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六集 第九章頭領
    左清河見狀,瞇眼一線,趁勢歎道:「這世俗兵戈,還是任其自然得好,兩位以為呢?」

    練無邪一臉果決道:「左師兄,還請告知南蠻軍中巫門中人概況。」

    一聲「左師兄」,讓左清河笑容展露道:「左某所知也有限,巫門在修真界共所周知分為四脈,在那日交戰中,左某以為至少有黑巫、屍巫中人暗中出手。」

    練無邪目光一凝,問道:「那為何大漢一萬水師,數百艘戰船,短短一日就覆滅了?」

    左清河躊躇了半晌,目光游移道:「那日破曉,大片迷霧籠罩龍門峽,船上水手兵士大多在睡夢中,號角聲響起,醒轉者寥寥。

    「且當時局面混亂,似乎大漢水師軍中出了內亂,指揮不力,才讓蠻軍以少勝多,從水上得手。」

    練無邪忽然道:「左兄是哪裡人士?」

    左清河一怔,隨即道:「在下自幼隨師尊上山修行,出生地倒不怎麼記得了,隱約在邛州某地。」

    練無邪笑著道:「那就是越國中人了?」

    左清河臉色微變,依舊自若道:「練姑娘,這話是何意?」

    「何意?」練無邪拍桌冷笑道:「本姑娘險些被你騙了,誰人不知你羅浮山遁甲宗為邛州越國奉為神宗!

    「值此南蠻大軍北上,越國地處邛州東南,與大漢為隔江為鄰,只怕也有暗中鼎力,遙相呼應,你羅浮山弟子出現在這裡,圖謀恐怕匪淺……」

    左清河首次失去了從容,卻強作鎮定道:「練姑娘所言有差,我遁甲宗雖是超然世外,但也難免有教化世俗之責,越國尊我遁甲宗乃常情,鄰邦吳國不也奉雲頂山天佛寺為國教?大漢當朝不也尊中南山太一門為聖道?

    「幽州的烏恆、百濟尊龍首山龍門道派,西極的燕州大月氏、吐火羅仰靈霄派為神明;青州東夷仰姑射劍派為天人;大漢通州諸郡漢民,遼卜嚇卜部戎人、以西的大夏人,以北的羌狄更多人仰崑崙派為神聖,這何奇之有?

    練無邪頗有幾分玩味地審視著他,她忽然翻掌就拍向了左清河。

    左清河驚呼一聲,挪步一閃,就退出了席位,駭然道:「練姑娘,請聽在下解釋則個。」

    練無邪一把抓過桌上竹筒中的長著,捏在手心,冷笑道:「既是兩國交兵,我們各為其主,怨不得本姑娘心狠手辣了。」

    她話音未落,一道接一道白光從她揮舞的窄袖中射出,不料,左清河腳下步伐方寸之間挪移,左閃右避,卻總能有驚無險地避開。

    楊真抹抹嘴,退到了一旁,他也想不到練無邪竟然說翻臉就翻臉。

    「我倒要見識一下遁甲宗享譽修真界的奇門之術!」練無邪見左清河方寸之間步法奇妙,暗合五行八卦一臉興奮地直放光芒,揮袖之間,一道暗紅色飄帶從她袖中閃電鑽出,捲向左清河。

