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忙匆匆的從徐玉的懷裡掏出了一隻小瓷瓶,臉露詢問之色的看了看徐玉,徐玉看了他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阿大這才趕緊把瓶子拿著,遞給了已經踉蹌走到徐玉身邊的南宮天羽。
南宮天羽也知道小還丹的貴重,心中明白自己的內傷,若是有小還丹這等靈藥相助,三到七天必定可以痊癒,但若是不用這藥,至少也得一個月,眼見徐玉把這等貴重的藥丸給了自己,頓時大喜,忙打開瓶塞,倒出一看,卻只有一顆藥丸,心中頓時為難,他看得出來,徐玉也受了重傷,而且肯定比自己還要嚴重得多,這顆藥丸,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用的,當即忙道:「公子,這藥還是你自己吃了吧,你傷得比我重,我還撐得住!」
徐玉無力的苦笑,他自己的情況,他又怎麼會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內力所傷,而是真氣導致的經脈受創,卻不是小還丹所能醫治,這藥丸若是給他吃了,也是白白的浪費。但這事,一時之間,卻也解釋不清,搖頭道:「快服下,運功調息,別說廢話。」
「公子!」南宮天羽自從離開了杭州過後,為了避人耳目,也一直像阿大一樣,稱他為「公子」,而不再叫他「少主」,這時他正想再說什麼……
徐玉忍不住厲聲叫道:「若是你還當我的你的『少主』,就聽我的吩咐,趕快服下,你要在最快的時間內爭取恢復!」他心中明白得很,南宮天羽的武功還可以,這一路上進京,以及到了京城打理一切,都得他安排,阿大還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而且,就算遇上了麻煩,他的武功也不弱,大概可以應付一二。如今自己這個樣子,別指望恢復了,恐怕小命能不能保住,如今都成問題。他這一動氣,頓時體內如同刀刺,痛得他全身痙攣,頭上冷汗瀝瀝而下。
南宮天羽眼見徐玉生氣,不敢再說什麼,忙吞下了藥丸,小還丹一入口,就順著食道滑下了腹中,頓時便覺得一股熱氣,在體內迅速的擴散,他知道藥力開始發作,當即不敢遲疑,忙在地上盤膝坐下,運功療傷。
阿大按照徐玉的吩咐,匆匆的把鬼府的那兩個長老給草草的掩埋了,身前的風光,死後卻葬身荒野,黃土一堆而已,想來這就是一個江湖中人難免的結局。回到徐玉身邊,卻見他只不過片刻時間,臉色顯得更不濟事,心中又是傷心又是著急,而南宮天羽此時正是行功的重要關頭,他不敢打擾,只得從地上揀起了徐玉的葉上秋露,緊緊的握在手中,加強戒備。所幸如今日正午時,又是初夏時節,路上並無人行走,倒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莫約一柱香的時間,南宮天羽運功結束,覺得傷勢似乎已經好了大半,抬頭看向徐玉,卻見他臉色蒼白如紙,人已經進入到半昏迷狀態,頓時心中大驚,但他畢竟年歲較大,有些見識,忙叫過阿大來,兩人扶著他坐上了馬車,急急趕路,只盼著先到前面的小鎮,找家客棧住下來再說。總不等就呆在大路邊上,如今這裡剛剛發生了兇殺案,官府平時對這等江湖兇殺,都不怎麼理論,但一旦碰上了,卻也是麻煩。
馬車一路急駛,阿大這會子是拼了命了,自然不同與前兩日慢慢的磨蹬時間。南宮天羽扶著徐玉坐在馬車裡,不安的摸了摸他的脈門,卻覺得他體內內息絮亂,脈象時強時弱,不怎麼像是受傷的樣子,卻不知是何故,心中更是沒了主意。
足足趕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趕到了前面的小鎮上,阿大趕著車子在一家高昇客棧門前停了下來,這時天光尚早,並無人住店,店小二也並不在門口招呼,阿大看了看,只見一個帳房模樣的老頭,正在一張高高的櫃檯後面坐著,打著蒲扇,哼著小調,悠閒得很,當即忙大叫道:「有人嗎?住店!」
老頭模樣的忙從裡面迎了出來,眼見徐玉等人的馬車華貴,阿大雖然是個小廝打扮,卻也是一身綢布衣服,忙堆著滿臉的笑意道:「客官要住店?」
阿大心憂徐玉,正一肚子的火氣,聞言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不住店,還能幹什麼?」口中一邊說著,一邊揭開車簾,南宮天羽忙小心的扶著徐玉下車。
