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九章 第六章 血蜉蚍
    再度從火山中遁出,楊真三人都是喜笑顏開,他們將妖仙霓裳巢穴內的血蜉蚍一掃而空,各人分得足足七八枚。

    三人站在一塊山崖上,舉目望著雲層上仍舊激烈的戰況,樂天拋玩著一枚血蜉蚍,問道:「下一步怎麼辦?」

    藍山老叟紅光滿面道:「老夫打算著手煉製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他目光轉向楊真:「這血蜉蚍乃天地至陽精華孕育,且有鳳凰血脈中的辟毒精華,休說巫門千機散這陰性奇毒,有這異寶,就是失魂花魔毒老夫也有七分把握。」

    楊真聞言心中一動:「藍山前輩,你可有把握解掉他們中的失魂花魔毒?」

    「他們?」藍山老叟微怔,醒悟過來:「你可是打算替那群妖族一併解毒?」

    在兩人奇異的目光下,楊真思慮一番,道:「仇恨只能加深仇恨,如果不能徹底消滅他們,就只能放過他們……師兄和藍山前輩以為呢?」

    「有真郎這句話,奴家就放心了。」白纖情欣喜交加的聲音,出現在楊真腦海中。

    樂天笑著大力拍了拍楊真肩膀道:「就照你說的辦,說實話,師兄我對那群妖類沒什麼好感,也談不上仇恨,至少那些臭殭屍都可以救,為什麼不能放過他們?何況沒有你,我們根本拿不到血蜉蚍。」

    藍山老叟呵呵一笑,撚鬚笑道:「老夫畢生浸淫丹道,餘者皆無興趣。」

    樂天奇道:「神農門不是以顧念蒼生、拯救黎民為號麼?」

    藍山老叟似嘲似諷地瞪了樂天一眼,道:「神農先祖乃聖人,我輩能傚法一二就難得了,畢其一生能在丹道有所成就,藍某就足以告慰先賢。」

    樂天臉上雖是笑意奉承,心裡卻在腹誹,這神農據傳乃半人半妖之身,自然對妖怪沒有特別的敵意。

    「那就交給前輩了。」楊真再抬頭,發現雲層一角已經平靜了下來。

    難道妖仙和那兩個神秘人的鬥法,已經結束了?

    「三枚血蜉蚍足夠配一爐回夢三仙湯,夠百人以上份量解藥,時候無多,趁一陽上人與那龍胤未分出勝負解決為佳。」藍山老叟說罷,當先飛身而起。

    三人落到島嶼南端瀕臨雲夢湖畔的亂石坡處,只見人魚族踏著一排排碧波巨浪,不住衝擊島上巫門擺下的法陣,雙方仍在激戰,楊真清喝:「諸位請暫且休戰,我手中有你們所中魔毒解藥。」

    巫後當即回應:「楊道友所言當真?」

    巫羨魚從浪頭上飛身而起,應聲道:「看來血蜉蚍你們已經拿到了。」

    楊真斬釘截鐵道:「只要你們休戰,我保證所有失魂者都能拿到解藥,到時候你們要打生打死悉聽尊便。」

    巫羨魚咯咯嬌笑道:「楊公子好像忘了,我的族人可是妖類,你身為崑崙弟子,難道不怕背上勾結妖魔的罪名?」

    同樣,幾乎所有人魚族人,都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楊真。

    難道不怕背上勾結妖魔的罪名?

    這句話重重擊在楊真心坎上。

    早前他對藍山老叟兩人發出提議時,並不曾想及這個層面,恍惚間,他發現雙方似乎為他話所動,紛紛不自覺地歇手罷戰。

    巫後苦口婆心勸道:「楊道友,請慎重思量,有貴門一陽上人坐鎮,本後有信心與人魚妖孽周旋到底,無須妥協。」

    楊真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只做我認為對的。」說完這一句,他心中隱約明白,他已經走上一條與修真界鐵律相背的路。

    但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前世的認知和經歷,已經漸漸改變他的今世,早晚他都要面對這個問題。

    「讓你為難了。」白纖情幽幽道。

    楊真沒有說話。

    突然所有人都望向南邊天際,萬道金光破開雲層,灑落在雲夢湖上,一股奇妙的感覺,滋生在各道修行煉氣之士身心。

    這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彷彿來自天外之天,又彷彿來自靈魂最深處。

    同樣東方百里外雲層上,一陽上人與龍胤幾乎同時罷手,望向東南方向,他們四周狂暴的亂流,記錄著方才驚天一戰的痕跡。

    「小傢伙,本仙子要走了,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你這個有緣人,吾得到了啟示,提早得到飛昇上界機會。」

