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世界、冰風谷、「凱恩巨錐」山頂顛峰。臨時搭建的蜘蛛帳篷內,忽然連續出現了幾下輕微的雷鳴炸裂之聲。由「通道之書」所開啟,連接了兩個遙遠地域的金色魔法隧道。又再憑空現形。帳幕晃動,二十名金副武裝,裝備精良的大地精戰士們手魚貫而出,自動在帳篷外草地上排列成行。隨後又是二十名彪悍的精銳黑暗精靈戰士。四十名士兵整齊分列左右,同時面向帳幕門簾方向屈膝半跪。緊接著,雙胞胎姐妹花澤麗法和澤麗塔,各自伸出一隻纖細柔荑將簾幕挑起,低頭迎接她們主人,魔索布萊城實質上的最高統治者耶魯·比爾德,走出到太陽光芒照耀之下而來。身後,還跟隨著野蠻人女戰士布倫希蒂,以不死形態重新回歸的傳奇武技長扎克納梵,以及卓爾法師奧祖拉斯三名成員。
「我們到了,扎克。」曹子文回身過來,拍了拍武技長肩膀。介紹道:「這裡就是地表世界。一個摸不到洞穴頂壁,無邊無際的巨大空間。」
「地表……」扎克納梵喃喃重複著,在如茵綠草上踉蹌著走了幾步,頗帶了幾分膽怯地抬起頭來,仰首直視天際。天清氣朗,白雲飄飄。無邊穹廬在他眼前展開,提醒著他自己是多麼地渺小與平凡。在畢生都從未離開過幽暗地域的黑暗精靈眼中,這一切全都如此壯麗動人。即使是黑暗精靈傳說中是所有事物恐怖根源的太陽。這顆懸掛頭頂,時刻不斷地供給萬物生長所需要光與熱的火球,確實給予了不死縛靈屍,彷彿靈魂也被放在火爐上烤炙的痛苦熾灼感,然而扎克納梵仍舊無視這一切,貪婪地凝望著那團火熱太陽,把它視為自己生命中的救贖,把以往黑暗與罪惡都洗滌乾淨的必經過程。
曹子文笑了笑,並沒有去打擾武技長。他知道。要等扎克納梵從失神狀態中恢復清醒,恐怕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野心勃勃的如來神掌傳人徑直走到士兵們中間,引臂虛托。命令道:「起來吧。澤麗法,來講講現在山下面的情況吧。」
「是,主人。」澤麗法恭敬答應,接道:「這兩天,山下面並沒出現什麼大變化。野蠻人……啊,不對,改叫『苔原部落』,對吧?」她用眼角餘光瞥了瞥關注地望著自己的布倫希蒂,續道:「『野狼部落』和『幽狐部落』的首領,奇斯塔和劍橋·霍斯率領著部落聯軍,向『十鎮』發動了兩次進攻,但是都沒能成功攻陷布林·山德的城牆。反而是『十鎮』挑選出精銳戰士組成小隊,秘密潛入到苔原部落囤積糧食的地方,連續放了兩把火。苔原部落之前搶來的糧食,幾乎被燒掉了三分之一。」
「哦?很有本事啊。苔原部落囤積糧食的地方,應該防守十分森嚴吧?」曹子文雙眉挑起。饒有興味地摩挲著自己下巴,問道:「『十鎮』裡面還有這種精英嗎?該不會是那些發言人,又或者『奧塞德公會』的首領親自出手吧?」
「不是。他們好像是從外地來的旅客,一共五人。妖精弓箭手、法師、德魯伊、吟遊詩人,還有個半妖精遊俠的首領。」澤麗塔接過姐姐的話頭,回答道:「可能是專門當僱傭兵的冒險者團體吧?我和姐姐暗中監視過他們,但是稍微接近,就幾乎被法師佈置的警戒法術發現了。」
「連你們也幾乎被發現嗎?很好,很強大。」曹子文撫掌而笑,道:「我們人手太少了。現在正是需要吸納地表世界人材的時候。假如這場戰爭以後他們還沒有死的話。那麼就和他們見見面也不錯。」
「主人,您要招攬妖精做下屬?」雙胞胎姐妹不可思議地同聲叫出聲來。不但她們。連那二十名黑暗精靈戰士們,臉上也流露出同樣震驚又厭惡,還帶了幾分憎恨的表情。作為一萬年前「皇冠戰爭」中的失敗者,黑暗精靈和地表精靈的仇恨無可化解。而他們之間相互憎恨之程度,更比魔索布萊城內的鷹爪裂谷更深。
