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二集 第六章 歸宗
    說話間,兩人到了一片說不出是鳥巢,還是山捨的地方。

    這裡巨木參天,奇巖橫亙,綠蔭蓋野,百花成毯,幾條小溪貫穿林野,不知何來,又何去。

    林間溪岸,灌木叢中不少小獸跳來躥去,不亦樂乎。

    令人稱奇的是,遠近坡地疏林中,從低矮的仙雲中懸吊了一些巨大的巢居,懸垂於地。這些奇形怪狀的,大小不等的巢居,俱由粗細不一的蒼褐色籐蘿以巧奪天工的手法織就而成,彷彿生就如此。

    楊真的大開眼界,不想竟有如此奇特之物。

    據姬香所言,那是樹中靈境物幻之法所生——雲巢居,不假人手所成,是王母峰道童和長老日常居所。

    順著一條蜿蜒清溪,持續深入,穿過坡林山地,豁然開朗,兩人來到一片桃林所在。果木環拱的雲天中央,一條龍蔓垂掛了一隻偌大巢捨,在繁盛的青滕綠蔓掩映下,若隱若現。

    整片林地,地面白煙若毯,流水淙淙,半空五彩仙雲罩頂,一切輕靈而聖潔。踩著流煙和草絨小徑,穿過一片纍纍果林,兩名粉雕玉琢的女童不知從何處迎了出來。

    「參見聖女。」兩小齊聲一福。

    「摘些新桃,有客人。」姬香命道。

    兩小好奇地打量了楊真一番,笑嘻嘻地領命而去,轉眼跑的不見人影兒。踏過一條溪橋,大片花圃之上,雲煙之中,那接天垂地的雲巢居就在眼前。

    待近了,楊真看的分明,圓拱的正門上牌匾書有——聖香居,巢居外滕內木渾然一體,瓢葉蓋木瓜牆,古香古色中透著超然物外的清雅。那不知從何垂下的龍鬚滕,些許根鬚順著巨大的扁巢紮入雲地,將巢居牢牢懸空扣住。

    「姐姐的蝸居是簡陋了些。」姬香飄身領路進了香居。

    楊真遊目四顧,大感神奇的同時,更多是在思索這「姬姐姐」領他來此的用意何在?

    巢居內與尋常木捨卻無兩樣,居內也分前後兩進,左右偏室。只是一切案台櫥櫃皆與室一體而成,天花上有幾顆拳大的乳珠,散發著淡淡的白光,地鋪紫絨毯,廳室顯得適中溫馨。

    兩人在正廳紅木小圓桌前對席而坐。

    這時,一名女童端著一盤鮮桃進了聖香居,擺放妥當後,又悄然退了出去。

    「這是王母桃嗎?」楊真看著粉白透紅的桃子。

    「也叫蟠桃,可不容易吃得到。」姬香親自取了一個交到楊真手中。

    楊真頓然受寵若驚,輕輕噬了一口,果肉如汁,入口即化,一股冰涼的水木靈氣迅速流淌五臟六腑,旋又化作暖流湧入百脈,整個人若浸泡溫泉中一般,舒坦至極。且口齒留香,回味無窮。但見姬香安然地瞧著他,趕緊三口兩口,連皮帶肉吞食了個乾淨。

    姬香目光投往窗外桃林中,隨意道:「這是百年桃,有補益本命元氣之效,若是尋常煉氣之士能平添二十年之功,如今不過數十個,餘下的你都帶走吧。」

    楊真見她目光純淨悠遠,神思天外,深知推遲就是作偽了。

    當下祭起乾坤印,額頭銀光一閃,圓桌上餘下五顆王母桃連同盤具消失不見。他撓撓頭,玉盤又重新落回桌上。

    再度驅使乾坤印,楊真明顯感覺到自己法力已經抵達了一個他以往不敢想像的境界,無窮的法力從金丹中源源而出,流轉四肢百骸,令他心中大為振奮。

    姬香看在眼裡,美目含笑道:「你修為突飛猛進可曾有假?」

    楊真搖搖頭,頓明她這話是對他早間疑問的回應,心下更加忐忑不安。

    「就是你一元祖師親自來討,這不死實姐姐也未必會給,你可知道為何姐姐刻意成全你?」姬香又問道。

    「因為七寶妙樹的緣故?」楊真脫口而出。

    姬香微笑搖頭。

    楊真大窘道:「難道真是我不自覺偷吃了聖果?」

    姬香收起笑容,正色道:「因為你身具渾元天脈。」

    楊真搖頭表示不懂,雖然青鳥略為提過,卻是一知半解,難道自己竟有與眾不同之處?

