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麼了?」楊真拿眼瞪了過去。
「沒事,你試試看。」青鳥猶豫一下,反又鼓動楊真出手。
這回楊真卻收了手,心知這方圓數十丈的水潭有古怪,哪敢輕身犯險。只見青鳥沒好氣道:「讓你試就試,不然本鳥領你來作甚?」
「你個死鳥,說明白點,你為什麼要我幫你,我可是糊塗的很。」楊真氣惱道。
「這神樹豈等同俗物?沒有它自己的認可,誰也摘不了不死實,甚至連見也見不到。」青鳥說著也忿忿然,有幾分暗惱。
「有這麼玄乎?你能見到果子,摘不到?」楊真大膽猜測道。
「本鳥……本鳥兩千年前吞過一個,以後這死樹再也不肯讓我摘了,咕咕……」青鳥嘀咕著,聳耷著翅膀,竟有幾分委屈的樣子。
「哈哈……」楊真笑得一屁股坐倒在池邊,這死鳥也有吃癟的時候。
「這也不算丟臉,這不死樹果實除了當代聖女,沒有人可以隨意摘取,外人只能憑藉機緣,有所機會獲取。」青鳥強自解釋道。
「所以,你就領我來了?」楊真不等青鳥回話,又道:「可是,你怎知道神樹會認可我?」
「直覺,本鳥的直覺。」青鳥一本正經道。
「直覺?」楊真瞪直了眼。
「本鳥追隨西王母一脈幾萬年,靈通無數,怎是你這個毛頭小子能明白的?」青鳥不屑道,說著小腦袋上的鳳翎還神氣地抖擻了一番。
「嘿,你到底活了多久,真見過傳說中的太古神人西王母?」楊真在玉霄峰藏書經典《玄宗源》中,見過關於王母一脈只鱗半爪的介紹。
「咕……」青鳥聞言呆了呆,晃了晃頭,道:「好像有印象,怎麼記不起了……本鳥看來是老了,太久遠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廢話少說,我看啊,不如趁沒人發現,趕緊送我回去,我可不想禁足個百十八年的,一個不好給廢除修為,趕出山去,那才叫冤枉。」楊真此時對青鳥已經沒了信心,他哪肯相信這怪鳥的直覺,丹田越來越活躍的異常,令他非常不安,只想盡快離開這不測之地。昆侖派禁令中特別關於王母峰一條,他可記得清楚,來到此地,已是後悔不迭。
「你就試一下,不會有事,本鳥人格擔保!」青鳥挺起小胸脯,蠱惑道。
「你有人格?」楊真朝天翻了個白眼。
「本鳥……本鳥……」青鳥嘰咕著,說不出所以然,氣呼呼直欲閉氣。
「得手,我分七成精華?」
「咕,依你……」
楊真轉念一想,來也來了,索性試他一試,便隨口提了個條件,不想青鳥一口答應,小雞啄米一般不停點頭,生怕他反悔一般。
青鳥死死地盯著楊真遞出的手,緩緩地伸向瑤池中,直到真正入水剎那,牠竟閉上了圓鼓的眼珠。
一陣七彩光氳變幻,楊真眼前景象陡變,一個方圓半裡的熔池巨坑中,碧水一方,澄澈透亮的池水面上,有著無數浮躍的金色、青色、紫色氣泡,不住迸裂,飄起一團氤氳,直升上空。
池中央一株蓮芝葉、蒼龍干的丈高蟠龍怪樹,頂上有三朵寶蓮葉瓣,生了三只拳頭大小的晶圓碩果,透亮發紫,紫中帶紅。出奇的是,樹上方飄逝著精精點點的紫金靈光,生生不息地籠罩著不死樹。
