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似乎反了個樣。
立蓉有些哭笑不得呢,之前,夜魂是能怎麼甩掉她,就怎麼甩掉她,反正她之於他就是個麻煩的代名詞,這會倒好了,她不想看到他,他倒是時時的在她的面前晃。
她不需要他自責。
他倒是自責的很。
呃——
或許他那不叫自責,好吧,她不想管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理,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總之,她已經看得很無力了。
「立蓉,你還是多歇一會吧。」剋夫人是不是的看看身後一直跟著,卻始終不言不語的夜魂一眼,無奈的歎息。
這孩子,明明就是關心著立蓉,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娘,不用了,我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骨頭都僵了,再說,我只是手傷而已,不妨事的,雙腳還好用得很呢。」立蓉踢踢自己的雙腿,確實很靈活啊,較之剋夫人,那是靈活得不能再靈活了。「立蓉不是小姐的命,以前在季家的時間,干的都是粗活,更早之前,丫鬟的命嘛,有時候做得腰酸背痛,第二天還得早早的起來幹活,有時候,連眼皮都抬不起來,腳重的想移都移不動了,現在我都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呢,一點兒不好的地方都沒有。」除了手部方便之外,沒什麼好不方便的呢。
「可憐的孩子——」剋夫人聽得心酸,「你受苦了。」
「娘——」立蓉錯愕的瞪大了眼,老天,她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讓婆婆傷心的,只是想讓婆婆瞭解她現在的身體並沒有那麼差,「你別這樣嘛,立蓉早就已經習慣了呀,再說,跟雪兒進了展家之後,那裡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一說到展家,立蓉的雙眼,都會放光,亮眼,耀目,展家,就是她的家。
展家,有她的家人啊。
「好好好,娘不攔你,娘不攔你,娘陪著你到處走走,到處走走——」
「娘,我自己去就好了,這兒的路,我都認得,娘不要陪著我累了,我送娘先回去休息。」
「不——娘想陪你。」剋夫人搖頭。
她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早年因為兒子失蹤,傷心過度,導致身體虛弱,是不怎麼健壯,不過,倒也不至於連點路都走不動。
她的傻兒子,悶葫蘆一個。
她不小心守在立蓉身邊,光是兒子半天哼不出一個字眼來,等不得哪個時候,立蓉一氣之下不要夜魂了,那他們兩老要怎麼辦才好。
「讓珍珠陪我就好了。」珍珠是剋夫人身邊的侍女。「娘,別讓我擔心好嗎?」
「好吧——我讓珍珠陪著你。」剋夫人妥協了,目光掃向身後,兒子的身上,「薩兒,你過來。」
夜魂無言,上前。
「你跟在立蓉身後,她是你的妻子,你得好好護著她,千萬不能讓她再受傷了知道嗎?」
「是。」
「珍珠,」剋夫人喚來隨身侍女。
「夫人。」
「你就跟著少夫人身邊,看看少夫人想到哪兒走走,你便帶著他們去看看。」
「是。」
立蓉,夜魂跟著珍珠離開了。剋夫人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再讓珊瑚扶著她回頭進了屋。
希望薩兒,可以看清些什麼。
「你沒有別的事嗎?」
拐了個彎,立蓉叫住珍珠,夜魂也止了步,她定定的望著他。
「……」
「要是有別的事,你先去忙吧,我跟珍珠去走走就行了,這裡是水族,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不需要你來護著我。」
「……」
不言,不語,也不動,一張俊顏,冷冷冰冰的。
高大欣長的身軀挺挺的立著,卻散著無盡的寒意,微瞇的黑眸,泛起讓人不解的冷光。
「珍珠,我們走吧。」立蓉喚著珍珠,也不管夜魂,反正她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他要是再跟,她也阻止不了他。
夜魂,果然還是跟在她們的身後。
之後,立蓉索性不理他了,直接讓他跟,直接無視他的存在,有人問及他們夫妻倆的事兒,她也僅是笑笑罷了。
二個月過去,她的手,已經好多了,早就可以動,不過,暫時還不能提重物,干重活。
大夫看過之後,交代立蓉好好休息之外,已經不需要再喝什麼藥。
她猶豫了一天,才向克家夫婦提出,明天,就要起程回展家。
「什麼?要回去?」剋夫人震驚的瞪了瞪眼,「立蓉,你們才來沒幾天,不用這麼急著回展家的,多留些日子。」最好是一直住在水族,永遠都不要離開最好。
這二個多月,他們已經習慣了,有子有媳,多好。
「娘,我們在這兒已經住了二個多月,加花費的時間,也三個多月了,回去也需要時間,前前後後,得花上四個月的時間,當初來的時候,沒有明確的告訴雪兒要多久才會回去,怕他們擔心——不過,爹娘放心,一有時間,我就會來看你們的,或許,下次雪兒會跟我一起來哦。」
他說的是我,不是我們——
夜魂暗了冷眸。
