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聽到這裡,心中不解,搖頭道:「那他在京城,你為什麼不派用大內侍衛,甚至軍隊,直接殺了他,一了百了?」這正是他的疑惑所在,趙胤煦竟然只用武林中的力量,而不運用官方力量,他就不信,他有通天之能,能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京城。
趙胤煦搖頭道:「玉兒,你以為我不想嗎?大內侍衛中高手並不多,做這事,幾個庸才是不頂用的,而軍隊——我卻有著另一重顧忌,你今天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手中的寶劍了?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麼劍?」
徐玉搖頭,他雖然看得出來,那劍的質地絕對不比葉上秋露遜色分毫,但並不認識那是何劍,趙胤煦似乎也料到他不知道,並不指望著他的答案,於是又道:「那劍名為『太阿』,傳說乃是始皇佩劍,這麼多年以來,一般都在皇室流傳,幾乎成了皇權的象徵,所以民間並無幾人認得。但那把劍,在他手中卻有著另一重意思」
「上方寶劍!」徐玉忍不住驚呼出聲。
「沒錯,他有太子令,上方寶劍,以及先皇詔書,而原本他曾統領軍隊征伐過南蠻,誰能夠保得住那些將軍首領不受他所用?」趙胤煦無奈的搖頭,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能夠動用官方的力量來對付他,而現在的局勢,還在他的控制範圍內,若是逼急了秦無炎,他公開了自己的身份,先皇太后淫亂宮廷,褻瀆皇室高貴的血統,豈不讓天下百姓笑話?沒有了百姓與文武百官的,還能夠保得住這江山社稷嗎?
「若是單憑江湖力量,只怕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儘管就是聚集和平島與羅天聖教,恐怕也未必就能夠勝得了他!」徐玉跌坐在椅子上,從這些日子以來,他對秦無炎的瞭解,多少知道他的一點實力。說實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秦無炎,但立場不同,他不殺他,他也同樣的不會放過父親和自己。以及上官轅文。甚至在他的心中,那個秦無炎初次見面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一個父親,一個可以割血餵他的人,難道就要他長大了,可以和他兵刃相見?他不希望秦無炎傷了上官轅文或者羅天魔帝,自然也更不希望他們倆傷了他。但他也知道,這三個人中,是絕對不可能和平相處的,若是沒有秦無炎的介入,羅天魔帝與和平島主本身之間的矛盾何嘗不是一觸即發?他所能做的,卻又是什麼?他連自己母親的遺體都保不住。
「玉兒,實不瞞你,本來我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今天晚上我和上官轅文聯手,就準備殺了他,因為只要殺了他,他手下的人根本成不了氣候。而且,我也考慮到,這些年來,他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在京城現身,自然有著萬全的準備,所以我也決定,如果不成,我就不計一切後果,調動軍隊,我不信在亂軍之中,他就真的有通天之能。我也不信經過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他那個太子身份還能維持作用?但他說的一句話,卻讓我不得不放棄!」趙胤煦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這等無奈的僵局,卻如何才能夠打開?
「他說了什麼?竟然能夠讓你放棄原本的計劃?」徐玉好奇的問道,別說什麼手足之情,兄弟之義,既然他們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下得了手,那麼在二十多年後,還會顧及昔日的感情,那才是叫做笑話。
「他說,天下百姓何辜?」趙胤煦抬起了頭來,有些茫然的看著窗外,不能因為他們之間的矛盾,把天下百姓牽扯進來。如他所說,一旦動了兵戰,局勢就再也不是他們所能夠控制的了,這事起於江湖之中,最後自然還得用江湖中的法子解決——甚至他心中有著幾分渴望和平島的這次大戰。
徐玉點了點頭,他原本想問的問題並不是這個,和平島的這一戰,如今已經是再所難免,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媚兒她們能盡快的散佈出消息,阻止不相干的人別去和平島送死,但江湖中人,「名」一字,看得極重,收到了和平貼的人,又怎麼會不去?上官轅文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取消和平比武大會,他又將如何向天下武林人士交代?
