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回來了!
一進門,便盯著展狂直瞧,一動不動,彷彿要透過展狂臉上的銀色面具直接看到他的心裡去。展狂無懼,亦對上季安的眼,於是,兩個男人就忘了其他人的存在,直接在那裡看個夠。雪兒看的心驚。
她知道爹為什麼突然盯著夫君看。
因為之前爹就說過,要好好看看展狂這個當女婿的到底夠不夠格成為他們季家的女婿,照顧他女兒一生。
現在,人是看到了。
「娘——」,雪兒有些無措的扯著葉雙的手,希望她可以出聲提醒一下,爹最在乎娘了,只要娘出一聲,爹會立刻移開眼的。
誰知道,葉雙只是笑笑,安撫的輕拍著雪兒的手。
「沒事的,你爹有分寸。」
對這展狂這個女婿,她沒有什麼不滿的,反之,她是相當滿意的。展狂對雪兒的獨佔,所表現出來的關懷,和放不開,都在證明,這個男人,沒有雪兒是不行的,因為,他已經把雪兒疼進了骨子裡。
沒有一個人,少了骨,還能安然存活的。
展狂如此,季安亦是。
其實,他們兩個男人,都擁有者相同的個性。
「娘,他是誰?」幸好還有個傲人,雪兒感動萬分,牽著傲人的小手,三兩步到了季安的面前,「傲人,他是外公哦,快叫外公」眼巴巴的看著季安。
「外公」傲人乖巧的立刻出聲叫人。
「爹——」,雪兒輕喚,「他就是女兒跟你提過的傲人,你的小外孫啊」怎麼還沒有反應,該不會兩個男人,看的飛了神魂了吧。水眸一轉,看向展狂,果然,表情沒有變,目光所在之處,亦沒有半分變化。
「外公為什麼不理我。」傲人小聲嘀咕著,雖聲,不過,足以讓季安聽到了,他也看的滿意了,收回神,將視線投在小傢伙的身上,不如展狂那般冷冽,身上可以看到雪兒的身影,雖然,長的並不怎麼像雪兒。
「乖——」季安說了一聲,又撇了展狂一眼,「天天戴著面具,會舒服嗎?」
呃——
雪兒一驚。
爹果然是在意的嗎?
「爹,其實,夫君戴著面具已經習慣了,沒有什麼舒服與不舒服的區別了。」
「是嘛」季安涼涼的看了雪兒一眼,視線再度迎上展狂的黑眸,「以後在屋裡,就以你的真面目見人,有臉不需要面具。」
泰山達人下達命令了,展狂面無表情,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更沒有伸手,做出要拿下面具的動作。
他完全當做沒有聽到?
雪兒越看越心急,好不容易,爹和夫君能見上一面,她可不像他們接下來的時間,會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那她要怎麼辦。
一邊是她的爹,一邊是他的夫君。
「爹,其實——」
「雪兒,他要是不願意,就讓他自己開口」季安又瞪了展狂一眼。
其實,季安與雪兒父女倆性子中,倒是有不少的相似之處,如果現在換成是葉雙,展狂的臉上就算是再加戴上兩副面具,那也無關緊要。
季安不同。
就如當初雪兒堅持要展狂在家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一般,一家人,沒有什麼秘密的**,更沒有什麼是見不得人的。
家人有無私的胸懷可以包容,可以安慰他。
他還擔心什麼呢。
而且,這裡是獨龍族,不是外面的哪一個地方,在這裡,沒有這種不同的眼光,就算你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只要你的心還是善良的,那麼,獨龍族人,對你和對其他人,便沒有什麼區別。
一點都不會有。
展狂的眸光,靜靜的停在雪兒略顯焦急的小臉上,目光沉凝片刻,他才緩緩伸手,拿下臉上的面具,讓自己的真面目,就這樣的暴露在季安和葉雙的面前。
他臉上的殘缺,映入季安和葉雙的眼中。
夫妻兩人沒有意思訝異的表情,一個男人,會戴著面具,而且,在自己的妻子的面前,都戴著面具,那就不是為了好看,擺酷,而是,他臉上真的有些什麼。加上之前,雪兒也說過,他的臉上,有些傷口,是小時候,被家人所害。
是他的傷害。
他不在乎嚇壞人,但是,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的傷痛。
所以,他一直戴著面具。
季安滿意他的舉動,點了點頭,「很好。」
葉雙上前,查看展狂臉上的傷,片刻之後,才輕輕開口。
「傷口確實有些日子了,雖然經過處理,不過,仍是如此,並不是無藥可救,如果你真的在意的話,不妨請族中白大夫為你看看,說不定有辦法治全。」
「不需要。」展狂面無表情的謝絕葉雙的好意,「這樣沒有什麼不好」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鎖住的是雪兒。
他是不在意,不過,如果雪兒在意的話。
他一定會吧臉上的傷只好。
如果,她真的在意的話。
「那就好。」沒想到,葉雙併不堅持。
人,外表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內心。
誠如適才所見,這個男人,並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變得如何,他只是在意,他的妻子想法如何。雪兒能嫁得如此夫君,他們也該欣慰了。
「不過,你的心火過旺,極容易導致虛火上升,安哥,明天不妨采幾味消火的藥,好讓他服下降降火。」葉雙交代。
季安沒有出聲,不過,無言之中,早已有了答案。
葉雙久病成醫,她看了不少的醫術。自從進了獨龍族之後,獨龍族的族醫,白大夫是個相當無私的人,只要有人好學,他就不會藏私,把自己的所學一點一滴都不留的往外傳。不過,大家都認為獨龍族有他這麼一位高明的神醫就夠了,不需要所有人都懂醫術。
所以,到目前為止,除了白大夫,就是葉雙的醫術還好一些。白大夫年紀不大,今年才三十有五,他打算在四十歲之前,招幾個誠心的學徒,好好的把他的一身醫術傳下去,不然的話,哪一天他遇到不測,身上還有未傳之術,那可就不大好辦了。
葉雙是其中之一,原本是如此的,不過,季安不想自己的妻子太過辛苦,因此,只能當做無事之樂,偶爾學學。
「心火過旺。」雪兒不懂。
展狂的性情本來就屬於陰冷,哪來的陰火旺盛,就算別人氣的死去活來,他大概也不會生氣吧。
「娘,要不要緊?」
葉雙意味深長的看了展狂一眼,展狂仍是那張不變的冷臉,沒有半分表情。
「你說呢。」
黑眸抬起,眸中,閃過一道暗光,下顎驀然抽緊,知道這事,瞞不過她,也不想心愛的女人焦急,只好實說。
不過,他並沒有打算自己開口。
看了夜魂一眼,後者,自是明白他這一眼的用意。
於是,由夜魂代為開口,將展狂的情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果然不出我所料。」葉雙點頭,很滿意事實與她所診的相當符合。「切忌不可以再怒心火,凡是心平氣和,短時間之內,也不要再用上武功,希望可以稍微壓抑,我會去請教白大夫這一症狀該如何治癒,你先自己試著調息,否則的話,不是廢盡一身武學,就是走火入魔。」不管是哪一樣,那都是相當可惜的一件事。
誰也不希望,那樣的情形出現。
雪兒聽完,微張的小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這樣?他們才多久沒有見,為什麼會生這麼嚴重的事情。
走火入魔啊?
