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卷02 第04章 公子趙紲
    那是一種由外界力量激發起的感應。

    晨星清楚的感覺到,元嬰的在劍氣的壓力下產生了湧動的生機。他興奮的睜開雙眼,周圍的劍氣已消失得乾乾淨淨,老者依然端坐在那裡,背對著他,悠然說道,「何以為劍,何以為心,相信小友已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吧。」

    「多謝老前輩指點。」晨星恭敬的答道。他這句話確實是發自肺腑,再也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他知道,老者已經為自己指出了破解禁錮的方法。雖然禁錮暫時還沒有解開,但一切都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老者仰首長歎,「小友何必言謝,一切都是因緣。老夫足足等了六百年才等到小友。不過小友總歸是來了,沒有白費這六百年的光陰。」

    晨星又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了。六百年?六百年前他還沒有來到這個時代呢。但老者似乎根本沒打算向他解釋,轉過身微笑道,「小友不必稱老夫為前輩,你我平輩論交即可,老夫名叫姬玄。」

    晨星並不在乎這些,笑道,「好啊,那我就叫你一聲姬大哥。可是,姬大哥剛才說什麼六百年……」

    姬玄呵呵笑道,「天機不可洩漏,小兄弟會有明白的一天。」他說罷又點首讚道,「小兄弟心中竟沒有世俗的尊卑之念,難得難得,想當年老夫直到渡劫前夕才達到這樣的境界。」

    「渡劫前夕!」晨星頓時呆了,「姬大哥你果然是修真者!現在修煉到什麼程度了?」

    「老夫當然是修真者,此刻已是大乘期了。」姬玄笑道。

    晨星一下子跳了起來,「大乘期!我剛才竟然和一個大乘期的超級高手比劍氣!」他心有餘悸的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又自語道,「不對啊,為什麼我感覺不出姬大哥身上有任何真元力呢?」他傻傻的看著姬玄,一雙眼睛裡充滿了疑問。

    姬玄也被他逗笑了,他沒想到像自己這麼嚴肅的人竟然認了這麼一個搞怪的小兄弟,只得耐心的解釋道,「難道小兄弟不知道修煉到大乘期就會反璞歸真嗎?老夫只要不故意摧動真元力,看上去與普通人沒有多少差別的。」

    晨星搖了搖頭,他哪裡知道這個,像這種修煉的境界是需要親身體悟才能夠瞭解的。不過他此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姬玄是大乘期的修真者,自己輸了就沒有什麼丟臉的啦。

    姬玄當然不知道晨星心中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微微一笑,「老夫不久之後就要飛昇。這些年來留在趙國,為趙國培養出十名玄衣衛,也算對得起趙敬侯那位老朋友了。不過,眼下有一件事情還需要小兄弟幫忙。」

    「有什麼事用得著我,姬大哥儘管說就是。」晨星答應得倒是十分爽快。

    姬玄肅容道,「趙國即將陷入內亂,邯鄲城又要面臨著一場滔天的災難。最先遭殃的還是那些黎民百姓,不知道又會有多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慘劇發生。而且,已經有修真者開始覬覦這片土地,所以老夫希望小兄弟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這一切。如果小兄弟答應老夫,老夫在飛昇之前也就了無牽掛了。」

    晨星本來就是好管閒事的人,不然也不會在武士行館中出手救人。他聽到對方提起趙國的危難,立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究竟是什麼事情?」

    「琦兒自然會向小兄弟解釋。」姬玄說著取出一個玉瞳,「這是老夫六百年來積累的一些修煉經驗,還有遊歷七國的所見所聞。」然後又取出一個儲物手鐲,「這裡面是老夫煉製的一些小東西,都留給小兄弟吧。」

    「大哥為什麼要送我東西?」晨星感到有些驚訝。

    「老夫要你幫助趙國,自然不能讓你赤手空拳去和人打架。」姬玄笑道,「你修真境界不算高,當然需要一些法寶護身了。」

    晨星倒也不客氣,他有了幻星派的大宗寶藏,對這些修真界的法寶已經看得極淡了。謝過姬玄之後便接過來收進幻星權戒之中。

    姬玄繼續道,「老夫馬上就要離開趙國,為飛昇做最後的準備。若是有緣,或許日後還能與小兄弟相見。」他略一遲疑,又歎道,「儲物手鐲中有一卷帛書,是老夫留給琦兒的信。琦兒那孩子由於幼時的遭遇,性格有些偏激,希望不要誤入歧途才好。」

