀了。」
蘇雲心中一涼:「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不僅你不知道,很多人也都不知道。」拉克西絲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蘇雲,娓娓說道,「帕特裡克校長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一個人的決定也無法和整個西方對抗,更無法和世界聯合政府對抗。」
「連帕特裡克都不知道?」
「帕特裡克若是知道了全部的內容,就不會讓蘇風蟬這麼容易被人謀害了。他只知道有人對蘇逸安留下的某些東西感興趣,並不知道更多。」
拉克西絲看著蘇雲手腕上的寶石鏈笑了一下:「這個就是蘇逸安留下的東西吧?很精緻啊,這些人就是為了這個才要跟蘇風蟬決裂?」
蘇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鏈,那手鏈哧溜一聲縮到他衣服袖子裡面去了。
「這種事……」蘇雲看著拉克西絲,依然不能相信,「如果生的話,早就應該出大事了,為什麼到現在為止我看見的都是我父親的親戚和朋友?」
「很簡單,他們都在等你回來,也在等政府徹底下令查封蘇風蟬的家產。」拉克西絲眨著大眼經,對蘇雲句地說道,「現在你回來了,蘇風蟬也醒過來了,一切就緒,就等最後一擊。」
蘇云「騰」地站起來:「不可能,我父親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帕特裡克也不知道。
拉克西絲聳肩:「如果他醒著當然就知道了,可是他之前已經被醫生弄昏迷了耶,難道他在昏迷的時候也能找到許多情報嗎?暗算他是從你表哥開始吧?那個叫梁塚的人一直在追求我,我想知道他的秘密倒是不難。」
蘇雲已經吃驚得無法移動了。
「我表哥為何會先知道父親收藏了東方體系修煉書籍的呢?難道是……」
「沒錯,你表哥就是西方退魔師總公會安插在蘇風蟬身邊的最大間諜。」拉克西絲肯定了蘇雲的想法,「這一次,政府本來並不打算對付蘇風蟬,可是迫於國際壓力,西方對於這裡還在收藏這種東方體系道具的事太過重視,泛亞政府就別無選擇了。畢竟,蘇風蟬還只是一個富豪。」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想起那些被自己呵斥的父親的朋友們,他們離開的時候眼神之中似乎都帶著一點嘲笑。現在蘇雲才明白這種笑容意味著什麼。
慢慢回想之前的種種細節,蘇雲基本上已經相信了拉克西絲的話。
拉克西絲微微一笑,笑得房間都明亮了幾分:「你似乎不知道,我父親和我都是靠販賣情報為生的。你以為光靠正式職業我父親會得到今天這樣巨大的財富嗎?」
拉克西絲的微笑無比漂亮,對於蘇雲來說這微笑卻像是一盞墜滅的燈火,把他慢慢帶入黑暗的絕望之中。
「政府打算趕盡殺絕嗎?那我答應你的事又有什麼意義?」
拉克西絲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看著蘇雲,用無比淡漠的口氣說道:「你能活到那個時候,你就來參加我家的派對,因為那是你對我的承諾。如果在那之前政府真的決定全面對付蘇家,我也不為難你,你能逃走盡量逃走吧。這個城市並不適合你。」
頓了一下,拉克西絲似乎畫蛇添足地補充了一句:「放心,今天說的話我不會向任何人說。就算是販賣情報,我們也有自己的原則。」
蘇雲看了拉克西絲一眼,自己走出了房間。
「謝謝,如果我有命活下去,一定會參加你家裡的聚會。聽說你唱歌很好聽,真想找個機會側耳傾聽一下。」
拉克西絲看著蘇雲消失在小木門口,心中有一點悵然,蘇雲離開的房間又一次恢復到無比的清靜。拉克西絲坐下,給自己斟滿一杯茶,看著遠方出神,她在想像自己和自己認識的那些世家子弟碰到這種事會怎麼做。
她很希望在蘇雲身上看到答案。
※※※※
從貧民窟小巷中走出,蘇雲抬頭看了看天幕,天藍藍的,陽光很好,天上的流動雲彩在地面的積水上映出美麗的七色影子,這一切都讓蘇雲覺得世界如此安詳,安詳得不像是有人在針對他和他父親做出許多古怪舉動。然而這種感覺僅僅停留了一瞬間,蘇雲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躁動。
這種感覺,這種該死的天生的直覺!一定又有人在暗中窺視著他,而且有殺死他的強烈想法。
「叮」地一聲,一銀色子彈擦著蘇雲的臉頰飛過,打在他背後的牆壁上。
蘇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道血痕飛快地消失不見了,能夠快治療簡單傷口是見習退魔師的標誌之一。
從蘇雲這個角度看過去,迎面一個身穿西方退魔師常用的長袍看不清臉的人正對著他。這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出現在那裡,手持一把銀色的長槍,在蘇雲熟悉的槍身上有一個徽章閃閃亮,他知道那是傳說中的退魔師公會徽章。