那時多麼嚴重的說辭,她從來都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有可能走火入魔,他的武學修為已經相當的不錯了不是嗎?應該有能力控制。
「我沒事。」
長手一伸,將雪兒順勢扯入懷中,展狂輕輕的舒出一口氣,只要有她在身邊,他無時無刻都是心平氣和的。
失去一身武學又如何?只要有她在,他不會武也無所謂。
「怎麼會沒事?」雪兒搖頭,「連娘都看出來了,還能不嚴重嘛,不行,娘——」祈求的目光看著葉雙,「雪兒想先請白大夫為夫君好不好?」
季安和葉雙互視一眼,沒有應是。
季安上前一步,單身搭上展狂的肩,雪兒被順勢移出,夜魂手快,接住了她。
時間凝聚。
空氣間的氣息,讓人緊張的連呼吸都停了下來,不敢太大聲,只是靜靜的凝視,不知接下來會生什麼樣的事情。
只見,季安的手從展狂的肩,一直扣至手掌。
展狂靜止不動,季安在他的背上,點了好幾個**道。
「心急吃不成熱豆腐,你在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季安沉聲責罵,「雙兒,必須要請白大夫來一趟,明天我會上山採藥,你再任意妄為不當一回事下去,總有一天,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季安氣惱,他可不像女熱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
「娘,爹怎麼了?」傲人好擔心。
「傲人乖,爹沒事的,不要擔心哦。」雖然是安撫,語氣中,卻也不無焦急,她知道他的情況不大樂觀,是真的不大樂觀,連爹娘都這麼說,她沒有這一方面的修為,所以,光是從表象來看,她什麼也看不出來啊。
「真的沒事嗎?爹傷的好重?每次都要好大的火。」,傲人已經看了不少次了。
雪兒蹲下身,將傲人抱著緊緊的。
「沒事的,你爹會沒事的,有外公外婆在啊。」心,一陣又一陣的揪痛,她知道都是為了她,他才會如此心急,如此焦慮的忘了一切。
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到底承受了怎麼樣的痛苦。
跟他比起來,她的痛,實在是微乎其微。
季安點了展狂好幾大**道,同時也捏了好幾處地方,除了夜魂之外,葉雙和雪兒加上小傲人都看不懂,季安這麼做到底是幹什麼。
有什麼用處。
只是,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展狂的額上,已經開始冒出汗。如墨的濃眉,緊緊鎖起,他的樣子,看起來好痛苦。
「不准往外吐,憋住這口氣。」季安大吼,又點了展狂一**。
展狂緊咬牙關。
一切,又近乎停止。
片刻之後,季安鬆了手,展狂也吐出了那口季安說過不准往外吐的氣。
一鬆手,季安就開口了。
「你太不自愛了,以你這種程度的傷,要是再展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他是存心找死嗎?體內哪股氣不通,他偏要衝哪股氣。
體內哪股氣洩不得,他偏偏要往外吐。
總有一天,他會死在自己的手上。「從現在開始,你不准踏出木屋一步。」岳父大人直接下達了命令。
展狂緩緩抬頭,完全不把季安的話當一回事。
「沒有這個必要。」
「我說有就有。」
展狂不再接話。
口頭上的爭執,他向來不好此道。
他的身體情況,他清楚的很,「我要帶雪兒回展家。」他說,他此行來到獨龍族的目的就是接雪兒回家的。
至於別的事情,他不管,也不想管。
「休想。」
季安很給面子的給了他兩個字。
「夫君——」察覺情況不對,雪兒立刻上前,用力的握住展狂的大手,「咱們不急著回家,爹娘都這麼說了,你就順著他們的意好不好?而且,我才剛見到爹娘,可不像這麼早就跟他們分開。」
獨龍族沒有什麼不好的。
就算讓她再多住些日子,她也不會有什麼一件的。她想,他也會是一樣的——
展狂看了雪兒半響,將她小臉上的表情意思不落的全收進眼底,包括水眸中,希望的光芒,她希望他留下來,希望他順著她爹娘的意願,去當個病人——
大掌撫上雪兒的小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