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坐下猶自悶悶不樂,夏無霜無奈地笑了笑,輕聲安容易出來一次,你難不成還要自己生悶氣?」
玲瓏聞言,抬起頭不滿道:「就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還不能隨自己的心意才生氣,那個什麼貴公子簡直太過分了,還不能跟他理論,真氣人。」
「好了好了,可別氣壞身子,我們出來都是喬裝打扮的,怎麼能去招惹視線,不能誤了大事。」無霜溫言安慰。
玲瓏不語,趴在桌上。門打開,小二端了托盤進來,屋裡頓時飄散了飯菜的馨香。玲瓏眼睛忽然雪亮,直起身子呼道:「燒子鵝來了。」一瞬間所有的煩惱都拋到腦後。
「真好吃。」玲瓏迫不及待嘗了一口,滿意地點頭,忽然意識到太皇和太后都沒有動筷,不由目光看向他們,只見太皇神色威嚴,微微蹙眉看向外門。
門口不知何時聚了許多美艷的女子,臉上都洋溢著歡笑,忽然進來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美婦,臉若圓月,輕擺腰肢,含笑道:「幾位爺可要聽個小曲,我們一品樓的姑娘可都是才貌兼備,幾位一看就是外地人,殊不知我們一品樓除了燒子鵝,絲竹歌舞也是遠近聞名的呀。」
「多謝夫人美意,今日我們前來只想品嚐一下貴樓名菜,別無他想,日後若有機會再來領略一品樓歌舞風采。」燕楚易微笑,婉言拒絕。然而語氣卻不容違背。
中年美婦微微一怔,面前的男子言談舉止氣度不俗。自有一股威嚴貴氣震懾人心。雖是面容含笑,意態謙遜,然而卻有一股迫人地氣勢讓她不敢忤逆。
婦人的眸光不易覺察地變了變,唇邊閃過一絲尖銳的笑容。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好對付!
思慮之間中年婦人陪笑:「那就不叨嘮幾位爺了,若有什麼需要吩咐小二哥便是,望幾位爺吃得盡興。」言畢,微微一福。扭著腰肢走出房間。
門口的麗人不捨地看了屋內一眼,懷抱樂器隨著婦人離去。
玲瓏收回目光,臉上有一絲艷羨,悄悄瞥一眼燕楚易,低聲道:「艷都的女子真是大膽呢。」聲音不大,正好落入燕楚易耳朵。
燕楚易微微一笑。打趣道:「怎麼,你也想留下來?那以後這裡可就更熱鬧了啊。」
玲瓏聽出太皇話中有話,抬頭看他一眼悶聲扒飯,第一次安靜地不回嘴。
門外有丫頭端了盤子進來,走到無霜和玲瓏中間的空位,玲瓏往盤裡看了一眼:「我們的菜都上齊了呀。」
丫頭地臉色不經意地變了變,低聲道:「客官有所不知,但凡第一次來一品樓的客人,都會贈送一樣菜,這是掌櫃夫人特地為幾位貴客準備的。」丫頭口中答話。手微微一抖。盤裡的湯汁便全部潑到夏無霜身上。
夏無霜低呼,楚易大驚失色。慌忙拉過她的身子:「燙傷了沒有?」言畢。目光如寒劍射向在一旁哆嗦的丫鬟。
無霜搖了搖頭:「沒事,菜不燙。」
「死丫頭。怎麼做事地。」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厲吼,去而復返的中年美婦快步走進來,擰起丫鬟的臉頰訓道,「說過多少次做事不要毛躁,看我今天怎麼饒得了你!」
丫鬟嚇得全身顫抖:「對不起,掌櫃夫人,婢子知錯了……」
「還不快去拿件衣服給這位爺換上。」
鬟面容驚懼,快速地走出房間。
中年美婦慌忙陪笑:「真是對不住,丫頭笨手笨腳弄髒了小爺的衣服,這裡沒有隔間,請小爺隨我到隔壁換身衣服。」
無霜看了一眼身上,幾乎半個身子都濺上了湯汁,不由微微蹙眉,轉身對楚易道:「我去去就來。」
「我陪你去。」楚易脫口道。
老闆娘瞇著眼睛笑道:「喲,兩位爺感情真好,應該是親兄弟吧?」
無霜臉色一紅,低聲尷尬道:「換身衣服而已,就在隔壁。」
楚易心頭突突一跳,總有不好的預感,連忙道:「我在門外等你。」說著,便隨她起身,到了門外又叮囑,「有什麼事就喊一聲,我就在外面。」
無霜溫柔地點頭,便進了房間。
老闆娘陪在門外,片刻隔著門高聲問道:「小爺,衣服合身麼?」
「太大了一些。」裡面有聲音回答。
老闆娘朝燕楚易微微一笑:「我再去給小爺拿件小點的。」
燕楚易點頭,老闆娘方才扭著腰肢離去。
等了
的功夫不見老闆娘回來,燕楚易焦急,隔著門問道:麼樣了?我能進去麼?」
許久不見回答,燕楚易心中一凜,一掌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這才想起剛才的那一聲回答「太大了一些」,竟是有人在模仿無霜的聲音,此刻想來才覺得生硬。
燕楚易心下大急,出門抓一個托著盤子經過的夥計厲聲問道:「你們掌櫃夫人呢?」
夥計驚慌失色,斷斷續續道:「沒……沒掌櫃夫人啊。」
燕楚易心下一沉,又問:「這裡賣唱地姑娘都去了哪裡?」
夥計更迷惑,答道:「我們這裡從來沒有賣唱地姑娘。」
燕楚易恍然一震,丟開夥計,衝進屋裡從窗戶跳出去,一路尋找至大道,然而人來人往的大街,哪裡還有無霜地蹤影!