同時,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香息彌空積郁,徹人肺腑。
「哇,本鳥果然沒看錯,難怪一歧那老頭能看上你,你乃天靈之人,神樹不會排斥。」青鳥欣喜若狂,繞著瑤池外圈飛了起來。
然而,楊真卻無心分享牠的喜悅,他此刻丹田火爐一般翻滾攪動,直欲炸開,全身真力無能運轉,不由跪倒在靈池邊上,豆大的汗珠從額上、面頰接連滑落。
「臭小子,你怎麼了?」青鳥終是發現了異常。
「我……」楊真抬起血紅的臉容,眼前卻是一黑,「轟!」一頭栽進了靈池,整個人迅速沒入黏稠的池液中。
青鳥閃電飛掠而下,卻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光壁,反彈了出去,再回轉時,牠發現天水瑤池已回復了初始模樣,哪裡還有楊真的存在。
「青鳥,你又闖禍了。」一陣柔淨若水的女子聲音嫋嫋傳來。
「哇……小香香,本、本鳥……」急著天上轉飛的青鳥頓時慌了神,嘴裡結結巴巴,說不出去整話。
一個無比清麗的霓裳羽衣女子驀然出現在瑤池外。
「你這個為老不尊的壞東西,一計不成又來一計,神樹是那麼容易靈應的嗎?」那女子輕聲叱責道。
青鳥乖乖落到了她伸出的手心,垂頭喪氣,不敢吭聲。
「誒,五百年前你元氣大傷,神識顛倒,到如今也不過恢復三成……奈何不死樹乃上界神品,非我等可以操持,開花誕果不由人定,奴家原打算此番落果後,取二實送丹陽峰煉制一爐神品聖元丹,賜你一粒,誰想你如此莽撞,隨便引了個少年來,看你如何收場?」姬香邊說邊走,只見她襲廣袖輕盈一揮動,華光一閃,瑤池本相再現,一人一鳥出現在池邊。
「可這小子,真的給神樹接受了啊。」青鳥抬頭低聲辯道。
姬香沒有理牠,只是凝神注視著前方。此時,瑤池中碗口大的氣泡不住飛升、破裂,池水上空,靈光異彩紛呈,不死樹罩上了一層青色光暈,水下靈根卷動著一團光球,光怪陸離,看不真切。
沉寂良久,池中異變再生。
一陣金色霞霧瀰漫碧波,一枝稚芽從水中萌生,迅速抽枝發芽,轉眼膨脹到與一旁的不死樹一般大小,只是通體暗金色,金葉呈心形,散發出陣陣迥異不死樹的檀香。
又一柱靈光從天撒下,瑤池中雙樹生輝,爭相奪目。
「天啊……這是……七寶妙樹,它竟回來了。」姬香失聲自語道,面上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
「是天佛寺偷走的那株?」青鳥顯然也有所見識。
「正是,當初玄宗浩劫,西王母一脈不忍再造殺孽紛爭,放棄追回七寶妙樹,三千年了,它竟然又回家了……倘若歷代王母有知,定大感欣慰。」姬香放開青鳥,雙手捧心,虔誠向天禱告。
一人一鳥呆著看了好半天,落回姬香削肩上的青鳥忽尖叫道:「那小子死哪兒去了?」
姬香輕垂螓首,瞧了瑤池深處半晌,忽輕聲一笑,道:「他沒事,能入天水瑤池,對他也是一場造化……看來你挺著緊那少年,你不是一向不與人交往的嗎?」
