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文不再兜圈子，文直截了當地道：「我睡了三天。在這個非常時期，三天已經是段非常漫長的時間了。所以現在，我需要情報，所有的情報。有誰能告訴我，這三天來，城裡，特別是班瑞家，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嗎？」
「這三天以來城裡一切如常，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扎赫瑞斯家的長女，同時也是魔索布萊城巡邏隊隊長的奧菲莉婭抿嘴一笑，悠然道：「假如說有的話，那麼就是這幾天上門拜訪的客人數量忽然增加了。包括執政議會的成員和許多低階家族在內，光是我接待的家族主母，便超過了二十位。」
「全都是些趨炎附勢的傢伙。沒有一個是靠得住的。」次女娜倫德又是一聲冷哼。她倒是非常想作出個不屑的表情，可惜嘴角處的得意笑容根本掩飾不了。這幾天裡，她可是好好地體驗到了權勢的滋味。那美妙的滋味，讓以往只是家族次女的她完全沉醉其中。
「班瑞家呢？」曹子文向艾絲瑞娜投去了探詢的目光。扎赫瑞斯主母點點頭，道：「第一家族的具體損失不詳。不過粗略估計，三分之一的班瑞家兵都受了傷，還有超過一百五十多名卓爾在你們往外闖的時候死了。至於他們的貴族……」
艾絲瑞娜得意地一笑，道：「如你所知，蜘蛛審判者，班瑞侍父奧戈羅斯不在是威脅了。被千刀萬剮的破碎屍體，甚至連拼回來組成完整的人形都辦不到，即使復活法術也救不回來。丹卓接任了他遺留下來的蜥蜴騎兵隊長職位。佈雷登凱斯被你打成白癡，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恢復正常的跡象，而且羅絲神後也剝奪了她所有的神賜力量。」
「貢夫呢？魔索布萊城的首席大法師怎麼樣了？」曹子文神色凝重，向前欠了欠身。雖然他是眼看著貢夫摔下去的，可是直覺告訴他，這位野心勃勃的老巫師，可沒那麼容易就死。
「納邦德爾時柱的火焰依舊每天準時燃點，循環不息。」艾絲瑞娜回答道。「不過他回去法師塔了，並沒有繼續留在班瑞家裡。沒有人知道那是為什麼。或者……」
扎赫瑞斯家的主母眼眸裡閃爍著憂慮的光芒。她把目光轉投向自己的長子，嚴肅眼地問道：「奧祖拉斯，法師塔裡的大師們有可能組織起來，並且在班瑞的意志下對我們不利嗎？」
「不可能的，主母。」扎赫瑞斯的家族法師沙啞著嗓子，回答道：「法師們都有各自的家族，即使少數沒有家族的法師，他們對於權勢也毫無興趣。一心沉湎於魔法奧秘裡的智者們，不是那麼容易被收買的。即使在以前都不能。而現在……」奧祖拉斯向曹子文微微鞠躬，道：「在我們新侍父與武技長的努力下，全城所有卓爾都能夠感覺得到，屬於班瑞的時代即將過去。除班瑞家自己以外，沒有人願意為了維護一個注定覆滅的家族而戰的。」
「不管是不是注定，總之，班瑞家肯定要被毀滅。不是被羅絲的話，就是被我。」曹子文肅然正色道：「不過可能不會是今天，也不會是明天。所以我們最好不要現在就急著準備慶祝。」
「比爾德說得對。班瑞家的實力仍然是城中無人可及的雄厚。十六位……」奧菲莉婭笑笑，不無得意地道：「哦，不對，現在應該是十五位高階司祭了。十五位高階司祭的力量超過了城中任何一個家族。任何五個家族聯手也無法擊敗他們。」
「還有他們的隱藏力量。」艾絲瑞娜對自己長女的謹慎很滿意，向曹子文解釋道：「有很多個低階家族都是原來的班瑞貴族離開以後建立起來的。這是公開的秘密。但究竟具體有那些家族是受到班瑞的操縱，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一旦針對班瑞的戰爭開展，毫無疑問，他們會站在班瑞家的陣營裡面，從背後給我們一刀。而且，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態度，也非常值得可疑。」
「賈拉索團長只會在戰爭結束後選擇勝利者，他不會在這件事上，給予我們什麼直接幫助的。」曹子文想起賈拉索哪個亮晶晶的大光頭，不禁笑了出來。點點頭，他把手從摩登迦衣襟內抽出放在餐桌上，沉著道：「正如你們所知道的那樣，我掌握了一種強大的力量。正是依靠這種力量，所以我才能從班瑞家的圍攻中闖出來。」
如來神掌的神通威力隨心意而動，曹子文話音甫落，已運起【佛光初現】起手勢。右掌上陡然亮起一個緩緩轉動的金光【卍】字，特有的浮空力籠罩身週三尺方圓，將他和摩登迦連人帶椅帶動冉冉上升。他居高臨下地淡笑著，將手掌一翻。【佛光初現】氣勁覆蓋範圍擴大至十米。整張餐桌都同時離地而起。奧祖拉斯驚詫莫名，對魔法瞭解最深的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曹子文身上並沒有發出絲毫魔法的力量。
「現在你們所看見的，還有我所掌握的，都不過是這種力量的皮毛而已。」曹子文俯視全場，淡淡撤掌收勁，石製餐桌隨他自己輕輕落地，沒有發出任何比羽毛飄落地毯更大的聲音與震動，彷彿那並不是一塊重達幾百公斤的沉重石頭，而是肥皂泡。
「假如我已經完全掌握了這種力量，那麼光憑我個人的力量，就能將班瑞家毀滅。」曹子文搖搖頭，道：「可是這需要很長的時間，在此期間，我……我們不能就這麼等著，什麼也不做。艾絲瑞娜，妳有什麼好主意嗎？」
