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那和尚如同蚊吶的聲音說道——
「佛祖慈悲,施……主,請把……彌勒佛……彌勒佛肚子裡……的東西,送到……送到……」說到這裡,那老和尚忽然一陣急劇的喘息,嗽了兩聲,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直噴得徐玉滿身皆是,但此時徐玉哪顧得了這些,忙問道:「送到哪裡?」
問了兩聲,那老和尚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只是嘴唇動了動,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猛的手一垂,就再無聲息了。徐玉把他抱住,連叫了兩聲:「大師!大師!」
眼見他剛才吐出的血中有大量的血塊在內,知道他內臟已碎,縱使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真不知他憑什麼到現在。當即將他的遺體放好,在大殿內找到了彌勒佛祖的神像。
彌勒佛典著大肚子,裂嘴而笑,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徐玉站在他面前,雙手合什,低聲說道:「佛祖慈悲,徐玉並非有意冒犯,還望見諒!」他想那老和尚臨終之時,既不說兇手是誰,也不交代別的事情,卻只單單提起這彌勒佛肚子裡的東西,必定是極為重要。
當即拔劍出鞘,寶劍微微一揮,只見彌勒佛肚子上掉下了碗口大一塊泥巴,露出一個空洞來。那空洞邊緣光滑,四周渾圓無比,這時若有武林中人看到他出劍,必定為因他的劍法而歎為觀止。但徐玉本人卻毫不在意,彷彿這一切都天經地義。隨著把手伸進那空洞裡,摸了一摸,摸到一隻盒子,不禁心中一喜,忙把它取出來一看——卻是一隻上好的紫檀木盒子,只有巴掌般大小,也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門外急劇的腳步聲,徐玉吃了一驚,也不及看盒子裡的東西,忙將它塞入懷裡,剛剛收好,就聽得門外有人喧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總算趕到了,但願還來得及。」話隨人至,一個五十開外的老和尚領著一干年輕弟子走了進來。
那老和尚也和徐玉一樣,一進門就被眼前的遍地血腥給驚呆了——
「天啊!」老和尚忍不住一聲慘叫,「作孽啊——」
「阿彌陀佛!」所有的弟子都忍不住低聲頌佛,臉上明顯的充滿了悲憤之色。
徐玉見那老和尚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上青經疊起,指骨粗大,顯然是內外雙修的高手,而他身後的一些年輕僧人,手中皆持有一根手臂般粗細的木棍,木棍的兩頭皆箍著鐵皮,剛才的行走整齊劃一,可見平時訓練有素,都有相當不錯的武功。當即慢慢地從大殿內走了出來,抱拳行禮道:「大師請了!」
那老和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方才合什道:「老衲少林了緣。」
徐玉一愣,他知道這了緣乃是少林達摩院首座,卻沒料到會這裡相會。只見了緣看了看遍地橫七豎八、殘肢斷骸的屍體,又看了看他道:「施主,既然老衲來了,還請給個交代吧!」
徐玉聞言呆了呆,不解的問道:「什麼交代?」
了緣曾未說話,他身後的一個年輕武僧向前跨了一步,指著他道:「難道這遍地死屍你就可以裝作沒看見?」說著,又轉身向了緣道:「師叔,他滿身血污,縱使不是殺人主犯,也必定是幫兇,我們不用跟他囉嗦,拿下他就是。」
徐玉此時方才明白,原來他們竟然誤會自己是殺人兇手,那武僧雖然出言不遜,但他也不在意,當即解釋道:「大師誤會了,在下崑崙派弟子徐玉,也只比你們先到了片刻,來時這裡所有的人就已經全死光了。」
了緣聞言冷笑道:「徐施主是崑崙派弟子,那請問你是路過,還是特意前來大全寺?」
徐玉想了想,還是說道:「在下受人所托,來大全寺找一位智聖大師取樣東西。」
了緣猛的一揮手,他身後的眾武僧忽然將徐玉團團圍住,徐玉不禁愣然,沉聲問道:「大師這是想幹什麼?」
「你還不承認嗎?這大全寺根本就沒有什麼智聖大師,可見你是胡說八道。老衲在十天前接到大全寺主持的飛鴿傳書,知道有人將對本寺不利,星夜兼程,特趕來相助,沒想到還是被你這惡魔搶先了一步,出家人本不該枉開殺戒,但若不殺你,又怎對得起這地上死去的人。」了緣怒道。
