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之劍殤篇 第一章 伊人去
    「纖情……纖情……不要走……不要走……」臥榻上,楊真不住喃喃自語,雙目一睜,猛然掀被驚坐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完好的單衣,露出一絲不解,拍了拍額頭,又重新閉上了雙目,昨夜那香艷的綺夢猶在記憶深處纏繞,夢醒來,佳人卻不知何處去。

    「纖情……」他口中又反覆念叨了兩遍,神念延伸出去,隔壁的練無邪兀自在打坐練功,白纖情卻不知去向。他心突然沉了下去,客棧內外方圓半里都尋了個遍,卻沒有白纖情絲毫氣息存在。

    他一個翻身彈落到榻下,抓過外袍,撲出了廂房外,小庭院中猶在晨曦中,分外寂靜。

    楊真一個閃身起落,來到了客棧一座閣樓高處,眺望著京城仍舊半邊陷落在黑暗中的大街小巷,稀疏的車馬剛剛入城,小販行腳商人始將開市。

    半月約定才過了一半,她去了哪兒?難道就這樣走了?

    她剛重結妖丹,去那樣遙遠的地方危險重重,重重憂慮一浪接一浪的捲上他心頭,讓人窒息的失落和空虛佔據了他整個身心。

    這世上能讓他毫無保留信任的人,除了白纖情,只怕再難找第二個。

    這一世,他對這狐妖沒有刻骨銘心的癡戀,白纖情耍小性子時若小女孩一般,平日更多柔情恬淡,與他如姐也如母,彷彿一呼一吸般,自然而然在自己身邊,生死相隨。

    下山以來,他一直在過去和現在之間徘徊。此時此刻,胸中煩惱的根源離去了,整個人反倒空蕩蕩、無所著落,無窮的痛苦和懊喪,像毒蛇一般吞噬著他的心靈。

    他突然想起白纖情對他提過的狐妖族心幻術,昨夜發生的事已經漸漸明朗,她這是在向自己告別,他很想不顧一切地追出去,理智卻告訴他,這樣做無濟於事。

    南離島重生後,他修為突飛猛進,心神深處卻有一個冥冥的意念指引著他。想去捕捉住它,卻每每在關鍵時刻消失無蹤,他怎也不明白那究竟意味著什麼。

    這讓他對命運和天道產生了深深的疑惑和懷疑,修行乃逆天行事,然而他似乎卻是修為越高,越受命運擺佈。

    身為崑崙聖宗護法的使命,這一世崑崙弟子的身份,前世的責任,一切的一切,都如山嶽一般壓在他身上。

    縱然他一無所懼,但命運的莫測,卻讓他感到茫然和無助。

    一想起龍胤,這個這一世足讓他仰視的對手,他就深深地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無力。

    命運幾番轉折都直接間接與他有關,如今白纖情被逼離去,他卻無法挽留她在身邊。

    所謂命運,也許就是不管是否願意,都要去選擇,去走那條既定的人生軌跡。

    千頭萬緒如潮水翻滾,在光輝灑落整個京城之時,楊真雙拳高舉,昂首望天在心中狂吼一聲,兀自一人佇立到天色大白,而後頹然回到了客棧小院。

    換上一身白色公子衫的練無邪,正在走廊上孤立,她線條分明的美麗臉龐,滿是淒迷和寂寞,顯得那樣形單影隻。

    「今天又上哪兒?」練無邪俏目望來,幽寂的目光有了一絲光彩。

    「你白姐姐走了。」楊真來到她一旁,答非所問。

    「走了?去哪兒……」練無邪剛問到一半,就沒有再問下去,這些天她雖是心神不寧,卻並非對白纖情和楊真之間的異常一無所知。

    「回她的故鄉去了。」楊真強作歡顏,轉移話題:「今天你血脈似乎又穩定了許多。」

    「你……跟白姐姐到底是……」練無邪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那個疑問。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楊真不忍欺騙練無邪。

