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八集 第十章 鬥法
    他剛追出迷陣林外不遠,屠方與**夜色*(禁書請刪除)*(禁書請刪除)融為一體,守在天地之間,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楊真開口道:「你為我而來?」

    屠方緩緩掀開頭罩,露冷漠陰鷙的面孔,道:「老夫只要你從五彩石中得到的本門巫術,剛才交手看來,你法力有不可思意的提升,不要告訴老夫你沒有得到好處。」

    楊真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得到了什麼,醒來就是現在這樣了,所以……大巫師的要求,恕在下愛莫能助。」

    屠方目泛奇光道:「究竟是誰帶走了你?

    楊真一征,意味深長道:「若然有人救了我,那人必定凌駕你我之上。

    屠方碰了不軟矛盡硬的釘子,不怒反笑道:「老夫倒要試試你嘴硬還是身手硬!」

    話音未落,他一拳擊出快逾閃電。然而這拳只擊中了楊真的殘影,在拳勢及身的霎那,他汽化一般消失了。

    兩人易位,東西對峙,變成了南北相對。

    屠方大笑一聲:「好!」

    身形一動,再度撲出,雙拳臨近楊真身體的霎那,猛然骨節辟啪爆脹,雙臂交錯攔空,十指伸出尺長閃亮的毒甲,橫空掃,忽然整個空間被撕裂成無數層次,將楊真圈在了毒爪之中。

    楊真身形幾乎扭成一團,眼看就要慘遭毒手。不料他身外青光一閃,軀體扭動,靈若飛梟一般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破飛了出去。

    屠方勢在必得的一招落空,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開懷大笑,身形保散成無數條黑影,如影隨形追逐下去。

    每轟出一拳,就如打雷一般天地激盪;每施出一爪,電光縱橫,將楊真追打得東奔西逃,不敢硬擋。

    兩人身法都快如閃電,屠方強在直線進出,楊真則強在身法靈活,比較起來,倒是難分上下。

    只是屠方法力修為遠在楊真之上,憑此牢牢佔據了全面上風,而楊真憑借神妙的身法,和靈光閃現的反擊,總能險之又險的逃過劫難。

    幾個呼吸的光景,兩人就交手了數十個回合,楊真又是險險避開了一爪,方才要挪移開去,忽然一陣遮天蔽日的黑暗當空罩了下來,他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只能墜向下方。

    不料,身後驀然寒氣狂襲而來,他狂衝前方的同時,團身斗轉迴旋,頭上腳下,雙掌結印強行迎了上去,正是一記誅神法印。

    透析迷離的金光漩渦對上一雙黑拳,噗噗噗連連震爆聲起,氣勁四方狂飆而出,這是楊真首次全力硬撼大巫師屠方。

    對於大巫師來說,他的拳頭如同撼在了大海波濤漩渦之中,力道被奇異的法門消散了。

    而對楊真來說,陰冷的屍毒和不可抗拒的大力幾乎將他轟成碎片,瘋狂湧入軀體的天地元氣,遠遠不能彌補外來異力的侵襲,於是他翻滾著飛了出去。

    屠方大巫師心驚楊真法門之妙,潛力之深同時,心中貪念更甚,他滿心以為楊真一切變化,皆來自巫門之法。

    他只是凝了一些身形,再度出現已經撲到了楊真墜落的泥澤上方,俯身又是一拳轟下。

    楊真此刻體內氣脈和血氣已經完全平復了回來,重塑軀體後,他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也無法形容的飛躍式提升。

    肉體非但強悍的不像話,既堅且韌,甚至連血脈和五臟六腑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暫且他不懂得如何利用身體的變化進行修煉,他需要的是時間和領悟。

    然而,蒼天似乎不打算一直寵幸於他,今夜也許將失去之前所得到的一切。

    在楊真立足地面對剎那,屠方索命鬼一般,自夜空中拍馬趕到。

    楊真仰望上方藏在飛舞斗篷中的大敵,紛亂的思緒盡去,心神不住拔高,晉陞他所能達到的極限高度,天誅直接從他體內破體而出,變作一輪的皎潔月輪,繞在身外,緩緩轉動,帶起條條美麗至極的光芒。