    「渾元天脈是什麼?」

    「一歧他沒有告訴你嗎?」姬香微微有些驚訝。

    楊真茫然搖頭,暗忖,難不成那一歧老頭跟王母峰有什麼瓜葛?

    「也許還不到時候吧……你道行是差了些,姐姐助長你的修為也有分寸,那不死核,你尚且汲取了不到三成,以你的修為尚不足融彙如此龐大的聖元精華,日後一切還是要依靠你自己……噢,你師父他來了。」姬香說著盈盈起了身。

    楊真慌忙跟著站起。

    「那麼,楊真,姐姐就與你說定了,七寶妙樹的將來就交給你了。」姬香出乎意料地拉住楊真的手,款款道。

    「這……」楊真感受著柔滑的纖手,近在咫尺的異香,一陣心慌意亂,僅有的幾分殘餘清明告訴他,他並不曾有所承諾啊?

    「怎麼,你反悔?」姬香皺起了蛾眉,神情分不出是嗔還是怨,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姐姐身份不便,更不可找崑崙派的人出面交涉,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難道你真忍心七寶妙樹歷劫千年,依舊靈識不全,流落他鄉?姐姐可是很為難啊。」

    「那,好吧。」楊真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這才乖嘛。」姬香拍拍他的手,收回柔荑,甜甜一笑,神秘道:「記住,這裡發生的一切是你與姐姐的秘密,千萬不可告知第三人,即使你師父也不行,明白嗎?」

    楊真苦著臉點頭應是。

    「好了,你有空隨時歡迎來姐姐這裡作客,現在送你出去,噢……」姬香忽然想起了什麼,輕拍玉額道:「看姐姐的記性。」

    說罷,她素手撚指,虛空畫符,轉瞬憑空生成一道玄奧的白色靈符,接著打入楊真眉心乾坤印處,光華一閃,那銀色的鍥形印記陡然亮了起來。

    楊真頓然感覺乾坤印彷彿活了過來,無數異念在心海中翻滾,一些玄之又玄的法理貫通了他的心神,乾坤印……原來如是。

    念動間,乾坤印已經收入了紫府之中,罩在金丹之上,又是一番奇妙光景。

    就在心神莆定,六識回體之時,他恍然發覺天色大變,他已經來到了王母峰外一枝橫生雲海的粗大虯干之上。

    外空不遠雲海上,一個青衣人如履平地一般御虛佇立,恰逢轉過了視線,朝楊真望來。

    「師父——」楊真欣喜地招手大喊道。

    蕭雲忘一個閃身,出現在楊真身前,二話不說,迎頭就重重敲了他一記,「本以為你是為師門下最老實本分一個,誰想你卻是最膽大包天一個,哼。」

    楊真除了垂首應是,哪敢還嘴。

    「咦……」蕭雲忘上下打量著楊真,說不出的意外。「你小子修為竟然到了金丹期。」

    楊真面上一喜,卻是悵然若失地看了不死樹深處一眼。

    「你姬師叔祖還好嗎?」蕭雲忘負手轉開身去,異常沉靜地望著林深處,目光竟有幾許難察的溫柔。

    「姬姐姐她還好。」楊真遲疑道。

    「你叫她姐姐?」蕭雲忘轉頭訝然。

    「她讓我這麼叫的。」楊真心中確實不願意與姬香有著那樣生分的尊卑稱呼,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

    蕭雲忘俊雅的面容,流露著說不出的異樣,沉默良久,點了點頭,道:「各有緣法。」

    師徒倆不知為何,皆沉默了下來,各自想著心事。

    「來,隨為師到太昊峰走一趟。」蕭雲忘拋手祭出一道的紫色劍光,帶著楊真落了上去。

    劍光繞著王母峰外空緩緩飛了起來,迅速蔓延變長變大,不住加速飛射,轟鳴氣嘯聲漸大。最後繞山飛了一圈,劍光已足有三十丈,氣勢磅#地破空往東方而去。

    楊真踏足劍身後部,感受狂飆疾速,一個古怪的念頭湧了上來:師父他,好像有些失常啊?!

