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年六月,因兵部侍郎楊昭告上奏,刑部尚書、京兆尹蕭炅,御史中丞宋渾贓污事,分別左遷汝陰太守、流放潮陽。蕭炅宋渾都受李林甫看重,是李林甫黨羽中的重要人物,楊昭暗中使人伺探,求得其罪,奏而逐之,剪李林甫心腹。李林甫眼見下屬貶謫流放而不能救,始與楊昭有隙。
同年十月,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自陳能力低微,有負重任,表請楊昭遙領劍南節度使。
這鮮於仲通正是當初資助楊昭的蜀地富商。楊昭入京跡後,感念鮮於仲通舊日之恩,薦舉他為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性子急躁,不懂安撫,對待南蠻態度失當,與南蠻失和。
以往,南詔國向大唐稱臣,南詔國王帶妻兒家人拜謁都督,經過雲南,雲南太守張虔陀淫其妻女,多加徵求。南詔國王忍無可忍,於天寶九年末兵攻陷雲南,殺死張虔陀,佔領原歸附大唐的西南三十二州。
十年四月,鮮於仲通率劍南軍討伐南詔,南詔國王遣使謝罪求和,並說,西南方吐蕃大軍壓境,若不和好,南詔將歸附吐蕃,雲南就不再是大唐的國土。鮮於仲通不答應講和條件,與之戰於瀘南,大敗,八萬劍南軍死傷泰半。楊昭掩蓋劍南敗績,仍敘戰功,並於兩京、河南河北募兵再擊南詔。人聞雲南多瘴癘,士卒未上戰場十有**便病死了,都不肯應募。御史便強制徵兵,逮捕壯丁囚送軍所,去雲南。每次兵,士卒皆以為一去無還,親屬送行,哭聲振野。
鮮於仲通再討南詔,屢戰屢敗,到十月時敗狀已掩蓋不住,不得不引咎辭官,並表請楊昭代己。
十一月丙午,楊昭在京遙領劍南節度使。
在此之前已有京官遙領節度的先例,李林甫就於年初遙領朔方節度使。此時楊昭遙領劍南,與李林甫一南一北遙遙相對,恰如兩人之間隱約浮動的敵對之勢。
朝臣們已經能覺察出右相和國舅爺之間的不對勁了,都猶疑著若他二人當真決裂自己該站哪一邊好。右相權勢雖大,但年歲已高,最近又一直抱恙,不知哪天就會駕鶴西去,屆時可不就樹倒猢猻散;楊昭正當盛年,又有貴妃掖庭之親,深得陛下寵信,一日勝過一日,將來取右相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但右相心胸狹窄,動不了貴妃之兄,卻動得了他的下屬,若投靠楊昭惹怒右相,只怕要成出氣的靶子。一時搖擺不定,都作壁上觀。天寶十一年正月年初,李林甫與楊氏諸家都盛饌召客,所赴者幾乎等同,不分高下。
楊昭,他是真與李林甫對上了麼?
蓮靜策馬緩行,在街口處遠遠望見楊昭於金仁坊新起的宅第,與虢國夫人宅並排相鄰。楊氏五家富豪,楊昭少與之為伍。如今他日趨顯貴,也更明白貴妃、三國夫人是他最可靠的倚仗,是李林甫也不能撼動的後台,與她們來往漸密切,也附從她們豪奢的習慣作風。
晨霧中,新宅迷迷濛朦的看不真切,浮華都被霧氣掩蓋,竟有幾分肅穆莊嚴。
正觀望著,那豪宅門前有了響動,開了大門,有人從裡頭出來。蓮靜急忙調轉馬頭離開,不料因她在此來回逡巡,把漸融的凍土踏爛了,馬蹄陷在爛泥裡,一時回轉不便。爛泥底下的土塊依然堅硬,那馬被她驅趕,著急地直蹬蹄子,蹄下一滑險些摔倒。
蓮靜穩住馬匹,卻聽到旁邊街上傳來一陣呼喊:「那邊有位騎馬的官爺,穿深緋官服的,是四品大官!快去攔他!」
騎馬穿深緋官服,是說她麼?
