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劍情錄 第十三卷 羅天魔帝 第十六章
    徐玉緊緊的咬著嘴唇,沒有回答,事實上他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是他的疏忽,在進宮而來的時候,只一心想著見歐陽明珠一次,卻忽略了這只會給他帶來無限麻煩的烏金鐲子;更沒有想到會正好碰上了羅天魔帝,若是普通是侍衛,昨天晚上,他根本就不可能會失手遭擒,哪怕是楊先之親自出手,他也有把握離開皇宮。

    「徐玉,我在問你話!」趙胤煦一把抓住了他的那只左手,手上微微一用力,徐玉的手腕本就被鐵鏈磨破,哪裡還承受得了他故意的這麼用力一抓,忍不住痛得「哼」了一聲,道:「魔帝若是要用刑逼供,只管動手就是,我撐不住,自然會說。」

    趙胤煦氣得臉色鐵青,天底下敢這麼對他說話的,徐玉算是第一個,但眼見他全身是傷,又實在是不忍心,當即把旁邊小几上的那只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著瓷片四散,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尤自覺得不解恨,又一掌重重的打在了那張小几上,頓時那可憐的小茶几化成了一堆齏粉,然後才沉聲說道:「你別以為我不敢?」

    徐玉眼見他別自己氣得不清,當即冷笑道:「魔帝果真好武功!我沒有說你不敢,天下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事嗎?」他一說完,索性就閉上了眼睛,對他來了個不理不猜。

    趙胤煦氣得差點就要拂袖而去,但終於強忍下了,他——就會氣他,暗想著這小子幸好從小就被人擄走,否則的話,只怕自己早就被他氣死了,眼見他半合著眼睛,半依在床上,想到今天上午在天牢裡的那一幕,想著自己和他初次見面他,就把他關進了天牢,還害他遭受鞭笞,也難怪他生自己的氣;又想著楊先之曾對自己說起過,他本就對羅天聖教有偏見,自己現在不如就遷就他一點,這小子性子倔強,恐怕就算自己真的動刑,打死他也不會說一個字。更何況這事茲關重大,若不現在問個水落石出,提早防範,將來以著他無法無天的性子,還不知道會捅出什麼樣的大婁子。

    「別叫我魔帝!」趙胤煦強壓下心中的火氣,暗想著有句老話說得一點不錯,事不關己、關心則亂,天下能三言兩語讓自己動氣的,恐怕也只有這個混蛋小子。這般一想,火氣倒又減了三分,當即又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道,「你別叫我那個江湖外號,你可以叫我王爺,或者——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爹』。」

    徐玉心中一顫,「爹」——好陌生好熟悉的詞,從小他就曾經渴望過有一個父親,如今,這個親生的父親,卻就站了他的面前,而自己卻為什麼要不時的挑釁刺激他呢?就算他是魔道至尊羅天魔帝,就算他是權傾天下的漢王,但那不是他的錯。想到這裡,他不禁睜開眼來,正好看到了羅天魔帝眼中的期盼。

    「王爺……」徐玉艱澀的叫道,那個「爹」他卻一時之間怎麼也叫不出口。

    趙胤煦心中頗感失望,半晌才道:「叫我一聲爹,就真的這麼為難嗎?」

    徐玉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問道:「王爺不需要證實,就確定我是嗎?」

    「先之說你身上有一塊粉紅色的玫瑰花瓣胎記,而你又和你母親長得如此的相似,我還需要什麼證實嗎?」趙胤煦歎了口氣道,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解開了他身上的穴道。

    徐玉手腳恢復了自由,卻也沒有動,想了想,當即將那塊九龍玉珮取了出來,遞給他道:「這個是你的嗎?我師娘說這東西是她揀到我時就在我身上的,所以我從小一直帶著。」

    趙胤煦看到這個九龍玉珮,一邊伸手接過,一邊點頭道:「沒錯,這玉珮乃是我剛出生的時候父皇所賜,後來我碰上了你娘,就讓宮中的一個玉匠在上面鑲了八個字,送你了她做為了定情信物,後來她又把這個給你了。」

    「情深不壽,強極則辱!」徐玉忍不住低聲說道,「難道你在娶我娘的時候,就知道你們的感情不得長久,鑲上了這麼不吉利的話?」

    「你娘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趙胤煦臉色一沉,隱隱的心痛襲上心頭,道,「她連一天都沒有喜歡過我,我以為,成婚過後,也許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但僅僅短短一年的時間,她就匆匆的去了,我連一絲機會都沒有……」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搖頭歎息,半晌才道,「別說這個——告訴我,你手上這只鐲子的來由,好不?」