    「我不明白。」

    「天機不可洩漏,你也不需要明白,這個凡間界將要大亂,你千萬記住一點,不要去碰那個諸神封印。」

    不等楊真繼續問下去,妖仙霓裳主動結束了雙方在心靈間的對話。

    同時一幕幕楊真從未見過,也夢想不到的奇異景象,在他心海裡翻滾而過,時光似乎停止了流逝,對他來說是如此。

    所有人都在關注那道金光的一切,卻沒有發現楊真此時的狀況。

    「你小子終於回魂了。」楊真剛剛恢復六識,就發現一張飽含焦急和熱切的笑臉。

    「這是哪裡……」楊真似乎還未從夢境中走出來,晃了晃頭。

    「你昏頭啦?」樂天使勁搖了搖楊真:「該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你跟我兩個。」

    楊真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正是傍晚時分。

    他發現身在一個方圓不足十丈的礁石孤島上,兩人都沐浴在晚霞中,樂天腳下還有一隻縮成一團的猴子,正是六耳。

    「人魚族人呢?」

    「還說呢,妖仙消失後,那個叫龍胤的傢伙突然發了狂,跟一陽師伯祖打得山崩地裂,連南離島火脈都打爆了,沒多久,整個島都沉到水底龍宮去了,那群人魚偷偷跑得一乾二淨。」

    樂天沒好氣道:「藍山老頭這個不講義氣的傢伙,也丟下我們自個兒走了。」

    「跟一陽師伯祖一起來的那兩個人,又如何了?」楊真又問。

    「那兩個老傢伙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海外雙仙童氏兄弟,不過走的灰溜溜。」

    「我明白了。」

    「對了,那個巫後讓我帶話給你,說是請你去一趟巫島。」樂天一拍腦袋道。

    「巫島?」楊真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一陣,樂天默然道:「我打算接下來去東海一趟。」

    「東海,為什麼?」楊真不解。

    「你猜?」樂天神秘道。

    楊真略一思忖,蔑笑道:「你是看上了一陽師伯祖的正宗水火同極了罷?」

    樂天嘿嘿笑道:「師伯祖他老人家看我天縱奇才,若不是等你回神歸位,我一早就跟師伯祖他老人家一起走了。」

    楊真點了點頭,他們兩人間已經無須客氣,半晌,他道:「那,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好了。」

    「你不跟我一起走?」樂天愕然。

    「你忘了,還有人等我送解藥呢。」楊真望向東北方雲海深處,神色有些奇異。

    樂天恍然大悟,神情曖昧笑了笑,接著欲言又止道:「你小子法力現在快趕得上師兄了,你一個人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要衝動。」

    楊真心中一陣溫暖,使勁點頭。

    送走樂天,楊真沒有去巫島,逕直駕起天誅直奔通州方向而去。

    方趕了百餘里路,雲霄上,一個身著月色蟒袍的少年,巍然截道在前,沒有任何徵兆,楊真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妖族新霸主龍胤。

    他心下並無恐懼,只是手腕上那只血鐲又如活物一般不安分起來,不住跳動,他踏劍停身,強抑滿腹疑竇:「為何阻我去路?」

    龍胤一臉倨傲,睨了楊真好一會兒,才負手道:「若沒記錯,你該叫楊真是罷?」

    楊真一臉冷峻看著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龍胤揮了揮手,不耐道:「交代你手上那只血鐲的來歷,我可以放你一馬。」

    「這個?」楊真舉袖愕然,他怎麼也不明白這人竟為此而來。

    龍胤神色微動,斜目長空漠然道:「你不配擁有它。」

    楊真大怒,只是他北歸甚急,不欲與龍胤衝突,只得強忍怒氣道:「這是練姑娘送的,與你無關。」

    「練?」龍胤一臉疑色,搖頭道:「我要知道所有詳情,要敢騙我,該知道後果。」

    威脅?楊真劍眉一挑,冷冷嘲道:「妖皇早該回了歸墟,虧你還有心在中土惹事生非。」

    「找死……」龍胤給了楊真一個憐憫的冷笑,一隻遮天手爪挾著無窮吸攝力伸展了出去。

    「砰!」

    可掌天控地的手爪,拍上了一個銀光電閃的巨大法印之上,雷火交侵,電光四射,龍胤身軀巨震,渾身青煙直冒,彈開的手掌更是焦黑一片。

    他怒了。

    螞蟻一般的人物居然能傷害到他?