青鳥晃晃小腦袋,道:「本鳥難得與他投緣,不能見死不救,咕。」
姬香聞言淡淡一笑,兩手結印胸前,指法曼妙,變幻無方;同時,她丹唇輕啟,念動真言,一襲紅色霞光籠罩了她全身上下,彷彿一朵巨大的火焰一般。
忽然,她手印結心推前,一道曦白光柱投射向剛長成的七寶妙樹,迅即神樹迸發出七彩靈光,罩了通體。
「不對,七寶妙樹似乎靈神有損,無法交感,這究竟是何緣由?」姬香施法片刻後,收回了法光,神樹也回復了原狀。「這少年是何來歷?」
青鳥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回道:「只知他是玉霄峰門下,咕,跟萬獸谷一歧小子也有點關系。」
「一歧?」姬香看著瑤池之中,微目神察片刻,訝然道:「乾坤印……這小傢伙被他選中了?」
在天水瑤池中的楊真正經歷著又一輪蛻變,肉軀百骸和經脈得到了天地間最純淨的原始靈力洗伐,他將迎來真正的脫胎換骨。
當年山下河陽鎮小東山之時,他被血妖多彌羅遁走時,掠去近乎一身本命精元,元氣幾乎虧耗殆盡,可說是踏入地府大門之人。
本命精元,無論是對化外凡夫,還是修真之士,都是命之本;對後者來說,更是道之根,凡是擁有強大本命精元者,將更有機會親近天地自然之力,體悟道之本。妖魔兩道邪修者,之所以肆無忌憚掠奪修道者,甚至同道的命元,甚至金丹,原因正是為此。
誰想,將死未死的楊真竟恰逢遁入大地,潛藏不遠的七寶妙樹靈根借體棲身,憑藉神樹異力,以七日之功,重塑先天本元,造化凡軀,擁有了無限旺盛的生機。
故此,楊真奇蹟般得以本命歸元,聚神還陽,天佛寺普濟大師認定死亡的人,竟逆轉生天,活了過來。
而七寶妙樹靈根作完一切,本命元氣傷上加傷,也失去了靈識,藏入楊真的氣海,進入寂滅狀態。
楊真入門煉氣的種種異狀,俱乃七寶妙樹之因。如今七寶妙樹重逢同源不死神樹,在天水的刺激下,恢復了部分靈識,重塑了本體。
種種巧合機緣,造就了楊真,也成全了七寶妙樹的回歸之旅。
天水瑤池所在,不死樹憑藉與七寶妙樹的萬年共識感應,喚醒了七寶妙樹的生機,令它從沉睡中醒來,重獲新生。而楊真糊裡糊塗中,在充沛至無以復加的靈力和不死樹異力下,竟六識深藏,渾若回到了母體胎息時光,深深入了定。
在七寶妙樹靈根離開他的氣脈三府之一下丹田後,中黃大脈最後一道關隘已經打通,左右青龍白虎相伴,全身真元盡數歸紫府神樞運轉,天宮接地府,天地靈氣源源不絕地湧入四肢百骸,通達無礙。
在天水瑤池中潮水一般的神奇靈力洗刷下,靈肉得到前所未有的昇華,元氣得到最精純的淬煉;兼且他那奇特的獨門心法,百竅皆為元爐,引入天地元氣比尋常心法遠甚。在近乎無限充盈的靈力下,他體內百脈千百道小溪,漸漸會聚成了大河,元力飛速地攀升。
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一月有余。
以楊真刻下的修行進度,原本至少尚需二十年才夠結丹的火候,不想此時,又有意外發生了。
