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是那天夜裡,我在盜取誠郡王府中的《芙蓉錦雞圖》時,被他糾纏不休、不得已用了迷藥把他迷倒後,他仍抓著我的衣袖,只好用小刀把衣袖割下來,當時還聯想到割袍斷義來著。
沒想到的角衣袖,竟被他貼身保存至今!
他對蜻蜓已如此情濃麼?
內心惻然。為他虛幻的愛情,也為他半生虛幻的太子的榮耀。
柔聲道:「閣下的倩兒雖不明白,但倩兒想,能讓閣下如此念念不忘的定是個美麗可愛的子。可世上的許多美麗可愛的事物得到卻未必是福!它們可能只是虛幻的表相。佛家有云: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對任何事物,們都不必太過執著!」
他定睛看看,疑惑道:「以前也有過個子如此相勸,們的竟如此相似!」
心中驚!那次在理藩院的驛館,作為劉春桃勸過他。他當時還頗為感慨地:若是肯麼想著勸就好。裡的指的就是蜻蜓。
他不會把林倩兒和劉春桃聯繫起來吧?
正自遲疑不定,卻聽他道:「不管們是否同人,爺要定!是蜻蜓也好,是林倩兒也罷,跟爺走吧,爺許輩子!」
他著就要拉走人。
大驚,太子怎麼忽然犯起性子!些高高在上的人,個比個讓人摸不著頭腦!
奮力甩開他的手,就要跑開。才跑出兩步,就被他捉住。
他把的身子抵在牆上,兩手撐在的頭兩側,身子緊緊壓著。
他道:「不是說自己不是蜻蜓嗎?那讓們來試試!蜻蜓的吻最是特別,只要吻你,就知道你是不是蜻蜓。」
什麼,吻?我心中驚詫,他還記得蜻蜓的吻?好像我們曾吻過兩次……
不會真的被他從吻中認出來吧?
我的後背是冰涼的牆壁,牆上的陰濕透過夏季的薄衫,很容易地侵透過來,冰得打個冷顫。他的臉湊近,他呼吸的氣息,捲裹著藥香撲面而來。
我大驚失色,想要推開他,他的身體卻如身後的牆般堅實而無法撼動,想要從他的胳膊下面鑽出去,卻被他緊緊抵住身子,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眼看著他的唇就要貼上的,卻聽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太子怎麼在這裡,兄弟們剛剛一直在找你!」
我和太子都尋聲扭過頭去,見那群阿哥站在不遠處的花圃前。出聲的正是我家胤禟。
我趁著太子分神放鬆對我的禁錮,掙脫出來。正要習慣性地向胤禟跑去尋求保護,我卻猛然省起,現在是林倩兒,不是劉春桃,根本沒有個資格去尋求他的庇護。
收住腳步,卻被急步上前的十四拽到旁。他上下打量番,確定沒受到什麼傷害,便目光轉冷,道:「跑到哪兒去,怎麼也不聲就不見影兒?害得爺到處找!」
矣?到哪需要跟他報備?他是什麼人?
眨眨睛,表示不解。
他怒意上湧,道:「真沒見過麼缺心眼的人,到處亂跑也不怕被好……,」他忽然收住口,頓下才繼續道:「被佔便宜!」
他是想「被好色之徒佔便宜」吧?他終究沒有出「好色之徒」個詞,還是顧忌太子的身份吧?
低下頭,話沒法接。後面有他們兄弟爭鬥的背景,終究不願捲到朝政中去的。
胤禟走過來,冷冷看眼十四拉著胳膊的手,道:「十四,快走吧,我們還要跟十三去看他收藏的寶貝呢!」他伸手拍拍十四的肩。十四鬆手,就勢脫離十四的掌控。
他們已經走出去幾步,胤禟卻忽然回過頭來對道:「你也來吧!十三的寶貝值得一看!」
雖是出邀請,聲音卻是冷得可以。我招誰惹誰?一個個不是凶巴巴,就是橫眉冷對的!
