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林倩兒竟這麼炙手可熱。
讓侍衛和刑部衙役壓解她進京時,竟遭遇了多班人馬的劫持。其中最厲害的有兩班人馬。一聽到侍衛報告的情形,我就知道是太子和四哥的人。只有他們兩人,手下才會有這麼多高手。
幸虧我派出府裡所有的高手,又加上跟八哥借的幾個侍衛,才勉強抵住了他們的劫持。可是,劫持讓我損了不少人手,損了九個侍衛,還有些在外圍警戒的刑部衙役。
她竟是這麼冷靜的女人。
在被我抓獲關在刑部大牢的三天後,還能思路清晰、有條不紊地抵禦我的審問。她的反問咄咄逼人,幾乎連我都抵擋不住。幸虧我早就估量到了她的難纏,提前準備好了證據和證人。
我這些沒有急著提審她,就是為了找齊證據和證人。可是,人證、物證俱全,她仍不肯開口,我只有讓朱必箴給她上大刑。
本來可以迂迴幾次再逼她開口的,可我急著想知道桃兒的下落,實在等不了。若無意外,桃兒現在正馬不停蹄地逃亡。林倩兒晚開口一時,我追回桃兒的希望就少了幾分,而難度卻會大大增加。所以,我不能等。
朱必箴也知道我的心思,沒有多廢話,上來就給她用了大刑。拶指,這種對女人十分殘酷的刑罰卻很有效。所謂十指連心,沒有幾個女人能挺得巡過個刑。
我在後堂聽著,想知道林倩兒什麼時候會開口出桃兒的下落,卻讓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求我救她!
我衝到前堂,林倩兒已昏迷在地,卻沒有看到我以為會看到的人。
我讓人用水澆醒林倩兒,卻現原本微黑的臉上現出白皙的皮膚。我拿出帕子在她臉上擦拭,大片白嫩的皮膚露了出來。去掉她眼睛上和口裡的妝具,她的臉,她的臉竟然神奇地變成桃兒那嬌俏的面容。
桃兒!
她竟然就是桃兒!
林倩兒就是桃兒!
我看著眼前的昏迷不醒的女子,不住地在心裡呼喚著她的名字,現真相的驚訝和失而復得的喜悅,不知哪個更多些。
天知道桃兒逃離後,我這些天是怎麼過的。對她不辭而別的恨意,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而對永久失去她的惶恐,卻越來越強烈。我曾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如果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我又該如何?是還像往常一般過我九阿哥風流瀟灑、錦衣玉食的悠閒日子,還是整天回想著她的一顰一笑,黯然神傷?
恐怕哪一個都不是。
每天愁眉不展,不是我胤禟的作風,我自己最瞧不起整天無所事事、傷春悲秋的人。可要我如沒遇到桃兒之前般繼續瀟灑悠遊,怕也是不能的。她烙在我心裡的痕跡實在太深了,無論用什麼法子,也無法抹去。
或許我會表面瀟灑,內心抑鬱地過完一生。可那便不再是我九阿哥胤禟的生活。那是一個失了心的可憐人在苟且度日。我不要這麼過!
所以,我不顧一切地尋找桃兒,哪怕鬧個天翻地覆。
這些天,京城及周邊都已經讓我攪了個不得安寧。皇阿瑪雖沒說什麼,可看著我的目光暗藏著隱忍。若是有一天,他不再隱忍,便是我胤禟承受他的天子之怒的時候。
不知道那什麼時候到來,即使馬上降臨,也不在乎。與失去桃兒的痛苦相比,皇阿瑪的惱怒不再可怕。
所幸沒有等到那一天,我便找到了桃兒,可她已經氣若游絲、傷痕纍纍。
看著她毫無生氣的面容和緊閉的雙眸,**的頭貼在臉上,更襯得面色蒼白,我忽然感到心中一陣抽痛。原本想好的捉住她後狠狠懲治的法子,一個也使不出來了。
本該把她留在刑部大牢讓她多受點罪的,好讓她知道離開我的保護的艱險,可我卻把她帶回了府,並嚴令不許任何人走漏風聲。
桃兒扮的林倩兒惹下了滔天大禍。大清開國以來,還從沒生過這麼大的案子,京城人人都在盯著此案的了結。連市井坊間的普通百姓,開口閉口地都在談論這個案子。這個案子牽扯到了皇家的顏面。
林倩兒的案子是由刑部負責,所以京城所有的權貴都在盯著刑部的動作。太子和四哥對刑部早就虎視眈眈,若是一個處理不好,讓人抓住了把柄,便會讓我和八哥失去了對這個要害衙門的控制權。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尋找著了結之法,既要給桃兒找到脫身之機,又不能讓人抓住了把柄。盯著此事的人太多,要在眾目睽睽下瞞天過海,實在有些難度。
唉,桃兒啊,你可真會給爺惹麻煩!
