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索布萊城有六十餘個黑暗精靈家族,其中大多數排名比較前的家族,都居於城市西南部,被稱為【望族高地】的一片廣闊地帶之上。茂密的巨蕈森林,將望族高地與下部城市分隔成了兩個明顯的世界。在蕈林之外,那些比較弱小的低階家族們,將家園建立於被稱呼為【納邦德林】的環形地帶上,虎視耽耽,隨時等候著發動戰爭,並將望族高地的其中一座城堡據為己有的機會到來。
在接近一個半世紀之前,隨著某次戰爭的勝利,當時還是屬於敵階家族(排名在二十以下)的扎赫瑞斯家族,終於成功地實現了他們的多年夙願,拋棄自己本來那座窄小簡陋(以黑暗精靈貴族的目光來看是窄小簡陋)的家園,搬進了望族高地中,某座已經失去主人的寬敞城堡裡,並且繼續繁榮壯大,直至今日。
現在,整座扎赫瑞斯家族城堡,合共包括了五支巨大石筍和七支鐘乳石。按照黑暗精靈的慣常做法,它們的內部被完全挖空並且以魔法加固,以確保即使發生強烈地震也不會崩塌。石筍與鐘乳石之外,是全部用精金圍欄保護起來的寬敞庭院。家族城堡的東、東南、南、西南四個方向,緊靠了望族高地的邊緣地帶,往下就是一堵高達五、六十米以上,光滑平整得連蜘蛛都站不住腳的懸崖,地勢易守難攻。而城堡正門則極具氣派。不下二十頭栩栩如生的深淵惡魔雕像,分別排列在蜘蛛形狀的雄偉拱門兩側,象徵著羅絲神後在深淵位面的尊貴地位,蜘蛛腹底則用黃金、白銀、翡翠、瑪瑙、紅寶石、綠寶石等等珍貴珠寶,鑲嵌成巨大的扎赫瑞斯家族徽章:盤繞成蜘蛛形狀的八頭蛇首鞭。這徽章可不僅是只有欣賞價值的無用廢物,事實上,只要家族裡的貴族念出咒語,就能啟動蘊藏於徽章上的魔法,從而令周圍的深淵惡魔雕像活轉過來,對膽敢入侵的敵人施以迎頭痛擊。通常而言,雕像能夠活動不過是一種附魔系的法術在起作用而已。但城中的卓爾卻都傳說,守衛在扎赫瑞斯家族大門之前的,其實全都是真正的深淵惡魔,它們只是被魔法禁錮,所以才被迫變成了雕像。理所當然地,所有扎赫瑞斯人都對這傳聞諱莫如深,從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個快速崛起的家族,顯然對於曹子文的來訪看得相當重。上至貴族,下至平民,城堡裡面全部二三百號人,整整齊齊地列成了左右兩隊,此刻全都站在大門以內,靜靜恭候著曹子文。自從魔索布萊城建立以來,還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名非女性也非卓爾的客人,能夠得到如此禮遇。
曹子文站在蜘蛛拱門之前,稍微駐足了兩三分鐘,去欣賞大門上的華美雕刻與惡魔雕像。儘管來到這座神奇的卓爾城市已經有一段時日,對於它的壯麗吸引力,也有了相當的免疫,但魔索布萊城卻像是一座發掘不完的寶藏,永遠都能帶給參觀者新的驚喜。
跳下蜥蜴坐騎的奧菲莉婭,嬌笑著在曹子文肩膀上推了一把,道:「怎麼,我家的大門真的很好看麼?看得那麼入神。」
「是啊,這些雕刻,還有那些圖案,真是太漂亮了。以前我也參觀過巴黎羅浮宮,可是和這裡相比的話,就……」曹子文順口答了兩句,忽然驚覺說漏了嘴,連忙住口。奧菲莉婭卻聽得清清楚楚,好奇問道:「巴黎羅浮宮?是什麼地方?」
「是我家鄉的一所宮殿,不過……」曹子文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奧菲莉婭也不追問,道:「好了,要看的話以後再看吧。先進去再說。可不能讓艾絲瑞娜主母等得太久。」
「也是。」曹子文同意地點頭,優雅地一轉身,向奧菲莉婭伸出手,以紳士的語氣詢問道:「可以嗎?」