那邊十三已經招呼著太子也同前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攏煙閣的方向前行。我跟在隊伍的最後,不情願地跟著這群一個比一個脾氣大的傢伙前行。
路上不斷有賓客加入進來,簡親王和恭親王起從東邊走來,另一側湖邊站著的幾個官員文人看到我們,也加入進來。其中一個認識,是曾在恭親王府扮演過的安麓村,那個京中有名的小個子收藏家兼鑒賞家。
今天怎麼全湊到起?恭親王和安麓村湊到一起不會說起《雪景寒林圖》的事吧?我的心緊張得縮起來。
現在只有寄希望於恭親王以收藏假畫為恥,不願意提及此事。
攏煙閣飛簷斗拱,建得十分氣派。扁額上的三個字方正大氣,筆法圓潤,類似明代官場通用的館閣體。
看看走在最前面的四阿哥,幾個字多半出自他的手筆。後世見過十三給他寫的祝壽詩。哥兒倆,一個贈字,一個賦詩,感情好得沒話說。
十三的寶貝確實不少,字畫古董、寶石玉刻、兵器樂器應有盡有。我的眼睛掃圈,雖沒看到我的目標,卻現好幾件在此時的大清屬於稀罕物兒的東西。
大廳中央陳列架上那尊足有米半高的非洲犀牛角的奔馬雕像,這麼大的犀牛角實屬罕見。現代的非洲犀牛已瀕臨絕跡,犀牛角成為禁止買賣的東西。所以,一尊奔馬雕塑若是流傳到了後世,便成為真正的絕世之寶。
那個宋代的著名官窯鈞窯出產的玫瑰紫花口缽,缽口呈五瓣花型,色彩絢麗如彩霞流空,濃而不溢、幽然深邃、韻味無窮。
關於鈞瓷的價值早有「家有黃金千兩,不如鈞瓷一片」的說法。鈞瓷之所以名貴,是因為它獨特的製作工藝使瓷器在煉製過程中,表面的釉料、塗層的顏色和花紋千變萬化,產生「窯變無雙」,「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的效果。所以,每件鈞瓷都是獨此一件,絕無僅有的。
十三的這件,從造型、圖案、釉色、紋理都是鈞窯中的上品,稱它價值千金是也不誇張的。
還有那套足有八個的復活節彩蛋,製作精良,用色華麗,上鑲各種寶石,看便是出自奢侈的歐洲宮廷。
最絕的是他的樂器,除價值不菲的中國古琴,竟還讓看到西洋樂器。最顯眼的是放在迎面牆中央的那架碩大的鋼琴。它木製琴體,古樸典雅,雖沒聽到它彈出來的音色,只看外型便也知道它絕不是個粗劣的傢伙。
讓眼前一亮的,還是那把不起眼地立在牆角的西班牙吉它。
它的面板是珍貴的德國雲杉,是製作吉它最上等的木料。能用這種木料製作的吉它,在現代屬於大師級的,它的售價般都在萬美元以上。不用看別處的材質,就能確定是把頂級的西班牙吉它。
之所以會對吉它有所瞭解,是因為現代的我是個吉它愛好者。是唯一會彈的一種樂器。
是狼人教的。
到這裡,就與這個愛好無緣。今天在十三阿哥府見到吉它,實屬意外。
早知道十三府裡還有麼個寶貝,早就把它偷來!
盯著吉它呆,滿腦子都是彈奏吉它的幻想,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在眼中,卻有個聲音還是穿過的耳際,傳入陷於呆滯狀態的大腦。
「沈周的幅《廬山高圖》筆法穩健細謹,不恣意逞任,用墨濃淡相間,於滿幅佈局中有疏朗之感,故覺實中有虛。而畫懸泉百丈直瀉衝下,澗水輕柔,雲光山色極為精彩。」
「儀周兄是鑒畫名家,自己所藏又極為豐富,經儀周鑒,畫作便決計假不!」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身後的幾人在談詩論畫。儀周是安麓村的字。
「是呀,儀周還曾替老夫鑒過畫,可惜竟鑒出幅贗品來!」
聲音聽著耳熟。心中驚疑,側頭瞥,竟真的是恭親王!
他竟然會主動提起化裝成的安麓村給他鑒《雪景寒林圖》的事!不得,要穿幫!
「恭親王所的是……」安麓村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
不用聽下去,已經穿幫!
林鳳馳暴露!化裝成安麓村,即使他們現是個騙局也找不到頭上來,可林鳳馳就不同。他現在正在十三阿哥府,恭親王現在若是派人抓他,可方便得很!
我急急往外走,要趕快給林鳳馳報信,讓他馬上離開十三阿哥府,並立即疏散林鳳馳府裡的人。
剛走到樓梯口準備下樓,卻被大阿哥和十三兩人迎面攔住。
十三道:「倩兒要去哪裡?為何不在裡品鑒的收藏?」
九阿哥和十四也走過來,太子則站在他們身後。
這陣勢……
我的目光在他們幾人面上掃一圈,又轉向十三阿哥,道:「倩兒是個俗人,讀書不多,對這些風雅的玩意兒不大懂。所以,我想去園子裡遛遛。」
十三聽,哈哈笑,道:「倩兒的歌聲和琴藝都不俗,是聽過的。若連倩兒都算是俗人,世上可就沒有雅人!」
站在他身邊一臉肅然的大阿哥匆道:「哦,倩兒姑娘的歌聲和琴藝都很好嗎?本阿哥還無緣聆聽,能否請倩兒姑娘唱上一曲,好讓我們兄弟有幸聽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