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齊亦北的背影,傅悠然沒來由的一陣心虛。他生I叫住他呢?可叫住他又要說什麼?
道歉?開玩笑!被佔了便宜的好像是她,齊亦北這個佔便宜者有什麼立場生氣?
一切的根源問題都來自那個吻!傅悠然煩躁的抓抓頭,齊亦北吃錯了什麼藥,為什麼要吻她呢?
而她的反應也相當的不正常,從前看青樓的姑娘大庭廣眾的跟人親來親去,也沒什麼,哪像她,親了一下就像中風了似的,渾身癱軟四肢麻木,就差手腳抽搐口吐白沫了。如此反常,莫非是她在長期的同病相憐中對老齊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傅悠然打了個冷戰,趕緊拍拍臉蛋,拍去這個荒謬的想法。
她跟齊亦北的關係,無疑是親密的,卻又不同於親人、朋友、甚至男女間的親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對方身體裡住了那麼久,從而造就了非同尋常的親近,看見對方,就好像看見自己,對待自己是什麼感覺?應該是一種莫名的信任吧?在對方面前,會很自然的說一些話,做一些事,也極易流露出心底最深處的感覺。所以,這應該並不是男女之情,可兩人明明又認識不久,難道這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都瘋了!」傅悠然果斷的下著結束語,將自己埋進被子,拒絕再想這件讓她心神不寧的事情。
「太子妃殿下?」小安子的聲音傳來,「太醫開的藥已經熬好了,囑咐您在早膳前服用。」
「藥?」傅悠然探出頭來,「昨天怎麼沒聽說還有藥?」
小安子笑道:「這是太子殿下特別吩咐的,讓太醫替您開一副補氣的方子,讓您早日康復。」
「藥……太苦了,能不能不喝?」說是這麼說,可傅悠然還是伸手讓小安子扶她坐起,看著那碗黑漆漆的藥,突然想到了齊亦北的眼睛,也是這麼黑。
看著傅悠然好像在對著藥碗發呆,小安子輕聲喚道:「太子妃?」
傅悠然回過神來,看著小安子探究的神情,有些慌亂的垂下眼睛,掩飾性的捧起藥碗「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喝完後好一會,傅悠然才反應過味,臉皺到一起,「苦!」
說不這定碗藥也是齊亦北耍她的道具之一,不然怎會這麼苦?況且……補氣的?齊亦北嫌她的氣還不夠足嗎?
「太子……做什麼去了?」假裝隨意的開口,傅悠然刻意忽略心底的悸動,她只是……看在齊亦北替她準備湯藥的份上順、順口問問。
「太子殿下好像是去了清雅園。」
傅悠然愣了一下,清雅園,那是晏佩若住的地方。愣愣的呆了一會,傅悠然重重的、長長的歎了口氣。看看老齊身邊的人,月華的溫婉、菲兒的活潑、薛萱寧的端莊、晏佩若的美貌無雙,而她呢?上述優點一樣沒佔著,頂多稱得上豪放,還時時為齊亦北所不恥。所以,昨晚的事頂多是一個意外,她跟齊亦北的關係應該並沒有發生質的改變。
「太子妃怎麼了?」
「沒什麼。」傅悠然悵然若失的躺回床上,「還好是這樣,不然以後如何相處呢?」
小安子一頭霧水,傅悠然擺了擺手,「出去吧,我又要閉關了。」
小安子莫名其妙的出去了,傅悠然發著呆坐了好一陣子,心頭湧起一種她也說不清楚的感覺,悶悶的,又好像有點難過。
「睡覺!睡覺!」傅悠然大聲的指揮著自己,門外的小安子聽到呼喝聲幾次探進頭來,心中暗道奇怪,太子妃不是剛剛睡醒麼?怎麼還要睡?這……要不要跟太子殿下報備?
傅悠然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腦袋裡跟攪了漿糊一樣,昏昏沉沉的。小安子進來送晚膳,見傅悠然醒了,不由得笑道:「太子妃可真能睡,整睡了一大天。」
「頭痛死了。」傅悠然病怏怏的躺在那裡,「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安子報了時辰才驚道:「太子妃又病了?得馬上通知太子殿下才行。」
說著他一溜小跑出去找人去報信,傅悠然本想攔住他,可話在嘴裡就是沒說出來,讓老齊回來看看她也好,活動活動也有利身體健康。
不多時,去送信的小太監回來了,可齊亦北並沒有跟著回來,「太子殿下正在聽晏良撫琴,一曲結束後馬上回來。」
聽完回報,傅悠然的小臉上再也難掩失望之情,見色忘義!真不是東西!