    說罷他不等晨星發問,便飛下淵碧台,飄然遠去。

    晨星被他最後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時姬玄早已不見。

    他原本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姬玄,包括怎樣才能徹底破解元嬰外的禁錮,怎樣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以及對方知不知道太液星觴究竟是做什麼用的等等。誰知姬玄說走就走,急得他在淵碧台上連連頓足,卻又追不上對方,只好自怨自艾的走下高台。

    韓琦立刻迎上來,神情中交織著疑惑與焦急,「晨兄弟,師尊怎麼突然走了?」

    晨星取出姬玄所說的那卷帛書,「這是姬大哥留下的信,韓大哥自己看吧。」

    韓琦連忙打開,看罷之後面色變了數變,喃喃道,「師尊說,他快要飛昇仙界,不能再留戀塵世,所以決定離開趙國。」

    他說著看了看晨星,「他還說,以後晨兄弟可以代表他決定一切。」

    「儘管令師讓我與他平輩相稱,但那僅限於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所以我仍然要叫你一聲韓大哥的。」晨星費盡了口舌向韓琦解釋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用盡了苦肉計、美人計(這個差一點就用到了)、走為上計等等他能夠想得出的辦法,才打消了對方要稱自己為前輩的古怪念頭。

    他暗暗發誓,以後絕不能當著韓琦的面稱姬玄為姬大哥。

    「姬老先生可曾提到公子紲這個人?」冉公突然問道。

    看了姬玄的信後,這位古板的老人對晨星的態度幾乎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公子紲?那是誰?」晨星搖了搖頭。

    趙朱恭聲道,「公子紲就是趙紲,是成侯庶出的長子。」他現在可不敢再稱晨星為小兄弟了,他實在沒想到晨星竟然是這麼重要的人物。

    「什麼長子!他根本不配做成侯的兒子!成侯就是他害死的!」韓琦恨恨道。

    趙衍搖了搖頭,用尚顯稚嫩的聲音道,「現在我們還不能證明他就是殺害父王的兇手。」

    「若非漳水會盟,成侯怎麼會染上重病?而漳水會盟就是趙紲一手促成。漳水會盟時成侯曾與他單獨相處過很長時間,趙紲一定就是趁著這個機會下的毒!」韓琦顯得非常激動,雙拳緊握在一起。

    「成侯是因為中毒才去世的?」晨星一怔。

    「太醫不能肯定,姬爺爺當時又在閉關……」趙衍的聲音有些哽咽,「晨哥哥,你可一定要幫我。」自從知道了姬玄的決定,這位趙國未來的國君就對晨星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

    晨星想了想問道,「成侯的屍體現在在哪裡?」

    趙朱道,「喪期未過,所以還停放在棺柩之中,不曾安葬。」

    晨星起身道,「帶我去看。」

    「慢著!」殿門外一人厲聲道,「父王屍骨未寒,儲君就要開棺驗屍,未免有失孝道吧!」隨著話音,一人昂然走入。

    那是一名錦袍玉帶,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一頭漆黑的長髮散披在寬厚的雙肩上,只是如刀削般緊閉的薄唇給人一種陰冷無情的印象。他走到近前,橫了晨星一眼,問道,「儲君難道打算將父王的遺體給這個臭小子看嗎!」

    趙衍還未開口,韓琦已大怒道,「趙紲!恐怕是你心中有鬼吧!」

    「趙家的事不需要你來過問!」那青年就是公子紲,他說著拔劍在手,指著晨星道,「儲君若聽信讒言,一意孤行,我就先殺了這小子,以肅朝綱!」

    「晨兄弟代表著師尊!難道你想背叛師尊嗎!」韓琦說著也拔出了長劍。

    「荒謬!他怎麼可能代表師尊!」公子紲一臉的不相信。

    晨星這才知道,原來公子紲也是十名玄衣衛中的一個。

    「師尊的留書在這裡,你自己看吧!」韓琦將帛書扔了過去。

    公子紲陰沉著臉將姬玄的信看完,面上露出陰戾的神情,怒道,「真不明白師尊是怎麼想的!」

    他頓了頓又忿忿的說,「不過若沒有我的同意,你們仍然不能開啟父王的棺柩!」他說罷死死瞪著晨星,彷彿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了似的。