一道造化之外的古怪精元從天外灌頂而來,霎時與楊真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五行精氣相合,頃刻化作渾淪之力,隨著周天輪轉,不住增強、增強,最後,氤氳紫氣在百竅爐鼎中悄然孕生。
紫氣隨著周天真元力流轉百脈,最後會聚中黃,直沖上霄,抵達紫府天門,聚氣成形,龍騰虎躍,須臾轟然破入天門。
此刻,為陽神主宰的楊真,渾渾沌沌,紫府內遁著天機不住作著最後的元力積聚,漸漸紫氣沖霄,充盈滿貫;同時,紫府以元靈為核心,不住地膨脹、收縮。忽然一點璀璨無比的金芒橫生心海,一點,兩點……紫府一聲開天雷霆,億萬金色光粒陡升,蔓延無邊,毫光斗射無際,甚至刺穿了楊真的肉身,令他形同刺蝟一般,迸射出萬丈精芒,將瑤池內外染成了金黃色。
金色光華在紫府收縮反彈九九八十一個輪回,化作團團金華玉液,卷著紫氳,從天門降臨中黃,再甘霖化露,普天而降,古怪地雲散到了百脈周天。
四十九個大周天之後,周身百脈竅穴為丹露洗伐一新,受著莫名的天機牽引,丹露重新會聚中黃大道,返回天門。
在紫府核心處,金華收斂,紫氣頓熄,縈繞著燦爛的星河核心,一顆晶白如玉,圓滾滾的小還丹,滴溜溜地生成了。
那憑空而來的源泉依舊源源不絕,接著,小還丹燃起了熊熊丹火,白變赤,赤變黃,黃再變金,如是幾個輪回,最終變為金光燦爛的大金丹。竟是直接跨越還丹境,抵達金丹中期。
突然,楊真紫府一陣跳動,那無窮的源泉一陣精縮,消失在他的心海深處,還丹終於穩固下來。
同時,瑤池外,一位霓裳女子也收功起身,瑤池內不死樹上只剩下兩顆不死實,一旁的七寶妙樹益發顯得金光綻然,靈枝發俏。
楊真此刻與天地渾然一體,靈台如鏡,慧心大開,只覺靈機天趣,道體內外俱甘美無比,澎湃的精純真元力流轉百脈,一呼一吸,彷彿天地盡在掌握,飄然欲仙。
收回六識,他自行脫離天水瑤池,若輕羽一般緩緩飄浮出了池面,那天水剝除外衣一般,靈性十足地自行脫離楊真軀體,不留分毫痕跡。
池子遠處,一個無限美好的女子背影落入他的視線。
那女子正彎腰觸摸著一大團青光,她一頭瀑布一般的青絲垂揚至纖腰後,柔順若流水,光潔若匹緞,合上一身霓紅羽衣,未見其人,卻已然有傾國之姿。
楊真輕輕飄落在瑤池邊上,距那女子有數丈之遠,彷彿怕驚動了佳人一般。
忽然,那女子似有所覺,盈盈轉過了身。一張令人窒息的嬌靨落了楊真的眼簾,膚若羊脂玉,水潤亮澤,彎月一般的眉毛,細長的鳳目,鼻梁豐挺,丹唇輕輕抿著,似帶著永恆的微笑。
她就這麼攏袖捧手,長裙迤地,俏立在微薄的雲霞中,彷彿天宮的霓裳仙子落了凡塵。
楊真腦子裡頓然一陣空白,如果他此刻能說出話來,定是大喊:仙女,我見到仙女了!
他此刻的心情,一如當年在河陽鎮山下初逢蕭月兒時的驚艷。
「你叫楊真?」
若清泉一般剔透,流水一般溫柔的聲音,帶著女子特有的芳香,回蕩在空曠的靈境,將發怔的楊真驚醒了過來。
「姑娘又是誰?」楊真剛吐出口,就知自己犯了傻,心中不由一陣發怵,自己這不是給抓了現行麼?