    「練姑娘風姿絕世,在下本有仰慕之心,可惜……」左清河身形幻出一片朦朧幻影,在桌台之間縱橫閃避,渾天綾縱然靈動如蛇,卻總差上少許才能追上。

    「就這點能耐?」練無邪嬌哼一責,揮手下渾天綾陡然橫捲如浪,如影隨形地襲向左清河進退方位,此時,左清河已經退避到酒樓內堂側壁。

    眼前與刀鋒一般鋒利的奪命紅芒浪潮殺至,左清河捏訣念了聲真言,身形黃光大放,人已經遁入地下不見。

    「哪裡逃!」渾天綾直破牆壁而出,轟然破開了一個大洞。

    店家叫苦連天,練無邪已經從後院追了出去,留下的楊真匆匆丟下一塊銀錠,跟著追了上去。

    在三集鎮沿岸一處草叢中,楊真和練無邪蹲伏在江岸上,看著遠處碼頭上舉著松油火把巡視來回的南蠻兵丁;密密麻麻的樓船大艦和鬥艦,停靠在江岸和河心長島碼頭上。

    兩人並未追上土遁而走的左清河,而是盯上了河心碼頭的船隊。

    練無邪指著河心,低聲道:「就是那艘,大荒軍主腦定在上面。」

    楊真順著練無邪的指示望去,只見那一艘比尋常樓船更顯得高大,上面黑色旌旗飄揚,***通明,他搖頭道:「如果有巫門中人在上面,我們根本近不了船身就給發現了。」

    練無邪轉頭皺眉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楊真迎上她幽亮的目光,在微弱的光線下,她面部輪廓美不可言,挺翹的鼻樑,彎彎的月牙眉,驕傲的嘴唇弧線,令他不由微微一呆。

    練無邪發覺兩人所處有些親密,微微避開了少許,不快道:「看什麼看。」

    楊真忽然想起了失蹤的白纖情,心情有些低落道:「巫門也好,中南山也罷,都在修真界中,彼此有何好鬥?為何非要插手凡俗鬥爭,鬥個你死我活?」

    「聽說你崑崙派中人最愛假天之手,悲天憐人,果然不假。」

    楊真騰地站了起來。

    練無邪拍拍手,面無懼色地站了起來道:「怎麼,難道不是?」

    楊真寥落的看了練無邪一眼,什麼也沒說。

    練無邪也隱約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一言不發掠向河心,在暗夜下如一隻大蝙蝠一般貼著河面滑翔,尋常人就是留神觀察,也難覓其蹤跡。

    楊真重重地呼吸了一口冷風,將青鳥從懷中抓出,不顧它牢騷滿腹,強行吩咐幾句,扔到了夜空中,接著緊追著御風而起,很快與夜幕融為一體。

    練無邪摸到了一艘幾乎完全在黑暗中的三層樓艦附近。

    她輕盈若虛的黑色身影緩緩從甲板外升起,機警地左右一瞄,整個船上死寂一片,船尾僅有兩名警戒的兵丁都瑟縮在女牆下,已是鼾聲隆隆,她身形一閃,大搖大擺地飄落到了甲板上。

    接著一聲輕輕的足音落在甲板上,楊真慢了片刻,跟了上來。

    一道身影閃電移動在前,一人躡手躡腳滑掠在後,相繼沒入船艙之中。

    在漆黑的船艙過道上,淡淡的腐屍氣味從禁閉的艙房中傳來,本領路在前的練無邪腳步卻挪不動了。

    楊真低聲問道:「怎麼了?」

    練無邪好半晌才悶出一句:「有、有好多死人。」

    楊真聽她聲音裡竟有幾分顫抖,不由心中暗笑,越過練無邪,走到了前面,在神念虛電作用下,對他來說漆黑的船艙與白晝並無太大分別,他就近找了一間艙房,輕輕發力推開了艙門。

    入目的景象讓楊真一驚,密密麻麻的屍體跪坐在地,整齊排列艙中,個個屍體都是戎裝輕甲,面貌灰暗蒼白,微微有些乾枯,死氣繞週身,看上去皆乃是大漢士兵。

    練無邪戰戰兢兢地探頭跟在後面,驀然驚見,險些驚叫出聲,趕緊掩口噤聲。

    楊真粗略一數,竟有不下五十具屍體,突然她身後傳來孱弱的聲音:「別、別看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看上去個個四肢完整無損,毫無刀兵之傷,雖然生機盡絕,但他們體內有股絕大的力量,看,他們額頭、臉上有硃砂符咒痕跡。」

    練無邪不滿地竊聲道:「都知道是殭屍了還看?」

    「巫門中人行事果然非常人可揣測,如此惡毒之法,將大漢士兵煉製成鐵骨殭屍,反制大漢,一舉兩得,你義父看來有大麻煩了。」頓了一頓,怒然道:「我懷疑他們是用活人煉製成的殭屍。」

