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了,現在這是采龍井的忙時,可是卻有人很閒。誰?當然是剩閒人,比如說顏紫蘿、顏紫蘿的兒子、顏紫蘿的閨女、顏紫蘿的外孫、顏紫蘿的丫環等等,只要跟顏紫蘿沾了邊都是剩閒。
也不是說她們不好好幹活,可是誰能指望她們真能做好?瞧瞧她們采的茶葉就知道了,該采的不該采的都在筐裡平等地混雜著呢,偶爾看看,不知道誰的筐裡蠕動著一條小蟲。於是驚叫聲便不時響起。
陳夫人遠遠地看著,實在想不明白這個乾妹妹折騰什麼。好好的皇妃(她兒媳婦告訴她還是皇貴妃)不當,就愛賴在杭州。前幾年還能好好地在別院過清靜日子,去年說要種地,她兒媳婦又告訴她她額娘舊病復。可是皇貴妃的病那哪能稱之為病啊,妃子們不都喜歡裝模作樣地親蠶什麼的嗎?而且相比較而言,她乾妹妹的表現很像真心實意——雖然她對茶樹、茶葉不懂什麼。可是她還是很勤勞的,這不,今兒一大早就帶著人來采雨前龍井來了。陳夫人特意帶了人過來幫忙。
陳夫人看看茶園裡大大小小歡笑著的身影自己就笑了,四十歲的人了還能過得這麼開心真是不容易。
顏紫蘿抱著一個小筐回來,臉上是細細的汗珠,陳夫人遞給她一條帕子擦了擦臉。
「原來採茶還真不是簡單的活啊!比我種黃瓜難多了。」顏紫蘿笑著說道,「姐姐,這片茶園的收成我會賠給你們的。」
「妹妹你說什麼話?見外了。」陳夫人笑著說道,看看正歡天喜地跑來的孫兒陳醉。
「反正用的是你們家的錢賠你們家的園,我沒吃虧。」顏紫蘿笑著說道,二十萬兩哪是那麼容易花完的。
「妹妹啊,皇上快來了吧?」陳夫人問道,歷來的規矩,胤禛來的時候所有外人一律不見,只他們一家在這西溪別院團聚。
「不知道。」顏紫蘿痛快地搖了搖頭,他什麼時候來從來不告訴她,都是搞突然襲擊,有一次是晚上八點多到,當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她閨女蹭地鑽到了自己懷裡,差點嚇出毛病來。
「妹妹啊,我看皇上也不年輕了,日理萬機還要往來杭州北京,這樣下去~~」陳夫人看看顏紫蘿。
「姐姐,我住了您的園子您不樂意了是不是?」顏紫蘿笑著問道。
「你這個人就是挑歪理,姐姐這可是為了你好!福承都七歲了,再過幾年怎麼也封個親王啊~~」天底下就只皇上的兒子能封親王,當今皇上又兒子少,福承又機靈聰明得很,很得皇上的心,沒準將來還能當太子呢。
「姐姐,如果想讓小六當親王,我當初根本就不會來杭州了。個人有個人的命,他注定生在皇家卻不能長在皇家。」顏紫蘿說道。
「你呀,可真是拗。」陳夫人說道。
顏紫蘿笑著沒說話,抱住撲過來的陳醉。66續續傾城帶著弟弟妹妹都回來了,福滿多本來有些著涼,這會兒小臉紅撲撲的,跑過來抱著顏紫蘿的脖子輕咳兩聲,旁邊的丫環們立刻如臨大敵。
「多多啊,娘帶你回去吃藥好不好?」顏紫蘿給女兒擦擦汗。
福滿多點點頭:「好,娘,可是藥好苦。」臉貼著顏紫蘿的臉小聲說道。
「多多乖,吃完了藥娘給你吃糖。」顏紫蘿說道。
福滿多點點頭。顏紫蘿起身牽著女兒的手往回走,丫環們忙伺候了其他的主子跟上了。
遠遠地看到別院,就見路上兩個人一前一後正往這邊走,近了是胤禛。金六福早跑過去了。
眾人忙低頭卻不敢跪,皇上的規矩,在西溪不准跪。
「怎麼這時候到了?」顏紫蘿笑著問道,這次可是「曝光」了。
「有些事。回吧!」胤禛說道,看看顏紫蘿身邊的小女兒,「多多怎麼了?到爹爹這兒來。」