還沒想完,那呼喊的人已到了跟前,呼啦啦的一大群人把她團團圍在中央,拉住她的馬轡頭不讓她走,眼看是脫身不得了。蓮靜見那些人衣著整齊,有些還衣錦著繡,不像攔路搶劫的惡人,便勒住馬問:「諸位鄉親,攔下官馬所為何事?」
拉著她馬轡頭、離她最近的那人回答道:「草民斗膽冒犯官爺,是請求官爺為我等庶民百姓上言!」
蓮靜心想莫非是百姓有怨言或是冤情,忙道:「請說,下官必盡力而為。」
那人道:「我等是長安的商賈小販,做的都生意,養家度日,承陛下恩澤,尚能溫飽安康。這回朝廷下令禁惡錢,限期將惡錢全部兌換成官家出的良錢。一來良錢不如惡錢便利,二來此次時期緊迫,惡錢價值遽貶,以往一枚良錢可換五枚惡錢,如今大家急著將惡錢脫手,市上以二十易一也在所不惜。我們都是小商小販,手頭大多是零散惡錢,如此一來,只怕是要蝕盡老本、傾家蕩產了呀!」
所謂惡錢,就是民間私鑄的劣質錢幣。惡錢本流於江淮,貴戚大商載入長安,流通於市,市井不勝其弊,朝廷也大受損失,故李林甫奏請禁之。皇帝命國庫出粟帛庫錢數十萬緡於東西兩市兌換惡錢,限期一月,私藏惡錢不輸官者將要問罪。這的確會給商賈帶來損失和不便,但是李林甫起,又是為朝廷利益著想,蓮靜一個下屬實在不便出頭。她想起剛才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不由懊悔赧然。
眾商賈見她面露難色遲疑不言,知道她是不願幫這個忙了,更圍攏過來,死死揪住她的馬匹。這些天裡他們不知攔了多少官員,但無人敢說右相的不是,紛紛避走,凶悍者甚至命家奴鞭打驅趕眾人。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個落單的,怎麼能放他離開,逼也要逼得他點頭不可!
蓮靜的馬被這人揪一把馬鬃,那人揪一把馬尾,灰灰直叫,轉又轉不開,左右搖晃。蓮靜衣角又被底下的人抓住,幾次都差點摔下馬去,險象環生。
「諸位鄉親,下官、下官真的是力有不歹,請鄉親們讓一條路,下官還要上朝……」
「哼,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還上什麼朝!」人群中有人憤憤道。其餘人也喊道:「對!別想上朝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把她圍得動彈不得。
蓮靜滿頭大汗,又不好強行催馬突圍。這樣僵持下去只怕是真趕不上早朝了。
正當此時,人群外有人喝道:「大膽刁民,當街阻攔朝廷命官,是想造反嗎?」幾名身強體壯的護衛家奴手持棍棒,氣勢洶洶地朝他們逼過來。眾人一看,只見一名身穿紫色官服的官員,騎高頭大馬,帶著數名家奴,威風凜凜地過來幫這獨身的官員解圍。眾商賈見家奴凶悍,有些害怕,但仗著己方人多,只是噤聲縮手,卻不散開。
那紫衣官員居高臨下,道:「他只是內務官員,說不上話。你們有什麼事,稟呈上來,本官為你們上言。」
這時有家住近旁的商賈認出他來,驚喜道:「這位是國舅爺啊!國舅爺要為咱們做主,咱們有救了!」
眾人大喜,紛紛放開蓮靜,奔到楊昭馬前訴苦。
蓮靜這才終於脫了身,不敢多留,急忙驅馬離開。
朝上,楊昭果然言之於上,請求停易惡錢。
皇帝今日精神不大好,掃了一眼殿中群臣,問道:「右相呢?怎麼又未來上朝?」
