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傑見他喜歡,似乎暗中鬆了一大口氣,他原本是想送些金銀之物,但想徐玉和寶慶銀樓的老闆關係非同尋常,又居住在水雲軒,必定也身懷巨富,黃白之物大概是不能打動他的心的了,所以想到了這幅祖傳的古畫,便命人取來,如今見徐玉喜歡,心中暗喜,忖道:自己的這步棋算是走對了,當即忙笑道:「公子喜歡,留著欣賞就是了!」
徐玉笑了笑,當即將畫捲了起來,又遞了給他,笑道:「多謝大人美意,在下心領了,這幅畫既然已經欣賞過來,還是還給大人吧!」
「這……公子……」柳成傑不禁愣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徐玉笑了笑,道:「柳大人不必在意,令郎和我之間不過有一點小誤會,並沒什麼。如今大人也已經重責他了,徐玉也不會再計較,這事就到此為止吧,誰也不許再提了!」徐玉心想這個叫柳平的胖青年,也不過將他抓進了大牢,關了他一天而已,一百板子的懲罰,確實夠重的了,眼看著他爬在擔架上,痛得不停的低聲呻吟,他自己曾經領教過這板子的滋味,明白那坐臥不得的苦楚,實在不明白這柳成傑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此的巴結討好自己?
而且,為了一個青樓姑娘,被人抓去大牢,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儘管他如今早就知道,這媚兒並不是普通的青樓女子,但宣揚出去,只怕連媚兒也要讓人說閒話,確實是非常的不妥。
「公子……」柳成傑依然在遲疑,似乎尤自不相信徐玉。
「柳大人,你看我像那小肚雞腸的人嗎?」徐玉笑道。
柳成傑嚇了一跳,忙道:「當然不是!」
「這就是了,那你還擔心什麼?」徐玉問道。
「這……」柳成傑頓時無話可說,他平時為官還算清廉,並不太懂得奉承拍迎這一套,是以被徐玉兩句話一說,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玉微微一笑,叫道:「夜很深了,柳大人,你請回吧,在下也要休息了!」說著,又叫道,「阿大,送客!」
阿大忙走了進來,對柳成傑道:「大人,請吧!」
眼見柳成傑還是猶豫不決,徐玉當即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邊輕聲笑道:「柳大人,我這後面還有四個厲害婆娘呢,你說,若是讓她們知道了我去嫖妓,還和令郎因爭風吃醋被抓進了大牢,她們會饒我嗎?拜託了,帶著令郎和那美人兒畫先離開好不好?我說過了不再追究就是不追究,那畫兒你就幫我先好好的保存著,在下雖然不想據為己有,但若是能常常到大人那裡去欣賞一翻,也是好的,大人想來不會吝嗇吧?」
柳成傑一愣,隨即露出會意的笑容,道:「下官知道,公子想什麼時候來欣賞就什麼時候來好了,下官歡迎之極。」說著,就帶了畫,領著柳平,便欲告辭而去。
徐玉忍不住好笑,忽然聽到窗欞上輕輕一響,不禁驚問道:「誰?什麼人在外面?」
窗外一人大笑道:「徐賢弟,多日不見,還記得愚兄嗎?」
人隨話到,只見門外身影一閃,房裡就又多了一個人,正是在平安鎮和徐玉有一面之緣的楊先之。
柳成傑見著了楊先之,不覺膝蓋又是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叫道:「楊大人,下官……下官……」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起來吧,既然徐公子已經說了不追究了,這次我就饒了你們父子,以後若是再犯,一併重罰。」
柳成傑聽了這句話,如蒙大赦,忙爬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站了起來,隨即帶著柳平和幾個差役,告辭離去,阿大送了出去。
徐玉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杭州知府對他如此客氣,全是瞧在楊先之的份上,只是不明白,他不是羅天聖教中人嗎?什麼時候又成了楊大人了?
