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之代理人 魂間路 第十一
    誰的役使魔?居然敢在『蘇家』大搖大擺地到處亂竄?

    少年臉上依舊是笑的,笑容裡卻沒有了那種懶散,代之以冷酷的紋路,另一隻手腕巧妙地一翻之後,已經從衣服的夾層中將一個製作精良的微型符咒握在了手心裡,

    「少爺?」

    女孩尚未發現屋內的異常,不解地輕掙了掙被握得很緊的手,然而她馬上就發現了那些越來越多的紅色小傢伙,驚叫一聲之後,以令人吃驚的力氣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把拖著『佳盈』快速地竄到了蘇彥文的身後,深深吸氣之後,抱在一起發出了歇斯底里地尖叫。

    ……Shit,好吵。

    蘇彥文不得不摀住一邊耳朵來抵擋那穿耳的魔音,還要密切地關注那些越來越多的役使魔的舉動,一時之間覺得真是辛苦,恨不得轉身抄起桌腳把她們兩個打暈。

    「彥文!彥文——」

    遠處隱約傳來了蘇成睿慌張的大喊。

    少年的目光半秒鐘都沒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始終緊緊地盯著越來越多的役使魔——不知道是誰這麼囂張,居然明目張膽地派了這麼多過來?難道不知道現在他在家裡嗎?難道不知道現在其實他就等於整個蘇家?

    『役使魔』們細小的目光漸漸地都集中到他的身上,片刻之後,突然分出一部分呈扇狀把他包圍了起來,卻又聰明地離開他一定的距離、令他的卷軸出不了手,其他的則快速地向著遠處奔去,似乎是要去報告這裡的情況。

    少年遺憾地把握著卷軸的手微微鬆了松——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啊,這些玩意兒似乎比他以前見過的役使魔聰明多了,從它們身上稍微洩露出的靈氣來看,似乎它們的主人不惜耗費心血提高了它們的靈性呢……嘖,真夠下本錢的!

    嗯!?

    就在他感歎的時候,一種沛然的力量突然闖入了他的靈覺,令他霍然抬頭。渾身的懶散瞬間消失不見,寬闊的薄唇抿得緊緊地,稚氣臉孔上褐色地瞳孔深沉如水,直直地穿透牆壁,凝視著某個不知名的目標。

    「好強的佛力!」

    片刻之後,少年喃喃地自語,不禁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嚴肅。迅速地扯掉了身上不倫不類的黑袍,還整理了一下領口,隨即目光向下移動、停駐在自己的左手上——

    命令:搜索、複製,關鍵詞:宗派、師尊、蘇彥文、蘇家,目標:五十米圓周。

    「嘀——任務完成——嘀——任務完成——嘀——任務完成嘀——警告!拒絕接入——」

    正在整理蜂擁而至的資料的蘇彥文身軀再度猛然繃緊,難以置信的目光迎上那已經出現在門口的偉岸身影——

    竟然是他!

    「蘇彥文?」

    心情很差的慕龍泉生硬地詢問,眼前這稚氣未脫、一臉震驚的大男孩看來就是此行地目標了:「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你——你手上那是什麼??!!!!」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變得集中起來,緊皺眉頭,右手瞬間已經把四個人偶捏在指間,佛力鼓蕩全身擺出了防衛的姿勢。目光卻始終緊緊地盯著少年的左手——少年的手上似乎是一個古怪的金屬盒子,卻赫然有極多完全直接由赤淋淋血肉組成的觸鬚從盒子的縫隙中伸出,在空中不停地蠕動著,猩紅、紫黑夾雜的顏色令人情不自禁地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你看得見!?」

    少年露出了比他更加驚訝的神色。不可思議地望向手裡的『它』:「你居然能看得見!?——你不是和尚!」

    震驚過後他帥氣的臉孔上迅速出現了幾乎可以稱之為『陰沉』的表情,手上地『它』也立即進入了戰鬥狀態,肉眼可以看得見的波紋瞬間覆蓋了以少年為圓心的兩米半徑的圓形地面,任何踏入此範圍內的敵人都會受到劇烈的靈魂擾動,感覺極度不適甚至完全喪失行動能力:「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個就是他的『能力』嗎……?