    烏黑的雲團瞬間密佈方圓十里,滾雷連綿,電光騰蛇,山呼海嘯一般的風暴來襲。

    突然,一個媚而不妖、柔而不嬌的白衣女人,橫空出現在法印前,她的出現一瞬間就撲滅了龍胤的大半怒火。

    楊真見機將乾坤印收回體內,向白纖情遞了一個苦笑,與她並肩而立。

    「狐娘,怎麼是你?」龍胤明燈一般的金瞳光芒盡斂,烏雲風暴也同時散去。

    「奴家自然要與夫君在一起。」白纖情柔情似水地牽上楊真手臂,楊真不自然地躲了一下,卻終還是讓她抓住。

    「他?」

    龍胤先是錯愕,旋即失聲大笑起來,滿是嘲弄和不屑:「狐娘不是對那姓莫的崑崙臭道士一往情深麼?怎麼男人沒死多久,就另找一個小白臉,狐族終究是狐族人……」

    一股怒火直衝楊真華蓋,氣的他七竅生煙,渾身發抖,正要不顧一切拼上前去,一隻柔軟卻有力的素手死死抓住了他:「夫君,讓奴來。」

    白纖情轉對龍胤輕搖螓首:「看來你還不明白當年妖族為何會失去九州……」

    龍胤不屑道:「人類軟弱,自私,狡詐,不配與我妖族相提並論,那一役是天不助我族,非戰之罪,只要捲土重來,這片大地一定很快就會屬於我們,不會太久了。」

    白纖情憐憫道:「若你還抱著這樣的想法,奴家很為狐族前景擔憂。」

    龍胤冷笑道:「歸墟九部已有六部歸入本人旗下,你狐族還能頑抗多久?」

    白纖情輕掠了一下髮梢,神情淒迷道:「狐族一切都與奴家無關了。不過,奴家相信族人的智慧,他們會作出明智的選擇。」

    龍胤不屑駁斥,只顧冷笑,他目光又落在楊真身上:「白族長墮入人世七情不可自拔,如斯小女兒智慧真是有辱狐族血脈。」

    「龍胤。」白纖情臉色一寒,「再如何你也是我們夫妻看著長大的,人族有言做人不能忘本,虧你一身高貴的龍族血脈。」

    「你們夫妻?」龍胤大訝。

    「狐娘的夫君前世叫莫天歌,今世為楊真。」白纖情瞥了楊真一眼,神情有些小心。

    龍胤看著兩人久久一言不發,與來時一樣,突然就沒入空氣之中,不知去向,空留一句:「狐娘,回歸墟罷……狐族需要你。」

    雍州,上京城。

    通往皇城的御道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沿路酒肆茶樓林立,攤販雜耍藝人吆喝不絕,正是一派太平盛世。

    一個身材頎長的藍衣青年,神情頗為無奈地任一名白衣麗人拖著,穿梭在人群中。

    女子步伐輕盈歡快,猶如出籠的鳥兒。

    青年卻是心事重重,對道旁琳琅滿目的雜貨小食視若未睹,只是偶爾在女子笑靨下,強作笑顏。

    楊真前日一路風塵趕到洛水城,卻撲了個空。

    武王府管家告知武令候領兵在南線與蠻族作戰,而王府小姐練無邪卻去了京城。

    於是,他馬不停蹄駕劍直驅東方趕往雍州,幾番周折後,翌日午時趕到了上京,在白纖情堅持下,元神幻化人身與他一起出現在街頭。

    「夫君,這只怎樣?」

    「不錯……」

    「那這只呢?」

    「還好……」

    「夫君……」

    白纖情使勁地掐了心不在焉的楊真一把,表示不滿,隨手揀了一支烏木簪交到他手中。

    楊真呆了一呆,瞪著白纖情水汪汪的美眸表示不解。

    「你真是個呆子。」

    一會兒呆子,一會兒夫君,楊真已經給白纖情搞的暈頭轉向。

    一瞧攤主小老兒直打眼色,這才醒悟過來,七手八腳地將簪子插在白纖情的髻上。

    街頭行人一望,男的憂鬱清舉,女的身姿如蓮,如水蜜桃一般成熟,正是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

    一絲絲莫名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流淌,楊真臉色不禁微紅,目光閃躲了開去,白纖情面上幽怨微露。