    「是這樣啊。」練無邪低應了一聲,垂下了頭,默然不語。

    「如果一個人擁有前世的記憶,是幸福還是痛苦?」楊真望著前方,似乎在問練無邪,又彷彿是自言自語0.練無邪茫然地再度望向楊真,卻見他憑欄眺望虛空,神色落寞,有著渾不似他這年紀該有的滄桑。她心中不由一痛,進而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姣美的臉上滿是悲苦。

    「我想去太子府一趟,瞭解一下京中近況,大漢國教之爭只怕要開場了。」楊真收回了心神。

    「我不想去了。」練無邪背過身去,一手依在柱廊上,留了個孤淒倔強的背影給楊真。

    楊真對練無邪的狀況很不放心,卻又無從下手,若是白纖情還在就好了……一想及此,他苦笑道:「你小心一些,盡量不要跟同道碰面,免得麻煩,而且聽說那皇帝老兒還在找你。」

    「我會等你。」練無邪聲音雖然細弱,卻蘊藏著堅定,她深深望了楊真一眼,轉身推門回房而去。

    楊真凝立了片刻,看看天色,直奔前院而去,在他消失在迴廊盡頭前,練無邪的房門又拉開了一線,透出一道幽幽的目光。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長街上,楊真再沒有這幾日的縱情快意,整個人魂不守舍,他打算去一趟太子府後,再尋到練無邪師父,了結他們師徒的恩怨,然後尋地潛修一段時日。

    他從未有過眼下如此強烈提高修為的渴望,但他前世的經驗告訴他,欲速則不達,縱然他繼承了前世累積的道心根基。

    也許需要傚法這一世的師父蕭雲忘當年一般,試劍天下?

    但他知道,他沒有師父那般鋒芒畢露的灑脫和不羈,前世的自己低調與世無爭,今世的自己遙遙人生路才開始。

    面對命運的桎梏,也許自己需要一次真正的蛻變?

    自己的對手,不僅是龍胤和他的族人,更有隨時會找上門報復的魔道和巫門,上一世他不曾依賴過師門生存,與前世一般孤傲,比前世更倔強的他,注定要一個人去面對一切。

    行在茫茫的凡塵喧囂人海中,他卻分外覺得孤寂。

    這就是道,一條永恆孤獨的路。

    在通往那條道路的頂端,猶如嬰兒登足孤峰,攀爬懸崖,無處不充滿殺機和凶險,前世走了一次,跌倒了,這一世難道還會跌倒在同一個地方?

    白纖情被迫離去,給了他今世第二次沉重打擊,他開始思索自己的人生。

    究竟為什麼而修行?僅僅是為力量,又或者是本能?

    既然上天給了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他就必須抓住蒼天對他僅有的眷顧,不管對手是誰,都必須打倒!

    擁有兩世經歷的自己若是再輸,那與廢物何異?

    一直以來橫亙在楊真心中的迷茫,彷彿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砰!」突然一陣悶雷似的轟鳴炸開了鍋,整個街頭寂靜了片晌,即刻一片人仰馬翻,人群急速奔散,前方激烈的打鬥聲密集傳來。

    楊真不急不忙,逆著人流而上。這幾日京城中這樣的大小打鬥頻頻上演,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事實上,距離天子親自主持的大內禁城諸教比試大會不足數日,九州島各方大小洞府勢力紛紛雲集,眾人常年難得一見,恩怨情仇難免要了結一番。

    目前浮出水面的勢力之多,可說遍及九州島四海,很多楊真沒有聽過的洞府門派也相繼出現。

    一名身披玄色袈裟、面色蠟黃的異族番僧,與一名精壯斗篷男子對峙在十字街心,無形的罡風氣旋迴盪兩人之間,把街坊的樓牌鼓吹的「啪啪」作響,兩人神色肅穆,似乎都在回氣。

    楊真站在街角遠處,一眼認出那斗篷男子竟是黑巫蚩越,心下頓即瞭然,他定是巫門派來大漢的巫師代表;另一個和尚他完全不曾見過,觀其面相,倒有幾分九州島西陸賀州梵人的樣貌。

