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劍情錄 第六卷 隱湖劍谷 第十一章
    如蘭忽然想起梅大夫還沒有解去徐玉中的毒,不禁跟在他身後追了出去,急叫道:「梅大夫!」

    梅大夫聽到她的叫喚,停步轉身問道:「還有什麼事?」

    如蘭訕笑道:「能不能請大夫先給我家主人把幽冥鬼姥的毒解了?」

    梅大夫看了她一眼,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監,我剛才給你的方子是什麼,按方抓藥,連服三天,就可以解毒了。」

    「真的?」如蘭喜道,原本還以為徐玉中的毒會很棘手,沒料到竟然這般容易的解了,當即忙笑道:「我送你出去。」

    梅大夫搖著頭道:「不用客氣了,我還認識路。」

    如蘭嬌笑道:「我也正好去抓藥啊!」

    梅大夫聞言忍不住大笑,道:「我就說你這妮子什麼時候對我這般客氣了?」說著,兩人一同離去,顯然,他和如蘭,還不是普通的熟悉。

    月光如水,徐玉獨自一人,迎風而立,白色的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舞——唰的一聲,毫無預兆的,葉上秋露出鞘,綠芒掃過,他的身子迅速的飛起,綠芒暴漲,剎那間,滿天具是劍氣,「月舞大地」帶著一份飄逸,靈動之中殺機盡現。

    但也只在一瞬間,徐玉就又收劍立住,呆呆的立於地上,水雲軒平靜的湖水,這月光下看起來,更顯得開闊,朦朧之間,如煙似霧的水氣給湖面增添了一份神秘。

    徐玉心中卻波瀾起伏,久久無法平靜,今天那個梅大夫的一句話,讓他夜不能寐,也不顧中毒全身乏力,硬是趁著月色出來煉劍。

    「求死之心?」徐玉暗自咀嚼,他有嗎?

    細細想來,從他墜入月華崖,知道了風清子的事開始,說實話——他潛意識中就一直有著一股贖罪的心態,逆來順受,對於一切,他都不太願意反抗,自從離開月華崖底以來,除了和曾大牛那次比武,他把本身的武功算是盡數發揮以外,別是時候就有點力不從心了,並不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而是那份心底深處隱藏著的深深無奈,讓他在很多情況下,都黯然放棄反抗。

    他無法相信素來仁慈和藹的徐師祖會為了掌門之位,暗算風清子。在揚州土地廟裡,呂靖以人質讓他自廢武功,當時他根本就沒有多想,隱隱之間,甚至有著一種從此解脫的感覺。即使是遭高群英等人酷刑折磨的時候,他也沒想過要設法逃脫或是反抗,若非後來知道了是他師傅聶霆設計陷害於他,滿腔悲憤激起了他的求生慾望,也許他早就死在了揚州了。

    沒有任何一個人明白,他內心所承受的痛苦和無奈,但這事,他連想找一個人傾訴都不行,沒有在月華崖底那飛鳥不至的地方呆過的人絕對不會明白,那份寂寞孤苦和無奈,因此也只有他明瞭,為什麼風清子在生趣了無的情況下會自行了斷,如果不是師娘編繩下去,徐玉敢肯定,自己也許再過個三五年,也會像風清子一樣,就這麼一死了之,因為好像在那種情況下,活著和死實在也沒什麼區別,如同就是行屍走肉。