    趙衍無奈的看著晨星,晨星不由得暗歎,這位未來的趙國國君似乎有些太過依賴自己呢。他略一思索,沖趙衍擠了擠眼睛。後者立刻精神一振,「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算了,此事就此作罷,從此以後休要再提。」

    公子紲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我早晚有一天要殺了這傢伙!」韓琦憤然道。

    「他怎會來得這麼巧?」晨星若有所思的問道。

    晨星站在淵碧台上,憑欄遠望。

    姬玄臨走時將整個檯子連同周圍獨立的小庭院都送給了他。

    這個小庭院修葺的一塵不染,樹木花草、假山池塘、籐蘿葛蔓、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各處,隱含著一個微妙的防禦陣法。

    方才在公子紲出門的瞬間,晨星清楚的感覺到殿外隱藏著兩名修真者。

    這個時代的對手終於露面了。

    晨星知道憑自己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與對方抗衡。

    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解除元嬰外的禁錮。姬玄雖然重新誘發了他元嬰的生機,可禁錮元嬰的那道力量仍然存在。元嬰無法將內部的真元力釋放出去,所以晨星目前只是比世俗界的高手強一點而已。

    晨星意興闌珊的收回目光,忽然他靈機一動,想到了趙卓的金烏劍法,頓時有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

    他從幻星權戒中取出一柄飛劍。那柄飛劍大約巴掌大小,形狀像一只展翅欲飛的雄鷹。它彷彿是透明的,劍身中有五色光華在流動,非常精緻漂亮。飛劍用一種特殊的陣法將炎晶、冰樞石、天金砂、土精和木靈心五種物質融合在一起,並且加入了陰陽之氣,形成了微妙的陣法群。

    晨星給它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靈鷹劍。他花了整整一天才弄明白它的構造和修煉方法,不禁感歎這柄劍從前的主人構思的巧妙。

    他將靈鷹劍的形狀和屬性深深的刻在腦海中,然後閉上了雙目。

    幻星之心中記載的印訣從晨星的心頭一一掠過。那些印訣與靈鷹劍的影像重疊,變化出各種各樣的劍訣。頓時他體內的真元力被觸動了,隨著劍訣的軌跡在全身遊走,速度越來越快,從小溪小流變成了大江大河。

    晨星在劍訣中加入了一個能夠積聚能量的陣法,洶湧的真元力立刻湧過去,積聚在丹田之中。他此刻等於在重新進行煉精化氣階段的速成修煉,丹田處積聚的真元力越來越多,這不是元嬰中的真元力,而是依靠陣法的力量積聚而成,所以可以自由的被他控制。

    真元力終於積聚到一定的程度,晨星這才將靈鷹劍的本體收入體內。靈鷹劍幻化為青、赤、白、黑、黃五道光芒,隨著晨星的心念結成一個攻擊性的陣法,圍繞在元嬰的四周。

    一切都準備妥當,晨星不禁有些緊張,他在進行前人從未有過的嘗試,後果沒有人可以預料,但為了盡快恢復力量,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晨星將一絲真元力注入陣法,陣法開始運轉起來。一道道凌厲無比的劍光挾著真元力擊向元嬰。

    元嬰外的禁錮首先生出反應,一層藍光瞬間浮現出來。

    晨星知道,那就是禁錮力量的本源。他心念流轉,靈鷹劍開始疾速的旋轉,五道光華再也分不清彼此,凝成了一個渾圓的光球。這時,晨星終於感應到了元嬰的靈覺。

    那純粹是一種直覺,晨星心中一動,正要收回靈鷹劍,驀的,一道眩目的紫色光芒從元嬰內的幻星之心中暴射出來,頓時元嬰外面似乎有一層東西破碎了,緊接著靈鷹劍也在那道光芒中化為了灰燼。