身旁高力士道:「右相抱恙,已經三日不得下床了。昨日他遣子向陛下告假,陛下已賜他珍貴藥材,想必右相不日即可痊癒。」
皇帝「哦」了一聲,又問:「楊卿之議,眾卿可有什麼看法?」李林甫不在,這事可以不必議了,依了楊昭就是。
誰知有人沒和皇帝想到一塊兒,還出來反對。御史大夫王鉷出列奏道:「陛下,惡錢為禍市井,不勝其弊,右相多方考察,權衡得弊大於利,才奏請禁之。如今方實施卻又停行,是舍利而取弊也。」
楊昭反駁道:「惡錢雖弊大於利,但流通已久,禁用未必能除其弊而得其利。禁令一出,兩市動盪,人心惶惶,米價等紛紛上漲,豈不是更大的弊端?」
王鉷道:「惡錢流通,良錢無人使用,惡錢又入不得國庫,左右藏每年因此要少收多少租庸?」
楊昭道:「東西兩市多少小本經營的商販都是依賴惡錢而活,經此一變,血本無回,輕者關張倒閉,重者傾家蕩產。如今國用富饒,全國十道歲納億萬,東西兩市那點稅收真是不值一提。就因此而讓商賈破產無以為生,不僅損害百姓,多收的那點賦稅還不夠安置救助流離失所的商人呢!」
這兩人不愧都是聚斂度支的行家,爭論起來句句不離一個「錢」字。
皇帝道:「二位卿家不必爭了。授人與魚不如授之以漁,還是百姓安居樂業要緊,這惡錢就由它去罷。」
群臣同呼:「陛下仁愛,實百姓社稷之福!」
皇帝也乏了,便下令退朝。
蓮靜出了大殿,正看到李林甫之子將作監李岫走在她前頭,追上去問:「右相又抱恙臥床了麼?情況如何?」
李岫與她私交甚好,也知道她是為右相辦事,據實相告:「並不是什麼大病,但父親年高體虛,偶染風寒也需臥床數日。」歎了一口氣,又說:「父親實在是年紀大了。」
蓮靜道:「子由兄何須擔憂,右相自會吉人天相。」
李岫道:「菡玉,你我是什麼交情,還用這樣的話來安慰我。不只一位大夫跟我說過了,父親心境不寬,放在心頭的事太多太重,身體又虛,不堪重負,只怕……只怕春秋不長了。」
李林甫心胸狹窄,的確是太多計較,心力交瘁,偏偏晚年還沉迷聲色,身體日不如一日。蓮靜勸道:「右相想必自己也有所察覺,常常憂懣不已。子由兄更該心寬暢悅,堅信右相必能康復。不然右相為疾病所苦,見週遭人都面帶憂愁,豈不更鬱鬱不得痊癒?」
李岫道:「你言之有理。父親本就是為心事所累,我若能讓他心情暢快,病情必能好轉。」這才展開笑顏。
蓮靜雖然這麼勸他,自己心裡卻也是惴惴。李林甫的壽數也就這年把年了,如果還不能除去安祿山,李林甫一倒,誰還有此能耐?楊昭,是決計不能讓他和安祿山作對的……
兩人這一番說話,朝臣大都出宮了,便也一同大步朝宮門而去。走到一半,又聽身後有人喊道:「子由,菡玉,等等我們兩個!」
李岫和蓮靜回頭去看,只見是駙馬都尉王繇和王府司馬韋會。王繇和韋會都是安定公主所出,同母異父,十分親近,和李岫也意氣相投,三人時常往來。蓮靜出入相府,因李岫之故也和兩人相熟,當即過去招呼。
四人談笑風生,一同走出宮門去。韋會突然問道:「菡玉,你為何總稱子由為兄?我記得論年紀子由似乎要比你小一些?」
蓮靜一想,如今是天寶十一年,她該是三十一歲,而李岫不過才二十九歲,的確不該稱他為兄。正想如何解釋,李岫卻笑道:「還不是我面老,有為兄之相。」見蓮靜想要辯解,又道:「不過菡玉,你面相實在顯嫩。要說你有三十一歲,光看容貌誰會相信?你哪像比我大兩歲的樣子,分明像二十出頭的模樣!」
