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微微的點了點頭,因為相貌俊美惹下的麻煩,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倒也不在意,輕笑道:「一品大臣家的公子,想來有點見識,怎麼你居然如此的有眼無光呢?不知道陳大公子可識得此物?」他口中一邊說著,一邊從身上解下了那塊從小一直佩帶著的雕有龍形的玉珮,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是羅天魔帝之子,那麼這塊玉珮必定也是皇家之物,但如今不管是不是,嚇一嚇眼前的這個人應該沒問題,若是將來證實了他不是羅天魔帝之子,這個假冒皇室中人的罪名倒是坐實了。
陳冬強兄弟兩見著他手中的玉珮,都略略的遲疑了一會兒,隨即陳冬強向他兄弟陳文強使了個眼色,陳文強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如今這兩兄弟都是一般心思,暗想著不管徐玉是什麼身份來歷,現在已經得罪了他,惟有裝做不知,硬栽他個罪名,殺了滅口,以免留下後患。看他手中的玉珮,龍形纏繞,金絲鑲嵌,像是皇室之物,若他真是皇室中人,如今自己已經得罪於他,不如趁他今日重病纏身,身邊又無人保護,索性將他殺了,以除後患。如果今天放過了他,現在他屈於人下,或許不會理論。但將來到了京城,只要他一紙文書告上去,不但他們兩兄弟小命不保,只怕就是他們的父親御史大人,也必定要受到連累。
想到此,陳冬強咬牙切齒的叫道:「你們還等什麼,還不把這小子給我拿下,聽他一派胡言?嘿嘿,如今又多了一條罪名,區區一介江湖匪類,竟然也敢用這等皇室標誌的雕龍玉珮,罪加一等!給我帶回衙門,好生問個明白。」聽他言下之意,竟然是要無視徐玉手中的玉珮,硬栽他個罪名了。
徐玉不禁苦笑,原本他只是想把這塊玉珮拿出來嚇嚇人,只要這個御史家的大公子今天不找他的麻煩就行,畢竟,如今的他好像除了說話的力氣以外,全身酥軟,實在疲憊得很,心中也不想再招惹別的不必要的麻煩。但眼前的這人卻絲毫有不認帳,給他台階也不知道下,心中不禁微微著惱,暗想著若是等我恢復,必定先好好的教訓教訓你這個胖子不可。
眼見那幾個官差略一猶豫,便走了過來,拿著鐵鏈就要向他脖子上套,阿大大怒,他原本一直站在徐玉身邊,見他受傷,心中本就鬱悶得很,眼見這些官差竟然如此的沒眼色,聽信那什麼御家的公子吩咐,誣良為盜,心中怒氣上升,想也不想,猛得重重的一拳,對著那個官差的臉上轟了過去。
「砰」的一聲脆響,那個不長眼的官差捂著鼻子,慘叫著退了開去,一手顫抖的指著阿大,喉嚨裡咯咯作響,卻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阿大的那一拳,硬是把他的整個鼻樑也轟斷了,幸好這官差平時也略學武術,身強體健,倒還撐得住,沒有被他一拳打死,但也痛得全身痙攣。
「反了反了!」侯縣令扯著脖子大叫道,「竟然敢毆打官差……」
阿大猛得一步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狠狠的笑道:「打了那又如何?」口中說著,正欲再動手——
「住手!」一個聲音猛得斷喝道。
阿大呆了呆,循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卻見一個臉上有著一條長長的紅色傷疤的青年,正站在門口,冷眼打量著房中的一切。
徐玉一見了這人,心中一冷,暗歎了一聲,真是冤家路窄,原來這個青年,正是那日在珠寶大會上,跟他競價那串紅色珍珠的人,雖然兩人當時並沒有交談,但因為他相貌特殊,所以雖然僅僅隔著老遠的看了一眼,事隔幾日,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原來是錢兄!」陳冬強見著這人,忙討好似的上前抱拳行禮道,徐玉心中一動,沒想到他們竟然是故識,如今這事倒有點兒難處理了,只是不知道這疤面青年是不是也和他們一夥?原本就那陳家兩兄弟,他還根本就沒有放在眼中,但如今多了這人,心中卻猛得顧忌起來,他早就看出,這青年也有著一身不弱的武功,怕是比南宮天羽要高得多,當然,若是他不受傷,自然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那個疤面青年頗為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就轉首看著徐玉,眼見他半靠在床上,眉頭微微皺著,正打量著他們這邊的動靜,手指中卻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塊佩玉。
「我們曾經見過!」疤面青年沉聲說道。
徐玉苦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阿大道:「阿大,你回來!」
