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一天,忽然下起了大雪。顏紫蘿忽然想起《紅樓夢》中賞雪吃鹿肉的事,便讓百合等去準備,要在院子那個小亭子裡烤肉吃。百合等雖然怕她冷風中吃東西又鬧肚子,但是這兩個月來她還是第一次有了這麼個吩咐,所以還是各自忙著準備去了。
百合讓暗香帶著兩個小丫頭去廚房要了家什,支使小丫頭們搬了好幾個炭爐到亭子裡,又在椅子上鋪了厚厚的皮褥子。然後才放心了些。
顏紫蘿看到她們這個陣仗,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炭火點好了,肉也都放在一旁,百合等人便在桌邊站著。顏紫蘿自己動手烤了幾片肉,嘗了嘗果然是不同,又吃了幾塊,覺得有些膩,便讓百合倒了些溫溫的清酒來,暖暖地喝了一杯。
「你們也別站著了,過來吃吧!我也吃不完。」顏紫蘿說道。
「奴婢不敢。」百合等人齊聲說道。
「總是讓我多說一遍?讓你們吃便吃,吃了我才高興。」顏紫蘿把玩著酒杯,眼睛卻看著亭外的漫天大雪。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來著。
「主子,要不奴婢們陪您打雪仗堆雪人吧?」百合見到顏紫蘿看著大雪出神的樣子說道。
「想玩你們就玩去,不用顧慮我。」顏紫蘿站起身走到亭邊,伸手接了幾片雪花,那雪花立刻就化成了水。百合忙說道:「主子,您帶著手套吧!」
「你就不能讓我消停會,管家婆?你主子我又不是瓷做的一碰就壞。」顏紫蘿笑著說道。
「可是主子——」百合還要說什麼,顏紫蘿側頭看看她:「去吃吧,甭管我。」百合點點頭。
這時候,「叩叩」的敲門聲傳來。顏紫蘿皺皺眉頭,這又是哪個有閒心的來了?「去開門,不相干的人就說我睡覺呢。」
一個小丫頭忙遮著頭跑過去了,打開門一看,卻愣住了,然後轉頭看百合,百合也一愣,但還是反應過來忙跑過去,屈身行禮道:「給十三爺請安。」
胤祥點了點頭,向亭子看來,然後晃晃悠悠地晃過來,笑著對顏紫蘿說道:「我就說聞到肉味了,耿慶這小子非說沒有。顏嫂子好興致,對雪烤肉,別有風趣,別有風趣。」
「十三爺誇獎了。」顏紫蘿說道。
「哎呀,顏嫂子別這麼見外。既然趕上了,顏嫂子能否也准我一同吃些?」胤祥一臉口水欲滴地說道。
「十三爺都這麼說了,百合,你們還不去重新準備了?」顏紫蘿吩咐道。丫環們急忙匆匆地撤了這些,又擺上新的來。胤祥也不客氣,一**坐下,邊美滋滋地吃肉邊喝著酒,似乎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一樣。吃了半天,抬頭看看顏紫蘿仍倚在亭邊看雪,便笑著說道:「顏嫂子不再吃些?」
「我吃過了,十三爺慢用。」顏紫蘿頭也不回地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胤祥笑著說道,偷偷轉了轉眼珠說道:「唉,傾城丫頭前幾天還鬧著說下雪要回來陪顏嫂子打雪仗呢,怎麼四哥沒帶她回來?」
顏紫蘿沒說話,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己女兒了。
「真可惜,聽說去年四哥還陪傾城丫頭堆雪人呢,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四哥那麼有童趣,真是可惜呀可惜。」胤祥搖著頭說道,一副惋惜的口吻。顏紫蘿還是沒說話,不過卻回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個老十三倒是有童趣。不由得輕笑了。
正吃著,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百合過去看了看,回來說道:「主子,是耿慶來請十三爺,說是爺在書房等著。」的8d
嘴裡剛塞進一塊肉的胤祥歎了口氣,說道:「唉,四哥不知道又要怎麼折磨我了,這日子可真是苦啊!」大口地嚥下肉,又夾了一塊放進嘴裡,順道又喝了口酒,然後忙忙地往出走。
「謝謝顏嫂子的款待。」胤祥說道,然後想了想站住腳,回頭說道:「顏嫂子,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別讓四哥再折磨我了成嗎?」
「十三爺慢走,不送。」顏紫蘿說道,抿了口酒。然後對暗香說道:「你們吃罷,我累了,睡覺去。」也出了亭子進屋了。
