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劍情錄 第十三卷 羅天魔帝 第九章
    徐玉點了點頭,道謝道:「多謝小哥提醒!」說著就一步跨進了牢房裡,身後六子已經把門又關上,鎖了起來。心中卻在想著,這個新來的犯人好像有點兒特別,以前那些被押來的,哪一個不是哭喪著臉,甚至有些是嚇得暈死過去被拖進來的,像他這等在天牢裡還從容不迫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徐玉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視物,黑暗倒對他沒有太大的影響,由於地牢是設在了地底下,終年不見陽光,僅僅靠火把照明,一股陳腐氣息撲鼻而來,他這些日子養尊處優以慣,忍不住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想到那個六子說過,這間牢房裡原本的那個犯人本是朝廷大臣,當即打量了一下綣縮在角落裡的人兒一眼,卻見那人身上披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囚衣,原本的色澤已經根本看不出來,幾乎是半裸著身子,赤裸的肌膚上面散佈著一些傷痕,低著頭,滿頭的白髮遮住了臉面,看不清容貌。

    「老先生請了!」徐玉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輕輕的叫道。

    那人聽得有人叫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慢慢的抬起了頭來,看了徐玉一眼,結結巴巴的問道:「小哥……是……在叫我嗎?」他顯然已經常長時間沒有和人說話了,聲音沙啞結巴。

    徐玉在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看清了他的臉——卻見他臉上佈滿了層層疊疊的皺紋,臉色灰白,雙眼渾濁,看起來大概有七十多歲了,想到六子曾說他關押在這裡已近二十年,看樣子不假。

    徐玉點了點頭,也在他身邊的地上坐了下來,微笑道:「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我當然是和你說話了。」看樣子他是要在這個地方呆上幾天的了,不管地上如今是如何的骯髒,他也只能一屁股的坐下去。

    那人看了他片刻,才低聲說道:「能……能有個人說話,那……自然……自然是好!」接著又結巴的說道,「小哥……年紀輕輕,不知道……不知道……犯了何罪,被關進了大牢?

    徐玉苦笑了一笑,道:「夜闖皇宮,被抓住了。」

    那老人點了點頭,半晌方才道:「可惜了——那是死罪,我……我還以為能有個人說說…著又沉沉的歎息了一聲,彷彿要把這地牢裡的鬱悶全部舒散出去一般。

    徐玉沒有解釋什麼,想了想問道:「老先生卻又是因何事獲罪?我剛才聽人說起,你本是朝中的官員?」

    那老人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一絲光輝,想了想才道:「小哥兒若是想聽我嘮叨,那老頭就說說好了,好常好常的時間沒有和人說話了。」他原本說話之間結結巴巴,這時候兩人交談了幾句,他竟然大為恢復,已經能夠流暢的交談。

    「好!」徐玉點頭道,「牢中寂寞,還請老先生略說一二。」

    那老頭偏著腦袋,想了又想,終於道:「這事得從二十年前皇上選妃說起——老頭子姓賈名又興,本是朝中御史,先皇駕崩,新皇登基的時候,年方二十,雖然平時有著幾個宮女侍侯,但卻沒有大婚,於是太后下令,讓京城朝廷命官中所有有閨女的,年齡在十五之二十歲的未婚女子,相貌端正的,都可參加那次的選妃,老頭子錯就錯在生了一個女兒,偏偏還有著幾分的姿色。」

    徐玉聽到這裡,略點了點頭,暗想著莫不是他女兒生得漂亮,趙胤熙要強娶,而他不願意,因此得罪了皇帝,被關進了大牢?

    那老頭接著說了下去:「我等朝中幾個官員,得到了這個消息後,都是欣喜無比,我忙著回家讓畫師畫下了小女的畫像,送進了皇宮,而在同一天,禮部侍郎歐陽雲鶴也把他唯一的一個獨生女兒的畫像,送進了宮中。沒有意外,小女和歐陽雲鶴家的女兒一同被冊封成妃子,小女被封為了德妃,歐陽小姐被封了淑妃……」說到這裡,他又頓了頓,低頭似乎在沉思著往事。

    徐玉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老說的那個歐陽小姐,閨名是不是叫做明珠的?」同時卻又想到,原來是自己想歪了,並是不所以的人都不願意進宮作妃子的,他們這等的朝廷命官更是希望憑著一絲裙帶關係,從而成為皇親國戚,陞官進爵。

    那老頭聽了,愣了愣道:「你怎麼知道?難道皇上封她為後,詔告天下了?」

    徐玉搖頭,問道:「老先生請說下去,令嬡既然成了皇妃娘娘,您自然也該高昇,怎麼會弄得這等模樣?」心中卻想著原來歐陽明珠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入宮了,那麼她現在至少也三十五六了,為什麼她現在的容貌,看起來還是二十左右,難道她也修煉了什麼駐顏不老之術?但隨即想到她武功高強,加上深宮內院,平時注意保養,駐顏不老倒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