    「活人?」練無邪聞言不禁退了半步,有些不能置信。

    「砰!」隨著船身輕微晃動,一具殭屍忽然倒了下去,接連帶倒了兩三具殭屍,「啊!」練無邪驚呼著跳了起來,連連後退。

    楊真初時也駭然一驚,待明白過來,暗中也是一身汗毛倒豎,鬼神之說雖不能令他畏懼,但活生生的屍體,確實很是可怖,在練無邪面前他可不願意丟臉,連聲道沒事沒事。

    「該死的巫族人!」;無邪察覺了自己的失態,她剛一張口就吸入了大口屍氣,迅即又捂著鼻子,臻首轉了開去。

    楊真關上艙門,他接下來連開幾個艙門,結果都是如此,一艘樓艦下來,少說也有五百具殭屍,十艘巨型樓船,算下來裝載將近數千具殭屍。

    且從衣飾觀來,有大漢南征軍各路兵馬,變相證實了南疆明湖和青丘龍門峽雙雙失守,十萬大軍只怕餘部寥寥。

    兩人接著又潛入鄰近幾艘樓艦,情形皆是大同小異,就在楊真以為練無邪會放棄撤離之時,她卻堅持要到大荒軍旗艦上一探。

    楊真只得隨了她的意,兩人商討一番,先潛到了旗艦臨近的一艘戰船上,在樓船雀台上高高眺望對面,至於上面望風警戒的水兵早就給施法昏睡了過去。

    楊真眺望了四週一遭,道:「我怎麼有一股很不妥當的感覺」」

    「對面船上只有尋常兵士,沒有特別的人,啊……不對!」

    「遠來是客,何不上船一敘?」一個有著語腔調的男子聲音傳來,聲音並不高,卻凝而不散,顯然找準練無邪兩人所在位置傳音送來。

    楊真和練無邪各自心中駭然,想不到自認謹慎的行動,竟不知不覺讓人盯上了梢。

    他們忽然都明白過來,早前與那左清河的相遇絕非巧合。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眼下他們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即離去,一是與對方見面。

    只是眼下,對方只怕早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等待兩人鑽進去。進退維谷之下,練無邪率先作出了決斷,她飛身直掠向了對面船頭。

    楊真苦笑一聲,也騰身飛掠而起,待他落到甲板上,前艙中門大開,左右兩列全副武裝的蠻兵高舉火把開道,松油聲啪啪作響,整個船首火光閃耀。

    一股南荒凜然彪悍之氣撲面而來,肅殺不勝!

    接著一個異常健壯的青年人龍行虎步地走出來前艙,直迎兩人而來。

    火光下,來人頭纏九黎族頭帕,一翎黑羽斜插在上,一身犀牛甲包裹在黑披風下,襯托著威武雄壯的軀體。他體格在大漢北方人中看來雖算不上高大,但卻是一派恢弘氣度。

    「兩位能將噬血巫君邪玉琅打得落荒而逃,蚩某佩服!」

    練無邪冷冷問道:「你就是大荒軍首領九黎人蚩越?」

    九黎族青年頭領笑道:「練姑娘英姿颯爽,不愧是武王爺義女,果然將門虎女,某生平最敬英雄,兩位可敢與蚩某入內一敘。」說著,他退到一旁,微微欠身作請。

    練無邪暗暗吃驚自己身份曝光,看了一旁眉頭深皺的楊真,咬牙道:「你既已知我是誰,就不怕本姑娘拿了你?」

    蚩越縱聲豪放一笑,雙目放射著無比的自信,再次作請。

    兩人已經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尾隨越進入了飛廬大廳。

    入廳第一眼,一小帶著絲絲憎意的冰冷目光就迎上了楊真兩人,那人正是邪玉琅,他盤坐在右首,位置顯赫。

    大廳正前方掛著象徵九黎、烏蠻、白蠻等諸族的旗幟,當中三幟鮮明,正中一幟黑底紅案,一小人首蛇人飛騰在黑旗鴻蒙之上,正是南蠻第一大族九黎族旗。

    左側一幟,黑底白案,上有牛首,乃烏蠻之旗.