「也對,江湖中的人,還是用江湖中的法子解決好,拉天下武林中人一同陪葬,也比點起戰火,禍害無辜百姓強得多!」徐玉苦笑著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趙胤煦突然沉聲喝道:「誰在窗外,進來!」
徐玉一呆,只見窗外影子一閃,綠蘿手中抱著一隻錦盒,已經站在了兩人面前。
「是你!」徐玉看著她幽怨的樣子,眼中似乎淚痕未乾,眼神彷徨,乞憐似的看著他,更是讓人心痛。和她原本的刁鑽古怪大不相同,原本想說什麼的,這時候卻只覺得喉嚨乾涸,半晌才道,「姑娘有事嗎?」
綠蘿此時見著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撲了過來,雙手抱著他的腰,附在他胸前放聲大哭——徐玉亂了手腳,本能地將她抱住,一邊輕輕的拍著她,一邊安慰道:「好了,阿蘿不哭,不哭——天還沒塌沒事的沒事的」
趙胤煦皺起了眉頭,這小丫頭對徐玉的感情,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惜兩人立場不同,想到這裡,忍不住黯然長歎,眼看著徐玉手足無措的樣子,回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和他一樣?想到這裡,忍不住也幫徐玉勸道:「好姑娘,別哭了,沒事的!」
綠蘿見他說話,想到還有別人在場,頓時大覺不好意思,忙從徐玉懷裡抬起頭來,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盈盈的對羅天魔帝施了一禮,低聲的說道:「帝君閣下,對不起!」
趙胤煦知道她指的是晚上水柔的事情,當即搖頭道:「姑娘客氣了,不過是各自立場不同,我又怎麼能怨你?因果循環,報應而已——怨當怨已。」
「帝君閣下是男子漢大丈夫,當知道有所為和有所不為,綠蘿今天是背著師傅前來,有一事懇求帝君,不知道帝君能否答應?」任誰也沒有想到,綠蘿在道歉以後,竟然還敢有所求。
趙胤煦看著她清麗的容顏,兩隻眼睛卻是哭得紅腫,明知道這人是秦無炎的得意弟子,卻是狠不下心來對她,聽她有所求,還是點頭道:「你說就是!」
綠蘿在和他說話的同時,一隻手竟然一直拉著徐玉的衣袖,這個時候也不例外。她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趙胤煦,她絲毫也不懼怕這個權傾天下的羅天魔帝,在她的心中,他只不過是一個為情癡狂多年的男人罷了,對她構不成任何的威脅。相比之下,她更是怕徐玉,怕他從此以後再也不理她。天知道,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的一顆心就不爭氣的跳個不住,她素來大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感情。但徐玉的心事,她卻就是看不透,似乎他對那個媚兒、厲月兒,甚至玲瓏,都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在內,還是孔老夫子說的——食色,性也?為了他,今天她不惜背著一向寵她的師傅,偷偷的跑來了這裡。
「阿蘿!」徐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學著秦無炎一樣,親暱的叫她「阿蘿」,在和秦無炎徹底決裂的時候,他才知道,在他的心中,這個女子到底有多重要,「你別這樣,好不?」看著她那只如同新蘭一般的手指一直拉著自己的衣袖,而如今趙胤煦在場,他不禁大感尷尬。
「帝君閣下,綠蘿想求您的事就是,在今年的九月初九,您千萬別去和平島,為了您自己,也為了徐玉,我求您,千萬別去——忍下這口氣,就會海闊天空了!」綠蘿不理徐玉,還只是緊緊的拉著他不放,惟恐一鬆了手,就再也拉不住他似的。
「不錯!」徐玉也附和道,同時眼睛一亮,若是父親不去和平島,秦無炎無論準備什麼,只怕也無能為力——只是父親能夠不去嗎?他放得下母親水柔嗎?
趙胤煦聽得綠蘿如此說法,忍不住當場笑了出來,半晌才道:「小丫頭想得簡單了,若是我不去,令師就能放過我,我就算是忍下這口氣,也認了,但只怕令師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我的。他既然把戰場定在了和平島上,就也想到了必然會讓我們去的理由,上官轅文是躲不掉了,而我——我妻子的遺體在他手中,我能不去嗎?一個人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還算一個男人嗎?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和平島,就算明知道有刀山火海,我也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有一件事,倒不知道姑娘能不能聽我一言?」
綠蘿苦笑,早就知道趙胤煦不可能會聽她的,但她就是不死心,想來遊說一翻,結果還是在她的預料之中,當即忙問道:「帝君有什麼吩咐,請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