「奴家俗名姬香。」姬香淺淺一笑,如同一陣清風掠過燥熱的大漠。她不料竟得到這樣的稱呼,心歎,真是個可愛的少年人。
「姬、姬仙子,青鳥牠在哪兒?」楊真受那一笑,腦袋暈陶陶的,乍聽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時卻記不起哪裡聽過。他更擔心的是自己擅闖禁地,會有怎樣的懲罰。
香蓮步來到瑤池邊,回身輕袖指了指她身後那團變幻不定的青光。
「青鳥牠怎麼了?」楊真局促著,站在一旁。
「唉,家賊難防啊。」姬香聲音如故,聽不出她的情緒,「這老賊鳥得不死實果肉精華,你得不死精元核,瓜分了一整顆不死聖果,牠刻下正養神歸元,不礙事。」
楊真頓時大為尷尬,見對方又不似有防備之意,撓頭不知是好。
「說,你怎麼賠奴家的不死實?」姬香轉過螓首,嬌靨似嗔似怒。
「我只記得一頭栽進了池子,不記得有吞那不死實啊?」楊真心道來了,骨子裡那股倔勁兒,還是支撐著他強作鎮定。
「你師父沒告訴你,王母峰不得擅入嗎?」姬香忍著笑意,問道。
「這……」楊真又是一窒。
「好了,奴家問你,你可知雲頂山菩提樹?」姬香說著輕提長裙,自若地坐在了瑤池邊上,露出一雙白玉赤足,懸在巖池邊上輕蕩,寫意無比。
「知道,可……」
「它就在這裡。」
楊真發覺站著左右不是,也跟著坐了下來,兩人相距有三丈之遠,陡聞姬香的驚人之語,抬眼這才發覺瑤池中多了一株奇樹。
「它是你帶來的,你知道嗎?」
「我?」楊真指著自己的鼻子,大惑不解。
姬香秀眉一蹙,複問道:「看來你有所奇遇了,你最近遇到過天佛寺的人嗎?」
楊真想了想,如實答道:「這幾年我都在昆侖仙府,和尚,倒是當年在山下遇到過兩個。」
姬香頓然大感興趣,當下讓楊真講述了當年的詳細經過,不時追問一二,聽畢,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楊真見其親切隨和,一顰一笑,無不令人如沐春風,漸漸放下了懸地老高的心,不時偷偷瞥她一眼,只覺百看不厭。暗暗驚歎,這世上竟如有如此絕色,非親睹不能置信。
「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姬香嫻雅地掠一下耳發,歎息道。「菩提樹,不,應該是七寶妙樹,當年救你一命,你也令它重獲新生。」
楊真一愣,旋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狀一一回想,頓時豁然貫通,醒悟當初上山前和上山後發生的一切,皆有緣由。
「只是,七寶妙樹靈根有失,靈神有損,想來不是在天佛寺菩提院淨水池中,便是那不明身分的妖人帶走,本尊請求你幫個忙,可以嗎?」姬香悄然起了身,鄭重道。
本尊兩字落到楊真腦海裡,頓時打了個霹靂一般,原來她就是這一代聖女,同時也是昆侖聖宗之尊。自己竟然與師祖一輩的人在閒聊說話,且這般隨意,一個醒神,連忙跳起身,不敢怠慢。
「請……姬前輩但說無妨。」楊真定了定神,低眉道。
「同是煉氣修道人,年歲、輩分、身分真的很重要嗎?」姬香話音驟然變冷,似乎很掃興的樣子。
「姬仙子……」楊真見本融洽的氣氛,被自己無心一句破壞,暗自懊惱不已。
姬香不理不睬,徑直走了開去,忽揮手朝天送出一道白色劍光,沖入雲煙中,很快消失不見。
楊真見了大駭,難道她要傳書昆侖掌律堂處置自己嗎?