桃兒在昏迷中淚流滿面、無聲哭泣的樣子是那麼的柔弱無助,真的很讓人心痛。我以前見到的,無論是劉春桃,還是林倩兒,都是聰**黠、活力四射的,有時還像個刺蝟般的不好惹。即使在我面前裝乖扮巧時,也掩藏不住時不時露出的鋒芒。我從沒見過她如此孤單無依需要人保護的樣子。
原來,她的狡黠、她的鋒芒,以及她的刺,都只是保護她孩子般脆弱內心的硬殼。這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吧!
她夢裡叫著兩個人的名字:狼人、麥,他們是誰?她叫得如此溫柔而急切!是他們讓她淚流滿面麼?我說不上來心裡的感覺是怒還是酸,就是很不舒服。
她一醒來我便迫不急待地問出口,她卻不肯說。
我很氣惱至極,痛陳她對我的欺騙、對我們兄弟的戲耍,以及與男人裹帶私逃的罪孽,卻差點又讓她雙目含淚。她虛弱地告訴我沒有私情,我的心裡是安慰的,卻也是矛盾的。我想信她,可她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昏迷中叫的人是誰?她究竟還有多少秘密瞞著我?
「這人,若是活得不順心,死了,倒也乾淨!正所謂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不過是捨了這身皮囊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這話竟是出自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之口,怎麼像是歷盡滄桑之人的終生頓悟。看來雙手若是廢了,對她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對一個偷兒來說,雙手的重要性,自是過普通人。難道,直到現在,還想做回那個偷兒?
我聽話中之意,若是不把她傷給治好了,她會抱憾終身。
我怎能讓此事生?
聽八哥說皇阿瑪手裡有一瓶苗疆進貢的療傷聖藥,對筋骨傷療效絕佳。據說這種藥需配齊九十九種珍稀藥材,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才能製成。在八十一道工序中,要天時、地利、人和相配,才能達到最佳藥效。要能達到貢品的品質,要求更加嚴苛。所以,這種藥的配製極其不易,數量極少。可它的效果卻是無與倫比,據說即便是陳年骨傷,也能治癒,對新傷就更不在話下。
桃兒的手若是用這種藥,一定會痊癒。
我準備去找皇阿瑪,八哥卻拍著我的肩道:「藥療效雖好,可我勸你最好別去討。皇阿瑪最不喜歡我們兄弟看重女人,他曾嬚過歷代亡國之君都有一個通病,便是沉於色。再說,治弟妹的傷也不一定非此藥不可,找太醫開些靈驗一些的藥,多半也能治癒。」
八哥說的不無道理,他是為了我好,可我就是想給桃兒用最好的藥。是我下了令,朱必箴才對她用了刑,若是她的手指將來有一絲的不便,我都會愧疚萬分。
我不想有一絲的遺憾。
我去求額娘。額娘一直寵我,我要的,都沒有不給的。這次她也費盡心思從皇阿瑪手裡把藥討來了。只是,在答應幫我討藥時,面帶愁道:「以前為你的心思不定,到處留情擔心,現在你的心思全定在一個女人身上,也未必是好。要姨府和睦,還是公平周到些才好!」
公平周到,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當我遇見一個如桃兒般精靈聰慧的女子,與別的女人在一起時,我便會覺得索然無味。她們與桃兒本來就不在一個起點上,要我怎樣公平周到呢?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忙碌,把桃兒曾去過的地方以及曾見過的人查了個遍,我是在查她最終與誰私逃。
那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低,以她的謹慎,最後的行蹤決不會讓不信任的人知道。一心想逃離,卻對那人信任有加。雖不能肯定與那人有私情,卻仍然讓我心中不是滋味。
桃兒開始不肯坦白,我一層層地剖析著案情,看著她的防線節節後退,最後潰不成軍,真是一種享受。
傻丫頭竟然在心裡比較著自己和純禧在我心目中地位的高低,聽了班第的話以為自己只是純禧的替身。唉,這個聰慧的女子竟也為情所苦、為我患得患失,讓我心裡愉悅的同時,也在為她心疼。
第一次在大街上見到她的時候,為她與純禧一模一樣的容貌而驚詫,只覺這女子既長了這個容貌便應與我有緣,一時衝動把她帶了回來。
若說那時我是把當作純禧的替身,那麼隨著她與眾不同之處的展現,在我心目中早已成為獨一無二的女子,而不是任何人的替身。相反,任何人若能成為她的替身,都會被我高看一頭。