    晨星只覺身體裡有一股海嘯般的能量在飛速膨脹,他來不及反應,一道眩目之極的紫光已從體內射向夜空,瞬間照亮了整個王城。

    一直過了很久王城才重新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晨星心有餘悸的大口喘著粗氣,他沒想到幻星之心的力量竟然強大到這種變態的程度,若不是有靈鷹劍緩衝了一下,自己的肉身也一定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他有些惋惜的檢查了一下體內飛速充盈著的真元力,靈鷹劍蹤跡全無,自己的第一柄飛劍就這麼被毀掉了。

    幻星之心又回到了元嬰裡。

    晨星這時才意識到,元嬰外的禁錮已經不復存在。

    強烈的興奮從晨星的心頭湧起,他長嘯一聲,飛到空中。

    「我又能飛啦!我又能飛啦!」晨星大喊大叫。

    幸虧此刻已是深更半夜,而且他身上穿的又是黑色的武士服,儘管如此,還是有一隊守衛的兵士被他的大叫聲驚動,朝這邊奔來。

    晨星不想多作解釋,忙飛回淵碧台上,那些兵士搜索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散去。晨星探出腦袋,辨別著四周的一切,他注意到,王城的東南角,有一處地方閃動著幽幽的綠光,那是修真者飛劍的劍氣。

    姬玄留下的玉瞳裡對王城有著詳細的描述,晨星知道,那裡是停放棺柩的宮殿。他忽然想起來,此時趙成侯的屍體應該就停放在那裡,於是身形如輕煙般貼著房頂朝那裡飛了過去。

    那間宮殿有門無窗,晨星毫不費力的打開了門上的銅鎖,閃身入內。

    幾乎是同時,他感到一股殺氣從右側襲來。

    那是一柄碧綠色的飛劍,劍光擦著晨星的肩膀掠過。晨星笑了,他知道對方只是一名剛剛修煉飛劍的修真者,頂多也就是靈寂期的修為,所以才會控制得這麼差勁。

    其實他也沒有真正操縱過飛劍,但破解禁錮的經驗使他對這種控制手法相當熟悉。晨星身形閃動間已飛向前方,靈鷹劍已經被毀掉了,倉促間他又找不到順手的飛劍,只好右手從虛空中探出,五指輪轉,結出一道攻擊的印訣。

    那是幻星之心中記載的一種低級印訣,名叫天擊變。

    印訣攪動了宮殿中的空氣,一道道電光從空氣中閃現出來,將對方的飛劍籠在其中。

    晨星這時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偷襲自己的修真者,那是一個身穿勁裝,面容驚惶的少年,似乎和晨星差不多大的樣子。他顯然發現自己的飛劍已陷入對手的包圍中,急忙將一股真元力噴出,剎那間飛劍綠芒大漲,有如驚弓之鳥在擊變凝成的電光中左衝右撞,卻始終逃不出去。

    晨星充分體會到了元嬰期的優勢,雖說禁錮剛剛被打破,元嬰還並不算強大,但已經遠非靈寂期的修真者可以比擬的了。他只是奇怪,眼前這個少年表現的未免太差勁了一些。

    晨星沖快要急瘋了的少年一笑,「兄弟你的飛劍太爛啦!而且你控劍的手法很有問題,還是快點回去好好修煉吧!」

    那少年並未想到會在王城中遇到修真者。他只是奉命協助公子紲,這次偷偷潛伏在這裡,本想抓住一兩個企圖開棺驗屍的玄衣衛,好立個小功,誰知遇到了晨星這樣難纏的人。他氣急之下不禁大叫道,「你要想放過我就還給我飛劍!」

    晨星笑道,「還你!」說罷收回印訣。

    那飛劍歪歪斜斜的飛回少年手中。

    少年色厲內荏的說了一句,「臭小子!有種你等著!」然後慌忙溜走了。

    晨星覺得很好玩,沒想到對方比劍比輸了竟還這麼嘴硬。他笑了笑,轉身走到宮殿一側的棺柩旁,掀開棺蓋。

    棺中停放著一名老者的屍體,晨星心知這就是趙成侯。他將一絲真元力注入屍體中,檢查著致死的原因。漸漸的,他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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