    「本來確實如此,這個又要說到另一件事了。當今皇上有一個堂弟,本就多病,那一年的冬天,忽然就一病不起,請醫調治,也毫無用處,只不過就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匆匆的去了,只留下一個靜王妃,當時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皇上仁慈,憐她孤苦,就把她接進了宮中居住,小女一直和她走得很近乎。」那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當初的事情,說說停停,徐玉也不催促他,這事與他毫無關聯,他也只是當做故事來聽聽,心中也不著急。

    賈又興想了一會子,終於又接下去說道:「靜王妃懷胎十月,便要生產,卻沒有料到胎位不正,嬰兒橫在了腹中,兩天兩夜,就是生不下了,小女也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終於在第三天的晚上,靜王妃耗勁了所有的精力,產下了一個女嬰,但她的人也已經不行了,產後大出血,就這麼去了。小女想到以前相處的好處,而那女嬰也生得一團粉嫩,漂亮得緊,於是就請求皇上,容她收養這個女嬰。皇上也頗為喜歡,還稱讚小女宅心仁厚,於是把那女嬰冊封為靜安公主,小名兒就喚作月兒,小女也因此得到了嘉獎。」

    徐玉聽到此,心中已經隱隱猜測得到,必定這個叫做靜安公主的女孩,就是導致他們賈家敗落的根本。果然,賈又興停了一停,又道:「靜安公主生到三歲上,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更像當初的靜妃一樣,是個標準的小美人胚子,宮中是人見人愛,小女也因此佔了她不少的光,在宮中人緣極好。但卻也恰恰就是這個靜安公主,讓我們一家淪落之此。那一天,是小公主滿三歲生日,小女特地為她慶祝了一翻,皇上那天晚上去了淑妃那裡,所以晚上小女就帶著小公主一起睡了。沒想到等天亮起來,小公主竟然不翼而飛。」

    賈又興說到這裡,聲音微微顫抖,忍不住痛苦的用手摀住了臉,徐玉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才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看著他一眼,繼續道:「你可以想像一下,宮中莫名其妙的丟了一個小公主,皇上能不追究嗎?小女在宮中也頗為受寵,自然遭人妒忌,貞妃和貴妃聯名告到了皇上那裡,指責小女因為小公主哭鬧,她一時氣惱,殺了小公主,並且把淑妃也牽涉了進去,因為在所以的妃子中,她是最最受寵的,貴妃和貞妃想借此一石兩鳥,除去小女和歐陽小姐。」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歐陽小姐自然指的就是昔日的淑妃,今天的皇貴妃,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賈德妃因此獲罪,而她卻平安無事?並且皇上對她恩寵異常,已經晉陞為皇貴妃,據說還曾幾次欲立她為後,都被她自己謝絕了,至今為止,後位還一直為她空懸著。

    「後來怎麼樣?」徐玉問道。

    「後來的一些經過我並不怎麼瞭解,只知道在淑妃的景仁宮後花園裡挖出了一具孩童的屍體,太醫鑒定,那就是靜安公主,小女早就亂了分寸,竟然指責說是淑妃盜走了孩子,並殺了她,與她無關……」賈又興深深的歎了口氣,說道。

    徐玉點了點頭,道:「令嬡此舉,也是迫與無奈,倒也無可厚非。」

    賈又興搖頭道:「你不用安慰我,小女最大的錯處就是不該指責淑妃,否則的話,賈家恐怕還有一線生機。」

    「怎麼說?」徐玉急問道,因為此事已經牽涉到了歐陽明珠,他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

    賈又興想了想又道:「這事一時解決不了,於是皇上下令,讓她們四個妃子對簿公堂,並且讓我們這些在朝為官的直系親屬隔著簾子旁聽——一開始貞妃和貴妃就咄咄逼人的責問小女為什麼要和淑妃同謀殺了小公主,小女對小公主的離奇失蹤確實解釋不清楚,但手中唯一的籌碼就是屍體並不是在她那裡挖出來的,而是在淑妃居住的院子裡,於是她大哭著說這事與她無關,全是歐陽小姐一個人所為,殺了小公主,埋屍在花園裡……最後,竟然貴妃、貞妃和小女同時指責了歐陽小姐,而歐陽小姐卻一直一句話也不說。」

    徐玉想了想,終於說道:「不可能啊——歐陽小姐沒有要殺人的理由啊,她們就算是要栽贓,也得找個好一點的借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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