「只要他們有值得招攬的真本事,我就會用。記住,這裡是地表世界。很多幽暗地域的法則,在地表都將變成毫無意義。拘泥於某種無聊習俗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曹子文沒有多說什麼,然而語氣卻忽然變得極其嚴厲。無上威壓感驟然像萬斤巨石,沉甸甸地壓到了所有人頭頂上,壓得他們連站都站不住。「嘩啦啦」的一陣騷動,無論卓爾還是大地精,全都再度跪倒在自己的主宰者面前,卑微得像一群狗。
「好了,都起來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曹子文微笑著收斂了氣勢。沉聲道:「澤麗法和澤麗塔,現在你們各自率領十名卓爾士兵下山,跟隨布倫希蒂一起去苔原聯軍的駐營地,將『雪猿部落』裡所有人都救出來。這是首要任務,絕對不准有任何失誤,明白嗎?」
「遵命。」雙胞胎姐妹花異口同聲。彷彿是為了你補自己之前所犯過錯一樣,乾淨利落地站起,率領了黑暗精靈戰士,再拉上布倫希蒂就走。二十多條人影即使走在鬆軟積雪上,也沒有發出絲毫響聲。縱然光天化日之下,他們行動依舊隱秘如同鬼魅。而且也沒有因為強烈日光,而導致任何不便。這多半要歸功於黑暗精靈戰士們,人手一副佩戴的黑水晶眼鏡。有了眼鏡作緩衝,陽光映射在白雪上的刺眼光芒,也不能再對卓爾戰士們柔嫩敏感的眼珠造成任何威脅了。
「凱恩巨錐」山勢極陡峭。兩天前的晚上,布倫希蒂曾經為了要爬上來而吃盡苦頭。但是這時候要下去,卻反而半點難度都沒有了。黑暗精靈們呼喚出天賦魔法力量,以浮空術幫忙,直接從山頂上跳下去。既方便又快捷,連帶著布倫希蒂也當了回「空中飛人」。
站在山頂邊緣,目送著這隊精英士兵安全著陸,迅速在雪地之上遠去。曹子文滿意地點了點頭。「雪猿部落」不是個大部落。部落裡男女老少全部成員加起來,也不超過五十多人左右而已。再加上之前作戰所犧牲的。如今頂多就剩下三、四十名成員吧?正在攻擊「十鎮」的緊要關頭,野蠻人聯軍相信也不會浪費寶貴兵力去對付這群老弱婦孺。即使留下人手監視,相信也不會太過嚴密。二十名黑暗精靈精銳士兵。加上雙胞胎姐妹花和對野蠻人部落知根知底的布倫希蒂,要把「雪猿部落」的殘餘成員從聯軍大本營裡救出來,絕對足夠了。
他不再管這件事,轉身走向奧祖拉斯,皺眉道:「很不方便。『通道之書』根本不適用於這種場合,它限制太多,能夠為我帶來的士兵數量。也太少。」
「因為它當初被製造出來時。就沒有想過要用來運輸士兵。」奧祖拉斯俯身微鞠一躬,道:「不過不用擔心,大型而且固定的傳送門,已經開始建造。當它完成以後,要一次過讓幾百人通過都不成問題。很多家族都會在你意志之下離開魔索布萊城,遷居到地表世界而來,為我們扎赫瑞斯家統治這塊土地。」
「說得很動聽,我喜歡,奧祖拉斯。」曹子文展顏笑道:「希望你在奧術上的造詣。也像你的口舌一樣迅速精進,我指望著你呢。現在……」他看了看扎克納梵,又看了看那二十名留在原地不動的大地精戰士,點頭道:「我們下山去吧。戰爭,應該已經又開始了。」
……
「十鎮」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布林·山德發言人聖西羅山,口中喘著粗重氣息,迫不得已地從城牆上退了下去。他身上到處血跡斑斑,好幾處傷口都火辣辣地作痛,四肢更因為用力過度而酸軟。可是這些肉體上的痛苦。還遠遠比不上他的心痛。戰爭僅僅進行到第三天。但在聖西羅山心裡,卻彷彿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交戰雙方的死亡數字像比賽般不斷交替上升。布林·山德城牆內外。如今堆積了無數屍體,正在逐漸腐爛和發臭。看著那些年輕人們的屍體,聖西羅山不斷地自責,他淚流滿面,不住地喃喃咒罵自己,沒有更大的力量可以改寫戰局。