燕楚易心裡陡然一沉,強烈地恐懼和不安襲上心頭。來不及多想,慌忙回頭原路返回一品樓。
「玲瓏。」還未進門燕楚易就急促地高喊,「玲瓏,快走,太后她——」然而,一進門,燕楚易頓時愣住,空空的房間,飯菜幾乎沒有動過,玲瓏早已經不知去向。
先前領他們進來地小二過來收拾桌子,燕楚易一把拎住他沉聲問道:「這裡的人呢?」
小二愣住:「客官是說與你們同來的那位小爺麼?他已經走了啊。」小二顫顫地指向門口。
難道已經先回去了?
燕楚易鬆開他,朝著門口極速奔去。
感覺到有傾盆大雨落在自己身上,無霜幽幽轉醒,才發現自己被潑了一身的涼水,身上依然穿著那一件濺了菜湯的衣服,手腳被死死綁著,坐在一間柴房裡。面前有一素衣女子目光怨恨地盯著她,手裡的銅盆猶自緩緩滴水。
可能是被用了的關係,無霜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然而還是認出了面前的女子就是一品樓的掌櫃夫人。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抓我來這裡。」她掙扎著問出一句話,全身酸軟無力。
素衣女子不語,怨恨地看著她,彷彿要將她碎屍萬段方才解恨。門口忽然又進來一個中年男子,緩緩走到她面前,冷道:「太后娘娘身居高位,當然不會認識我們這一群草莽流寇,可是我們為了見太后一面已經精心準備了好久。」
無霜心裡一驚。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再怎麼想,你也不記得了。」中年男子冷笑,「你倒真是聰明啊,害死了那麼多人,乾脆就統統忘得一乾二淨,你也怕良心不安麼?是不是夜夜有冤魂纏著你不放,所以才裝瘋賣傻?」
無霜越聽越迷糊,濕冷的衣服如寒冰覆蓋在身上,她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冰寒的氣息仿若寒劍一寸一寸侵入她的肌膚刺入她的心臟。
「還是記不起來麼?」中年男子笑容更冷,「那我就提點一下,正南大將軍的女兒寒貴妃,與你同居深宮,你們也算是姐妹了,共同伺候皇上。然而她千不該萬不該惹到了你,你和你那乖兒子便設計讓她滿門抄斬。夏無霜,你也太惡毒了!」話語幾乎是從牙縫裡逼出,中年男子滿臉恨意,死死盯著她。
無霜不由微微一顫,吃力地問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男子猝然一笑:「你不用懂,反正你也記不起來了。我便是楊大將軍曾經的部下,將軍對我恩重如山,對朝廷也是一片丹心,到最後竟落得那樣的下場。」中年男子目光陡然一聚,射到夏無霜臉上,「如今我便要你和燕楚易血債血還!」
聽到楚易的名字,夏無霜陡然一驚,腦中更加混亂,問道:「這和楚易有什麼關係?」
沒等中年男子開口,旁邊的素衣女子惡毒地脫口而出:「賤人,你還有臉問,和自己的兒子做那芶且之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夏無霜聞言驚懼不已,瞳孔驟然放大,顫抖著聲音問道:「你說什麼?誰是我兒子?」
素衣女子冷笑:「你也就只能裝瘋賣傻了,不然怎麼還有臉活下去?死了之後,先皇老兒也不會放過你……」
素衣女子還欲再言,男子忽然打斷她:「別跟他囉嗦,是時間和兄弟們謀劃大事了。」言畢,瞥一眼夏無霜,眼神冷厲,當先走出屋子,素衣女子恨恨地看她一眼,隨男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