徐玉這次是徹底的愣住了,若說在兇殺現場,自己一身血污被人誤會,那還可以理解,但這大全寺竟然沒有智聖大師,這怎麼可能?難道歐陽明珠會騙自己嗎?可是她為什麼要騙自己呢?想到臨別之際,她的深情流露,絕對不可能是假的,更何況她根本就沒有要騙自己的理由啊!必定是眼前的這個老和尚胡說八道,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少林寺可是武林一大門派,了緣作為少林寺達摩院首座,誤會他殺人倒還可恕,決不至於會因此口出妄言,否認大全寺有智聖大師的。
「怎麼?無話可說了!施主,我看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也免得老衲動手。」了緣見他不說話,只當他理虧,無話可說了。
「等等!」徐玉叫道。
「施主還要狡辯嗎?」了緣道。
「在這附近,除了這座寺院叫大全寺以外,還有沒有別的大全寺。」徐玉問道。
了緣冷笑道:「在這方圓五十里以內,就只有這一座寺院。」
「大全寺真的沒有法號叫智聖的禪師嗎?」徐玉問。
「不錯,出家人不打妄語!」了緣冷然道。
徐玉心中暗自叫苦,心想這可是上百條人命,若不解釋清楚,只怕以後將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而且,全寺僧人皆已死光,歐陽明珠托自己做的事也無法完成。想到她當時殷殷囑咐,那東西想必對她十分重要,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當即只得耐下性子,道:「大師,你誤會了,在下初涉江湖,從未殺過一人,確實是受人所托,前來取樣東西的,大師怎可以不分青紅皂白,把這上百條人命的大案硬栽在在下身上呢。」
「呸!」又是剛才的那個武僧怒哼了一聲,道:「你說你從未殺過一人,那你這一身鮮血卻怎麼解釋,難道是你自己染上的畜生的血不成?」
徐玉心中不禁微微動怒,沉下臉來,道:「和尚好大的火氣,這麼說,那是褻瀆死者。剛才我進來時。」他轉身指了指大殿上的那個老和尚道,「那位大師還未死,我為了救他,才染了一身的血跡。只可惜,他已傷勢過重,沒來得及說出兇手是誰,就不治而逝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如今人都已經死了,自然是死無對證了。施主既然執意說自己是受人所托,前來取樣東西,那請問施主是受誰所托,取什麼東西,你也看見了,這關係到上百條人命,還請見告。」了緣合什道。
徐玉沉思了一會兒,想歐陽明珠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才托自己前來的,至於要取什麼東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原本以為自己憑著她的信物,取到東西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也沒有問,想到她曾特意囑咐自己不可告訴別人,以免惹來殺身之禍,可見這樣東西必定不是普通之物。可是,原本以為極簡單的一件事,如今竟然扯上了上百條人命,想了想道:「對不起,在下受人所托,自當忠人之事,我不能說。」
了緣忍不住冷笑道:「施主既然不願說出所托之人,又口口聲聲說自己並未殺人,那就請施主隨老衲回少林寺暫住,待老衲查明此事,再做定奪吧。」
徐玉心中頗怒,聽那老和尚之言,自然是要把他關入少林寺審問了。心想自己根本就沒有殺人,又何必懼之,當即道:「大師的意思是要把我帶我少林寺審問了,若是大師另外找到兇手也還罷了,否則的話,恐怕就是要徐玉抵命了?」
「阿彌陀佛,看樣子徐施主是不願意了?」了緣道。
徐玉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前往少林了。」
了緣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那麼,老衲只好領教崑崙派的高招了!十八羅漢,佈陣!」
他話音剛落,那十八個少林武僧迅速的在徐玉身邊,以不同的方位站好,手持木棍,嚴陣以待。
徐玉這時方才注意到,那些武僧,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人,正是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但他是初生牛犢不畏虎,雖然久仰少林十八羅漢陣的威名,卻也不曾在意。
「噹啷——」一聲,寶劍出鞘,綠芒暴漲,居然先動手搶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