但事實上,他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認,「十鎮」的戰術運用十分成功。憑著守護自己家園的決心,也依托布林·山德的堅固防禦工事,當然還有銀月小隊神出鬼沒地偷襲,他們給予侵略者迎頭重擊,成功抵擋住了野蠻人大軍一波又一波的瘋狂進攻。除了鮮血以外,甚至沒有任何一名野蠻人身體的任何部分,能夠踏上布林·山德城牆。
最大的意外竟然來自「奧塞德公會」。這群騙子和小偷的組合,向來被聖西羅山看不起。信奉正義之神泰爾的他甚至還不止一次地想過,要將他們從自己的城市裡徹底剷除出去。但是如今,他慶幸自己當初並沒有那麼做。短短三天戰爭裡,「奧塞德公會」的賊盜們,至少將他們的帶毒匕首刺進了十幾個野蠻人戰士後背。而且每次下手的對象,都是一名部落首領。
但是聖西羅山也覺得很疑惑。死去了這麼多首領,烏合之眾的野蠻人們,為什麼還沒有發生騷亂而退兵?他無法解釋,只好頗有點一廂情願地說服自己相信,那是敵人們最後的瘋狂了。現在是雙方較量耐心的時候,誰首先支撐不住而出現動搖,誰就是失敗者。
然而想像終究和現實有著無限的距離。雖然布林·山德的城牆確實修築得十分堅固,但是「十鎮」的士兵們,在數量上卻只有他們敵人五分之一左右。這是他們的最大弱點。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野蠻人士兵們,攻勢非但沒有絲毫衰弱跡象,反而更加瘋狂了。四千名野蠻人戰士所組成的龐大軍隊,縱然未經過正規軍事訓練,也絕對有著足以毀滅一個國家的能力。再說戰爭打到這個地步,也已經不能停止了。掠奪來的東西根本不足夠讓所有人都平安度過饑荒,現在罷手撤退的話,一切都沒有了著落。野蠻人們的損失就是白白損失。苔原子民可不能忍受在付出那麼巨大的代價以後,卻什麼都得不到。即使是一命換一命地拼消耗,他們也發誓絕對要攻下這座城,然後殺掉城內所有人洩憤!
所以他們又一次攻上來了。野蠻人們鬚髮戟張,狂呼怒吼著戰爭之王名字,奮不顧身地拚命發動攻擊。他們用樹皮繩索綁住剛從山上砍伐的原木,把其中一端削尖,就這麼扛在肩膀上,向布林·山德的城門發動撞擊。一倍以上的野蠻人戰士則把原木劈成木板,為攻擊城門的同伴抵禦城頭上的箭雨。更多野蠻人則用嘴巴咬緊了刀劍,將臨時紮成的長梯搭到城牆上,拚命向上爬。那種徹底爆發的瘋狂,是以往幾天的戰鬥中前所未見。縱使「十鎮」士兵們有著保衛自己家園和親人的信念支撐,也照樣被嚇得雙腿打顫。聖西羅山知道,自己一方快要到達極限了。他們士氣已經十分低落,甚至隨時都可能崩潰。
作為最高指揮官,聖西羅山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了。責任感化作無窮力量從心底湧現,瞬即傳達至全身。他摘下悶熱頭盔,狠狠往地下用力一摔。抓起長劍和盾牌,像名年輕人那樣,大聲咆哮著再度衝上了城牆,一劍就砍掉了一名野蠻人戰士的腦袋。其勇猛表現,立刻讓「十鎮」士兵們正在快速萎縮下去的士氣,重新振作了起來。立刻,「坦帕斯」的戰嗥,已被另一種歡呼聲蓋過。
「正義的泰爾,公平的戒律之神,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