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夢境再度纏繞了我。
有時候,我忘記了自己是誰,要努力的想,才知道自己是盈祿家的領主,孤兒伯爵小姐。當然,我還有另一個身份——來自地球的普通奼女,姓名奇怪的剩女。
我記得之前曾經有一個夢,夢到一場戰爭,我心愛的男人殺了我最愛的弟弟。然後還有那灑著細雪的樹林,那個冷漠如山的男人,絕然的離我而去。
我,不管如何呼喊,如何追逐,也留不住他。
每當看到這些畫面,這些殘存但清晰的畫面,即使是在夢中,我也心疼得像被剜掉似的。
阿德斯,你在哪裡?那是我的夢啊,為什麼會成真?為什麼我那麼努力阻止,最後的結局還是無法改變?阿德斯,回來!
我在夢中叫著,可那黑暗像撕不破的黑幕,把我牢牢的籠罩。沒有坐標也沒有時間觀念的黑暗中,我開始回憶。回憶阿德斯這個名子,回憶我們從相識到相知最後相愛的點點滴滴。
想一陣,心痛一陣,胸口好像被挖了一個大洞,無論多少回憶也填不滿,只有他出現,才能救我。
我記起最後那一刻,最後那一眼,記起我哭叫著讓小獨封印我,我想要和他一起陷入沉睡,想要和他的時間同步。不管醒來後是什麼年月與地方,只要有他在,就是我的幸福。
他曾經說,他感謝那八百年前的封印。所以他不再想找盈祿家報仇。因為那場封印,讓他等到我地出現,和他相遇,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為此。他感覺諸神對他是公平的,拿走了他的一切,但把我給了他,彌補了他的所有。
甚至,更富有些。
其實當我選擇也被封印的一瞬間,何嘗不是有同樣地念頭?他曾經等待我的再現,現在我就等待他回來。而這漫長無邊,但也安然堅定的等待中。等待那破曉時分的光明中,我怨怪過他為什麼不出現在我的夢裡,讓我在夢裡也那麼寂寞。
似乎諸神聽到了我的祈禱,有一天,我的夢中不只是我自己,突然出現了另兩個人。可是諸神是惡作劇還是搞錯了?為什麼我夢中的人不是阿德斯,而是安娜,還有愛西!
愛西整個人像火焰一樣,充滿著誘惑和性感,美麗極了。而安娜則是另一種美麗。清冷而優雅。這兩個女人,這姐妹兩個同時出現在了我地夢裡,咄咄逼人。
「怎麼樣?我說到做到。」安娜陰險的笑著,「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你費盡心機,到頭來一樣和阿德斯陰陽相隔。哈哈哈哈,你知道看到你痛苦,看到你們分離,連靈魂也無法相守,我是多麼幸福嗎?」
我看著她,心中冷笑。誰說高貴的就是純潔的,她外表那麼高貴。但靈魂如此骯髒。或者她也有自己的痛苦,但那不是傷害別人的借口,不是解釋她齷齪的理由。
「我也感到開心呢。」愛西道,即使這黑暗的夢境中沒有男人,她依然妖嬈著搔首弄姿,「可笑的是。你雖然得到了他地愛情。卻從來沒得到過他的身體。1而我得到過,這不值得得意嗎?」
誰說美麗的就是值得愛的。這樣一個女人從來不懂得忠誠,她從不明白,哪怕是身體,也應該是對愛人地堅守。
「我得到過。」我說,不禁有點害羞,想起我們那些火熱的夜晚,「只是愛西,你不明白,靈與肉的結合才是最幸福的,只有肉體有什麼用?」
愛西爆怒,面容立即變得猙獰起來,但我不怕她,因為她傷害不了我的心,也因為她獨享的東西徹底消失了,阿德斯不僅愛情,連身體也是我的。這一點,我不會謙讓。