    難道連梵教的番僧也要來插一腳?他尋思之間,遠近風聲四起,暗處隱約之間又來了一些各道修士。

    「剛加,你一再找我巫門麻煩,是否活得不耐煩了?」蚩越鬥篷下雙手結印,蓬蓬烏光流轉全身,蓄勢待發。

    「施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剛加深目閃爍著一絲奇異的光芒,別有一番異域風味的聲音充滿蠱惑之意。

    「好,待本人拿下你,看你還有何話好說!」蚩越念動巫咒,手上法印翻動,一隻似獅又若虎模樣的魂獸,從他體內鑽了出來,盤踞在他上半身,闊口不住吞吐著黑氣,半人半獸看上去端是兇惡威猛。

    剛加嘿笑一聲,渾身骨骼「劈啪」暴響以作回應。

    「是巫門上古魂獸獅虎!」交戰街心附近一間客棧飛簷上,落下一老一少兩名青衣道士,其中那青年道士見到這一幕,疾聲低呼。

    「住口!」那老道低叱出聲,一甩拂塵,伸手將年輕道士帶到了屋脊後方,避開了附近的視線。

    楊真驚鴻一瞥,大吃一驚,竟然是那兩人!他下意識閃身避到一個更隱秘的橫巷口,不知出於何種心理,此刻他並不想見到崑崙派的人。

    「這是天兕獅虎,小心了。」蚩越話音未落,纏繞在他身外的魂獸,已經變成一隻充塞天地的龐然怪物,撲出!

    面對閃電撲來的黑色怪獸,剛加雙瞳異芒一閃,腰身宛如折斷,陡然貼地後仰,讓那獅虎撲了個空。

    蚩越口中咒語急念,那獅虎微一挫地,旋風回撲,黑爪撕向剛加才彈回直立的身軀,眼看避無可避,在千鈞一髮的剎那,剛加身形如蛇一般扭曲彎折,彷彿麵條一般拉伸,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

    暗中觀戰的修士不少人發出驚歎,中原各道皆以體為次,哪會修得如此肉體神通?眼見異域之法雖然內心不屑,卻自有一番感受。

    楊真也暗自讚歎,以他重塑後的身體,也難以做到如此變化,看來偏遠的梵教至少有不俗的外門體術,原本只存看看熱鬧的想法,現下倒更有一番期待。

    獅虎身形愈撲愈疾,漸漸場中出現五六個獅虎,從四面八方撲擊,自負有加的剛加索性屹立在街心,不住施展他詭異的身法,不時閃電探出枯爪一般的烏黑手掌,打出一記法印,倒讓獅虎一陣吃痛吼叫。

    「難怪巫門龜縮雲夢一隅數千年,原來不過如此!不如把雲夢大澤讓給我梵教可好?」接連變化身形,左曲右折的剛加,在化作重重彪影的獅虎上撲下竄之中,仍有閒暇合掌立身說教。

    蚩越聞言不為所動,神色益冷,口中咒語轉急,在剛加不曾留意的街心方圓數丈地面,一道細弱的黑氣在獅虎嘶吼狂撲的幻影中,聚到剛加腳下。

    剛加再次躲過獅虎一輪撲襲,忽然察覺身外一條大蛇倏然瘋狂纏了上身,疾速纏捲,眨眼工夫就將他捆縛個了結實!

    危急關頭,他大喝一聲,雙足崩地,原本枯瘦的軀體瞬間瘦了一大圈,「嗖」地閃電彈地上衝!