    不過片刻工夫,雲海上,兩座高下相形不大,毗鄰的山巒已近在眼前。

    外空不少游離劍光騰飛起落,藍、白、紅、綠都有,甚是耀眼。

    那正是崑崙仙府之樞,太昊、少昊兩峰。

    其中偏左一座仙峰正是崑崙道宗聖地太昊峰。其山頭傲岸奇峻,繞著峰緣,又歧分五行山府,峰巒之間雲霞繚繞,重重山院和殿宇各自依山而成,順著坡落山階到中央的巨大雲坪,就是佔地足有百畝的齊天廣場。

    五府之間,廣場之外,在雲淵溝壑之地,高低錯落著百丈通天蟠龍玉柱,足數有七十二根之多,依天星斗宿之勢而成,齊天淩雲。

    正北土府是崑崙派掌尊主府——昊天殿之所;西南面的木府乃長老院駐地;金府則是刑罰之府——掌律堂玄德殿所在;火府,乃打點崑崙雜務的敬事堂之所;餘下水府所駐,乃道宗年輕弟子修行山府金鐘院。

    蕭雲忘特意御劍緩緩游弋在太昊峰外,簡單為楊真介紹山中之事。

    這時,一道黃色劍光悠悠巡弋而來,彷彿喝醉了一般有些搖晃,正好斜斜擋駕在前。

    「何人放肆?」蕭雲忘頗有幾分不悅,散去護體法罩,露出形貌,他清朗的聲音轟傳了開去。

    「原來是蕭師叔,勝衣失禮了。」擋駕飛劍上也放開行跡,竟也現出了兩人,為首那人劍眉星目,神采飛揚,正是楚勝衣,他身後還有一個同樣打扮的年輕道人。

    另一名弟子也跟著道歉,面色尷尬不已。

    「他是初學御劍?」蕭雲忘眉頭一蹙,他是何等眼力,迅即一目瞭然。兩人正以合力渡御之法飛行,乃崑崙常見的入門御劍術。

    「正是,我這師弟初學乍練,讓師叔見笑了。」楚勝衣回頭看了身後有些拘謹的師弟一眼,從容道。

    「紫霆最近可好?」蕭雲忘見其不亢不卑,謙和有禮,也不以為意,兼且對這享譽崑崙年輕一代的新人也頗感興趣。

    「師父最近四出忙碌,弟子好長時日不曾見得,多謝師叔掛懷。」楚勝衣說話間,已經御劍並行開來,稍微落後蕭雲忘少許,隨意漫行在峰外。

    「九州各方暫無動靜,你師父當很快就會回來。」蕭雲忘淡淡道。

    「如此最好。」楚勝衣面上喜色一現而逝,轉即向楊真道:「楊師弟,好久不見,最近一次去玉霄峰都不曾見到你。」

    楊真心道,你是去見清兒師姐,我在與不在又有何關係?心中不快,卻並不形於色,只是衝他點點頭,算是回應。

    「你最近可有閒暇?」蕭雲忘突然道。

    「師叔這是……」楚勝衣當然不會認為崑崙派內一貫獨立特行的蕭真人會跟他閒聊,定是意有所指。

    「我門下幾個不成器的弟子,最近要出山到西荒遊歷一番,若是你有空,就隨行吧。」蕭雲忘緩緩道。

    「勝衣敢不從命。」楚勝衣當即大喜。

    「你自去吧,記得,明日一早到玉霄峰。」蕭雲忘擺擺手,掉轉劍光,俯衝直落太昊峰而下。

    楚勝衣頓首,揚空恭送,衣袍飛揚。

    「師兄,他是誰啊?」他身後的年輕弟子悄聲問道。

    「崑崙派紫字輩第一人,有多情劍仙之稱的蕭雲忘蕭師叔。」楚勝衣無限嚮往道。

    「他……他比師父還厲害嗎?」這回年輕弟子的聲音更低了。

    「各有千秋……」楚勝衣低聲叱喝道:「咳咳,師尊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年輕弟子在後悄悄吐了吐舌頭,續持御法,劍光又晃悠悠地飛了開去。