    慕龍泉保持著警戒的狀態,心神冷靜如冰,稍微後退了一點,輕輕揮手解除了對忙鬼們的控制:「不要誤會,我沒有敵意……有人介紹說你對『魂』這種東西瞭解得很多,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口中說話的同時。他情不自禁地往少年的手上瞄了一眼。無數條血肉更加激烈地糾纏搏動,令他突然感到一陣噁心,但立即被伊格德拉修壓下去了。

    「哦?……誰介紹你來得?」聽到他的話,少年緊繃得氣勢微微鬆懈下來,把『它』的鳴叫頻率也減弱了,但依然側著臉孔謹慎地注視著慕龍泉,判斷他的話真實性有多少。「——還有,」他褐色的瞳孔緊盯慕龍泉的雙眼,藏著卷軸的手又重新握緊了。「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什麼』?目前為止沒有人能看到我手上的『它』,甚至連一些不是人類的東西也毫不例外,而你卻能輕易地看見,為什麼?——我對這點很感興趣!」

    「我是沃度斯先生介紹來的。」慕龍泉避重就輕地回答,同樣也保持在警戒狀態,對於場面搞成這樣稍有些懊惱——不應該拒絕管家的好意的,至少有他出面,有沃度斯家的勢力作後台會有許多方便,其實整件事別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明白,沒什麼必要保密的……自己有些過於小心了。

    聽見『沃度斯』這個名字,蘇彥文心裡砰地一跳,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臉上卻突然展開了一個懶散的笑容,秀氣的雙眉緩緩放平下來,露出一副『打消了疑慮』的樣子:「哦……是沃度斯先生嗎……那就沒問題了……你想問什麼?」

    嘖,怕什麼就來什麼,沃度斯家族、拒絕接入的怪人,越是他忌憚的東西,就越是要跑到他面前來……是不是該給自己占卜一下了?

    「魂!」慕龍泉很意外眼前這感覺起來比外表成熟很多的少年這麼容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話,不過此時他沒有心情追個究竟,能省點麻煩、早點知道答案當然更好:「我想知道有關人類的魂的知識——詳細而確切的知識,所以沃度斯先生就向我推薦了你。」

    「不勝榮幸!」蘇彥文瞇起眼睛,帥氣地抿起纖薄的唇,令懶散的笑容變得更加親切:「您想知道什麼呢?……對了,該如何稱呼您?」

    「貧僧真圓。」慕龍泉揮了揮身上的袈裟,反正彼此雙方都不在意這個名字的真假,自然是省點事好。

    「真圓大師,請坐。」

    蘇彥文揮手示意,同時微笑著轉過頭去,目光落到驚恐地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兩名年輕女傭的身上:「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命令:刪除,方式:簡單模式,時間長度:五分鐘

    「——快給大師上茶。」

    慕龍泉只看見了少年手上的那個怪物突然加速擺動了幾下,然後兩名女傭就趕緊地跑開了,因為聽見了少年的話,所以也沒有在意,滿懷心事地找了張椅子坐下,正是剛才小女傭占卜時的位子,恰好和蘇彥文相對。

    「大師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呢?」

    蘇彥文乖巧地落座,始終保持著笑容,右手也始終緊握著:「我會把我知道的都詳細地說出來……請問吧!」

    「『魂』是什麼?」

    慕龍泉皺著眉頭,臉上是硬得化不開的冷肅,緩緩地問出了從剛才就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嘿!」

    少年抿了一下唇。似乎被這個問題給逗樂了:「您和我還真是有緣份啊,」他帶著『真有點想不到』的表情笑著搖頭:「記得當時我的第一個問題也是這個——很可惜,這個問題是個機密,沒有人會有答案……」

    這個問題,也屬於『被屏蔽關鍵詞』呢……嘿!