「很久不見了,梁塚。」
名為梁塚的年輕男子扔掉手中裝著銀質子彈的長槍,慢慢把自己的頭罩放下,露出一頭燦爛的金黃色長。
「很久不見了,弟弟。」
雖然兩人口中都在互相問候著對方,手上的姿勢卻一點也不像是哥哥和弟弟見面。蘇雲結出來的是一個退魔師最常用的「喝退」的起手勢,他對面的梁塚則打出了一個呼喚風元素的手印。
在兩人的相互問候聲中,兩股力量碰在一起,激起一片沙塵飛揚。
蘇雲斷喝一聲,從手鏈中抽出靈劍,揮出一道凌厲劍光。這是他第二此使用靈劍,動作已經比第一次純熟了許多,劍光不再斷斷續續,而是形成一道綿長的光帶壓向梁塚。
劍光帶著蘇雲,蘇雲跟著劍光,兩樣事物在同一時間飛向梁塚,辟里啪啦在地面上劃出無數劍痕,聲勢之大,只怕見習退魔師們都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
梁塚看見蘇雲亮出靈劍,一雙冰藍色的眼眸立刻燃出熾熱的火焰,他赫然張開雙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背後蓬勃而起,吹散他的一頭金色長。
「我就知道,這些東西一定在你手裡,你來吧,讓我看看傳說中東方體系的強大!」
風,無聲無息地吹起來了,轉瞬之間從微風變成狂風,強烈的氣流猛烈地吹打蘇雲的臉龐。狂風之下,蘇雲的度一點沒有改變,堅定地斬向梁塚,劍光未頓,人也未頓。
蘇雲的長劍接觸到梁塚的前一瞬間,一隻巨手忽然從地底伸出,抓向蘇雲手中的靈劍。
靈劍喀嚓一聲斬在巨手上,帶起一連串金石相交的聲音。蘇雲手中的靈劍被巨手抓住,使得他整個人頓在空中。此時梁塚已經漂浮升空,朝著蘇雲一拳擊出。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單純憑空靠自己的力量升空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需要依靠退魔師公會提供的一些道具才能辦到,像現在梁塚這樣只是靠自己的力量騰空而起的本領已經十分驚人。
加驚人的是,他的拳頭上竟然生出四種元素顏色的火焰,只要是從退魔學院出來的人都明白這代表著什麼。這表示他最少已經越了見習退魔師的水準!
被梁塚召喚出來的巨石手臂抓著的蘇雲眼見梁塚拳頭已經到了自己面前,咬牙鬆開靈劍,避開梁塚這聲勢浩大的一擊。梁塚的拳頭擦著他的身體打在身邊的石板地面上,無數青灰色的石板在這一拳的震盪下向上跳了一跳,又落回原處。
蘇雲回頭看了一下地面上一個直徑少說也有一米左右的大坑,心中的驚訝是無法形容的,他拉開自己和梁塚之間的距離,重新上下打量自己這位本來才貌已經相當出眾的表哥。
梁塚一頭金黃色的長慢慢垂落下來,吹在兩人之間的風也停了,梁塚的表情安詳得像在家中跟人閒聊。蘇雲知道,擁有現在這等實力的梁塚並不是故作冷靜,實在是他必須要用這種冷靜的態度來操控一切。退魔師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在心態上需要更平和更穩定,才能掌握自然界的許多能量。
「天才分很多種。」梁塚看著蘇雲,淡淡說道,「有的人是先天,有的人後天,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一種,但是我可以肯定一點,我比你努力很多。」
「上古時代的某個名人曾經說過一句話,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靈感。」蘇雲用同樣淡漠的口氣回答道,「好像很多人忘了最後半句話——那百分之一的靈感也很重要,甚至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梁塚帶著深深的讚許輕輕點頭:「沒錯,所以我今天來看,你這個天才是不是真的能越我的努力!」
梁塚說話間,手中已經亮出一道蓬勃的光,這道光筆直打在那把依然被巨石手抓著的靈劍上。
「轟」地一聲巨響,光芒在巨石手上爆炸,掀起滔天的氣浪,靈劍被無數四色火焰包圍。
這股力量之強,讓蘇雲也忍不住向後又退了幾步,他順手把平時經常戴的墨鏡給自己按到鼻樑上,這才看見一個同樣戴著墨鏡的梁塚在熊熊火焰之中竟然穿火而來,大步飛奔向自己。
梁塚的度極快,他雙腳踏空,一路如烈風一般飛奔而來,一拳砸在蘇雲護住自己要害的手腕上。
「彭」地一聲,蘇雲的手腕上竟然泛起一連串的字符,這些字符在空中跳動了一下之後就消失在空氣裡,梁塚傾盡全力的一拳卻被化解得乾乾淨淨,蘇雲只是向後退了一小步。
「吸力符陣?」
不由得驚訝於自己表弟隨機應變能力的梁塚倒吸了一口氣,又一拳下來,他知道蘇雲此刻正篤定了全部精神防守,沒有機會反擊。
第二拳再下來,蘇雲已經有點受不了了。梁塚居然精通四大元素之力,這已經在他的意料之外,除此之外這個人在**的強大上也要過蘇雲,只是這麼靠近了一拳拳打出來就足夠讓蘇雲無法承受,更何況還加上了退魔師們引以為傲的元素之力?