    師徒倆落在齊天廣場北,踏足滑若明鏡、瑞雲鑲嵌的青石坪。楊真環顧四方,山門重開,五條登山雲梯蜿蜒起落,向五行府升雲而去,再仰望祥雲繚繞中的蟠龍柱,渺小的感覺頓生。

    整座仙峰外出或回歸的人,皆是從廣場起落。四方角落,不少年輕弟子行色匆匆,忽起,倏落。

    「師父,我們這是去哪兒?」

    「昊天殿。」

    蕭雲忘的回答很簡短,但已經足夠楊真去證實自己早先的猜測,入山快六年了,此番才算真正的登入崑崙道籍。

    通過土府守關弟子盤查,師徒兩人一行入了雲梯,起先下沉走低,約有半里後,地勢再度走高,一路曲行登山,兩側是深不見底的雲淵,耳聞風聲嗚咽,但見雲氣奔湧。

    兩人一步一個台階,步伐輕快不失沉凝,身前一抹抹輕雲倏忽飄來去兮,形若雲中漫步。

    這卻是崑崙不成文的規矩,等凡前往太昊土木兩府的弟子必須虔心向德,嚴禁飛劍御法,輕佻怠慢,須得身體力行。

    「到了。」

    聽到師父的話,楊真眺望著依舊朦朧不到盡頭的雲山,不禁有幾分奇怪。誰知再踏上一步,眼前竟豁然一亮,大片蒼翠欲滴的參天松柏,密不透風地烘托著隱約可見的雲中殿落,只餘下正前方一道開闊層遞的平緩青石台階,數不清的枝葉橫伸在前。

    回首俯覽,崖外蒼茫無盡的銀絮流逝,不住沖刷著島嶼一般的太昊五行峰,激起銀紗般的輕雲斗升跌落,氣象萬千。

    在登階走上一陣,愈見開朗,密林漸在腳下,抬頭仰望,碧空如洗,四面天空,無垠開闊,渾若天極之圓。幾隻仙鶴,長鳴掠山而過,在雲海上盤旋不去。

    青山摩雲,玉殿雄峙。

    玉階盡頭,正前方浩大的道宗主殿就在眼前,正殿高聳巍峨,左右偏殿護翼,俱是五脊六獸歇山寶頂,碧金琉璃瓦,斗拱飛簷,恢弘而莊重,千載滄桑撲面而來。

    正殿四面九層玉階奠基,玉欄圍徹開路,十方玉柱前廊頂梁,門庭大開,橫額金匾,上書「昊天殿」。四名玉冠青袍的中年道人,手執拂塵一字排開,守護門廊前。

    而兩人幾步開外六尊九頭虎身、張牙舞爪的開明石獸,雄踞殿前開闊的石坪上。

    蕭雲忘並未領楊真前去正殿,而從偏殿迴廊,直接前往後山,沿庭十步一隻人高紫金香爐,焚香處處,青煙繚繞。

    殿落中,來往的人並不多,多半是忙碌的道童,愈往後,人漸少。

    曲曲折折,不知幾回幾轉,穿過數重迴廊院落,兩人到了花木扶疏的後庭,只見依著後山坐落了一座蒼幽古樸的宗祠,灰土的匾額上書有「靈祖堂」三字。

    角落一株古松下,石桌前,兩個白髮蒼蒼的老道棋枰論道,飲茶閒話,自得其樂。

    「雲小子,多年不見,也不打個招呼?」一把蒼老爽朗的聲音傳來。

    路過之時,蕭雲忘並未打算過去打擾兩位長老,卻有個眼尖的老道叫住了他,不得已領著楊真過去見禮。

    「一閒、一泰兩位師叔好閒情。」蕭雲忘恭恭敬敬地執晚輩禮。

    這兩老道,一胖一瘦,皆是鶴髮童顏,灰袍加身。胖老道一泰長老,長眉笑顏,臉圓紅潤,胸寬體胖,一副樂天派;瘦老道一閒長老,額高尖下巴,面目清矍,根骨清奇,端的仙風道骨。