    「哪裡走!」見時機已至,蚩越召元氣虧耗不少的獅虎回體,掠身加快手中法印,眼見剛加要脫身而出,面上黑氣一盛,口中咒語急念,那黑氣再度狂漲,形成一道黑旋風,將剛加包裹了起來,「咚」一聲,整個人摔落在地。

    剛加瘦長的臉膛掠過一抹殷紅,吐出一段短促的咒語,渾身一陣檀光大放,蚩越剛趕到,古怪的事又發生了,落到他手中的竟是一塊人高的牌匾,只是上面纏了一條粗大黑索,正是他的看家魂獸追魂蛇。

    一陣嘶啞的怪笑聲揚空四蕩,一個枯黑筆直的身形,站在蚩越對面客棧樓堂高處,只見身形如狂風吹拂的稗草,突然消失不見。

    「這是木遁術!」暗中有人驚呼。

    也難怪,五行遁術之中,比修煉法門更重要的是天生稟賦,但概言之,修真界十之有一能修煉土遁或水遁,但能精微入道的千中難求其一,若是金遁、火遁和木遁,大抵都是妖類才能修成,平常人若非到了玄虛巔峰境界,欲修得其一,是千難萬難。

    這番僧能修成木遁,落在中原修士眼中自是非同小可。

    「該死的!」蚩越仰頭一望,發現那客棧樓堂的牌匾位置,正好空空如也,他抖了一下手,魂獸倏然回竄斗篷內,再平手一個托送,牌匾已經無聲無息掛了回去。

    暗窺的楊真神念中,清晰的感應到附近幾波看熱鬧的修士一窩蜂散去,其中數十道或強或弱的神念,更是早早抽離。

    當中玄門、佛門正大氣息,也有奇門洞府晦澀不明的氣息,整個京城被交織在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中,道行愈高之人,自然是佔盡便宜。修為不足的人,神念無法及遠,只好就近偷窺了。

    但偏偏有一對師徒卻親臨了現場,崑崙派的紫桑真人和門下得意弟子陸乾坤,正隱在暗中說話。

    「師父,聽說梵教前幾日剛到京城,就給大漢天子進貢了一名無骨女,天子當即就拍案允了這梵教參加諸教會試。」陸乾坤悻悻道。

    「這西方的邊陲小道倒不可小覷,天佛寺只怕有好戲看了。」仙風道骨的紫桑真人臉上,浮現一絲淡淡譏嘲笑意。

    「師父,此次我們最大的對手,難道不是太一門?」陸乾坤滿腹恭聽受教的順從模樣,轉機又拋出了新的疑問。

    紫桑真人瞇了瞇眼,不陰不陽道:「來前掌門真人有諭,不論如何必須維持與道德一脈的千古之誼,為師這趟,不過是趁此機會跟諸道探討一下近期修真界的動盪大事,再則那大漢天子的面子是小,這人間的秩序若是亂了,修真界也不好過。」

    陸乾坤覷了紫桑真人一眼,小心道:「這大漢地廣人多,若我崑崙山的道脈能佔據半壁江山……」

    紫桑真人厲瞪了陸乾坤一眼,叱道:「你滿腦子整日就鑽營這些是非,難怪比不過道宗那幾個!」說著他歎息一聲,若有所失道:「崑崙派自道宗掌權以來一直守舊,固有古訓,亦有自大之意啊。」

    「師父,您這是……」陸乾坤眼珠狡獪地轉了一轉。

    「為師什麼也沒說。」紫桑真人冷哼一聲,一擺拂塵,轉身飄走:「回別院。」

    「師父,弟子……」陸乾坤沒有跟上去。

    「好了,你自去逍遙,在京中不要落了我法宗的面子就是。」紫桑真人傳下一句話,聲音猶在,人已經消失在遠方皇城方向。

    陸乾坤整了整衣袍,臉上掠過一抹陰影,定了定神,飛身轉向另一個方向。

    而在漸漸恢復人流的長街上,心情轉明的楊真突如其來一個念頭,將擊退剛加、大顯神威的蚩越攔了下來。

    起初蚩越並不認得楊真,待他解除施在面上的「易形術」後,先是驚愕,而後是一副驚喜過望的模樣,讓原本試圖再挑起一場比鬥的楊真大失所望。

    蚩越老友重逢一般,熱情地拉著楊真拐入一個僻靜巷子,進了個南疆風情小酒館。

    待蚩越要了兩罈子酒,邀楊真連灌了三番後,才抹抹大嘴,豎起大拇指道:「楊兄這堪比妖類手段的易容奇術,把蚩某害得好苦,我手下的人張開了網,在這大漢京城尋了多日,都不見你行蹤,但之前分明有消息說你出沒京城,若非不想惹事,都找上中南山去了。」