「好好好——立蓉,下次請展堡主和雪兒一起過來,到時候,咱們會好好的招待他們,絕對不會有上一次的事情生的。」那一次,也真是嚇壞了他們。無名小鎮毀了。若非天薩與展家的關係,水族也會因為展狂的怒火而毀於一旦。
所幸,雪兒被找到了,還好好的,終於讓人安下了心。
「嗯——」立蓉重重的點了點頭,「其實,雪兒這一次,也想跟著一塊兒過來的呢,不過,堡主不肯,可能要等到下一次了。」
「你們,真的要回去了——」族長,也好不捨。
別離在即,傷情難免。
族長和夫人沉凝了眼眸,揚起的笑,也極度勉強。
「爹娘,也可以到展家來看我們啊,不過,立蓉怕爹娘舟車勞頓——」
「你娘的身子骨,是經受不起長途跋涉,」族長亦是可惜輕歎,妻子的身體,他清楚,「你和薩兒,記得時常回來看看我們就行了。」
一瞬之間,像是老了許多。
立蓉心裡一陣酸,她不是他們的親骨肉,他是。但是,夜魂一點反應都沒有,僅是直直的站著,像是根木頭一樣的。
「爹娘,讓他留在這兒多陪你們些日子,立蓉先回去。」
呃——
克家夫婦錯愕在立蓉和夜魂身上來回轉溜。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夫君,記得好好跟爹娘相處,千萬不可以惹爹娘生氣哦。」唇畔揚起一抹淘氣的笑,「你們慢聊,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話落,立蓉轉身,離開。回到她所住的小木屋裡。
沒有什麼行李,只有兩套衣衫,帶些乾糧,還有上一次夜魂硬要給她的銀票。
好大一疊。
捧著一疊銀票,立蓉靜靜的坐在床沿,頭,輕靠在床邊,用力的深吸一口氣。
真好——
很溫暖的氣息。
這個小木屋,她住得很舒適。
不過——
以後,她不會常來,更不可能常住。她與夜魂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正常的夫妻,她如果時常來的話,公公婆婆一定會看出什麼苗頭的。
夜魂的性子難改。
但是,依照公公婆婆的善良天性,一定會覺得對不起她。
她不需要這樣的情緒。
所以,就當她是個不孝的兒媳好了,頂多,就是失落些——
她是自私的,她知道。
前一晚,立蓉正正式式的向公公婆婆,克家親戚,以至水族的上上下下,道過辭之後,次日,起了個大早,她提著簡單的行李,便一個人,離開水族。
她不喜歡離別的場面。
她不喜歡心酸,她更怕看到婆婆的淚眼,婆婆是個善良心軟的人,離別在即,她一定會哭成個淚人兒似的。
昨兒個夜裡,她已經說過了,今天,一早便走——
無需相送。
不是生離死別啊。
天,才剛微亮,卻仍能清晰的瞧見路,水族的族人,都起得極早,現在,已經有人起了身,再過一會,到處就會都是人了。
那個時候,她可不能走得順順利利。
身後跟著一長串相送的人,還真的讓人不自在呢。
立蓉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一口氣,又看一眼那熟悉的屋舍,她會記在心裡。
「我還會再來的。」
她輕喃。
出了水族,她用夜魂的銀兩,雇了一輛馬車,直接入關,往鹽城而去。
馬車伕對關內關外的地形相當的熟。
一直都是跑這一路的,到哪兒入宿,到哪兒可以停下來稍微休息,玩耍一下,馬車伕都打點的妥妥當當。
立蓉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只價錢稍微高了些,花了她五百兩。
不過,她花的一點都不心疼。
反正是他的錢。
那個女人走了,一聲不哼的走了。
真的把他丟在水族,什麼都不管了。
該死的她叫他來水族,現在要回展家,倒是一聲不哼就這樣走了。
昨夜的話,他聽在耳裡,可是娘回絕了。
娘一定要送他們的,他們,他會和她一起走,現在——夜魂的心,像是被熊熊的烈火燃燒著一般。
他從來不曾這樣氣怒過。
那個該死的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識得氣惱的滋味兒。
「薩兒,你也在這兒啊。」剋夫人出現了,身邊跟著珍珠和珊瑚,「立蓉呢?起來了嗎?」剋夫人一探頭,床上是空的,屋裡也沒有人,「薩兒,立蓉去哪兒了?」
夜魂雙手,緊握成拳。
如果手中有物,定然早已粉碎無蹤。
「她走了。」咬牙切齒,如果現在立蓉在他的面前,這一次,一定會反過來,讓他狠狠地咬上一口。
走了?
剋夫人有片刻無法接收夜魂傳送過來的意思。
走了?是什麼意思?
「你」
「她已經離開了,離開水族,回展家娶了。」他大吼。
回去了?
剋夫人一晃神,昨兒個夜裡明明說好,等他們用過早餐之後,然後再由她親自送他們夫妻上路的,立蓉雖然沒有應是,她以為,立蓉已經無聲答應了。
「真是個傻孩子。」剋夫人直搖頭,立蓉是直性子,卻也有一顆柔軟的心,她在故作堅強,「薩兒——」剋夫人上前一步,輕拍了夜魂的手,「你快去追她吧,她一個姑娘家單獨上路,又沒有功夫傍身,萬一遇到壞人就不得了了。」
壞人?
夜魂的身僵一震。
路上有壞人,上一次,來水族的途上,不是已經遇到壞人了嗎?差一點,她就成了別人的壓寨夫人了。
若不是他擔心她出了事,回到展家不好交代,一路跟著她,指不定還能出什麼事。
這一次——
「我走了——」
匆匆留下一句,夜魂轉身,便離開了。
僅留下三個字。
讓剋夫人無盡的歎息。
孩子啊——
你們的路,還遠著呢,一定要好好走,千萬別任著性子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