「可以什麼?」女巡邏隊長臉上滿是不解。曹子文解釋道:「就是可不可以挽著妳的手,然後我麼一起走?這也是我家鄉的禮節。」
「呵呵,當然可以啊。不過比爾德,你們家鄉的禮節真是夠古怪的。還是說,地表的人類都這麼古怪?」奧菲莉婭恍然,隨即大方地把自己玉臂送進了曹子文臂彎,將半邊身子在他肩膀上依偎挨擦。豐滿滑腴的感覺傳來,曹子文不由得心裡一蕩,卻隨即便收拾心神,與這位扎赫瑞斯家族的長女一起,步進了城堡大門以內。
兩名卓爾帶領著平民迎接上來,左側的女性穿著羅絲牧師的長袍,腰間懸掛著蛇首鞭,右側的男性穿著打扮,都和曹子文剛才見過的貢夫差不多,看來也是位法師。奧菲莉婭大方介紹道:「來,比爾德。我幫你們介紹。她是我的妹妹,扎赫瑞斯家的次女娜倫德,現在暫時兼任著家族武技長的職務。還有我的弟弟,家族長子奧祖拉斯。家族的大法師。」
「非常榮幸,能夠見識兩位真正的貴族。我是耶魯·比爾德。來自地表世界,一名不值一提的人類。以後請多關照。」曹子文放開了女巡邏隊長,微鞠一躬。奧祖拉斯還禮,道:「不用客氣。比爾德先生,扎赫瑞斯家將永遠是您的埃比爾(可靠朋友)。」
他的語聲低沉而沙啞,帶著法師這個職業所特有的神秘味道,但仍說得上是親切。可是相比弟弟的客氣,身為羅絲高階司祭的娜倫德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雖然因為艾絲瑞娜主母的嚴厲命令,而不敢像平時對待家族的奴隸那樣呼來喝去,但也沒什麼好臉色可看的。從鼻孔裡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艾絲瑞娜主母在家族的神堂裡面等著你,趕快過來。」
妹妹這麼無禮,作為長姐的奧菲莉婭臉上不禁發熱,急忙偷偷用眼角餘光往曹子文瞥去。見曹子文並不以為然,這才放下心。雖然內心深處,她也未必怎麼看得起一名人類的男性,但同時她也非常明白,目前扎赫瑞斯家要度過眼前的困境,非得到外來支援不可,而曹子文正是最佳人選。笑道:「確實是讓艾絲瑞娜主母等太久了,比爾德,我們走吧。」拉著曹子文快步穿過庭園,走到了當中最雄偉的一根鐘乳石下。
曹子文抬頭去看,只見那根鐘乳石呈倒置的圓錐形,即使最細的末段都足足有幾十米粗。鐘乳石上端隱沒在魔索布萊城洞頂的黑暗之中,下端則距離地面還有十幾米遠,鐘乳石外砌出了一個秘銀圍欄的陽台,並沒有樓梯通往地面。這是所有黑暗精靈貴族建築的一貫風格,可以避免那些低賤的奴隸闖上貴族居住的地方打擾了他們。
娜倫德不屑地看了曹子文一眼,呼喚出體內的魔法天賦,使出【浮空術】輕飄飄地飄起,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終於飛到適合的高度,然後落在陽台上。奧祖拉斯沙啞著嗓子,說道:「比爾德先生,要不要在下替您施展個小小的法術呢?」
「多謝好意,不過不用了。這樣的高度,我還能自己上得去。」曹子文心裡估量了一下,點點頭,抽身放開女巡邏隊長的玉臂。霎時間庭院裡幾百人盡數只覺眼前一花,曹子文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陽台上正等著看笑話的娜倫德,隨即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望著憑空出現的曹子文目瞪口呆,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曹子文使出來的,正是傳自東島長離七旋斬中的一式【魔魚隱】。這式刀法精髓,全在於配合的輕功心法。講究詭秘快捷,飄忽無定。起時急如飛電,落處疾若鬼魅,不留端倪,無跡可察。這時候忽然露了一手,竟是立刻震懾全場。庭院裡的平民士兵們固然被他嚇了一大跳,哪怕滿腔狂傲的扎赫瑞斯家族次女,那雙眼眸中的鄙夷與不屑亦被打消得乾乾淨淨,目光再投向曹子文身上時,已帶上了幾分戒備和敬畏。