    就這時刻,他識海深處一股莫名的印記浮躍上來,有模糊漸漸變清晰,如同無數個奇異怪獸一般的圖騰不住翻騰,演繹著宇宙奧妙,同時引動著一股奇氣,瞬息流轉全身。

    天地元氣彷彿惡狼嗅到了血腥,瘋狂扎進了他四肢百骸,循著玄奧而繁複,周而不息地運轉起來。

    此法不同於他一直修煉不綴的《截神道》殘篇,也不同於崑崙《原始天章》,而是他在重塑肉體之時企圖窺秘而不得的心法。

    楊真法力提升至畢生至高點,雙目強芒攝人,點點精光璀璨勝過星辰,雙掌掐決,無意識不住結印變化,一點點流離的光芒在他周圍百丈凝聚過來。

    而他身外的月輪在電光石火之間飛轉起來,每轉一周,膨脹幾分,最後之間一隻巨大的月鐮不見人影。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屠方掀飛斗篷襲下瞬間,斗升一般的月輪幾乎跨越了時空,迎上破天之拳。

    轟隆——雷震長空,自地升起的月鐮粉碎成無數流螢光芒,只餘下一口小月牙墮了下去。

    楊真心神所繫,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剛落撒在擊回的天誅上,帶著一絲殘忍的血光,天誅毫不留戀的逃回了主人體內。

    為黑暗統治的天空,帶著無邊的壓力,轟下。

    楊真渾身顫抖,朝天咧嘴一笑,帶著幾分猙獰,而他腳下整個方圓數十丈地面竟開始緩緩下沉。

    驀然一聲悶雷驚霄,萬道銀光從楊真渾身億萬個毛孔中噴射了出來,化作一道光柱轟上了天空。

    黑暗與光明相接,衝撞震嘯中,整個方圓一里的泥沼都給掀上了天,落泥漫天。

    待一切平靜下來,只剩下不遠迷陣中的熊熊燎原火勢。

    屠方從高高的天際,徐徐飄落下來,收起斗篷,轉身看見一道光芒穿越火林,當空呼嘯掠過,悶哼一聲,化作一道黑色流星,揚長奔東方而去。

    「楊小子,楊小子——」

    樂天駕著一團火光趕了過來,他沒想到收拾了那群殭屍後,不到盞茶工夫,這邊交手雙方皆失去蹤跡,只餘下一個觸目驚心的泥沼巨坑。

    淡淡的水澤開始從小小溝壑中連成一片,慢慢形成小水潭,天穹的淺月歪歪曲曲倒掛水中。

    叫了一針,就在樂天驚慌失措的時候,波光如鏡的水潭中一團銀光緩緩破鏡而出,升了上來,正是方才祭出乾坤印死命一擊的楊真。

    兩雙明亮的眼睛對上,皆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迷陣中的火勢在林地上空一陣突降的甘霖下,已漸漸零星寥落起來,裊裊黑煙散入了夜幕之中不減。

    「那人呢?」

    「走了。」楊真答畢,落在了沼澤乾土上,立在樂天一邊。

    樂天心有餘悸道:「那東西還是人麼,這麼強?」

    楊真答道:「屍巫大巫師,只怕與我師也有資格一戰了。」「大巫師?」樂天呆了呆,打量著神色平靜的楊真,笑道:「你小子現在的修為,只怕師兄我都有所不及,真是好命的傢伙。」

    楊真呼了口氣,他最後傾力一擊,已是拼盡一二分修為,若非如此,他只怕也難以再祭起乾坤印發動攻擊,他的成長,乾坤印的索求也在成長,儘管法寶威力一直在提升。

    不過,他總覺的屠方只是暫時放過了他,只怕針對他的手段還將陸續有來,事情遠不到完結的時候,況且,他並無與屠方正面交手的實力,在取得千機散解藥前,只怕還有重重危機等待著他。

    想來屠方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暫且放過了他至於他與巫羨魚是否勾搭在一起,才是他眼下最為擔心的問題。

    「啊,對了,那藍山老叟收取失魂花怎麼樣了?」

    「我收拾了那群殭屍,就趕來助你了。」

    兩人相視一眼,齊齊縱身掠了回去,飛越林口零星的火勢,尋到了那片因大火毀去大半迷陣的陣心,只見一盞散發著紫色光芒的小鼎懸浮地表之上。

    可笑的是,那跟主人一樣膽大包天的六而獼猴,正老實蹲在小鼎一旁,搔首弄耳,好不急躁,見樂天和楊真從天而降,一反常態地沒有撲上來,反留戀在丹爐外,比著兩耳,吱吱沖兩人叫個不停。