    兩人皆是崑崙派一字輩長老,修為絕世,乃長老院中排得上號的真人。此番一閒長老守護宗祠,心性跳脫的一泰長老找上門來,兩老值此湊在一起消磨。

    先前招呼蕭雲忘的,正是那紅光滿面的一泰長老。

    「雲小子,幾年不見,修為又大有長進啊,快趕上我們這群老東西了。」一泰長老拂袖起身,仰頭笑咪咪地打量著蕭雲忘,他矮胖的身形只及蕭雲忘下頷。

    蕭雲忘卻是欣喜道:「一泰師伯三清元氣罩頂,紅煞臨堂,只怕劫期將至,仙期可待啊。」

    一直埋頭穩坐研究棋局的一閒長老聞言,抬首笑道:「沒錯,這胖老道已經感覺到天魔在向他招手了。」

    一泰長老回頭忿忿道:「你個老東西,幾百年了嘴巴還是這麼刻薄,不就輸了幾盤棋麼?」

    一閒長老沒有搭理他,目光轉悠到蕭雲忘身後靜靜站立的年輕人身上,道:「雲忘,你又收新弟子了?」

    「真兒,來,見過兩位師叔祖。」蕭雲忘一時倒忘了這茬,讓開一步,拉過身後的楊真。

    眼看楊真就跪拜下去,一泰長老一把扶住,直口道:「拜人不若拜心,老頭子我最討厭磕頭蟲。」說罷又特意補了一句:「一閒那糟老頭你也不用拜了。」

    一閒長老氣地吹了一把鬍子,埋頭自顧看棋。

    「師叔祖怎知晚輩心中有否跪拜?」楊真見老道語出至誠,沒有分毫尊長架子,一舉一動讓人打心窩子舒服,也不多禮,站直了身。

    「問得好,你胖子怎知人家心裡不是這般想:瞧,這胖老道嘮叨又煩人,那管你什麼師叔祖。」一閒長老冷眼旁觀調侃道。

    「胡說,此子鼻正堂闊,心眼通明,怎會是口是心非之人?」一泰長老拉著楊真笑呵呵駁斥,旋又衝蕭雲忘奇道:「雲小子,你這徒弟都結丹了才引入宗室?」

    蕭雲忘苦笑,他匆忙接到王母峰的傳書,前去接人,吃了個閉門羹,根本不及向楊真瞭解詳情,只得打個哈哈,矇混過去。

    一閒長老隨意打量楊真一眼,有些不可思議道:「不及弱冠,竟有這等還丹火候,你這徒弟,只怕雲忘你當年也不過如此啊。」

    一泰長老也奇道:「果然,果然,莫不是吃了什麼天材地寶?」

    蕭雲忘像是想到了什麼,探詢的目光也瞄向這小徒弟。

    楊真遲疑片刻,為難道:「我……不能說。」

    「不能說?你小子把我們兩把老骨頭當外人?」一泰長老兩條濃厚的雪眉蹙成一道,無比清亮的小眼瞪的老大。

    蕭雲忘神色也有些難堪,不想這徒弟竟當著長輩落他的面子,縱然他任情灑脫,也不免有些失望。

    楊真見師父神情不悅,心中一緊,咬牙道:「這是王母峰姬姐姐與晚輩的約定。」

    此言一出,蕭雲忘與兩個老道俱露出古怪神色,相互打了個眼色,彷彿都明白了幾分。

    「好,好泰長老瞇眼審視著楊真,豎起拇指,接連三個好,「這娃兒能被聖宗看得上眼,將來成就定是不可限量……雲忘,你可要好生栽培你這個弟子啊。」他最後一句卻是對蕭雲忘所講,神色大有欣然之意。

    楊真初上山時,蕭月兒、冷鋒都看不起他,如今縱然因奇遇突飛猛進,卻依舊與那楚姓同宗師兄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看著清兒師姐與他漸行漸遠,心中痛楚難言,日漸寡言。

    此刻,哪想這初見的老前輩竟這般看重他,心中不知怎的,沒來由升起一股強烈的感激,一顆孤冷淒清的心,湧了上陣陣暖流。

    蕭雲忘一旁看著楊真稚氣未脫的臉容竟有幾分憂鬱,心中一陣愧疚油然而生,他深知自這徒弟上山出了異狀以來,對他一直任其自然,不曾好好教導,全憑他自己努力才修到了現在的境界。

    一時間,各有所思,沉寂了下來。

    「你少操別人心,老實回去坐你的關,上兩輩崑崙人上百人歸虛證道,不可不謂鼎盛之極,結果九成半給天劫送入輪迴,我們這一輩能有幾個抗得過?連一陽都只能兵解修個散仙,灰溜溜跑到海外。你啊,整日四出找人鬼混,還不若多煉幾個法寶傍身。」一閒長老琢磨著棋局,驀然打破了寂靜。

    「草木一秋,人生一世,活著就是圖個痛快,若傚法你這般修煉那烏龜大法,也不過多熬幾百年,老夫就是要與天爭,怕他個鳥!」一泰長老鬚發皆張,一手指天,意態癲狂。

    一閒長老搖頭歎息,直斥愚頑,愚頑!

    蕭雲忘看得好笑,叫住楊真,準備告辭,卻給意猶未盡的一泰叫住:「慢著,雲小子,這小娃兒,我有個東西送他。」

    一泰長老說著,撈袖在身上摸了摸,不知從何處取了個黑色玉牌,交到楊真手中,不無得意道:「這老夫近年修煉的五色牌之誅魔牌,專克虛妄之魔,一等一護身法寶,危急時刻能救命,你收好了。」

    「慢!」蕭雲忘和一閒同聲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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