奧菲莉婭和奧祖拉斯姐弟兩人此時也先後飄上了陽台。女巡邏隊長驚異地拍了幾下手掌,道:「太神奇了,我從來沒有在一名單純的戰士身上見識過這種奇跡。比爾德,你是怎麼辦到的?」
曹子文優雅地一鞠躬,謙道:「是純粹的肉體力量,和卓爾擁有的天賦能力比起來,既麻煩又辛苦,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戲而已。對了,艾絲瑞娜主母呢?我可是有點急不及待了。」
「那麼,跟我來吧。」娜倫德生硬的向姐姐和弟弟用默語打了幾個手勢,轉身當先行走。奧菲莉婭聳聳肩,重新挽起曹子文,引領著他走向了連接陽台的走廊盡頭,那道盤旋向上的樓梯。沿著樓梯走上兩三層,就是扎赫瑞斯家族供奉羅絲的神堂。在這個家族中最為神聖的所在之前,兩名牧師與一位大法師都不約而同地變得嚴肅起來。奧菲莉婭用力推開大門,向曹子文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曹子文閉上眼簾,然後又睜開,抬起頭來,踏入了這處蜘蛛神後的聖域。
神堂內黑沉沉地,不見絲毫亮光。這是蜘蛛神後的教誨之一,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在神堂內是絕不容許出現亮光的。對於有紅外線視覺的卓爾而言自然不成問題,但曹子文可就不行了。內功修為再高,沒有光他照樣什麼都看不見。正在躊躇之際,耳邊忽然「哧」地一聲微響,緊接著,柔和的妖火沿著某樣事物燃起,在曹子文眼前勾畫出了一個半蜘蛛,半卓爾的女性形象,藉著那亮光可以清楚看到,神堂正中那座用半透明黑寶石雕琢的羅絲塑像之下,赫然正站著一位美麗的卓爾女性。曹子文立刻就看見了她,卻又隨即便呆住了。
她是扎赫瑞斯家的主母,艾絲瑞娜。在身份上而言,與執政議會的八大主母完全沒有差別,可是眼前這位卓爾女性給予曹子文的感覺,實在和執政議會上的那幾位差得太遠,以至於讓曹子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假如說,執政議會上的八位主母像武則天與伊麗莎白女王,那麼,艾絲瑞娜便實實在在,不折不扣地,是那傾國傾城的褒姒與坦己。
她的神態是冷冷的,高傲如高山頂上永不融化的積雪;可是她身體所發出的訊號卻又如此灼熱,熱得讓人一見,便渾身都火熱起來。
她看起來年紀仍很輕,但她的眼眸,卻已有了足夠的成熟。她的胸膛高聳怒挺,流露在衣服外的肌膚,也仍然和年輕少女一樣緊繃而富有彈性,她的腿更修長筆直,併攏起來以後,緊實得插不進一根手指。可是她身上那股自然散發而出的成熟風情,卻決不是年輕少女能夠模仿得來的。
她只是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瞧著,沒有任何言詞,沒有任何動怍,但卻比世上所有誘惑的動作和言詞都要誘人。輕盈的絲綢長袍掩蓋著她的軀體,暴露在曹子文眼前的地方,其實並不多,可僅是如此,便已勝過了世上任何一個赤裸著的美女。
剎那間,曹子文的呼吸,竟已不自覺地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