    楊真小酌了一口,依舊冷淡道:「貴門莫非對楊某人還沒有死心?」

    蚩越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托著酒罈幫楊真斟滿了一大碗,爽朗道:「難怪剛才楊兄攔上蚩某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楊兄如今是我巫門的大聖恩人,給蚩某一個天大的膽子,都不敢找你麻煩。」

    「你胡說八道什麼?」楊真雖知曉這人是蠻族中出名的英雄人物,也非心機深沉之輩,但面對宗門利益,什麼都要拋卻到一邊去。

    「奴叔,再來兩壇。」蚩越丟下空壇,高喊了一聲。

    「大人,這就來。」一個打著短衫的矮壯精幹老漢支開夥計,親自送上酒來,對蚩越甚為敬畏。

    「這是你的人?」待那奴叔退下後,楊真掃了眼這個小酒館佈局,微微一驚。

    「去年派過來的探哨,可惜因為楊兄功虧一簣。」蚩越說是如此,卻滿臉不在乎。

    「你這樣想也沒有錯。」楊真平放下了酒碗。

    「大漢之大,大漢之盛,皆非我南疆可比。」蚩越歎息一聲,擱下酒罈,瞧著楊真,神色複雜道:「巫門的人已經退出大荒軍,九黎族已經分批返回雲夢,南線戰事任烏蠻和白蠻族為首的百族做主,那偽王趙壽在本門撤離當日,就給他們砍了頭,武令候此子確實不凡,利用諸族號令不通,見機把大荒軍打得七零八落……

    「這些是本門跟中南太一之前達成的協議,不過大漢皇朝如今出了變故,本門也要見機行事。」

    「雲夢大澤出現的人魚族沒有新動靜?」楊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也不關心這些事情,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要多虧楊兄力挽狂瀾,我巫門才逃過一劫。」蚩越按著酒罈站了起來,避重就輕的回答。

    「屠方那老鬼不是恨不得剝我皮、拆我骨麼?」楊真一頭霧水的隨之站起,口風絲毫不松。

    「用中原人的話說,此一時,彼一時。」蚩越趨前俯身對楊真低聲道:「本門正召開巫族大會,商討推舉楊兄為我族大巫。」

    「什麼?」楊真手一抖,半碗酒險些灑落在地。

    蚩越審視著楊真的神情,繼續道:「除了兩名長老有些疑義外,各巫都有打算,依蚩某看,楊兄成為巫門共主已是順水成舟之勢。」

    「我乃崑崙弟子,這等胡話休要出口,你們無非貪圖那個東西罷了。」楊真心念電轉,看穿了巫門的圖謀,輕輕放下酒盅,道:「多謝蚩兄的美酒,在下告辭。」說罷拂袖穿門而去。

    蚩越沒有去追趕,大有深意的搖搖頭道:「楊兄不要這麼早下決斷,本族的大門永遠向楊兄敞開。」

    酒館老闆奴叔這時候從內堂走了出來,躬身立在蚩越身後,低聲道:「大人,我們的人手已經全部出動,他插翅也逃不出我大巫的神通。」

    「小心些,不要激怒他。」蚩越收回視線,撇唇一笑,轉身鑽進了內堂。

    老闆奴叔尾隨其後,進入一間密室後,跪伏在蚩越座前,低聲稟報道:「北邊又有人找上我們了。」

    蚩越露出深思的神色,突然道:「屠方大巫師近日可有動向?」

    奴叔再次稟道:「大巫師進京後,只讓屬下查崑崙弟子楊真的下落,沒有其它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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