    樂天笑著斥了兩句,反有欣賞之意,這潑猴跟了他半年來,在他煉丹多次得了好處後,一改好動本性,一見丹爐就不肯挪動了。

    藍山老叟盤膝端坐在不遠,似乎正在行功當中,頭頂隱隱冒出熱氣。

    而原本那失魂花所在,連同根莖一起消失不見,只留下裊裊幾條紫煙。

    「不好!」楊真忽然發現老人臉上青紅光芒交替浮現,衝突不止,顯然有走火入魔之虞。

    樂天蹲在爐鼎外,觀察著火候,有些懷疑道:「這老頭不時在煉什麼邪門法術吧?」

    楊真明顯能感覺到藍山老叟法力純正,當屬正道功法,不敢驚擾,也深知不可輕易出手,何況他此時渾身筋骨酸痛,體內傷勢不輕,與屠方一戰他收穫甚多,需要消化和調適。

    一夜無話,天剛破曉,霧瘴再度籠罩惡龍澤。

    「丹陽宗的臭小子,依老夫看你連那隻猴子都不如,心浮氣燥,修個狗屁丹道。」

    「藍山老頭,不就一隻破丹爐,誰稀罕?要不是我師兄弟給你護法,你早給那死殭屍幹掉了,還丹爐呢。」

    沼澤中的那片迷陣早就七零八落,到處都是焦黑成炭的樹木殘骸,在腐臭和焦炭氣味瀰漫的霧風中,一老一少吵的不亦樂乎。

    「混賬,你還敢提,不是你倆小鬼招來的人,難道還是老夫不成?若不是你們,老夫大可坐等失魂花成熟,哪會險些功敗垂成?」

    藍山老叟一手托著散發淡淡藍光的小鼎,忿忿地坐將而起,蒼暮的身形顫慄著,正是怒氣沖沖。

    楊真恰好收功而起,收拾心情,分開喋喋不休的樂天,迎上去到:「前輩,你沒事罷?」

    藍山老叟神色一綴,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他掃了一眼周圍,不無遺憾道:「提早拘取失魂花精魂,只怕功候要打上三分折扣,不過縱然如此,也非尋常修士能應對的,若非看在你們昨晚拚命的份上,休想老夫分你們一枝。」

    楊真欣喜道:「如此晚輩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晚輩胸中有一疑,不知當問不當問?」

    藍山老叟睨了樂天一眼,微微頷首。

    楊真躊蹉一下,道:「前輩既同為正道中人,晚輩也就實話實說了,晚輩取這失魂花,乃為求一物,那就是千機散的解藥。」

    「千機散?」藍山老叟失聲疾呼。

    「正是,晚輩一位朋友不幸中了此毒,用九轉金丹暫且壓伏,與巫羨魚合作也是權宜之計,只為了那傳說中的血蜉蚽。」

    「血蜉蚽?」藍山老叟又是一驚,面上不知是哭是笑,好半晌才道:「看來你們跟老夫一樣,都是給那巫女算計了。」

    樂天從旁笑著插口道:「不會你老鬼也中了那千機散罷?」

    楊真見藍山老叟也不反駁,只是苦笑,心中頓時明白了大半。

    樂天見狀大笑,嘲道:「我道是多了不起呢,不是自稱丹道宗師麼,怎麼連一個小小巫門密毒都解不了?」

    藍山老叟一聽樂天提到丹道宗師,滿臉脹紅,鬚髮皆張,怒道:「論道法,老夫神農一門不敢稱絕天下,若說丹道之術,捨我神農一脈其誰?你們大可回去問問一元一德老兒,看老夫所言可有半分虛假。」

    「神農門?」楊真和樂天齊齊失聲。

    藍山老叟頷首道:「神農自古單傳一脈,老夫就是當代神農傳人。」

    樂天好半天才合攏嘴,指著他左手上的小爐鼎道:「難道,這、這是神農鼎?」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不起眼的丹爐竟是傳說中的至寶。