    「夫人和大爺真是天作之合。」兩人尷尬之時,這小販卻拍馬道。

    「承你吉言。」

    白纖情沖攤主甜甜一笑,揮手一攤,變戲法似地抓出一錠銀子扔到他手上。

    小販還在大暈其浪之時,卻聽白纖情道:「呆子,快!我們去一個地方。」

    直到這雙青年男女消失在長街盡頭,小販還捏著手中那錠沉甸甸的銀子發呆。

    轉過好幾個街巷,白纖情拉著楊真,最終來到城南一間破落的道觀前,沒有香客,也沒有道士,門前一塊斜匾滿佈塵埃,脫屑的字跡上隱約書有「清風觀」三字。

    「來這裡做什麼?」

    「奴家記得,五百年前,我們來的時候,這裡可是香火鼎盛。」白纖情陷入往昔記憶之中,神情溫柔而迷茫。

    楊真搜刮一遍前世零碎的殘缺記憶,並不能記起與白纖情來過這麼個地方。

    只是清風觀三字倒提醒了他,崑崙派世俗道觀之一正是這個名字,不過據懸空觀玄機子所言,清風觀山門如今當在青州郾月城才對。

    五百年,足夠改變一切,上京城乃至雍州,都是太一門界定的勢力範圍,想必崑崙派為此遷走了外門,楊真一想,倒是明白了。

    穿過門庭,驚起幾個寄宿的乞丐,進入破敗的主殿,在殘頹破損的三清神像前,兩人停住了腳步。

    「還記得麼,五百年前,你與奴就是在這裡以明月為證明,三清為媒,結為夫婦……」

    白纖情柔柳一般的玉臂緊緊纏著楊真的手,偎依在他身旁,神情專注而虔誠:「好長的五百年……我們已經過了一個輪迴,又回到了這裡。」

    「五百年,輪迴。」楊真手上一沉,發現白纖情竟席地跪了下去:「這是……」

    「你說過,你不再是莫天歌,奴家也不勉強你,只有一個要求。」白纖情仰著螓首,目含羞澀和企盼。

    「你說。」楊真心頭如同壓上一塊大石,彷彿料到了什麼。

    「奴要與你再拜一次天地,與當年一般。」

    說完這句話,白纖情已是聲若蚊蚋,一向主動大方、嫵媚嬌人的她竟臉紅過耳,埋首不敢瞧向楊真一眼。

    「這……怎麼行?」

    楊真頓時呆若木雞,口齒不靈,慌亂不知所言。

    他雖然接受了與白纖情相依相隨的事實,然而觸碰到他心底那塊神聖之地,卻茫然了。

    過了良久,白纖情忽然啜泣出聲,嬌柔的身軀縮作一團,又是自苦又是自憐道:「纖情是一廂情願了,你心裡有你的清兒師姐,還有那個練無邪,哪裡還容得下奴家區區一隻狐狸精。」

    兩人一站一跪,哭聲在空曠的殿堂內顯得分外幽憐,讓人心碎,楊真站立不安,瞧了瞧堂外,伸手去扶白纖情,卻被推拒了開去。

    「先起來再說好不好?」

    「奴生無可戀,死無可惜,你不要管奴了,去找你的師姐,找你的練姑娘。」

    楊真心煩意亂,猛一把將白纖情拉了起來,她掙扎了一下,還是伏在了楊真懷中,一時兩人都維持現狀,相對無言。

    明明接受了她,為何心中還在掙扎,到底是為了什麼?

    楊真痛苦的閉上眼睛,在心底問著自己,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崑崙山上那抹醉人的綠影,心頭又一陣隱隱作痛。

    不期然間,他又想起了那個如今仍舊不知身在何方,且身中奇毒的姑娘。

    自己這優柔寡斷的性子,竟是前世今生不改。

    他低頭認真看著這個看似堅強、內心卻無比脆弱的女人。

    楊真前生記憶洪流一般前所未有的完整席捲而過,一陣痛徹心扉的內疚和悔意,翻湧在心頭。

    他是她生命中的所有。

    他不能再辜負這可憐的女人。

    楊真放開了白纖情,看著這一張猶自梨花帶淚的嬌艷玉顏,眼前一陣模糊,前生今世記憶重迭在了一起。

    「白姑娘,若不嫌棄楊某一身飄零,在下願與白姑娘再續前緣……」楊真一振衣冠,揮袖一拂塵土,拉著白纖情就要一同拜下。

    「奴改變主意了。」白纖情鬆開楊真的手,神色頗為堅決地轉過身去,留了一抹孱弱的背影給楊真。

    「這又是……」楊真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感一陣莫名失落。

    白纖情緩緩走到斑駁的門庭處,依著門扉低聲道:「你這一世牽掛太多,奴想明白了,你有你的苦衷,奴不想再強迫你……奴給你十年時間夠麼?」

    「十年?」楊真心一緊,「你要離開我?」

    「你這是在著緊奴麼?」白纖情幽幽轉身,眸光似水,帶著幾許期待。

    楊真一窒,停住了腳步,兩人目光複雜地糾纏在一起。

    看著男子嘴角囁嚅一下,卻始終沒有說出挽留的話,白纖情神色一黯,心如刀割,轉身就飄然奪門而出。

    楊真遲疑了剎那,追出三清殿,人已經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破落前殿,空中猶有一絲熟悉的體香。

    「狐娘……」楊真手足無措,像油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急、後悔、彷徨交替在心中徘徊,他猛然狂奔而出,四處呼喊,對一雙雙好奇的目光茫然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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