梁塚第二拳打出來,蘇雲已經放棄了防禦和反抗,身子一矮輕飄飄躲開了這一拳,無奈拳頭能躲開,圍繞在梁塚拳頭周圍的力量卻是蘇雲無法躲開的——這一拳之後,蘇雲整個人被這股力量轟飛出去十幾米遠。
梁塚回頭看了一眼燃燒在元素火焰之中的靈劍,靈劍本身沒有任何變化,倒是那巨石手在火焰之中開始慢慢龜裂。梁塚暗罵了一聲,揮手撤走召喚來的巨石手,又一轉身,一隻巨大的石手從地面上猛然竄出,抓住了正打算往回衝刺的蘇雲。
抓住蘇雲的梁塚並沒有立刻動手,他反而停原地沒有向前。
梁塚慢慢脫下自己身上的法袍,露出白皙勻稱的上身,他的身材在任何人看來都幾乎接近完美無暇,每一寸皮膚上都有女子的晶瑩和婉約。
「表弟,你應該知足了,現在沒有什麼人能見到這個了。」梁塚低頭看了看自己美麗的上身,一聲獰笑,仰天吼出兩個字,「天——賜——!」
道足足有六個梁塚那麼粗壯的白光憑空從空中出現,打在梁塚身上,他的身體開始慢慢變高變大。從外表看來,梁塚好像忽然之間長大了兩三倍一樣,渾身上下的肌肉都散出強烈的威壓,而他的臉形此刻也變得尤其的可怕,一雙眼睛從藍色變成了紅色,一頭金也慢慢變得黃黑相間。
被巨石手抓住,正考慮如何脫身的蘇雲看到梁塚這個樣子,心中吃驚不小,他沒想到梁塚已經成為退魔師內部所謂的那個「神」的忠實信徒,他現在展現出來的力量,完全就是退魔戰爭史中傳說的「級化」。這種能力只有對神信仰特別堅定的人才能使用,因為即使是在退魔師之中也是很少有人能夠學會——現在的退魔師大多已經習慣了世間的享受,對神的信仰早就不似當初戰火荼毒的時代了。
梁塚沒有像大多數因為身體變化而給了對手反擊時間的笨蛋一樣浪費時間,他的身體變化還沒完成,人已經一個彈越到了蘇雲面前,原本纖細柔弱的拳頭現在大得像沙鍋一樣,一拳砸在蘇雲身上,同時梁塚出巨大的呼喝聲,甚至壓住了他拳頭與蘇雲身體接觸的聲音。
「你的成長,我一直在注視著,你別以為自己學了一點東方體系的東西就能來跟我對抗!」
自尊心被蘇雲無數次踐踏過的梁塚自從童年時代開始就以越自己這個表弟為目標,努力了近十年都未成功,最終他選擇了進入退魔師公會的核心部門,成為那個「神」的信徒這一條捷徑來提高自己的實力。經過數年的蟄伏,現在終於有機會跟蘇雲一較高下,梁塚心中的興奮已經無法表達。
蘇雲的身體並不像梁塚想像的那麼強悍,只幾拳下去已經開始吐血。梁塚自然不知道蘇雲之前已經受過幾次傷,他看到表弟吐血,心中的熾熱感覺層,雙手加大力量,猛烈地打向蘇雲的要害。
※※※※
梁塚卻不知道,此時蘇雲的注意力並沒有在自己身上,剛才被巨石手抓住的一瞬間,他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身盛裝拉克西絲站在遠遠的巷子裡,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蘇雲。
蘇雲一下子就明白了,現在在他和梁塚的周圍最少應該有幾百人嚴陣以待等著收拾他。拉克西絲帶他來這裡,包括之前說讓他參加家庭聚會,以及說了許多接近真實的情報,目的無非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年輕氣盛願意相信別人的自己引到這個地方來,方便梁塚對自己動手。
想到拉克西絲那張如花笑臉,蘇雲覺得內心一陣悲涼。
原來微笑和訴說,也只是一種手段罷了。
等蘇雲再醒過神來的時候,梁塚的拳頭已經在他面前幻化成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了他的全部視線。
※※※※
