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小人 卷七寒山碧 第九十七章劃地為牢(3)
    巨冰近得茅屋,飛行軌跡忽然改變,或曲或轉,忽而繞行,忽而直飛,雖是步步逼近那茅屋,一時三刻卻也進不了屋。

    李無憂道:「司徒前輩,請你這就將文字譯出刻於此冰之上,另外,也請蘇前輩將《鶴沖天》的曲譜一併刻上,這也算蘇前輩為我做的第一件事吧!晚輩要兩位作的第二件事就是若我助你們脫困,兩位必須發下毒誓,今生今世,兩位都不能傷害我和我的朋友。」

    茅屋中***一黯,蘇慕白長身而起,長笑道:「小子,你倒好見識,居然知道《鶴沖天》正是我獨門內功心法!你學會後又可以去江湖上招搖撞騙了,是不是?其實你想做的事,只有譯文和內功心法,你強加到六件並要我們發毒誓,不過是想安我二人的心,讓我們以為你不會得手後便棄我們不顧,是不是?其實你根本無破陣之能,又是與不是?」

    李無憂每聽他問一次「是不是」,身上便多一層冷汗,到他三問發完,已是汗濕內衣,心道:「蘇慕白昔年人稱神機宰相,果然不是亂蓋的。老子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呢。不過你坐井觀天百年,又怎知道普天之下,能破此陣的五人之中,老子就正好就算一個!」心念電轉,面上卻微笑道:「前輩的疑心病還真是重啊。此陣乃是昔年四大宗門之主合創,其威力之大,前輩想必早已熟知。小子雖然僥倖知道破解法門,但要破陣卻也需一日之功不可。山居寂寞,這一日夜,晚輩總也要找些事情做吧?至於晚輩不讓前輩口傳,而改由投冰傳書,正是想向前輩證明,晚輩既然能將冰塊送進去,自然能將你們也取出來。前輩人中俊傑,這個道理想必不會不明白吧?」

    「看,看!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你,蘇老怪你什麼都好,就是疑心病重,不然當年方丫頭又怎麼會要求和你打賭而不直接嫁給你?這位小兄弟生得玉樹臨風,卓爾不群,一看就是正氣凜然的君子人物,又怎麼是哪種沒有信用的反覆小人?」司徒松不滿道。

    「人心險詐,正氣又值幾何?」蘇慕白淡淡回道,隨即對李無憂道,「小子,即便我們相信你真能破此陣,秘籍和譯本也可以給你,但你又怎麼保證你得到之後,會守承諾而不會不破陣就自行離去?」

    「好句『人心險詐,正氣又值幾何?』蘇前輩,正如你所說,我又怎麼知道我破陣之後,你會不會吝嗇寶貝而不給我?小子功力淺薄,只如螢火之光,怎敢與你們兩輪日月爭輝?到時前輩若是心情不爽,想要食言而肥,殺人滅口,晚輩毫無還手之力。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此智者所不為!所以,晚輩想先要東西並希望兩位發下毒誓,也是合情合理的對不?至於我會不會攜寶逃跑,呵呵,這就要閣下自己和自己打個賭碰碰運氣了。看自己有無識人之明了!」李無憂微笑道。

    「兩位前輩儘管放心,他的腿早斷了,晚輩不走,他是想走也走不掉。晚輩自己願意立下魔門血咒,一旦出爾反爾,晚輩必定應誓。」寒山碧見蘇慕白兀自沉吟,忍不住接道,說時也不待諸人同意,自行念開了血咒,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片血光之中,「蚩尤魔尊為在上,今弟子寒山碧在此立誓……雖日月逆行而不敢自毀,乾坤顛倒而不敢自棄,如違此誓,當與李無憂永陷血海,生生世世永為血奴,望古今魔神共鑒!」

    「豬!」李無憂深知這血誓是以鮮血和靈氣與魔神結緣,靈驗異常,並非尋常放屁似的發誓,心頭暗罵,「老子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老婆?立個鬼的血誓,你想死幹嗎非要拉上老子?」但見寒山碧一片柔情眸光望來,不得已下,只有硬著頭皮劃破中指,相應念了一遍,念完之後,身體卻並無異狀,不禁大疑:「莫非這鳥誓言也只是說說而已?魔神也是假的?」