「……或者……或許……」被曹子文所展示力量震懾得失神的扎赫瑞斯主母定了定神，重新開動了她的智慧，快速地構思出一個又一個的方案。
「我們需要盟友，也需要策略。而且更重要的，是需要壯大我們自己的實力。」以一種政治式的冷靜，艾絲瑞娜分析道：「班瑞主母掌握了魔索布萊城的命脈，假如第一家族突然消失，現在的扎赫瑞斯家並沒有足夠的實力，可以把他們遺留下來的巨大權利真空完全繼承與接收。那麼便必將引發全城空前的爭鬥與動亂。而且，我也擔心假如直接發動戰爭，會不會在其他家族的心裡引起恐慌？」
曹子文撫摩著摩登迦滑膩的肌膚，若有所思道：「妳所指的恐慌是……」
「我們畢竟只是第十五家族，連進入執政議會取得議席的資格都還沒有。缺乏取代班瑞的足夠威望，是我們的最大弱點。擔心行動太激進，很可能會引起執政議會其他家族的不滿。」艾絲瑞娜道出了自己的擔憂。個人力量永遠無法勝過團結起來的軍隊，這是常識。
如來神掌的大神通大威能，不是常識能夠衡量的。但是曹子文也沒有必要向別人就這點進行講解。艾絲瑞娜雖然極力拉攏自己，但是就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那件事來說，曹子文很明顯地感到了被利用。假如必須讓自己信任一個人的話，曹子文想，自己大概寧願選擇賈拉索。再說，手上的秘密籌碼，能多一個，總是多一個比較好。
他淡淡道：「那麼，就選擇和執政議會裡的家族結盟吧。在打敗班瑞以後再找個代理人，或許是不錯的做法。艾絲瑞娜，妳不是和歐布羅扎家關係不錯嗎？」
「歐布羅扎可能不行。他們本身就是卓爾的異類。」身上同樣流淌著第三家族血液的女巡邏隊長立刻搖頭否決，道：「撇除家族勢力以外，歐布羅扎並不比我們更有威望。所以應該找相對弱勢的家族。比如說……迪佛家，又或者赫奈特家都不錯。」
「具體要怎麼做，我不管。」曹子文搖頭，道：「對於魔索布萊城的家族，你們比我更熟悉，我可以做的，就是以實力成為你們的後盾，將扎赫瑞斯家推上最高峰。」他頓了頓，忽然沉吟著又問道：「艾絲瑞娜，假如我們能夠掌握提爾·布裡契的權力，對於擴大影響和威望有沒有幫助？」
「崔爾·班瑞就掌握了蜘蛛學院的教長主母職位，而且經歷整整四百多年也沒有退位讓賢的跡象。」艾絲瑞娜冷笑，從側面回答了曹子文的問題道：「就因為班瑞主母明白，假如有什麼人是可以威脅得到她的話，這個人一定是蜘蛛學院的教長主母。所以她才命令自己的長女佔據這個職位。」
「很好，那麼……我也要掌握提爾·布裡契的權力。格鬥武塔的校長教官，應該很適合我吧？」曹子文目光閃動，吃吃地笑了起來。
「格鬥武塔的校長教官？」扎赫瑞斯的三母女異口同聲地失聲低呼，並且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把班瑞主母為了刁難曹子文而提出的那場特別附加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甚至連往日裡能夠令全城爭相關注的血腥角鬥本身，在曹子文所引發的急劇變化之下，亦同樣顯得黯然失色。
艾絲瑞娜主母明白了，她讚賞地向曹子文點點頭，問道：「從法律上而言沒有問題。只要你奪取了血腥角鬥的冠軍——在連班瑞侍父，最強的蜘蛛審判者奧戈羅斯也死在你手下的現在，顯然也沒有別人還有膽量於實力和你爭奪了——，按照執政議會之前的決定，你要當上格鬥武塔的校長教官，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我們扎赫瑞斯家的影響力將能大大增加。以此為基礎，結交盟友合作推翻班瑞的統治，也將更加容易。很好，你放心吧比爾德，我會聯絡執政議會，催促她們盡快重開血腥角鬥的。」
「太慢了。我們根本不需要經過執政議會。」曹子文搖頭否定了主母的做法，道：「關鍵只在於班瑞，我們可以直接威迫班瑞主母同意，由我來擔任格鬥武塔的校長教官。」
「你想怎麼做？」
「打！打得他們怕，打到他們不得不答應為止！」曹子文淡淡道：「扎赫瑞斯家必將取代班瑞。這將會是一場公開發動的全面戰爭。我也不喜歡以弱勝強，那樣得到的勝利並不穩固。我要用無可質疑的優勢力量，從正面把敵人徹底粉碎！全城所有的卓爾都會看得到，班瑞是怎麼被毀滅的。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必須做好一切的準備。班瑞家的隱藏力量？嘿嘿。」
如來神掌的傳人不屑地輕笑，道：「艾絲瑞娜，派人去找賈拉索。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合作協議了嗎？現在，我就要借助達耶特獨立傭兵團的情報網，將班瑞家所有的隱藏力量全部揪出來。然後……」
「戰爭！」再一度地，在場的四名扎赫瑞斯人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四人相互對望，發出了會心的笑容。
摩登迦忽然覺得很冷，用力地蜷縮起身體，將自己埋入曹子文的懷抱。現在，她知道自己的主人，究竟是有什麼地方改變了。
在曹子文眼眸深處，原來那種對於戰爭的猶豫和仁慈，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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