蘇雲慢慢抬起頭,對梁塚作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梁塚的拳頭已經快要貼到蘇雲的臉上了,他看見這個古怪的微笑,心中微微一顫。
蘇雲的實力梁塚不是不知道,能夠順利用土元素召喚攔截住蘇雲實在已經過他的預計,能這麼輕易地痛打蘇雲,也是梁塚完全沒想到的。他在內心深處不斷嘀咕:「不對不對,太容易了,這也太容易了……」
蘇雲露出這個微笑表情的時候,梁塚覺得自己內心深處隱藏的恐懼在一瞬間被炸裂開了。
蘇雲雙目圓睜,用極低極小的聲音念了一個「破」字。
破!
天下萬物,都越不過一個破,就好像建設永遠不過毀滅,生命永遠大不過死亡。
破!
蘇雲的身體裡猛然勃出一陣強烈的震盪,從他的胸口迅擴散成一個巨大的圓,巨大的震盪從他的身體內部向外擴散。擴散的同時,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運動。
梁塚的拳頭,巨石手,地面的青石板,蘇雲自己的微笑。
這一刻,一切凝結。
時間和物質的流逝在蘇雲的身邊停頓了近兩秒鐘。
緊接著,巨大的衝力把梁塚吹飛,把巨石手吹碎,把周圍隱匿在角落裡的退魔公會成員們吹得七零八落,把蘇雲身邊的一切有形無形物質吹得支離破碎。
股狂飆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吹盡了一切靠近蘇雲的人和物。
蘇雲自己在這股風暴之中,自己也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慢悠悠落在了地面上。
在遠處的拉克西絲看見這般情景,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按下手中的按鈕。
遠處埋伏著的一群退魔公會外圍成員紛紛現身,這些人用最快的度把蘇雲和梁塚圍在中間,其中一些人出手壓制倒地不能爬起來的蘇雲,另外一些人去救助受傷的梁塚。
在兩百多人的合力壓制下,蘇雲只掙扎了幾下就徹底昏迷過去。
拉克西絲看蘇雲徹底昏迷,這才慢慢走近梁塚。
梁塚聽見高跟鞋的噠噠聲,抬頭看見拉克西絲的如花笑臉,一時間被迷得說不出話來,他也是仰慕拉克西絲很久的人,甚至這一次出手打敗蘇雲,他也是希望能博得拉克西絲的青睞而已。
「怎麼樣了?」同樣具有見習退魔師資格的拉克西絲看著周圍的慘狀,心中忍不住打了幾個冷戰。就算她們一再高估蘇雲的實力,現在看來蘇雲還是強得有些過分。
已經恢復成正常人模樣的梁塚被拉克西絲問得臉上一陣慚愧,他低頭歎氣道:「還是很厲害……不過他的進步沒有我想像中的大。」
拉克西絲看著躺在地面上黯淡無光的靈劍,矜持地笑了一下:「這把劍可以送給我嗎?」
梁塚猶豫了一下,拉克西絲是他仰慕的女子,但威廉姆斯家族和自己在不久的將來肯定有利益衝突,這兩者之間的取捨他一時間不能決定。想了一會之後,梁塚還是站起來微笑著對美人道:「如果你喜歡,儘管拿去好了。」
「謝謝。」拉克西絲小心翼翼蹲下撿起靈劍,隨後看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蘇雲一眼,「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異常敏銳的梁塚現拉克西絲看蘇雲的表情裡有一絲的好奇在裡面,頓時心中升起一股醋意:「我會帶走他,看退魔公會怎麼處理。哼,這次帕特裡克再也無法保全他了吧?」
拉克西絲輕輕出一聲只有自己能聽見的歎息,拿著靈劍飛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