心慌意亂下,急急追了上去,試圖解釋。
姬香忽然頓足回身,頗為好笑地看著驚慌失措跟上的楊真,笑道:「怕什麼,不過是給玉霄峰捎個口信,你可是在王母峰待了近三個月。」
「三個月?」楊真登時目瞪口呆,他印象中頂多睡了一覺的工夫,「那我失蹤這麼久,師兄他們一定急死了。」
姬香似乎很樂意見他焦急的神情,不緊不慢道:「青鳥早替你送過信了,傻小子。」
楊真對其捉摸不定,只好傻呵呵地笑了笑。
「替本尊到天佛寺走一趟,如何?」姬香美目直盯著楊真。
「去尋那普濟和尚瞭解當年之事?」楊真一怔,很快醒悟過來。
「也不全是,若是有機緣取回缺失的七寶妙樹靈根更好。」姬香緩步續行,轉向一面花樹灌木漸多的方向。
「姬……」楊真大為不解,她親自出面豈不百倍勝於自己?方出口,卻長了記性,猶豫起來,怕又惹她不高興了。
「不嫌棄的話,叫聲姐姐就行。」姬香若無其事地淡淡道,瞧著前方的眸子掠過一絲難察的諧趣笑意。
「姬姐姐……」楊真頭皮發麻地跟了上去。
「奴家不能出面,你明白嗎?」姬香心若明鏡,自是明白他的心思,解釋道:「七寶妙樹雖是王母一脈至寶,但若為此挑起佛道兩宗之爭就非姐姐所願了。」
當下姬香邊行,邊為楊真講起了王母一脈的溯源和一些不傳之密。
亙古的傳說,悄然揭開了蒙昧的面紗。
太古混沌未明之時,人妖精怪等百族共居九州大地,相安無事。
那時,風雨雷電,旱澇災疫,生老病死等諸多自然萬象和苦難,長久困擾著大地生靈,諸族傑之士無不殫精竭慮,終在太古開天神明的指引下,各自尋到了修行煉氣之路,從而衍生出百家修行法門,逍遙渾淪三界。
很快,在神通大能之士的導引下,九州大地繁盛起來,部族萬千,各族生靈無數,大地一片欣欣向榮。
然而,上古各族修行途徑和法門不同,令各族日漸產生了分歧,諸方部族沖突不斷。尤其妖族最為桀驁不馴,仗著法力神通肆意橫行,甚有天塌地陷,赤地千裡,洪濤萬裡之禍,百族生靈俱苦。這時,各界神通法力之異人出面界定人間法則,大地生靈才獲得了喘息之機。
三皇治世,五帝定倫,神州百族生靈並起,物華鼎盛。
然而,蘊藏在各族內心的因緣種子,卻繼續一直將分歧和仇恨蔓延流傳。
千百載過去,欲望和信仰的洪峰沖撞,最終令百族決裂,九州十地戰火四起,最終人族和妖族兩大族群脫穎而出,成勢均力敵之局。
三千年前西方洪荒之役,戰局達到了頂峰。
是役,人族修真宗派魁首玄宗,聚集九州人類修真煉氣之士,與妖族法力神通之士在西陸賀州展開了史無前例的決戰。
妖族憑藉頑強的生命力,在決戰後期逐漸佔據了上風,眼看人族覆滅在即,玄宗內西王母一脈,祭出了從未現世的神樹,以無上神威橫掃西陸,一舉撲滅了妖族的囂狂氣焰。
妖族自此節節敗退,九部眾之首妖皇不甘落敗,集部族之力,效法上古水神共工,發起絕禁之法,再次轟塌天柱神山——不周山,天神共怒,萬古冰山融化洗劫西方大陸,百族生靈亡滅大半,慘不忍睹。
更甚的是,因龍脈斷裂,西荒自此風雨不調,氣候日趨惡化,最終陷入了無盡的洪荒時代。
妖族殘余自此退居人類不願居住的洪荒之地,人族退回昆侖山以東的中原諸州,各道修行之士,也分道揚鑣,道門,佛門,魔門等等各行其是,不再干涉人間之事。
而後,追隨昆侖派而來的王母一脈獲得了修真界的無上尊崇,自此超然三界。
誰知,神戰一役,玄宗山門不保,王母一脈不幸丟失了七寶妙樹,再後來得知佛脈一路趁火打劫之為,卻時不於我。
之前,王母一脈對外只宣稱不死樹神威,外間竟是誰也不曉七寶妙樹的存在,如此一失,生生吞了個苦果。
當時,魔道蠢蠢欲動,妖族余部也時有進犯,大小戰事不斷,玄宗一脈唯有與天佛寺攜手共抗,勉強維持神州安寧。
遷徙到王母峰後,當任聖宗之主果斷放棄了與天佛寺的恩怨,七寶妙樹一晃變身菩提樹,藏身天佛寺雲頂山,一失就是三千年。
故而,後世傳聞大多只知不死樹,而不曉七寶妙樹之名。
歷代聖宗無不以將神樹迎回為己任,卻一無功成。
如今,卻意外由一個昆侖弟子完成了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