百合送胤祥到了門口,剛要關門,胤祥卻回頭問她:「你家主子就這樣過日子?」
百合點點頭,「是。今兒還算好的,總算有樣東西想吃。十三爺,您——能不能跟爺說說,帶格格回來住些日子?主子雖然沒說,但是奴婢看得出來,主子很惦記格格。」
「知道了,你們可小心伺候著,別出了差錯。」胤祥說道。
「奴婢知道了。十三爺慢走。」百合恭敬地說道。
胤祥踏步往前走,走了幾步回頭看看,院門已關了。
到了書房,見胤禛正在窗前站著,窗戶開著,雪花不時飄進來。
「四哥,你回來了。」胤祥走到他身邊,往外看了看,故意說道:「這大冷天的就(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別開窗戶了吧,四哥?這雪年年下,也沒啥好看的。」然後伸手關了窗子,又兀自晃到炭爐邊坐下。
「去哪了?」胤禛問道,耿慶說十三爺要出去逛逛。
「踏雪尋梅呀,可惜沒花看!順路就去拜訪四嫂了。」胤祥說道。
胤禛看他,眼神涼涼的。
「去拜訪顏嫂子。」胤祥說道,「這大雪天的,顏嫂子站在雪地裡,穿著白斗篷,要不是她那頭是黑的,我還當那是四哥家的新雕像呢。」
胤禛的眉頭皺了一下,沒說話。
「烤烤火,烤烤火——凍死我了,陪顏嫂子在雪地裡站了小半個時辰,這腳都凍麻了。」胤祥又使勁搓了搓手,好像很冷的樣子說道。偷偷看看自己哥哥一眼,很好,眉頭快能打個蝴蝶結了。不信你不心疼。胤祥心裡想到。
哥倆說了會公務,胤祥便急匆匆告辭了,他還得趕著去辦件事。
天擦黑的時候,十三阿哥府上的請柬送到了各位阿哥府上,說是請諸位兄弟賞雪。阿哥們雖然沒什麼心情,但是老十三好不容易孝敬了一回,也都只好給個薄面。
於是第二天早飯後,十三阿哥府門前驟然熱鬧了起來。各位阿哥或是乘車或是坐轎、騎馬,都帶著隨從來了。胤祥在門口親自迎接,然後命人先帶著各位阿哥到客廳稍事休息。
胤禛、胤祐一起到了。胤禛看看老十三笑得花一樣的臉不由得又皺了眉頭,老十三看見自家哥哥陰著臉,故意說道:「哎呀,四哥昨兒沒休息好?臉色可不怎麼好啊!」被胤禛狠瞪了一眼,他昨晚上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顏紫蘿變成雕像,都是這小子害的。
好不容易該來的都來了,胤祥才請各位兄弟移步去後花園中的水亭。各位阿哥邊走邊看雪景,大雪到今日還未停。的00
「老十三,你今兒怎麼忽然想起賞雪來了?」問話的是胤禟,他最近心情不錯,老頭給八哥官復原職了。
「唉,慚愧慚愧,我可不是那麼有雅趣的人,所以呀,這賞雪不過是個幌子。」胤祥笑著說道。說得眾位阿哥心裡都一驚,難道是「聚會」?現在這可是個敏感的話題。
「老十三,你——?」胤哦問道。
「我呀,是請各位來吃的。」胤祥笑瞇瞇地說道,裝作不知道兄弟們剛才心裡都在想啥。
「吃?在這吃?」還是胤哦問道。其他阿哥們也都看著他。
「是啊,各位放心,那亭子裡有地炕,我還特意囑咐了多放幾個暖爐。再說,還有上好的燒酒,十哥放心好了。」胤祥說道。
一行人進了亭子,丫環們早已準備好了,地炕上鋪了厚厚的皮毛,擺了一張大大的矮圓桌,阿哥們席地坐了。胤祥便轉身吩咐丫環們可以開始了。
「這可是新鮮的鹿肉,昨晚上我派人去城外的鹿場定了,今兒一早現殺了送過來的。」胤祥看著端上來的肉說道。那肉已用調料餵著了,肉擺好了,又端上來幾盤子青菜。眾位阿哥看看,又看胤祥。胤祥看胤禛一眼才說道:「這個吃法,一會兒各位跟著我學就成了。這可是跟顏嫂子學的,皇阿瑪吃了都說好。」的608
各位阿哥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地想起了「豬肝下酒。」,想笑卻在看到胤禛一臉嚴肅後都自動地憋回了肚子裡。
胤祥招呼著各位兄弟「吃好、喝好,」各位阿哥也都是各懷心思。
亭子裡正吃得熱鬧,小孩子的笑鬧聲不時傳過來。胤祥看了一眼,搖搖頭說道:「梨澄又帶著兩個丫頭胡鬧了,昨兒就鬧著要打雪仗堆雪人,真管不了。」
正吃著,一個隨從進來說道:「回爺的話,傾城格格來了。」話音剛落,一個圓圓的身影便衝進來了,見到一屋子的叔叔伯伯,先愣了一下,然後甜甜地說道:「三伯伯、阿瑪、五叔、七叔、八叔、九叔、十叔、十二叔、十三叔、十四叔、十五叔好。」
然後看向胤祥:「就知道十三叔最疼我,有肉吃呢。」傾城諂媚地說道。
「不是十三叔我找你,外面那幾個找你玩。」胤祥指指外面,「她們不會堆會飛的魔法師。」
「十三叔——」傾城拉長了聲音,「我已經長大了,已經不玩堆雪人了,才不要跟她們玩呢。」
