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若一哼,壓低了聲音卻字字清而可見:「髒?我髒,你在他心裡更髒。你呀,不光是一個為了巴結嘉親王,把他騙回京來的人。還是一個連自己的婚事,自己的親姐姐都可以利用的人。」
「利用,我利用你什麼了?」霜若手心緊攥著,以前她不喜歡羽若,可也並不恨她。
揚了揚手裡的玉珮,羽若笑道:「到楊府之前,我一天一封信地向他問你的狀況,後來又一逢他就問起你。咱們這麼姐妹情深,你還讓我扮成你的樣子,讓他以為與你有了肌膚之親,好對你死心塌地。我一哭,他能不信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也好,這種耳根子軟的人我不屑要。」霜若恨恨地道,她恨自己低估了羽若,高看了顧良玉。
「其實你也沒看錯人,他是個有良心的人,要不也不會信我的話,相信咱們倆也能姐妹情深。」羽若一歎,儘是調侃。
霜若忍住怒火,甩手要走:「過去是我小看了你,今後咱們走著瞧。」
「鈕祜祿霜若,你仗著有個出身高貴的額娘,先是佔盡阿瑪的寵愛,再是進宮封為郡主。你哪點兒比我好,要是當初進宮的是我,封為郡主的是我,該嫁給林柯這個窩囊廢的人就是你!」羽若一把扯下蓋頭,突然變得聲嘶力竭,指著霜若的玉指不停地顫抖。
一聽林柯,霜若倒吸了口氣,盡力平靜下來:「無論是非,都是你我之間的事,你若是對林柯哥哥不好,這筆帳我定要千倍百倍的要回來。」
那天林柯說起玉珮,說她們姐妹都有,真好。紙裡包不住火,看來他已經知道了。
「好啊,我等著,等著你進了宮,被她們吃得渣子都不剩。」羽若忽然大笑兩聲,「終生無子?姐姐等著替你收屍。呦,看我這嘴,還不知道收不收得到呢。」
本可以平安無事地揭過這一回,可如今卻弄成這樣,霜若有些哽咽:「霜兒謝謝姐姐,謝謝你教會我如何寫無恥這兩個字。」
「好了妹妹,給姐姐把蓋頭蒙上,要不你的好哥哥回來會不舒服的。」羽若笑得千嬌百媚。
「別把你跟顧良玉的事兒告訴他,我不想他傷心。」霜若把持著自己,替她蒙上蓋頭,別開頭跑出房去。
一出房門,險些和蓉兒撞了個滿懷,她回頭往房裡看了一眼,蓉兒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往外走:「臉都丟盡了,還不走。」
那玉珮尤在眼前,碧藍的流蘇逐漸變得模糊。回頭望見林柯進了新房,霜若頓覺一陣苦澀,不覺已淚濕香腮。
一路被蓉兒拽著出了府,沿著牆邊兒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站定,這裡已沒了方纔的熱鬧,只有裡面不時傳出的喧鬧。二人皆是無言,良久,蓉兒無聲地遞了帕子給她。
輕拭兩頰上的淚痕,霜若吸吸鼻子:「這麼容易就被人算計了,很好笑對不對?」
「人家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你倒好,還沒出師就完了。」蓉兒一笑,昏暗中刮刮她的鼻子,「沒出師也好,省得麻煩。霜霜,你信命嗎?」
「原來不信,現在有些信了。」霜若有些自嘲,看來她要和這個皇宮耗上一輩子了。
蓉兒孩子氣地一笑,瞇著眼往她身上一靠:「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特別親,嫂嫂,我的好嫂嫂。」
「行了行了。」霜若推推她,終於笑了出來,「放心吧,我不會再逃避了。」
院牆那邊隱約傳出一陣琴聲,悠揚如山間流水;歌起,如珍珠濺落玉盤一瀉而出、清脆動人: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衰絕。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她也算履行了承諾。」霜若眼中有些恨意,從小她身邊兒就沒什麼好人,可像羽若這樣的還是頭一回見。
以前她不喜歡羽若這個姐姐,可也不知為何。現在她明白了,她和羽若都不是什麼好人,她們為了自己可以對一切視而不見,羽若的不同只在於比自己更能不擇手段。於是她看不上羽若故作柔弱卻無所不用其極,羽若則懷恨她的自命清高。
蓉兒拍拍她的肩:「有我在,量她也翻不出這個天。」她看著霜若,同情地道,「霜霜,顧良玉對你來說,並不只是一條路對不對?」
默默地搖搖頭又點點頭,霜若又有些哽咽:「他的琴聲鑽進了我心裡。」不覺淚又流了滿臉,「不過現在都過去了,過去了。」
「他也是受人蒙蔽,不如我給你們說說,也許還有轉還的餘地。」蓉兒有些為難,有餘地又如何,金口玉言不會因此而改變分毫,她這個公主怕也只能冷眼旁觀。
「算了,他已經不值得了。」霜若話中雖仍有些哀戚,卻已平靜下來,顧良玉尚不足與謀一時,況與之謀一生。
「就當他死了。霜霜,你一定會比我過得好,他日有難,還要靠你。」蓉兒篤定地道。
蓉兒此言並非寬慰,她已經隱約覺察到了霜若的改變,那是一種難得的冷然,眼前的霜若已不是那個總想著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霜寧郡主。至於後面那句,蓉兒暗暗歎息,和福一黨的好日子總有到頭的一天,而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見時候不早,霜若辭別了蓉兒,恍恍惚惚地回了恭府。她眉頭深鎖,在沒人的地方,狠狠地甩了自個兒一巴掌。心裡頭一會兒罵自己識人不清,一會兒又怕這事兒傳到宮裡。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霜若藉著酒勁兒笑出聲來,淚水從眼角緩緩的滑落,究竟是她害了別人,還是別人害了她。
額娘本來也要去福府,可臨出門突然崴了腳只得作罷。她明兒就得進宮,趁著這時候得去向額娘回話。她進了蘭苑,見管家從裡面出來,想來阿瑪正在裡面。未免多生事端,她不想被阿瑪碰上,只得站在廊子裡等著。
「嬤嬤,阿瑪是不是要歇在這兒了?」霜若攔住面前低頭疾走的老嬤嬤,她曾是自己的乳娘。
「小姐苦啊。「老嬤嬤抬起頭,竟含著淚,說罷她閉口不言,拉著霜若行至窗下,在窗紙輕輕一戳。捂著嘴,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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