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間幽暗宛如黑夜下的大海,忽然幾點紅暈在眼底綻開,連翹紅的悶響由遠即近。蓉兒點點頭:「我的好妹妹,這就對了。」她往裡面望了望,「走,給林柯道賀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真是郎才女貌啊,這恭大人真是好福氣。」
「是啊,聽說恭大人平時最疼的就是這個女兒——」
一進來就聽這些賀客不住地叨念著,霜若無奈地搖頭,這些三姑六婆平日窩在庭院裡聽風是風、聽雨是雨,外面稍微吹口氣就能把她們從地下吹到天上去,她嗤笑一聲,忍不住對蓉兒嘟囔:「蒙著蓋頭都能看得清楚,說得好像見過似的。」
「算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怕她一時著惱,蓉兒趕緊拉她入座,「得多灌他們幾杯,再到洞房好好鬧上一鬧。」
「嘉親王怎麼沒來?」環視四周不見永琰,霜若有些錯愕。雖說永琰一向和福府沒什麼往來,可到底和林柯情同手足,今兒個大喜的日子卻不見他來湊份子。
「這不,皇阿瑪突然興起,除了自個兒要添些嬪妃,還要給上三旗貴族栓婚。這事兒本有戶部、禮部的人辦,沒想你姐姐的家翁向皇阿瑪一進言,這事兒就丟給十一哥和十五哥哥了。」蓉兒語意闌珊,打昏後她已經很少理會宮裡的事兒了。
她在宮裡的時候,乾隆已經很少臨幸後宮妃嬪,此次選秀無疑是不服老,想用選妃來證明他還有數年的江山可以執掌。霜若仔細一想,乾隆順勢把這事兒交給永琰、永瑆,大概是想警告他們,還沒到他們真正上檯面的時候。而福長安這麼做,也一定另有謀算,尤其是對永琰。
可要做文章就必定會打兩種人的主意,一是那些即將得到這些秀女的達官貴人,二就是她們這些秀女。如果謀算前者必牽動乾隆、永瑆和永琰,那後者就必同她這個出了名的郡主有關。
霜若微微冷笑,乾巴巴地道:「福大人還真有心,總給別人盡孝道的機會。」
「十妹,你們平時最愛熱鬧,怎麼樣,跟我鬧洞房去?」永璇頂著七分醉意探過身來,調侃著,「呦,十五弟的准媳婦,恭大人真有福氣,有福氣。」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蓉兒不著痕跡地將他一推,自個兒擋在霜若身前:「今兒八哥可真有眼福,見了妹妹我,還有霜妹妹,等會兒再見了新娘子可就全乎了。」
「那我還真得快點兒進去,不能放過林柯這小子。」永璇晃悠了兩部,一手扶住牆。
「那還等什麼?」蓉兒轉身拉起霜若,催促著,「走,瞧瞧你姐姐去。」
見蓉兒笑得兩頰嫣紅,霜若也跟著笑起來,這日子總得喜慶點兒:「好,咱們瞧瞧去。」
「林柯,不會有了美嬌娘就忘了我們這幫兄弟吧?來,再喝幾杯。」永璇趁著醉意欺身上前就勢把林柯往旁邊一推,一屁股坐在羽若身邊兒,房裡的賓客女眷一陣哄笑。
眼見永璇欲掀羽若的蓋頭,林柯疾步上前一拽竟把永璇硬拉了下來,怒道:「儀郡王,這鬧洞房也有個尺度,您——」
「喲,姐夫,才剛娶了姐姐就寵成這樣了,日後還不得金屋藏嬌啊?」霜若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林柯,壓低聲音,「還不快扶儀郡王起來?你娶的又不是公主。」
林柯站起來卻不去扶永璇,四週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蓉兒咯咯地笑出聲來:「八哥快起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今兒個多喝了兩口也就圖個喜慶。」
「不行,我今晚非見到新娘子不可。」見林柯仍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兒,永璇那股半吊子習氣一股腦兒地提了起來,伸手就扯住羽若衣襟,眾人見狀連忙上前拉住他。
「八哥,你怎麼醉成這樣啊,快跟我出去。」蓉兒勸道,向身後的永麟使了個眼色,連拖帶抱地把永璇往屋外拽。
霜若也笑著打哈哈,趁著為羽若撫平衣襟的空當狠狠地擰了林柯一把:「我的好哥哥,別等酒醒了後悔。」
察覺到氣氛不對,林柯的酒勁也消了一半,見眾人都為他打圓場也就不再僵持,陪著笑臉跟著眾人把永璇送出去。
「姐姐別介意,儀郡王一向狂放不羈,不是存心—」霜若一笑,想著趕緊勸她幾句,這會兒顧良玉也應該到了,她得趕緊回去看看。
著手攤平喜床上弄皺的錦緞,忽然觸碰到一個硬物。溫潤、細膩,雕紋、形狀都似曾相識,玉珮的穗子溫蘊中有些扎手,像是剛做的。
霜若平白打了個寒戰,目光漸漸聚集在那玉珮上。只見被扯斷的紅色掛帶融在大紅色的床緞裡,碧藍色的流蘇在上面如流水般靜靜地垂著,十二色錦繡鴛鴦在月白色的緞子上愜意地游著。
這玉珮是顧良玉送她的,可她明明已經藏在暗格裡了,霜若愣住了,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這東西怎麼——」
「霜兒,多待會兒,別急著回去,顧良玉不會來了。」羽若微微掀起蓋頭,丹鳳眼向上挑起,話語不鹹不淡,「顧良玉已經做了別人的入幕之賓,我想這樣的人你總不會要了吧?」
羽若放下蓋頭,冷笑道:「可惜啊,挑了半天就挑上這麼個人。幾杯黃湯下肚,隨便雕塊玉,我就這麼一哭一說,什麼都信了。」
「你跟他說什麼了?」霜若妄自鎮定,那天顧良玉神色詭異,今兒個就變了卦。顧良玉雖不是正人君子,卻也不是輕易背信棄義的小人。
雖然蒙著蓋頭,可羽若如冰似箭的目光還是透了出來,羽若似笑非笑地道:「沒什麼,不過是在楊府的時候春宵一度,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就這麼一道美人計?你也不怕髒了恭府的門楣。」霜若一怒,眼中多了幾分輕蔑,好一個羽若,一向心高氣盛,這回心氣兒、身份、體面都不要了。
羽若一哼,壓低了聲音卻字字清而可見:「髒?我髒,你在他心裡更髒。你呀,不光是一個為了巴結嘉親王,把他騙回京來的人。還是一個連自己的婚事,自己的親姐姐都可以利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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