那老頭眼見徐玉臉色灰白,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頓時大吃了一驚,他看得出來,這人必定是身受重傷,看樣子是活不長了,若是死在了他的店中,一來晦氣,二來恐怕還得招惹麻煩,頓時心中後悔,忙回說道:「這位客官,小店今天盤點,不便招呼客人,您還是請到別家吧!」
阿大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他是有意拒絕,不想讓他們住進客棧,而他拒絕的原因必定是因為徐玉,心中不禁大怒,一把扯過老頭的衣領,怒道:「老頭,你什麼意思?」
那老頭倒也強悍得緊,絲毫也不畏懼,罵道:「怎麼?老子開的店,我今天不招呼客人,你還能把我怎麼了?***,老子今天倒霉,第一筆生意就碰上了一個要死的瘟鬼……」
如果他只說了前面的一句話,阿大就算是生氣,也絕對不會惹事,但聽他辱及徐玉,不禁心中狂怒,一股火氣,從心底蓬勃而起,揚手一個大耳光,對著他臉上甩了過去——
「你……你***敢打人?」老頭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嘴角已經破裂,鮮血直流,大叫道,「來人啊,給我把他們趕出去!」
阿大正欲再動手,裡面客棧中慢騰騰的走出一個五旬左右的人來,那人身穿青色長布竹衫,頜下留著幾屢鬍鬚,頭髮稀少,一步三搖的走了出來,老頭一見了那人,頓時如同一隻搖尾乞憐的狗來,陪著笑臉迎了上去,叫道:「大總管,怎麼驚動您老了!」
「發生了什麼事?吵成這樣?難道不知道我家公子在午睡嗎?」那人頗為趾高氣揚的說道,說著又藐睨的打量了一下徐玉等人。
南宮天羽本一直扶著徐玉,原本見那老頭竟然不讓自己等人投宿,心中也動了三分怒氣,如今見著這人的態度,更是怒火上升,當即也不打話,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足足有十兩重,然後重重的砸在了櫃檯上,道:「掌櫃的,我們住店,這是定金!」
那老頭在這小鎮上開了一家小小的客棧,平時也見過幾兩銀子,自然比普通人略有一些眼色,但一年到頭,利潤也就幾百兩白銀,上千還不到,何時見過這麼一大塊金子,頓時猛盯著那金子看了又看,隨即「咕嘟」一聲,不由自主大大的嚥了一口口水,眼睛珠子差點就要突出來,貪婪之色,完全表現了出來。
「給我們安排一間上好的房間,這金子就是你的了,房錢另算。有沒有空房,沒有的話,我們另找一家就是!」南宮天羽看著老頭的表現,心中頗為滿意,天底下,又有幾人能抵得了這金子的誘惑?但他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卻為自己惹下了麻煩。
而那個竹布長衫的人看到了這錠金子,臉色也變了變,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有有有!」老頭一疊連聲的答應著,笑著往裡讓道,「客官請進!」好像完全忘了,這個客官,剛才正給了他一大巴掌。
南宮天羽斜了一眼那身著長衫的人,自扶著徐玉向房裡走去,他心中有事,對身邊的一些小事卻忽略了。阿大打理著馬車行李等物,片刻之後便安排好了一切,兩人看著躺在床上徐玉,神色越來越不祥,心中著急,但偏偏都沒有個主意。
「你說——怎麼辦?」阿大問南宮天羽道,他覺得自己的心中如今好像憋著一團火,悶得慌,心突突的亂跳。
南宮天羽此時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先亂了方寸,否則就徹底的垮了,當即忙安慰阿大道:「不要緊,公子吉人自有天像,不會有事的,你先去鎮上問問,請個大夫回來看看!」
「嗷!」阿大答應了一聲,心中卻在叨咕——他知道徐玉並不是普通的傷或病,大夫恐怕也沒有辦法,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去鎮子上打聽了一下,把鎮中三個略有名望的大夫都請了過來,結果三個人都只是進來看了看,就搖搖頭,歎了口氣就走人,連一句話也沒有交代,急得阿大又要罵人,南宮天羽卻知道緣故,忙制止了他。
入夜過後,阿大一直守著徐玉,大概三更時分,徐玉竟然劇烈的咳嗽,又吐出好多腥臭的血來,臉色卻由原本的蒼白色,變得一片嫣紅,但依然是人事不知的昏迷不醒。阿大和南宮天翔都大驚,知道像這樣下去,恐怕他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