    徐玉心中不解,謫仙子——他的母親既然不喜歡羅天魔帝,為什麼還要嫁給他?難道說當初是他採用了什麼不光明的手段逼迫她嫁給他的嗎?但想來也不怎麼可能,畢竟他的母親不是普通的民間女子,而是隱湖傳人,而且還有和平島主撐腰,他不信羅天魔帝就能把她怎麼著。

    「你既然來問我,那就代表著你知道這鐲子原本是誰的,對不?等一下再說這個,說說你和我娘的事,行嗎?」徐玉苦澀的笑了一下卻又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對於這個傳說中江湖第一美人,他的母親,他心中好奇得很,但卻又根本就不瞭解,上官轅文對這事也是含糊其詞。

    「我和她?也沒什麼好說的!」趙胤煦搖頭,大概他是準備把它當故事聽,當即想了想又道,「若是要說,我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只是一句話,往事不堪回首。「說到了這裡,他忍不住常常的歎息了一聲,接著又道,」還是現在別說了,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皇貴妃的,她貼身的首飾怎麼會到了你的手中。」

    「我曾經救過她,她把手鐲送了給我做謝禮。」說著把當初在樹林裡救歐陽明珠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但卻沒有說她被呂環餵下「亂性」一事,更沒有提及自己與她之間的一段露水姻緣,只說她是為了感激自己,而把手鐲送了給他,至於自己對她的感情,更是隻字不提。

    「是嗎?」趙胤煦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但總感覺他好像還有著什麼事隱瞞著自己。

    看著他明顯的不相信的眼神,徐玉知道有件事瞞不過他,當即道:「當然不是這麼簡單,這只鐲子是件信物,她托付我去大全寺取樣東西,但等我到大全寺的時候,大全寺全寺上下全部被殺,只有一個老和尚,還有一口氣,告訴我說彌勒佛肚子裡有東西,結果——我取到了東西,後來你的徒弟楊先之告訴我說那是秦皇寶藏圖,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去取來。」

    「不用!我對那個什麼寶藏沒有興趣。」趙胤煦搖頭道,他擁有著天下之福,寶藏對他來說確實沒有什麼意思了,但還有一點,他始終放心不下,終於又問道,「你與她之間……嘿嘿……沒有什麼吧?」

    徐玉對他翻了個白眼,索性不理睬他。

    趙胤煦也覺得有些尷尬,笑了一下道:「最好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不知道,皇上有多麼的在意她。」

    「關我什麼事!」徐玉冷哼了一聲道,「就是為了他的這個妃子,我已經弄得夠慘了。」若非遇上了歐陽明珠,他也不會有這麼多的煩惱,更不會如此的痛苦。

    「也是!為父無能,讓你在江湖中吃了這麼多的苦。」趙胤煦頗為感慨的道,他並不知道他另有所指。

    徐玉心中一動,一個一直橫亙在心中的問題,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了,問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人在外面?」趙胤煦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禁聲,然後沉下臉問道,殿外有一絲細微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皇叔!」趙珉山小心的走了進來,跪下請安道,「給皇叔請安!」

    趙胤煦冷冷的看著他道:「你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雖然他敢肯定他沒有聽到什麼,但心中卻還是放心不下。

    趙珉山忙小心的回答道:「我還看看徐公子的傷勢,同時也給皇叔請安,我知道今天的事是珉山不對,請皇叔懲罰就是。」他口中一邊說著,一邊又偷偷的看了徐玉一眼,眼見他靠在床上,而皇叔就坐在他身邊,心中不禁更是妒忌,想到自己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趙胤煦曾如此的親近的跟自己說過一句話?總是派下一大堆的功課,等略微大了點,就開始學著跟朝中的大臣們交往——而這其中,只要稍微有那麼一點的不測,等著他的就是家法板子,幾乎,他就是在他的板子下長大的。而今天,就因為自己鞭笞了徐玉,他竟然拔劍要殺他?這麼多年的相處,在他的心中,遠遠的不如這個剛剛見面的親生骨肉。

    「懲罰?」趙胤煦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不說我倒忘了,你自己到殿外去,領五十板子吧。」徐玉沒事,再加上現在和他略有了交談,隔閡也消解不少,眼見他不在處處刺激自己,心中也不覺得怎麼的生氣了,但看到徐玉滿身是傷,又實在不想就這麼的放過趙珉山,五十板子的懲罰算是輕的了。

    但他不知道,就這個輕的懲罰,還是讓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心生恨意,剛才他雖然確實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但他卻是心生疑竇,最後還是讓他生出了事故。

    ……背後,隱約出來黑衣少女清雅哀怨的歌聲:「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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