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鬆開了抓住莫聞瑋的手,當即取過葉上秋露,就要前去找尋聶霆,剛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想自己就這般前去,好像不妥,又折了回來,坐回到椅子上,長長的歎了口氣,暗想這人還真是這樣,越是不想面對的事情,越是無法逃避。
想了想,終於對莫聞瑋道:「你回去吧,這事我自會想辦法。」
莫聞瑋沒想到他居然一句話也沒有責備就這麼讓他回去,也不追究這事的前因後果,心中大感奇怪——這不像他平時一貫的作風,忍不住問道:「師傅,你準備怎麼救他?」
「用葉上秋露去換!」徐玉看了看手中的寶劍,說道,他心裡明白,聶霆在意的,只是這把寶劍,別是事應該好商量,如果他聰明的話,絕對不會傷了季俊南,因為他的目的是他和葉上秋露,而不是那個偷劍的季俊南。
「這個……」莫聞瑋想了想,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暗想等徐玉用葉上秋露換回了季俊南,再設法讓人把它偷回來就是了,嘿嘿,這裡是杭州,又不是崑崙山,有的就是自己的人,保管聶霆防不勝防,打定了主意,這才向徐玉告辭而去。
徐玉看了若梅一眼,說道:「你去幫我把南宮先生請來。」
「好!」若梅知道他擔心季俊南,忙點頭應了,轉身急去找人。
徐玉坐了一會兒,心中很是不放心如蘭,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看看她,至於別的問題,暫時也不去考慮了。當即站起身來,自向如蘭房裡走去。
剛進門,就見如蘭躺在床上,羅衣半解,即蓮正在給她清洗傷口,見他進來,忙急急的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徐玉走到床前,不禁苦笑,如蘭見著他,忙叫道:「主人,你有事嗎?」
「沒有,我看看你!」想起上次莫聞瑋送給他的靈芝玉髓應該還有,忙對即蓮道:「我那裡有上好的傷藥,你去取過來,給她縛上。」
即蓮聽說,忙答應著,就去徐玉房裡取藥,一時之間,房間裡就剩下了如蘭和徐玉倆,如蘭見徐玉眼中流露出的不忍,當即笑道:「我沒事的,你別在意,事實上你比老主人心軟的多了,他老人家若是說了一百鞭子,就是一百鞭子,一下都不會少的。」
徐玉一愣,心想情魔對她們幾個可寶貝得緊,難道也會向自己這般辣手催花不成?
如蘭看出了他的猜疑,笑了笑道:「主人責打奴婢,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別覺得奇怪。我小時候,大概七八歲,家裡很窮,父母連我在內,共生了五個孩子,就靠租人家的幾畝地過日子,年年都交不出足夠的租金,那一年,東家生氣了,說要麼交租,要麼他們就收回田地去。父親沒辦法,見我還生得有幾份清秀,就把我帶到小鎮上賣給了一個員外家為奴。」
「你父母把你賣掉的?」徐玉吃了一驚,沒料到她居然還有一段這麼慘的身世,竟然是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賣掉的。
「你不用吃驚,窮人家活不下去,賣兒賣女的多的是,因為若是不賣的話,可能他們根本就沒能力養活,賣出去,若是運氣好,賣得個好地方,不但可以活下來,也許還能夠活得好一點。」如蘭解釋道。
徐玉點了點頭,心中更是好奇,問道:「那你又是如何碰到師傅的?」
如蘭想了想,道:「起先買我的那個員外家也有一個女兒,和我差不多大,我們倆常一起玩,那員外對我也還算是好的了,吃穿都和他女兒一樣,但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員外家的小姐淘氣,爬到樹上去掏鳥窩,結果不小心摔了下來,把腿摔斷了。」
徐玉聽到此,忍不住「啊」了一聲,如蘭接著說道:「她母親知道了,就說是我唆使小姐爬樹的,將我打了個半死,員外不忍心,叫找了個人販子來,把我賣了。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我又不斷的被這般賣了賣去,賣得的主人若好還罷,若是不好,挨打更是家常便飯的事,還有人販子,也常常打人。只到賣到了梅大夫手中,才算是穩定了下來。梅大夫對我很好,教我讀書寫字,後來老主人有一次見著了我,就向他討要,於是梅大夫就把我送給了老主人,老主人的脾氣有點兒怪,他不喜歡我們拘禮,在他面前,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他才高興,你若是不喜歡,以後你讓她們規矩點就是了。」