韋會也戲她:「回頭你不准跟我們一起稱駙馬為兄了,該叫他叔伯!」王繇年過不惑,蓮靜比他的確像小了一輩。
蓮靜笑道:「三位見笑了,生得這副模樣也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呀。明明都已到而立之年,人人卻都道我方及弱冠。俗語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
三人都哈哈大笑。韋會謔道:「菡玉,聽說你以前曾在深山中清修,師從高人,是否有什麼常葆青春的養生之道?也傳授我們一些呀!」
蓮靜正要回答,忽然身後有人插話進來,不冷不熱地說:「韋司馬,吉少卿這是天生麗質,哪是一般人說學就能學到的?」
四人回頭一看,是御史大夫王鉷之子衛尉少卿王准。這王准仗著父親權盛,目中無人橫行霸道,對同階官員頗多侮慢。眾人雖有怨言,但王准之父掌控御史台大權,督察官吏,王准又好記仇,手段毒辣,得罪了他的官員有的甚至賠上了身家性命,因此都對他能忍讓就忍讓。
一時四人都閉口不言。王准眼珠一轉,先拿王繇戲笑:「駙馬,這回換了根金簪子了嘛。金簪就是比玉簪結實,想必不會輕易折斷了。」
王准曾路遇王繇,用彈弓打折王繇束的玉簪來取樂,這次又拿這件事來取笑他。王繇受慣了他的欺侮,本人也是忠厚老實不善與人爭強,尷尬地一笑,就是不開口。
王准摸摸肚子,又說:「今日朝上陪父親議了多項大事,眼看巳時將過,肚子都餓了。」王鉷身為御史大夫,兼戶部侍郎、京兆尹等,同時領二十餘使,事情當然多,但關他在禁中供職的衛尉少卿什麼事,不過是搬他父親出來壓人。「可惜家裡的廚子手藝太差,想著就沒有胃口。對了駙馬,公主今日有沒有空?上回嘗了一下公主的手藝,讓我一直懷念至今,真想再試一回!」
王繇所尚永穆公主是皇帝愛女,王准到王繇府上,竟要公主親自為他下廚。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王繇少不得要被責罰,但也就是罵他兩句;然而得罪王準可就不知道要惹什麼禍端上身,因此忍氣吞聲讓公主親為王准執刀匕。
王繇仍是忍耐,一旁韋會卻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要斥責王准,被他兄長死死拉住,向他連使眼色。
王准見王繇是個任他捏圓搓扁的軟柿子,欺負他太多次也厭煩了,著實無趣,又轉向李岫道:「聽說你老婆死了兩年多了,一直沒有續絃,是不是真的呀?」語氣言辭無禮之至。
李岫面不改色,只道:「下官家事,不勞王少卿費心。」
李林甫與王鉷一個驕橫跋扈,一個謹慎小心,偏偏兩人的兒子性子與其父恰恰相反,李岫謙和收斂,王准卻氣焰囂張。
王准道:「也是,這哪需要**心哪!你爹養了那麼多美人,個個都年輕貌美,等他一蹬腿,可不就隨你選了,哈哈!」
這王准真是無法無天,戲弄同輩也就算了,右相李林甫,連他父親都要謹慎事之,居然也敢取笑,還不是吃準了李岫性子平和不會搬弄是非,定然不會去說給李林甫知道。
蓮靜本也不想多事,見他侮慢右相,才沉下臉道:「王少卿,右相當朝輔,不可輕慢無禮。」
王准笑道:「怎麼,吉少卿生氣啦?你是氣我對右相無禮,還是氣我給你的子由兄安排了那麼多個美人呀?」