「那你教教她們,教會了就回來吃肉。」胤祥笑著說道。
「十三叔,哪裡有會飛的魔法師啊,我額娘騙我玩的,我守了一個晚上都沒看到它飛。」傾城扁扁嘴說道。然後看向自己老爹,「阿瑪,我今天回家行嗎?我想額娘了。」
「嗯。」胤禛點頭答道,然後看了胤祥一眼。不過這回卻沒瞪過去。
「那我現在回去行嗎?」傾城眨眨大眼睛問道。
「你不是要吃肉嗎?傾城丫頭?」胤祥問道。
「回去跟我額娘一起吃,我額娘做的才好吃。」傾城笑著顯擺道,然後衝著一群「長輩」揮了揮手,蹦跳著往出走,準備讓平安送她回家。結果,在拱橋上摔了一個跟頭。亭子裡的人就聽見傾城嘟囔著說道:「皇奶奶和額娘一樣都喜歡把人家裹成這樣,走路都不方便啦!」
「格格,奴才背您。」平安的聲音傳來。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了。」傾城說道。
「格格,讓奴才背您吧,免得您又摔了。」平安堅持。
「不要啦,被額娘知道又要被罵是殘疾人,我自己走。」小丫頭很有骨氣地說道。然後,下了拱橋,很不幸地又摔了一個跟頭∼∼∼∼
胤祥吩咐隨從道:「去,跟著去,別真把丫頭摔著。」
胤禛看著自家女兒蹦跳著走遠的身影若有所思,不可否認,顏紫蘿將女兒教導得很好,獨立、不嬌氣、不無理取鬧、有膽量,當然,還有點迷糊,有點愛拍馬屁。
一群阿哥在老十三的後院賞了一上午的雪,到了中午才散了。胤禛似乎有些醉了,胤祥忙命人扶了他到書房休息一會兒。又吩咐了丫環們準備了醒酒石送到書房去。自己也跟在後面。
到了書房,早有丫環將胤祥平日小憩睡的那張床擺好了被褥,胤禛被扶到床上躺好,胤祥便遣了丫環們出去。親自拿了醒酒石塞到胤禛嘴裡,轉身欲走,現床邊有一張折了的紙箋,納悶地撿起來,打開一看,是兩《七夕》律詩,從筆跡上看應該不是一個人,四哥的字他認得出來,下面那,字寫得有些歪歪扭扭,實在想不起來自己認識的人裡誰能寫出這樣難看的字。
扭頭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了看詩,這應該是四哥的吧?能讓四哥隨身帶著的東西——肯定就是那個人的了。一直以為那傢伙不學無術呢,沒想到還通些文墨。不過,這詩這麼寫——也難怪四哥心裡不痛快。
胤祥將那紙箋仍舊折好放回胤禛的袖子裡,自己到桌邊坐了,眼睛轉了幾轉,忽地站起身,到門口叫了一個丫環過來,如此吩咐了幾句,那丫環一臉吃驚地去了。胤祥便在門口踱來踱去。直到一炷香的時間過了,遊廊上才走來一個穿著白斗篷的女子,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
「給爺請安。」那女子行禮說道,聲音軟軟的,如黃鶯出谷。
「免免免,進來吧。」胤祥推門進去,那女子小心地跟在後面。
「你什麼也不用做,站在這就行,也甭抬頭,就這樣就成了。」胤祥說道。
「是。奴婢明白。」那女子說道。
胤祥笑了笑,讓那女子站到床前,自己則推門出去了。
過了一個多時辰,碧桃來回胤祥的話,胤祥聽了急急忙忙地奔著書房來了。到了書房門口,卻躊躇了一下,然後抬手敲了敲門。心裡鬱悶至極,聽說過進自己書房要敲門的理嗎?
「進來。」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胤祥很配合地打了個哆嗦,然後推門進去了。瞧瞧他看見了什麼∼∼∼∼∼
一個白色斗篷被隨意地扔在地上,斗篷旁邊還扔了——還跪了一個正抽泣的背影,頭散亂著。床沿上,一尊冷面雕像正衝著他冷笑。
「四哥,您醒了?」胤祥笑嘻嘻地問道。
「哼哼。」雕像繼續冷笑。看了跪著的人:「說,他派你來的還是你自己來的?」
「四爺,奴婢錯了,四爺您就饒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以後不敢了。」那女子哭著說道。
「那個——四哥——您看?」胤祥有點語無倫次。
「哪個?看什麼?我看你小子欠修理才是真的。」胤禛站起身,踩著那雪白的斗篷走下腳踏。
「還不滾出去?」這是對那女子說的。那女子忙不迭地站起身踉蹌著腳步走了。
胤禛走到胤祥身邊,斜著眼睛看他,然後涼涼地開口說道:「老十三,這事等我閒了再找你算。」
然後大步流星地推門往出走,胤祥忙跟在後面,叫了管家去準備馬車,親自送到門口,看著疾行的馬車,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