    正自狐疑,忽見寒山碧一指點來,自己全身也立時莫名其妙地籠罩在一片紅光中,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差點沒昏死過去,一個激靈過後,終於回過神來,不禁暗暗叫苦:「娘西皮,這破誓好像不是鬧著玩的!笨女人,老子這次被你害慘了。本來可以騙了內功心法就閃人,現在好了,非要費勁力氣來破這鳥陣。嗚嗚,天理不公啊,老子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笨蛋女人!」

    血光已然斂去,山頭恢復如舊,那塊冰卻已不知道何時撞入茅屋之中。

    「好!當機立斷,敢作敢為,倒是難得的巾幗女英雄。」蘇慕白喝了聲彩,聲音中竟有了激賞之意,「好!蘇某就看在你的面上,就信這油嘴滑舌的小鬼一次。」下一刻,聲音轉為嚴肅,「我蘇慕白也在此立誓。若二位能助我二人脫困,來日若恩將仇報,企圖對二位及二位的朋友不利,蘇慕白必然天誅地滅,墜入阿鼻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小鬼,你可滿意了?」

    李無憂知他昔年一言九鼎,誓言雖然簡單,卻必然不會食言,早已勝過常人千萬許諾,得了便宜,自也不和他計較言辭間的輕蔑,當即眉開眼笑道:「好,好,這才是前輩高人的風範嘛!那兩位前輩,你們刻好字後,將冰塊擲出,它自會飛回。晚輩收到後,即刻就開始破陣。」

    蘇慕白二人應了,各自施展法術神通在冰塊上刻錄起來,霎時間茅屋中神光四起,映得十丈之內恍如白晝。李無憂服了些南山佛玉汁,又自乾坤袋裡拿出一團東海神泥,覆於雙膝處,邊運功調息,邊向寒山碧道:「阿碧,當日封狼山頂,我曾將一件舊道袍覆在你身上,還在不在?」

    寒山碧撇嘴道:「那件破道袍,又髒又臭,姑娘我早扔掉了!」

    「不……不會吧!」李無憂慘然失色,「姑奶奶,人人夢寐以求的江湖至寶,你竟然給隨手就扔了?」

    「那鬼東西會是什麼江湖至寶?無憂你別唬我?」寒山碧眨巴眨巴明亮的大眼睛,見李無憂面色慘白地點了點頭,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許沒有扔吧,讓我想想!」

    「好好想想!這東西可是關係到今天破陣的成敗,想不起來,我們早晚要應血誓的!」李無憂急道。

    「這麼嚴重?」寒山碧狐疑道,隨即嫣然一笑,「啊!我想起來了!我果然是沒有扔掉!」

    「那拜託你,快點還給我,」李無憂大喜。

    「不成啊,東西雖然沒有扔掉,但在山上燒野雞的時候,沒有引火之物,我順手將它燒了,說來也怪,這衣服臭臭的,燒出來的雞卻非常香,味道也非常的好……」寒山碧似乎意猶未盡。

    「你……你……」李無憂氣得說不出話來。

    「人家也不想的嘛!誰叫你那件袍子那麼破了呢?不拿來引火實在是可惜了!」寒山碧委屈道。

    「你……你這個敗家女,那件道袍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竟然將它燒了,恩將仇報,你還是不是人?」李無憂只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大哥,你千萬要記得分辨清楚,東西可是你弟妹燒掉的,要算帳你找她,和我可沒半點關係!」

    「大哥是誰?是傳你武術的世外高人嗎?」

    「大哥就是玄……」李無憂話說了一半,忽地一頓,「大哥就是大哥了,比老子矮了一個頭不止,又算得鳥的高人了?只不過這老傢伙年紀越大,氣量越小,你燒了他費時十年才收集到的太極道衣,別怪老公我不提醒你,快點去選好風水寶地,準備好棺材吧,免得到時候連葬身之處都沒有。」

    「太極道衣?你說這件又破又臭,髒兮兮的東西竟然是失傳已久的玄宗三寶之一的太極道衣?怎麼看也不像啊?」寒山碧忽然變戲法一般從隨身包裹裡拿出一件破舊道袍,自言自語道。