接著我轉頭面對安娜,「你不要得意,他的心在我這兒。你拿走地只是他和心臟,可心和心臟是不同的概念。他的心,永遠會在我的胸口裡,一起跳動著,這不是生死能夠隔開的,況且我會等下去,直等到他再度復活的時候。」
「他死了。」安娜咬牙切齒地說。
「是地。」愛西惡意的重複。
而我一點也沒受到打擊,因為我知道他還活著。他還活著,被封印在時間地縫隙中,只要知道他還活著,他的靈魂沒有離開那具身體,我就感到安寧。我有一個愛我的弟弟,他為了我的幸福會不惜一切代價,所以我有機會,有希望。
人,只要有了希望,就會擁有一切。
「你們兩個,快離開吧,下地獄的班車可只有這最後一趟了。再晚些,咱們就趕不上了。到時候,靈魂飄蕩在空氣中,會受到更多的苦楚,這我可不願意。」突然,又有一個聲音加入了進來,接著漂亮得無法形容的列斯達也出現了,「我們三個是要手拉手下地獄的,不是約好了嗎?哈哈,我們這樣的人就是下地獄的,我的好哥哥、還有你們的好爸爸可還等在那兒呢。」
「列斯達!」我驚訝的望著他。
「瞧,我的好姑娘,你很有眼光,找到了我的好侄子。」他哀傷的笑,「這世界上最不重要的東西就是金錢地位,外貌血統,可惜沒有多少能明白。伯爵小姐,你卻是個聰明的,撿到寶啦。」「為什麼,阿德斯愛她不愛我!我比這女人強百倍!」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安娜和愛西兩姐妹叫道。
列斯達好整以暇的整理著衣袖上的花邊,「我說過了,愛西對我的好侄子是肉體上的愛情,安娜的是頭腦裡的愛情。可盈祿伯爵小姐是心靈上的愛情,知道嗎?這有多動人。連我都忍不住動心,何況我的好侄子。心靈的愛有如火焰,火焰融化鋼鐵的心,你們連這個也不懂,根本不配做女人。」
狂叫聲中,愛西和安娜化為烈焰與寒冰,瘋狂的攻擊向列斯達。列斯達不勸也不躲,只輕蔑的笑,任身上百孔千瘡,任烈火焚身,任身軀化為殘敗的焦骨,似乎人間的一切痛苦都遠離他而去。
而那兩個女人攻擊完列斯達,又來攻擊我,可在一轉身之間,她們愣住了,恐懼了,不斷的向後退。
我左右環顧,發現我們一群人都置身於一個黑暗的樹林中,樹木古怪的枝椏似乎要傾訴什麼,痛苦的伸向天空。天上沒有一點光,但細雪幽幽然灑落,落在地上,成為齊膝深的皚皚一片。
那個細雪之林的夢境又來了,不同的是,我身後站著安娜、愛西和列斯達。
黑盔黑甲、黑色獅子面具的騎士縱馬走來,黑色的駿馬和閃著寒光的長劍帶著從地獄而來的氣息。他像從前的夢中一樣,慢慢走過這樹林,一個字也不說。只是他沒有和我擦身而過,而是停在我身邊,凝望我,然後伸臂把我抱上馬背,抱在懷中。
真冷啊,這個雪中樹林,他的盔甲像冰一樣冷而堅硬,但這懷抱卻讓我感覺如此溫暖。
「阿德斯,你不能愛她!」那兩個女人又同時叫。
黑騎士沒有回答,但抱著我的手臂緊了一緊。
列斯達哈哈大笑,好像看到最可笑的場景。他伸出兩手,分別抓住那兩個女人的頭髮,拖她們到更深的樹林深處。
「地獄,我們來啦!」他不理會那兩個女人的尖叫和掙扎,一直一直走到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
好久,他們的身影完全不見了,可他狂傲又悲傷的笑聲卻還在迴盪。
我有點怕,握住黑騎士的手,喃喃的道,「阿德斯,回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