    右側一幟,白虎臥踞,乃白蠻氏族圖騰。

    餘者在左右大廳兩側尚且十餘幟,正是南蠻大荒聯軍諸族氏族旗。

    邪玉琅嘿嘿一笑,微微起身道:「兩位別來無恙。」

    練無邪月眉一挑,正要說話,越沉喝道:「巫君,來者是客。」

    邪玉琅冷笑著安坐了下來,自顧把玩著手中的玉盞,內裡血紅的漿液在長明燈下,流蕩著妖魅的紅色光芒,與他身上的冰冷氣息相得益彰。

    越指引向左首,那裡有一名全身都藏在黑色斗篷中的高大男子,只露出半個臉孔,在微微飄動的***下,只能看見森白的肌膚,和勾鼻深目,渾身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這是我族三席大巫師之一屠方長者。」

    聽聞蚩越的介紹,這名斗篷男子冗自不言不動。楊真兩人卻是大吃一驚,巫門各脈除了門中不問世事的巫老外,就屬大巫師地位最為崇高,掌族中生死大權,修為自然可想而知。

    這時兩名長相秀麗、肌膚微黑的蠻族少女從角落走出,跪在地上,在主席對面擺好酒席,請楊真兩人入坐,而後乖覺地匍匐退去。

    練無邪反客為主道:「頭領似乎熟知我等身份,甚至行蹤,可否為小女子解惑一二?」

    越哈哈一笑,反問道:「兩位深夜在我大荒軍水師船隊如入無人之境,又有何圖謀?」

    被反將一軍,練無邪不由一窒。

    越目光落到楊真身上,目射奇光道:「這位楊兄弟,乃崑崙派『多情劍仙』蕭雲忘的關門弟子,可對?」

    楊真臉色大變,道:「是左清河告訴你的?」

    越一楞,呵呵笑道:「楊兄有所誤會,崑崙派乃道門聖地,我雲夢大澤與崑崙法宗關係一向不錯,譬如楊兄弟不久前在崑崙峰會大出風頭,在下就略知一二。」

    楊真臉色再變,心中琢磨,遁甲宗在崑崙峰會之時,來的是宗主無塵真人及其門下,與左清河並不曾謀面,這樣說來巫門暗中有人混入了峰會?抑或是法宗將消息傳出?

    他左右想想皆覺得不太可能,轉頭卻見練無邪一臉古怪地看著他,那烏亮的眸子彷彿在說:看不出你還挺有來歷的樣子。

    「蚩頭領知之甚詳,在下甚感佩服,不知頭領召我二人相見又有何打算?」

    越笑道:「我等本同是修行中人,何必如此見外……」

    練無邪打斷道:「既同是修行中人,為何你們執意插手凡俗爭鬥?」

    越目光突然深無盡,望著前方道,「不知二位可曾深入過南疆萬里深山莽澤?」

    兩人皆默然不語。

    越目光彷彿穿透了時空,回到了茫茫山澤之中,沉重道:」上古九州黎民共主中土,我九黎先祖兵敗黑水,祖輩往南遷徒,吃盡無數苦頭,才逃過亡族大難,最後不得不深居南陸滬州深山莽林之中,與獸為生,比起你中原千千萬萬遼闊平川和肥沃土地,差之不可裡計。

    「女媧大神造物之初:萬物眾生皆有;你道家也主張齊物,人與萬物等量齊觀,我南疆百族為謀求生存,爭取更肥沃的土地,何錯之有?」

    楊真兩人再次窒語。

    越神色激動道:「自上古玄宗三分修真界起,我等修行中人遠離廟堂,苦居高山深谷以避世俗,縱然族人受盡委屈,也忍辱負重。

    「我巫門中人不與你道門一般清高,視凡塵如土芥,我等縱然隱居雲夢大澤,卻也從未敢忘卻族民之苦,千百年來只是受制你道門帶頭定下的天律,縱然暗中出手,也是守持了當年的約定。」