桃兒決心離開我的原因竟然與此有關,頗讓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心裡的氣消了大半,只為她的這份在乎。
她心裡還是有我的。離去前對我的依依不捨也同樣可以證明。
我下了功夫徹查,自然不會白費力氣。查出了與桃兒一起私逃的竟然就是內務府轄下的皇商會會長商馭。
商馭此人相當不簡單。他是一個絕好的商人,卻又不僅僅是一個商人。他有商人的精明機敏老道,卻沒有商人的世儈,他比普通商人更多了一份風雅。
據說他八歲便能詩能文,其才學不下於京城中的名臣大儒。但他卻又不是一個書獃子,他有著某些老臣的圓滑和對朝政走向的預知能力。只看他早些年結交的朝臣現在都已混得如魚得水便可見一斑。而他自己,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全國商會會長,這可不是只靠家勢背景就能得來的頭銜。
他精於經商之道,涉足朝政卻又不甚熱衷。從上看,們兩個頗有些相似之處。
對於他,八哥曾歎著氣評價道:「商馭此人,確有大才,若肯踏入仕途,定為治國安邦的能臣。只可惜呀……」
只可惜,八哥多次相勸,他都不肯入仕,說是有商家祖訓嚴令禁止。
桃兒竟然跟他攪到了一起,難怪能在京城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他們竟然認識那麼久,還常在小白茶社、商馭的宅子和林鳳馳的宅子等碰面。查出的結果著實令人惱火,一個嫁了人的婦道人家,竟然常背著自己的丈夫與別的男子見面!究竟有沒有把我當一回事?桃兒會與商馭出逃,是否意味著桃兒完全當他是自己人,對他完全信任?那麼,他們之間……
我不願想下去,我知道桃兒心裡有我,但我和商馭在她心中,究竟孰重孰輕?糾纏這個問題是一種自我折磨,但我仍無法阻止自己患得患失。
「他只是我的好搭檔而已。」
她低低的話語聽到我耳中如同仙樂,可她卻堅持不肯告訴我商馭的下落。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她為了保護商馭竟不惜觸怒我,在她心中商馭竟然重過我!
我怒不可遏,對她宣佈了府規懲處,她卻仍不低頭。
刑凳已經架好,行刑的下人要來抓她,我卻喝退了他們。她的身子,豈是這些粗手粗腳的下人能碰的?
她是我的女人,即便罰,也要由婚自己動手,絕不允許別人傷她分毫。而且,正常行刑,鞭五十對她就是死路一條。皮鞭加身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別說她這麼嬌弱的身子,就是男人也未必經受得住。
我動作極慢地綁縛著她的手腳,我是想給她更多的時間開口求饒。可她明明怕得要死,卻硬挺著一聲不吭。
我小心控制著力道,只打了七鞭,她便已經經受不住。
目光渙散,念頌經文的聲音已經顫抖,頭無力地枕在粗糙的刑凳上,臉上滿是淚水和汗水。可她就是不肯開口求饒。
當初被我打**時,她求饒求得毫不猶豫;在被問及劉春桃的下落而拶指時,她最終也向我求饒。還以為她是個善於見風使舵,不吃眼前虧的小女人,可今天事關別人的生死時,卻表現得如此剛硬,讓我不得不修正對她的評定。原來這個小女人竟是外柔內剛的性子。
她有她的底線,事情沒有觸及她底線時,她可以柔順得出乎我的意料;可若是觸及到她堅持的底線,她卻會寸步不讓。
她這個性子遇上同樣剛硬的我,不知是她的不幸,還是我的不幸,也許是我們兩人的不幸。因為,鞭子打在她的身上,疼的卻是我的心。
我停下手,衝到她面前,大聲質問她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跟我開口求饒,難道非要我親手把她打死麼?
太醫原說這幾道鞭傷沒有大礙,卻被我逼著給她用了最好的藥。我要太醫認真診治,不准有一絲馬虎。
可她醒來,卻不配合喝藥上藥。在跟我賭氣,氣我(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c打她。她竟拿自己的命跟我賭氣,是我無法容忍的。我氣急打了她的臉,卻在看到那紅紅的指印時,立刻後悔了。
她已經身受鞭傷,我怎麼又打了她?
為了讓她喝藥、上藥,我只好抬出她的家人來威脅她。我現她跟她的二哥感情頗深,劉夏雨不顧自己也受了刑,卻先為她求情。為這,會對他網開一面。
劉大竟敢當著我的面打她,我痛怒之極,強忍著沒有立刻動手教訓劉大。她撫著臉上的巴掌印,我只有滿心心疼,對她怎麼都氣不起來。
不出所料,她為家人向我服軟。唉,這個傻丫頭,她對別人總是比對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