福滿多走過去自動自覺牽住她爹爹的手,又輕咳了兩聲,「爹爹,多多病了。」
胤禛的大手放在她的額頭,「沒事。爹爹抱。」然後輕鬆地抱起女兒,福滿多抱著她爹爹的脖子,小腦袋輕輕靠在她爹爹的肩膀上,她爹爹在她咳的時候輕輕給她拍了拍背。這一舉動陳夫人第一次見,有些驚訝。鐵血雍正爺——也是她們家的親家——居然這麼、這麼溫柔∼∼∼
「娘,回家了。」福滿多擺擺小手叫她娘,她娘有點呆。
顏紫蘿點點頭,然後回頭看看陳夫人:「姐姐對不起了,我們先回了。改日再去拜訪。」
「可不敢,妹妹!」陳夫人說道。雖說是皇上的親家,可是皇上要是真去她們陳家還是挺有壓力的,因為這皇上自打當王爺那會兒來杭州就少去陳府,去了也是大家都緊張壓抑。
顏紫蘿看看傾城:「閨女,晚些時候時候和陳牧風過來給你爹問個安。」
傾城點點頭。
於是眾人便看見他們的皇上懷裡抱著個女娃兒,右手牽個男娃,男娃的右手牽了個中年婦人慢慢地走回去了,在他們身後是一個沉默冷峻的男人。
「娘,您別太驚訝,我長這麼大也沒看過幾回。」傾城抱住陳夫人的胳膊笑著說道。
回到別院,丫環們早已恭敬地候著了。胤禛抱了女兒放好,傳太醫來看過,又命丫鬟小心熬藥,然後親自餵她喝了藥,顏紫蘿拿了塊糖給她吃,她才不皺著臉了。吃過藥福滿多被哄睡了,金六福拉著他爹去看他最近做的玩意。在那個專門的房間,胤禛除了見到他兒子做的東西,還看到在一邊有一個看起來很眼熟的木馬,踱步過去看了看,是前年給金六福的,可是這小子不是說拆了又安上了嗎?那為什麼這馬看起來像殘疾∼∼∼
「福承,過來!」胤禛叫道,小孩子怎麼可以說謊,一定要改過來。
「什麼?」金六福晃過來,看看那木馬,然後指著地上散落的零件:「娘和多多拼了一年多了,結果剩下二十五個零件。」
胤禛微露笑意。能多出這麼多也挺不容易的∼∼∼然後又被他兒子拉到一邊去做手工,所以雍正爺從那個房間出來的時候滿身的木屑。
顏紫蘿看看他笑了,「什麼時候您也喜歡這工種了?打算改行當木工?」
「小子的精力太充沛。」胤禛說道,他這個兒子和弘歷有得比,弘歷那小子也常把宮裡弄得人仰馬翻。
「別打什麼主意!我兒子是我的。」顏紫蘿說道。
胤禛瞪她一眼。
晚飯前又喂福滿多吃過藥,正巧傾城和陳牧風帶著陳醉來了,陳醉小子跟他娘小時候一個德行,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極度自來熟。總共就見著他皇帝外公三次,還包括身在襁褓的時候,但是他不怕生,看到比較帥的外公就跑過去了,甜甜地叫外公,胤禛便把他抱起來,然後顏紫蘿現了,她外孫和她女兒果真是母子——都愛揪皇帝的鬍子。
顏紫蘿笑了。
等他們走了,顏紫蘿看著胤禛的鬍子笑。
「笑什麼?」胤禛問道。
「傾城小時候也喜歡揪老頭子的鬍子。」顏紫蘿說道。
「嗯。傳給陳醉了。」胤禛說道。
顏紫蘿瞇著眼睛:「其實傾城揪老頭子的鬍子是我告訴她的。」
胤禛斜眼看她,示意她說清楚。
「我告訴她,她爺爺的鬍子比金條都值錢。」顏紫蘿說道。
∼∼∼這個女人~~真是有膽子!
「揪下來多少?」胤禛問道,難怪傾城小時候愛趴在老頭子懷裡呢,原來是為了順便揪鬍子。
「五根!」顏紫蘿笑著說道。
「所以?」胤禛有些無奈。
「所以,陳醉很可能是被你閨女唆使的。」顏紫蘿笑著出賣女兒,唉,日子好無聊。
「這個丫頭」胤禛搖頭,他閨女都被顏紫蘿給教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