    藍山老叟看著兩個呆怔的年輕人,無限唏噓,沒有接話。

    話說比上古洪荒一役更久遠之時,大地病疫橫行,人族炎帝神農氏不忍黎民之苦,親自走遍神州大地,嘗盡百草,入藥識性,而後傳授萬民,以拯救蒼生。

    後來更是助軒轅氏擊敗魔神化身的zi尤部落,而後引退山林,潛心修煉,傳下神農一門,世代為蒼生請命。

    這等傳說究竟有幾分虛實,後世自然莫可深知,卻也可見神農一門來歷不凡。

    神農鼎乃修真界一等一的丹爐,乃煉丹修道士莫不渴求的寶物,藍山老叟的身份自然不言可喻。

    楊真心中卻翻起了波濤,玄女門和神農門兩個隱世宗門先後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麼?

    樂天臉上浮滑之色一斂,恭恭敬敬的向藍山老叟稽首一拜,誠懇道:「晚輩出言無狀,尚企前輩見諒。」

    藍山老叟呵呵笑道:「你小子比那戲子的臉還變的快。」

    樂天鄭重其事道:「家師紫干真人嘗言,我求丹道之輩,惟有神農最高,晚輩井底之蛙,豈敢與前輩爭辯?」

    「神農乃神門先聖,老夫米粒之光哪敢自比祖師。」藍山老叟搖頭黯然自顧道:「老夫妄其嗔癡之念,好勝之心,與那小姑娘比試毒術,最後身中千機散無解,正是自討冤孽,怨不得旁人。」

    樂天笑嘻嘻湊上來道:「既然前輩不怪晚輩無禮,那前輩隨便傳授倆手丹道之術,晚輩就受用不盡了。」

    藍山老叟看著這臉皮厚極的傢伙,一時語塞。

    楊真看不下去,忍不住打岔道:「前輩,那巫羨魚絕非良善之輩,每道理為了那血蜉蚽這般落力,難道別有所圖?」

    藍山老叟一怔,喃喃念叨了幾句,突然驚道:「那小姑娘,只怕圖謀甚大難道是為了拿鳳凰內丹?」

    「鳳凰內丹?」楊真腦子裡豁然開朗,心中的謎團又揭開了一層,他還是有些不能置信道:「難道這失魂花,真能制服一頭修行大成的神獸?」

    藍山老叟默然片刻,道:「老夫對這太古鳳凰遺族瞭解甚少,不過這失魂草在老夫師門中記載,不少道行通天的修士也曾載在這異花上,老夫雖然有自煉丹藥壓制,但這千機散著實利害,老夫耗盡心力也無可解。」

    「勉強活了下來,只能冀望那傳說萬毒可解的血蜉蚽,不過,若那小姑娘為謀取鳳凰內丹而去,未免太膽大包天了。」說著,他自己搖了搖頭,有些不能置信。

    楊真忽然想起自己在雲夢洞天莫名其妙得救,有莫名其妙在南離島出現,他最有可能的救命恩人,就是那鳳凰化身的霓裳仙子,他絕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事,但是

    一念及此,他道:「前輩,晚輩有個權宜之計,不激怒鳳凰那天險的同時,也能盡量打破巫羨魚的陰謀,」

    藍山老叟沉吟片刻,道:「老夫與那南離洞府主人無冤無仇,也不欲招此大敵,若是有兩全之策自是最好。」

    楊真又問道:「前輩所煉失魂花,不知?」

    藍山老叟爽快道:「凝練成兩粒花丸,老夫留一粒,另一粒就由你們支配」

    樂天撓頭不解道:「既然知道那巫女有陰謀,為何還要助她?」

    楊真冷冷一笑,道:「南離島非去不可,只是怎麼取得血蜉蚽自是另當別論,她能佈局設計我和前輩,我楊真為何不能計算她?不過此計需和前輩配合。」

    藍山老叟苦笑一聲道:「老夫一把老骨頭就交給你們兩個後生了。」

    楊真看著不遠散落的殭屍肢體殘骸,心中首次產生了動搖,若是屠方的行動乃巫門的意向,只怕接下來他將面臨凶險百倍的境地,僅憑他和樂天兩人能應對麼?

    南離島伴隨著那美麗炙熱的滔天火焰,在他心中閃現,一股不屈的鬥志昂然在他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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