李岫蓮靜臉色都是一變,相視一眼,又覺尷尬,急忙轉開。王准又道:「許久不見,吉少卿愈出落得亭亭玉立、嬌美可人了。你儘管放心,右相的那些美人,能和你相比的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李岫終於忍無可忍,開口斥道:「王少卿!吉少卿他堂堂男兒,頂天立地,你如此形容作比,置他於何地?」
王准嘖嘖歎道:「平時我說你十句百句,你也不會回一句話,怎麼一說到吉少卿你就忍耐不住了?我說他天生麗質、亭亭玉立、嬌美可人,難道你不愛聽麼?」
李岫面帶怒色,既不好說是,也不好說不是。蓮靜面色鐵青,偏偏王准還火上澆油:「吉少卿這般容貌人品當真是世間少有,怪不得李子由他有了你在身邊其他美人全都不要了。換了是我,也看不上啊……」說著,竟輕佻地去摸蓮靜臉蛋。
就在王准毛手即將碰到蓮靜面頰時,凌空突然甩過來一條馬鞭,「啪」的一聲抽中王准手背。王准痛得縮回手,那手背上被粗糙的鞭子蹭破了一層皮,很快紅腫起來,泛出血絲。王准哪受過這樣的對待,回頭看馬上揮鞭打他的人,怒吼道:「楊昭!你竟敢用馬鞭抽我?!」
楊昭橫眉怒目,喝道:「無能鼠輩!你那靠山老爹也不敢當面直呼我名諱,你竟然放肆!」回手又是一鞭,比剛才那下狠,抽中王准臉面,將他打翻在地。
王准唇角流血面頰高腫,惱羞成怒,狠狠瞪著楊昭。楊昭目光如冰,居高臨下,冷冷地睨著他。楊昭雖然只比王准大十來歲,卻是和他父親王鉷平起平坐的人物,也不是李岫王繇那樣好欺負的善類。王准終不敢和他直面衝撞,憤憤地低罵一聲,啐出一口血水,恨聲道:「你等著瞧!」夾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王繇等人這才回過神來。李岫拉過蓮靜問道:「菡玉,方才鞭子有沒有掃到你的臉?」手欲碰她面頰察看。
蓮靜瞥一眼楊昭,急忙避開李岫,垂下眼道:「我沒事,沒有碰到。」
韋會本對王准十分不滿,見楊昭鞭打斥罵王准,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上前對楊昭抱拳一揖:「多謝楊侍郎仗義相助!」
楊昭卻不理會他,只看著蓮靜,問:「他叫你什麼?菡玉?」手中馬鞭指著李岫,聲音隱約透出不悅。
蓮靜低頭不答,李岫有些不明所以,韋會則笑道:「菡玉是吉少卿表字,楊侍郎不知道的麼?」他本是無意地隨口一說,不料楊昭向他掃來一眼,目光森冷,讓他不由一噤,笑容也收了起來。
楊昭又看向蓮靜:「你從來沒告訴過我。」語氣是淡淡的陳述,卻帶著責難,好似他不知道蓮靜的字還是她的錯一般。
蓮靜低著頭道:「下官表字只為親近友人稱呼,楊侍郎何須知道呢?」
楊昭唇角一抽,瞇起雙眼;蓮靜愈低垂腦袋,看著地面;李岫看著兩人模樣,皺起雙眉,若有所思;王繇韋會則面面相覷,不知他二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個……氣氛有些不對哪……
許久,只聽楊昭冷哼一聲,掉頭打馬絕塵而去。韋會這才舒了一口氣,打趣道:「無能鼠輩,楊侍郎罵得真是貼切,大快人心哪!看那鼠輩以後還怎麼耀武揚威!哈哈!」他自己哈哈大笑,卻無人接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