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忽然一挫,在空中竟無端停了下來,驀然,劍法變得蕭瑟,而劍影竟已淡了。這正是第二招,「縱酒閒說春淡」。
猛地,劍光再次流轉,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劍影掠出千餘光芒,不可思議地旋轉著,使得千餘光芒都帶著斜影和旋轉!而後,下一招呼嘯而出,劍身一揚,如同龍捲風夾雜著無數樓台一般,從上而下壓抑。
「誰掬三千枯柳」、「莫道重樓亭閣短!」
易楚雁施展完四招後,淡淡地說:「前四招在於殺而不殺,你們可曾懂得?」
易飄零一臉茫然,易楚雁也不解釋,又一次施展劍法,這一次卻異常緩慢,絲毫聽不見劍身破空的聲音,但當易楚雁施展完四招後,他看著慕含的樣子,竟呆住了!
原來,慕含已將眼睛閉了起來,似乎在默默感受著什麼!
便在剛才那瞬間,慕含已將眼前的精妙劍法,同以前師父傳授的劍法聯繫起來——師父所傳的,俱都是最基本的劍招,少了一些幻影、劍法的圓轉,但是卻最直接的殺招,最有效率的殺招!
而在精通那些直接和有效率的劍招後,慕含只看一眼這套略帶著花哨的劍法,便已完全瞭然,此刻睜眼後,卻是看到易楚雁眼裡閃著奇異的光芒:「愁兒,你說說,你體會到什麼?」
「體會到淡。」慕含既然已知道眼前人早看破他的身份,也不顧忌什麼,便說:「劍法淡而虛,看似著力,其實都是虛招,意圖為攪亂別人的視線。當然,這些劍招有很多變化,一旦對方防備不及,虛則會成為實!」
易楚雁面色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當初他學這套劍法五年,這才體會到其中的真諦,而眼前少年,居然第一次看過這劍招,便已輕鬆道出——難道他是不二的天才?他知道眼前的慕含並非真的易銷愁,但依舊決定要傳這劍法,主要是這劍法修煉極為艱難,而最關鍵的劍法口訣,他也不會傳給慕含。而誰知,此刻慕含一張口,便將劍法口訣的精髓給說了出來。
他卻不知道,慕含曾在以前經過多少的磨練。而慕含本身在洗髓後,又是怎麼樣的天才!
「你施展一次看看。」易楚雁把劍拋給了慕含,慕含一個分光捕影,輕鬆把住劍柄,驀然劍光飛舞,銀色鬥氣凝練而出,如同一片海浪一般,呼嘯著,從天邊而來,而那海浪竟又似無形之物,讓人摸不清劍法所攻擊的方向!
慕含將這些幻影、劍法圓轉技巧、意圖其他眼花繚亂的方式,和自己所會的劍招結合,一時之間,劍法不僅有虛,更是在虛實之間加了幾多凌厲!
慕含連續四招施展,易楚雁早已神色大動,忙不迭地點頭,當慕含施展完,他卻已朗然一笑,全無嚴厲的樣子:「好、好!」然後他忍不住又說了第三次「好」!
易飄零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這般,此刻他臉上也湧起興奮的表情,好像父親的誇獎他自己也能感同身受一般:「哥哥好厲害啊!」
「愁兒,除了鬥氣還略有欠缺,你的劍法已大成了,即使我把剩餘的花月劍法傳給你,也沒什麼意義,你的劍法,甚至超出花月劍法的精髓,若再用固定的劍招來束縛你,反而是一種錯誤。」易楚雁眼裡難得露出欣然的表情。
在附近的城市裡,這劍法裡,花月劍法最為聞名,慕含在偏遠的小鎮上,甚至也聽過花月劍法的大名,而以前學院裡的學生還經常做白日夢說學會了這套劍法——此刻慕含被易楚雁這般稱讚,也不禁大喜過望,忽然覺得這位嚴厲的易楚雁,變得是那麼和藹可親。
在練武大廳練劍回來,易飄零忍不住跑向不遠處的夫人,在她面前比手畫腳,慕含遠遠看著,就知道弟弟是在稱讚他,心下不由升起滿足的感受。而那夫人點頭讚許,神態裡有說不出的欣慰。
而在遠處,易楚雁的表情忽然變了,剛才那不動聲色的氣質忽然那消失不見,他強自喘氣著,看著慕含的背影,嘴裡喃喃著:天縱奇才?天縱奇才又算得了什麼呢?自幼就認為聰明、高人一等的他,尚且要學上五年,而且還經歷過這麼多年的歷練,劍法才到這般地步,而僅僅剛才一個眨眼,慕含竟已青出於藍了!
這個少年,究竟是何般神聖?
慕含正要回去洗浴換衣,在一個角落裡,忽然聽到一個侍女幽幽的聲音:「小宛其實最可憐了,不是嗎?」
另一個侍女說:「想不到大公子居然不要她了,她昨晚可是整整哭了一宿呢!」
「看到她昨晚悲痛欲絕的樣子,若非為了她家庭,恐怕她早會偷偷離開這裡了。」
「她一家要*她用微薄的薪金養活,她實在是……」
慕含聽不下去了,他神色凝重,緩緩走到錯月軒,卻是發現小宛正婷婷立在門口,看到他後頓時一臉喜色,可是又不敢表示太過親暱,只好垂手站在那裡。
慕含一陣憐惜,走到她身邊:「小宛,你隨我來。」
小宛忐忑不安地跟著慕含走到內室——現在可是吃午膳的時間,大公子要幹嘛呢?
慕含自懷裡取出師父留下的那個包袱,裡面有些碎銀子,慕含早用布層層包裹起來,此刻緩緩打開。而小宛心下驚歎:大公子如此珍貴之事物,究竟會是什麼?
待到打開後,卻見是幾兩碎銀子,慕含鄭重地把全部銀子放在她手上:「我知道你家有些困難,這些就先……先賞給你。」慕含說的時候,語氣還帶著一分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