    「沒有答案?」

    這個回答讓慕龍泉稍有些失望,連『魂』是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子也叫『最瞭解』?

    「不過,我可以和您一起分享一下我的經驗。」

    蘇彥文把身子往前靠了靠,笑容依舊:「這只是我通過搜集到的信息自行研究的結果——我認為,魂是一種特殊的『存在』,並不是什麼能量的結構,而且是一種幾乎永恆的存在——」

    「永恆存在?那豈不是說現在這些魂完全都是原先的那些,只不過身份不停地變來變去、已經轉世投胎無數次了?」慕龍泉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微微有些煩躁。

    「我打個比喻吧!」少年也不生氣,依舊是笑瞇瞇的懶散不經意:「所謂的魂,只不過是,用來承載生命能量的容器,這樣一種存在……這就好像玻璃瓶灌裝的可樂——大師您見過吧?——那些瓶子是一次次循環利用的,瓶子永遠是同一個瓶子,但是可樂卻絕不會是同一瓶可樂了……我這麼說您明白了麼?」

    慕龍泉沒有說話,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少年保持著笑容,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右手終於鬆開。腳步聲恰在此時響起,隨即傳來裊裊的香氣,是女傭送茶來了。

    「還要請問一個問題。」慕龍泉待她們擺放好杯盞離開之後,沉聲開口:「一個普通人死後,『魂』能在這世上留多久?」

    「最少24小時。」蘇彥文彷彿早料到了他會問這個問題,完全沒有遲疑地回答:「最久則不會超過七天。」

    「七天!?」慕龍泉嘴角現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微笑,「……還真是夠短的啊……那麼,有什麼辦法能夠讓『魂』留下來?」

    「不可能。」少年斬釘截鐵地輕輕吐出這三個字:「每個魂靈都被一條看不見地靈魂鎖鏈控制著,鎖鏈的力量和魂的力量都有強有弱,所以能留在這世間的時間不定,但是最多七天之後,魂將被強制帶離生者的世界,至於去往何方——很遺憾,沒有任何人知道答案。」

    「是嗎……」慕龍泉垂下目光,沉默地注視著冒著熱氣的杯子,片刻之後他突然抬起頭,冷硬的目光直直地注視著少年,目光銳利猶如刀刃:「你的能力,能夠知道某個人的靈魂是否還在這世界上麼?」

    蘇彥文被他突然銳利地目光微驚了一下。右手閃電般握緊,隨即聽到了慕龍泉的話,心裡不由得輕輕鬆了口氣,一直以來都習慣了靠『它』掌控全局,突然面對一個無法讀取的怪物,什麼事情都要費腦力去猜,真是累死,弄得自己都有些神經過敏了哦!

    「可以。只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和出生的日期、或者有他的血液、組織和毛髮,都可以找到他的魂。」蘇彥文流利地說出了一直以來告訴別人的說法,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改變,不再有那種慵懶的味道,嘴角弧度變大、露出潔白的牙齒,變成那種『職業微笑』了。

    「只要這個靈魂還在這世界上,你就能找到?」

    慕龍泉依舊緊盯著他,沉聲繼續追問。

    找得到才怪——少年的唇角一瞬間出現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即隱去,帶著一臉十分肯定的表情點了點頭:「——『只要他還在這個世界上』。」

    事實上,『它』的能力僅能溝通生者的靈魂。多耗費一些能量則勉強可以溝通24小時之內的新魂,其他的一概無能為力……之所以要讓人去找死者的名字、出生日期或者身體組織,主要是因為擁有這些信息或材料的人。肯定就會對死者有相當的瞭解,靠著『它』的鏈式跳躍搜索,一個關聯到下一個關聯地找下去他就可以輕鬆地獲得有關死者的全面而翔實的資料,用來唬人完美而輕而易舉。