看著傅悠然黑黑的表情,小安子小心地道:「太子妃,晚膳……」
「不吃!」
「那藥……」
「不喝!倒了!」
小安子臉色慘白地跪倒在地,「太子妃,是不是小安子又做錯了什麼?」
「關你什麼事?」傅悠然的口氣仍然不佳。
小安囁囁地道:「太子妃好像……在生氣。」
「這是……起床氣。」傅悠然也發現了自己的詭異狀態,迅速地壓下心頭的莫名煩躁,揮揮手讓小安子出去,「沒事兒,你出去吧,把燈熄了,再讓我睡會。」
還睡?小安子不禁暗暗咂舌,可也不敢說什麼,熄了燭火,
盞夜燈便退出門去。
傅悠然在半黑的屋子裡閉了一會眼睛,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本來嘛,糊里糊塗的睡了一天,哪還有覺睡?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的紗帳,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想到齊亦北,一會想到林熙月,一會又想到骨哥和山哥,還有神風寨的弟兄……
胡思亂想了半天,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沒過去多久。傅悠然對自己這種頗為詭異的狀態十分不滿,小心的坐起身來,左右扭了扭腰,嗯,看來睡了一天還是有好處的,最起碼腰沒那麼疼了。
輕輕地下了床,傅悠然走到梳妝台前呆坐了一會,從抽屜裡拿出一隻小盒子,正是她從山寨裡帶出來的那個,裡面用紅綢裹著那塊紫晶。這兩樣東西,一個是她爹的,一個是她娘的。原來她也挺可憐的,不僅沒見過娘的樣子,又在小小的年紀就成了孤兒,不過還好,她並不孤單,想著寨中的兄弟,傅悠然暖暖的一笑,將盒子放回抽屜當中,從下面又拿出一個精巧的小冊子,翻開來,裡面密密麻麻的記著許多東西,數了數,一共二十三條,看來還得努力才行。
將能翻的東西全部翻了個遍,傅悠然又後悔了,白天幹嘛要睡覺呢?弄得現在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慢慢的起身踱了兩步,洩氣的歎了一聲,剛想回床上躺著,門外傳來了齊亦北的聲音,「這麼早就睡了?」
是小安子。
壞了,傅悠然快走兩步回到床邊,剛向床上做了個「爬」的動作,身後便傳來一道夾著怒氣的輕喝:「你在做什麼!」
傅悠然心虛的回過頭,「我……下床溜溜。」
「一刻也不消停!」齊亦北沉著臉來到近前,扶傅悠然躺好,又脫下外衣和靴子躺下,將傅悠然攬進懷中。
傅悠然的肩膀縮了一下,其實齊亦北的出現還是讓她小小欣喜了一下的,心跳又有些加速,可等了半天,也不見齊亦北有別的舉動。傅悠然暗罵自己無恥,想問他是不是還在生氣,又拉不下臉來,只得沒話找話地道:「你聽完彈曲了?」
齊亦北閉著眼睛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傅悠然又道:「好聽嗎?」
齊亦北沉默半天,丟出一句:「還好。」
半死不活的回應讓傅悠然十分不爽,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是對她表示不滿?簡直不知死活!胸口頂著一口惡氣,一拳轟去,「你扮什麼憂鬱!」
冷不丁挨了一拳,真正的河東獅吼,齊亦北哆嗦一下睜開眼來,這個女人,當真不知溫柔為何物麼?
「非得讓我動粗!」傅悠然哼了一聲道:「你今晚還住這?」
齊亦北默默無語兩眼淚,無奈的開口:「放心,沒有幾日了,你早日康復,我也好早日向父皇交差。」
傅悠然怔了半天,「你這麼照顧我的原因就是這個?」
「你以為呢?」
傅悠然好似鬆了口氣,大咧咧地笑道:「早說嘛,害得我以為你看上我了,緊張了一天。」
齊亦北微一錯愕,接著臉上有些難看,心中嘔得半死。這丫頭說什麼?害得她緊張?被他看上有那麼痛苦嗎?況且就算他真的對她有不軌企圖,又有什麼不對?別說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就算是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憑著他太子的身份,又有哪個能夠拒絕?
「誰會看上你!」齊亦北的臉色有些發黑。
「不然你幹嘛親我!」
齊亦北現在真的有點後悔了。天知道他怎麼就沒忍住吻了她,事實證明,傅悠然根本不是一個女人,哪個女人會說出這種話?或許讓她隨便找個男人再換一次,就對了。
「你不用害怕。」甩去心理包袱的傅悠然顯得很開心,「男人的衝動,很平常。」
齊亦北雙眼微瞇,「很平常?你經常……」
「胡說什麼!」傅悠然板起臉道:「我可是把你當成好兄弟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的。不然就賴上你,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自己都娶了她了,還不算被賴上?齊亦北又嘔又氣,也有點暈了。搞不懂當初親她是真的想要她,還是像她說的那樣只是一時的衝動。為了自己不讓她氣死,齊亦北決定暫時避開這個問題,「你要真把我當兄弟,晚上就老實一點。」說著拉開衣襟露出胸前的一塊瘀青展示證據,「做夢都揍人。」
傅悠然乾笑了幾聲,「今天我……注意一點,不會睡得那麼死,哈、哈哈……」
這種話齊亦北本是不相信的,他也做好了再次抗戰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控制自己的睡眠深度,整個晚上,傅悠然睡得很安穩,不像往日裡的拳打腳踢,只是時不時的動一下,調整著睡姿,連翻身都很少。齊亦北從後方擁著傅悠然,嗅著她身上的甜香,不知怎地,心底又有只小爪子在撓了,連忙警告自己數百次:懷中這個不是女人!這才忍住再次犯錯的衝動,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漸漸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