阿大忙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的問道:「公子,你有什麼吩咐!」
徐玉沒有理阿大,腦中卻在飛快的思索,眼前的這個青年雖然不知底細,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一套規矩,然而眼見剛才那個趾高氣揚的御史家公子,卻也對這人巴結討好,顯然——他也是官府中人,想到自古以來的一句老話,民不跟官鬥,真是一點不錯。自己好像也沒有得罪他,如今卻在這裡碰上了。他心中可根本不敢指望這人會幫他,這世道,落井下石的人多得是,雪中送炭的,他還沒有碰到過。雖然看他剛才的表情,似乎和這陳家倆交情並不怎麼樣。
想到這裡,當即說道:「諸位的目的大概只是為了我吧?」
「公子誤會了!」疤面青年笑了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臉上的紅色傷疤如同一條活了的蜈蚣,蠕動起來,看著令人有股說不出的難受,眼見徐玉不解的樣子,他接著說道,「我在下錢宏安,見過公子!我想公子與這位陳公子之間可能有點兒誤會,不如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就此揭過,你看可好。」
徐玉心中一動,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幫助自己,但這事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當即忙笑道:「閣下客氣了,主要是要這兩位陳公子能否放過我?」
錢宏安轉過臉來,看著陳冬強兄弟兩,目光已經冰冷,然後才冷冷的道:「兩位意下如何?」
陳冬強三角眼轉了幾圈,心中飛快的盤算著,實在不怎麼願意放棄到手的這塊肥肉,心中想著,大概這個年輕的錢大人也看出了這人是個羊牯,想著一個人獨吞了,所以故意出來做這個和事佬,過後他一人做了。他早就看得出來,徐玉等人身上帶有重寶,這次他來江南,花了不少的銀子,正想著如何搜刮回來,就碰上了徐玉等人。他是先一天到了這高昇客棧,住著嫌天熱就沒有走,第二天沒想到就碰上了這等好事。他那管家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事,白天在看到了南宮天羽隨手取出那一大錠的黃金後,就留了心,後來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定了徐玉等人只不過是普通的江湖中人,並沒有什麼顯耀的來頭或過硬的背景,於是就動了邪念,聯合當地的縣令和客棧的老闆,準備在晚上動手,一頂劫匪的大帽子扣下去,然後帶到衙門,憑你什麼江湖好漢,也未必能在官府的官刑私刑之下熬得過去的,然後隨便栽他們個罪名,殺了了事。
這也是官府中人常用來撈銀子的一個法門之一,一般都是選一些沒有身份背景的江湖中人動手,一沒有麻煩,二來還可以振振有詞的說的為民除害,但至於這個人是不是害,那就不是他們考慮的了,這要這個人身上有大把的銀子就成了。這個法門,被他們私下稱為是黑吃黑,當然,這和一般的江湖中人的黑吃黑是有區別的,江湖中人殺日劫貨,多少還講些江湖道義,但官場之中,卻只有功名利益,絲毫也不顧別的。
然而這次這個御史家的不肖子卻兩眼昏花,沒有打聽到真正的底細,也沒有打聽一下這個客棧還住著些別的什麼人,所以,他注定了今天晚上要倒霉。
「怎麼?你不願意?」錢宏安向前跨了一大步,逼到了陳冬強的身前,冷然的問道。
「錢大人!」那個穿竹布長衫的管家忙擋在了陳冬強的面前,徐玉現在才看得出來,這個管家原來也是會家子,難怪那個陳冬強兄弟這般的張狂,原來是有所依持,但這管家的武功並不怎麼樣,至少徐玉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錢宏安的對手——
「錢大人想要獨吞不成?江湖上有規矩,那叫見著有份。」
徐玉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成了別人眼中的肥羊事小,他們如今倒好像把他當成了砧上魚肉,就當著他的面商討起來如何瓜分他的財產了。
錢宏安見著徐玉大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一個離奇之極的笑話,隔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聲,指著徐玉向他們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陳公子,我勸你一句,趁著別人沒有動怒的時候,趕緊給他磕頭賠罪,否則,小心你的一時貪念,落個滿門抄斬,禍及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