    如今細細想來,徐玉才驚愣的發現,不錯——自己確實對人生有著一種深深的厭倦和困惑,這一路上來的許多事,更讓他無所適應,措手不及。

    他渴望著平靜而無憂的日子,像以前在崑崙派的時候,帶著小師妹四處亂跑,和眾師兄弟們打成一片,而這些,那時候看是平常的東西,如今是再也得不到了。

    也不知到底是他變了,還是師兄弟們變了,為什麼在轉眼之間,原本情同手足的師兄弟們,見了他會拔劍相向,而他也在什麼時候,居然會惹師妹傷心,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難道這個就是那位梅大夫所說的求死之心,也許別人都沒有變,變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徐玉茫然的搖了搖頭,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突然,一絲極細微的衣袂破空之聲傳來,徐玉一驚,本能的身子一動,躲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邊,只見一個夜行人,正迅速的從水雲軒曲折的橋欄上飛躍而出。月光如水,而水雲軒四周空曠,那夜行人根本就無所遁行,徐玉看得清楚,那人一身黑衣,身材嬌小婀娜,應該是個女子,心中不禁大感奇怪,不知這人是誰?是到水雲軒來了以後再離開,還是本就是水雲軒中的人——畢竟,在這水雲軒中,情魔的那四個侍女,可沒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心中微一遲疑,終究好奇心大起,徐玉也迅速的尾隨跟了出去,那夜行人出了水雲軒,或穿簷走壁,或飛越騰走,去勢速度極快,而且徐玉發現,這人應該對附近的環境極是熟悉,固而他也不敢跟得太近,惟恐被他發現。仗著初學暫煉的幻影虛渡,倒也沒把人跟丟了。

    前面的人好像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跟蹤,身形忽然一折,沒入了一處房舍之中,徐玉也急忙來到跟前,看了看,只見是一個小小的庭院,透過院牆,看到裡面種植著青松翠竹,雖然不向水雲軒和莫府那般豪華,但卻另顯得清幽之極,顯示出此地的主人不同尋常的高雅。徐玉站在外面呆了呆,有了上次跟蹤的經驗,心中不禁疑惑,不知道要不要跟進去,想了想,一咬牙,身行一動,還是跟了進去,但卻顯然要小心得多,進得園子,就見不遠處在翠竹的掩映之下,有三間小小的精舍,尤自亮著燈火,當即悄悄的潛了過去,剛到窗下,就聽得一個聲音說道:「姑娘深夜來訪,原來是來行問罪之師的。」

    徐玉吃了一驚,這個聲音正的白天的那個梅大夫。

    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的「恩」了一聲,道:「你老別誤會,我只是不理解,所以問問。」

    徐玉聽到這個聲音,更是大出意外,因為這聲音的主人他更是熟悉無比,竟然是如蘭,只聽得如蘭又說道,「梅大夫,你和我家老主人有多年的交情了,我不明白,你今天為什麼要騙我?」

    「我騙你什麼來著了?」梅大夫笑著說道。

    「我們主人根本就沒病。」如蘭冷笑道,「你為什麼要騙他?」

    「原來你是指這事!」梅大夫大笑道。

    徐玉在外聽了,感覺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心想自己和這梅大夫可無怨無仇的,他為什麼要捉弄自己?說什麼求死之心,害得自己差得被他唬住了。

    心中想著,只聽得梅大夫又接著說道:「我承認,我是騙他的,否則,你又怎會秉夜來訪?」

    徐玉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梅大夫故意危言聳聽,就是要騙如蘭來這裡,只是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

    果然,如蘭也好奇的問道:「你要我來,說一聲也就是了,為何要如此?」

    梅大夫沉吟了片刻,正色道:「蘭兒,你是我當年從青樓中買出來的,也是我把你送給情魔的,我想知道,你對情魔瞭解多少?」

    徐玉怎麼也想不到原來如蘭還與這梅大夫有著這麼一重關係,心中更是迷惑不解,只聽如蘭又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老主人對我更是恩重如山,蘭兒是絕對不敢忘的。」

    梅大夫長長的歎息,道:「蘭兒,我說這些,並不是要你報恩,事實上在我們心中,從來也都沒有把你當下人看過——只是這次,情魔死得實在的太冤了。」

    「什麼意思?」如蘭不解的問道。

    徐玉聽到這裡,想起情魔,心中大是感傷,暗想若不是為了自己,情魔這會子一定正和如蘭等人說笑著飲酒歡歌呢!

    梅大夫來回在房裡走著,似乎很是心神不寧,過了好一會兒,終於道:「蘭兒,我知道合歡門的眼線遍佈天下,這事也只有拜託你了,事實上你老主人在臨走的時候,將你們送給徐玉那小子,甚至把合歡門托付給他,我想也是和我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蘭兒不明白!」如蘭道。

    徐玉在窗外也一樣大感不解,情魔臨終所托,又能有什麼目的了?如果真的有什麼目的,他斷然不會陪上一條老命,助自己恢復武功,更不會把整個合歡門送到他手上。

    「你以為你老主人是心甘情願的為徐玉恢復武功的嗎?」梅大夫冷笑道。

    徐玉聽得心中狂震,不是心甘情願,就一定是被迫的,是什麼人威迫他助自己恢復武功的呢?又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堂堂合歡門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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