「楊兄,原來你還是官府中人。」徐玉忍不住笑道,「我說呢,為什麼這位柳大人會對我這麼客氣,原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楊先之也笑了笑,道:「愚兄乃是大內一品侍衛,這次奉旨外出,除了勘察民情外,就是考察各地方官的政績,對了,上次愚兄因俗事牽絆,誤了賢弟之約,心裡可一直牽掛著呢!聽說你一路來了杭州,所以也就跟了過來。沒想到,剛到杭州,就看到了那幾個差役抓你,當時我還不知道原因,所以就偷偷的跟了過去,準備打聽一下,哪知道竟然是為了這擋子的風流佳事。嗯,今夜月朗風清,清景難逢,我已經在西湖畫舫上備了薄酒數杯,特地來請賢弟過去共飲一杯,不知意下如何?」
徐玉忙點頭道:「好啊!在下到了西湖數日,還從未游過湖呢,既然楊兄邀請,正好趁機一遊,小弟還求之不得呢!」
「如此甚好,那就請吧!」楊先之笑道。
徐玉忙取了葉上秋露,隨他走了出去。
西子湖上,一艘畫舫之中,徐玉和楊先之兩人對飲,兩人心中各懷心事,卻誰也不願先說,只是談些漫不著邊際的風月之事。不知不覺間,月已中天,兩人都不覺有了幾份醉意,猛聽得一人冷笑道:「你果然在這裡。」聲音清脆嬌嫩,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
徐玉和楊先之都不禁吃了一驚,他兩人皆是這年輕一代中的高手,如今這畫舫四面臨水,視野空曠,再加上月朗星明,居然讓人不知不覺間潛上了畫舫都沒有發覺,這人的輕功必定非同尋常,一驚之下,酒不禁都醒了大半,楊先之看清了來人,忍不住冷笑道:「又是你這個臭丫頭,我三翻兩次讓著你,別以為我就怕了你了。」
徐玉一見了來人,也不禁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大全寺和他有一面之緣的玲瓏姑娘,眼見玲瓏依然是一身布裙荊釵,不但沒有掩去她絲毫的美麗,反而更顯得清麗脫俗。
玲瓏見了他,也大出意外,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還和這個魔門中人在一起?」
三個人同時愣住了,過了半晌,又忽然同時問道:「你們認識?」問了之後三人又相互看了看,似乎都大出意外。
還是楊先之先說道:「姑娘一路上追蹤在下,到底所為何事?」
玲瓏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
楊先之歎了口氣,問道:「姑娘好像和少林沒什麼淵源吧?我承認,沒錯,少林寺的那五個和尚是我殺的,了緣那賊禿一直有我糾纏不清,害我誤了和這位朋友的約期,我若不殺他幾個人,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徐玉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楊先之會誤了自己的約期,原來是被了緣絆住了,倒不是因為丐幫的事。但聽他所說,竟然因為了緣的牽絆,誤了自己的約期就殺少林僧人洩憤,也不禁心驚,暗想這羅天聖教中人果真是心狠手辣得緊啊!
只聽得玲瓏冷笑道:「你殺了少林僧人,自有少林寺的人找你算帳,與我無關,但是,你無辜殺害大全寺全寺上下上百口人命,你總要給一個交代吧?」
徐玉心中又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看向楊先之,只聽楊先之冷笑道:「姑娘說這話要有根據,憑什麼就指定我是兇手?」
玲瓏冷笑道:「你若不為了秦皇寶藏圖,你去大全寺幹什麼?」
「什麼秦皇寶藏圖?」徐玉聽到此,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想到自己曾在彌勒佛肚子裡得到一個紫檀木盒子,後來他曾打開看過,不過是一幅素絹上畫著一些山水之物,素絹的質地非常特別,竟隱隱閃著金屬般的光芒,但畫卻極是平常,不——甚至可以說是粗糙,毫無可取之處,所以徐玉看了,也沒留意,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老和尚為什麼臨終什麼也不說,單單提起了這麼一幅普通的畫。
此時聽玲瓏和楊先之說起什麼秦皇寶藏圖,難道這什麼寶藏圖就藏在大全寺?那可真應了一句老話了——匹夫無罪,懷璧自罪。老和尚臨終所托的,難道就是這秦皇寶藏圖?難道那紫檀木盒子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幅水墨畫,竟然就是他們說的秦皇寶藏圖?
楊先之看了他一眼,道:「等一下再向你解釋。」說著又向玲瓏道,「你錯了,當時我去大全寺,並不是為了秦皇寶藏圖,我們羅天聖教已夠富裕,不會在乎這子虛烏有的秦皇寶藏圖,哼!這份寶藏圖流傳了千年,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但誰也沒見過那寶藏的影子,我才不會那麼蠢的為了這圖,去殺大全寺的那些和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