    楊真和練無邪本是理直氣壯而來,聽到此處,已是落盡下風。

    越說到這裡,目光突然轉厲,直逼視著楊真道:「你道門把持修真界三千年之久,我巫門,佛門,乃至魔道甘居下風,是當年承你崑崙封印萬妖震古爍今之功績。

    「如今封印在你崑崙手中破滅,九州再歸混沌,風雲再起,天下英雄出我輩,只怕修真界要重開新局才是。

    楊真兩人縱然再愚鈍,也明白了蚩越話中的蘊意,巫門將以封印破滅為借口,重新謀求修真界的地位,這凡俗界鬥爭,只是他們犁庭江山的第一步。

    他忽然覺得很迷茫,修道中人不是該清淨無為,遠離俗世,一心向道的麼?怎麼轉眼之間,就要為了那看不見如浮雲一般的名位鬥個你死我活呢?

    練無邪一字一句道:「既然蚩頭領說得明白,小女子也自當奉陪到底!」

    蚩越大笑三聲,昂首左右,道:「自古法不責眾,當年三界約定,又有多少宗門遵從了下去?

    「就你道門原始一脈的崑崙派,就傳下無數外門枝葉,九州各地搜刮一等一天材地寶,供奉你仙府煉丹製器,傳道化民;你道門道德一派中南太一,更是明目張膽掌持大漢朝廷;你道門靈寶一脈天柱山靈霄派,在燕遼兩州戎狄明裡暗裡興風作浪,裝神弄鬼,真當無人知曉麼?

    「你道門的一些手段,只怕比魔道諸脈有過之無不及;再說佛門之首天佛寺,言必視錢財如糞土,一切為身外之物。

    「明裡傳法九州,暗裡聚斂財富,廣置莊園,收納良田,當今之勢,已是富可敵國,你道門都望塵莫及,唯有我巫門守在雲夢大澤,敢問,這是何道理?」

    楊真彷彿挨了當頭一棒,下山以來所行所見,他已漸然明白了修行並非遺世獨立,而是與化外密不可分,無慾無求只是追求的境界,而非現實履行。

    如若蚩越所講一切都是事實,那麼道門所為根本不符其宗旨,反是利慾熏心,有蠱惑萬民罪惡之舉,那麼身為道門弟子的他,立場又該如何?

    既然世間鬥爭,都源於修真界法統之爭,那麼自己身為道門弟子又該如何自處?

    他突然懷疑起自己出手幫助武令候父子,是否一場錯誤。

    沉寂半晌,練無邪問道:「你們將大漢士兵煉製成殭屍,如此慘無人道,你又作何解釋?」

    越大笑道:「自古兩軍交鋒,不擇手段,練姑娘還不明白麼?你青丘一線十萬大漢軍為我大荒聯軍盡數擊潰,劉德功率千餘殘部翻越青丘,逃亡至江漢平原,某放他們一馬又如何?

    「這一仗足讓整個大漢陷入恐慌,怒江南線十三郡落入我大荒聯軍手中指日可待。」

    練無邪面無表情,再問道:「京師派出的供奉堂就那麼不堪一擊?」

    越嘴角一撇,不屑道:「中南山的人不過是一群藏頭露尾之輩,隱在陣中瞻前顧後,再則輕敵,結果落得全軍盡墨,只是憑空讓我大巫師多了幾個上品煉屍物件。」

    楊真聽得心中一沉,越如此不顧一切,連太一門都不惜撕破臉皮,其北上決心可見一斑,大漢江山危矣。

    「來,不管今後是敵是友,某都要敬兩位一杯。」越臉上嚴霜盡去,忽然一臉春風,舉杯而起。

    恍恍忽忽,神思不屬的楊真和練無邪,這才發覺左右兩名蠻族侍女上前從廳中溫熱的銅樽中,支上長勺,為他們各自挹上一杯琥珀色的酒,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令兩人都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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