    「出生日期,或者頭髮?」

    慕龍泉低聲重複了一遍,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微微柔和些許,猶豫片刻之後,一咬牙:「好。你替我找一個人,她的名字是——」

    「彥文!」

    一聲帶著明顯怒意地吼聲在門口響起,打斷了他的陳述,緊接著蘇成睿帶領數個身材彪悍的蘇家保鏢出現在門口:「你在做什麼!?」他黑著臉孔盯住悠閒地坐在那裡的蘇彥文。

    少年的臉孔一瞬間變得沉靜如水,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緩緩地放鬆了身軀,向一側的扶手靠去:「我正在招待客人……有什麼事情嗎?」

    「有什麼事情!?」蘇成睿咬著牙在外人面前維持住了自己的風度,沒有破口大罵:「家裡有了入侵者,其他人都在警戒巡邏。你倒好,跑到這裡來閒喝茶!——還有,這個假和尚是誰放進來的?我不是讓人把他趕走嗎?」他手一揮,那群身材彪悍的壯漢們立即就圍了上來,把慕龍泉困在中央,虎視眈眈地只等家主下令動手。

    「滾開。」

    心情本來就極度差勁地慕龍泉不耐地低吼了一聲,氣勁發動,青色光芒閃爍中數名大漢彷彿被狂風吹過一般向外狼狽地踉蹌而退,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呼,少年的臉上瞬間閃過一個嘲諷的微笑,隨即消失。

    「真圓大師,今天先算了吧!」他恢復了瞇著眼睛微笑的表情對慕龍泉開口:「您看,現在我家裡有些事情需要解決……不如明天我們約個地方?」

    這次倒要感謝這個不知進退的男人了,他剛才差點疏忽了,眼前的人可是個『拒絕接入』的怪物,沒辦法從他身上開始『鏈式跳躍』,現在開始的話,它可就形同廢物了,那個時候要拿什麼來唬人?幸好,幸好。

    「……好。」

    出乎少年的意料,慕龍泉微微沉默片刻,竟然痛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令他想好了的後續應對都一下子失去了意義——嘖,還以為要費很多功夫的呢,看他一開始那種急切的樣子,沒想到又不著急了

    「明天,你決定了地方之後,就讓它給我送個信。」

    慕龍泉手掌攤開,在桌子上輕輕一敲、抓出一隻忙鬼遞給了蘇彥文,隨即毫不拖泥帶水地起身、呼喚地裡鬼,光芒閃過之後身影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

    ……明天,也好……慕龍泉在消失的瞬間留下一聲深沉的歎息他剛才急匆匆地趕來,事實上並沒有接收答案的心理準備,方纔的猶豫,也正是因為心裡的患得患失。

    幾個保鏢再次發出了難以置信的抽氣聲,蘇彥文看著他們呆愣的表情,少年的臉孔忍不住再次露出了惡意的笑容,恰好落入蘇成睿的眼中,只覺得如同被針紮了一下一樣的痛。

    「你笑什麼!?」他沉下臉低聲怒吼,「剛才我叫你你沒聽見麼?為什麼不來幫我對付敵人?你是不是很想我被人弄死、然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下這個家主的位子了?」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蘇彥文淡淡地盯著他,忽然站起身來,無聲無息地迅速接近:「你幹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唔!」

    少年的拳訓練有素地狠狠擊打在他的胸腹交界部,蘇成睿悶哼一聲,身體頓時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只覺得鑽心的疼痛令他連呼吸都不能夠了,如果不是被附近的大漢架住,恐怕就要躺在地上。

    「我一直很想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做『自知之明』。」蘇彥文的臉上帶著點無奈,看著呼吸艱難的蘇成睿輕輕搖頭歎氣。周圍的壯漢們一個個都變得目光呆滯,彷彿木偶一樣愣愣地看著蘇成睿被打,卻沒有一個有所反應:「……還有,你吵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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