    李無憂雙目放光,一把搶過,淚流滿臉:「嗚嗚,阿碧你真是太可愛了,竟然能將燒掉的寶衣都找回來,我他媽太愛你了!」

    見他激動之下,竟然語無倫次起來,寒山碧不禁失笑,柔聲道:「我又不是火神赤炎,若真燒了,又怎麼能復原。老公,只要是你給阿碧的東西,再髒再臭,阿碧都會一直帶著,怎麼會隨意捨棄?」

    李無憂這賤人當即破涕為笑:「老婆你真是愛說笑,你要不是看出這件道衣非同凡響,打死你也不肯將這破東西帶在身邊吧?」

    「啪」寒山碧甩手就是一個耳光,冷笑道:「在你李大俠眼裡,我寒山碧竟然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李無憂暗罵自己糊塗:「人家好不容易柔情蜜意地營造出的氣氛,雖然是假的,你也不該說破是不?唉,李無憂啊李無憂,你什麼時候才懂得女人永遠喜歡聽假話這個道理呢?」忙陪笑道:「阿碧你千萬別誤會,事實上是我剛才寶物失而復得,高興得糊塗了,老婆大人你大人大量,千萬別見怪!」見寒山碧臉色稍和,卻已久冷如冰霜,忙又道,「瞧我這張嘴,真是不會說話。老婆大人你胸襟廣闊如天上浮雲,怎會和我地上這一堆爛泥計較?你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是小懲大戒,其實是為了我好,用心良苦,我又怎會不知?只是老是緊繃著臉,雖然你冰肌玉膚,永遠不會起皺紋,但如此一來,我就少欣賞一會你比天仙還美貌百倍的笑容,這豈不是我今生最大的損失?老婆你菩薩心腸,又怎麼捨得我抱憾終生?」

    這一番馬屁,李無憂一本正經地侃侃道來,卻顯得情真意切,說到後來,連他自己都有點被自己感動了。寒山碧捉弄他在先,本心存愧疚,臉上也是嫩冰猶薄,聽他說得有趣,立時冰雪消融,直笑得花枝亂顫,道:「以前叫你小無賴還真是小看你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無賴。」

    「無賴不無賴都不要緊,只要老婆喜歡,我立刻變作流氓也成!」李無憂嬉笑著裝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雙手也變爪朝她雙峰抓去。

    「少來了你!」寒山碧笑著打開他的手,道,「別鬧了,兩位前輩正在刻字,你趕快乘機療傷,一會破陣還需要力氣呢。對了,這太極道衣的好處只是可以抵禦物理攻擊,難道竟和破陣有什麼關係嗎?」

    李無憂重重點頭:「對!」

    「什麼關係?」寒山碧大奇。

    「笨啊你!若是這件法寶不在我身上,一會破陣成功,跟蘇慕白他們搶寶物的時候,老子豈不是少了很多勝算?」李無憂道。

    「你……現在還想著那些法寶?」寒山碧不禁氣結,「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若破陣失敗,我們會怎樣?」

    「怎麼會沒有?」李無憂反問道,「若破陣不成功,你我只有各奔東西才能躲開那兩個老怪物的追擊,這兵荒馬亂的,老子到哪裡找你要衣服去?當然要現在拿在手裡安全啊!」

    「……」寒山碧無語。

    夜盡日昇,日落夜來,眨眼過了一日夜。

    這一日夜,雖然有兩名蕭國天機的人來山頂找尋李無憂二人蹤跡,但在這天下有數的幾位絕食高手面前,那探子自然有進無出,很快被寒山碧一刀殺了,李無憂雖覺省了手腳,卻也知後患無窮,忙加快調息,恢復膝蓋傷患。

    其間,寒山碧打了幾隻野雞,李無憂施展烹調手段,作了燒烤,再次施展法術傳了兩隻進茅屋去,蘇慕白二人久違葷腥,百年來只以屋中一口靈泉充飢,乍逢美食,幾乎沒連舌頭也吃掉,自是誇讚不已。寒山碧自也是讚不絕口,為示鼓勵,削竹成簫,吹了一曲《剎那芳華》。竹簫濕氣未干,簫音略略晦澀,卻自成曲調,頗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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