徐玉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這幾個丫頭都怕提到那個「賣」字,若是一個人像一件貨物一樣,毫無尊嚴的被別人賣來賣去的,也不知明天自己的主人又會是誰,那人販子毫不留情的鞭子更是隨時都會落在身上,期間的折磨,恐怕沒有親身體驗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慘!」即蓮取了藥,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徐玉和如蘭只顧著說話,誰也沒留意。
徐玉看了看即蓮,問道:「你呢?你是怎麼遇到老主人的?」
「我比如蘭要幸運得多,我自幼就是老主人養大的。」即蓮歎了口氣,說道,「我是孤兒。」
徐玉聞言不僅惻然,想到自己也是孤兒,若非師娘將他養大,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剛才我聽說好像你的什麼朋友被人抓去了,有這事嗎?南宮先生已經來了,正在等你呢!」即蓮笑著問道。
徐玉心想這南宮覆水來得好快,但一提到這事就他就心煩,當即將季俊南的事對她們說了一遍,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明白,師傅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一直都把他當做父親一般,他卻……」
即蓮也搖了搖頭,道:「我想這問題應該出在聶掌門身上,而不是你,哪有師傅容不下自己的弟子的?」
徐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歎了口氣道:「我出去了!」說著,自去外面客廳見南宮覆水。
南宮覆水見著他,忙站起來行禮道:「少主,找我有事?」
徐玉一邊示意他坐下,一邊苦笑道:「南宮先生,還叫我少主,都已經證實不是了,請坐,我有點事要麻煩你!」
「少主吩咐就是!」南宮覆水如今對他的身份也是搞得雲裡霧裡一團糊塗,但一時叫慣了的,倒也改不過口來。
徐玉和他倆一起坐下,似菊倒了茶過來,徐玉接過杯子,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想了好一會兒,終於道:「我想問一下,崑崙派是受你之邀請前來杭州的,你知不知道他們現在住在哪?」
「就住在舍下。」南宮覆水回道,「怎麼?少主找他們有事嗎?」
徐玉想來想去,苦笑道:「我寫個帖子,你幫我送給聶掌門如何?另外今天我想包下整個樓外樓,你幫我辦一下,行不?」
「沒問題。」南宮覆水點頭答道,那樓外樓本是他南宮家的產業,徐玉對他也恩,別說是包下一天,就是徐玉讓他把整個樓外樓送給他,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徐玉忙吩咐似菊取過紙筆來,想了想,卻又不知該如何落筆,沉思良久,終於寫道——
「師傅、師娘在上
弟子徐玉,多有不肖,在揚州土地廟遇險,匆忙別過,幸得天祐,僥倖脫險,今聞師傅、師娘具已到杭州,實思一見,故於今日午時,在樓外樓備宴,誠邀一聚,還望賞光!」
落款是「不肖弟子徐玉拜上」幾個字,寫完了又想了想,暗想若是讓師傅和師娘同來,師傅顧忌師娘,斷然不會為難六師弟,他要葉上秋露,給他就是了。再來自己也確實是想見見師娘,崑崙派的任何人他都可以不再意,唯一這個一隻把他當成自己親生骨肉來寵著的師娘,在他心中,佔著無人能夠取代的地位。
徐玉當即將帖子遞給了南宮覆水,又關照道:「你務必要把這帖子當著我師娘的面交給聶掌門。」
「好!」南宮覆水接過帖子,想了想又道,「不過聶夫人好像一直身體不好,好了杭州後,就整天呆在房裡,從沒見她出來過,她會不會來撲約,可不感保證。」
徐玉聽他如此說,知道必定是師傅納小的事傷了她的心,心中不禁又暗恨聶霆,想著師娘溫柔美麗,有什麼不好,他卻還不知足,去招惹許雪馨,結果呢?弄得兩個女人都傷心。
再來師娘傷心的另一個原因可能就是因為自己了,她若是知道自己沒事,一定會很高興。徐玉可從來沒指望過南宮天翔等會把碰到自己的事告訴師娘,而自己又傷了小師妹的心,想來她也不會說。想到此,對南宮覆水道:「你說是我相請,她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