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納梵目光閃爍,陡然拔劍。曹子文但覺眼前驟然一花,死亡寒光竟已如疾電逼近。
曹子文沒有躲,也沒有避,更沒有運功抵抗。他只是背負雙手,雙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鋒銳劍尖上凝聚的一點寒光。
然後他就笑了。他看著遞進到距離自己眼珠只有一紙之隔的劍尖,笑道:「好快的劍。」
扎克納梵也笑了,他收劍入鞘,問道:「你是信得過我所以不躲,還是自信即使我不及時收劍,你也有辦法,所以才不躲?」
「你看呢?」
「我看不透。」扎克納梵苦笑道:「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名黑暗精靈能像你這麼鎮定。」
曹子文大笑,道:「其實是因為你太快了,我來不及躲而已。哈哈哈。扎克,別太小看自己,也別太高估我。」他頓了頓,又道:「我從來不騙朋友。扎克,你的速度是我見過的人之中第二快的。而且不像你哪個不合格的學生,渾身上下每塊肌肉都配合得很完美。剛才那一劍,我確實來不及躲閃。」
「哦?第二快?」扎克納梵似乎來了興趣,追問道:「那麼第一快的是誰?」
曹子文歎了口氣,道:「他姓李,是個很憂鬱,心裡總是牽掛著別人,卻從來不懂得為自己著想的人。他不用劍,用的是刀,飛刀。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他都只會出一刀。而且從來沒有落空過。」
「飛刀?」扎克納梵有點不明白,因為曹子文是用漢語說的。在幽暗地域的通用語中,沒有飛刀這個名詞。
「飛刀就是……和飛鏢差不多大小,很輕,也很薄的刀。」
「那麼,是一種投擲用的武器吧?那不能叫刀啊。」
「不,飛刀也是刀,無論大小都是刀。」曹子文搖頭道:「他的刀,已經快得超越了速度的極限,變成了一種信心的化身。只要見到他的刀,一切就有了希望,而他的刀也總是會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
扎克納梵又笑了起來,道:「比爾德,你說得好像有魔法一樣,難道他的刀是神的武器嗎?」
曹子文有點鬱悶地接過酒保遞上來的酒喝了一大口,說:「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沒有親眼看過的人都不會相信。」
「確實是這樣。我只相信自己看得見的東西。」扎克也抿了一口酒水,問道:「你說姓李的飛刀很快,那麼你和他比怎麼樣?」
曹子文想了想,說道:「速度並不是我的最大長處。要是我和他比的話……大概只能硬挨刀子了吧。不過我可以用剛才說的那種力量讓自己身體變得很硬,比鋼鐵更加堅硬。他的刀雖然快得不可思議,但未必能傷得了我。」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扎克納梵喃喃重複幾句,抬頭向曹子文投去了熱切的目光,忽然道:「比爾德,我們來比試吧?」
「你和我?單對單?」
「不錯。對於你的那種特殊力量,我非常有興趣。看得出來你有非常不錯的身手,而我,在這座城市裡已經很久沒有過值得讓我全力以赴的對手了。」
曹子文也來了興趣,一躍從凳上跳下,道:「好啊,想怎麼打?」
「我們出去……」
「扎克納梵老師,假如您想要和這位來自地表的客人相互較量的話,完全不必去別的地方。難得可以觀摩魔索布萊城的最強武技長施展身手,《珠寶盒子》願意為您提供恰當的服務。」
一把彬彬有禮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那語氣是最典型的卓爾式口吻,即冰冷又高傲,帶著天生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曹子文心裡立刻就對說話的人沒有了任何好感。他轉身凝望,只見一名穿著紫黑色禮服的男性卓爾正站在吧檯旁邊通往地下二層的拱門旁邊,臉上帶了廣告招牌般,雖然親切,卻只流於表面功夫的禮節性笑容。灰矮人商人站在卓爾身邊,吃驚地望著扎克納梵,居然對曹子文的招呼無動於衷。
「是你嗎?馬塔爾。」扎克納梵淡淡地看了看那名突然插嘴的卓爾,道:「看來你在達耶特獨立傭兵團混得相當不錯嘛。不過……我和比爾德的較量,與你無關吧?」
「都是因為老師您教導有方。假如不是接受過您的訓練,我是無論如何活不到今天的。」馬塔爾向扎克納梵微微躬身行了一禮。抬頭道:「比爾德先生是阿洛克特·血戟商團的生意合作夥伴。打算在即將到來的新一季血腥角鬥中大顯身手。事關重大,假如在賽季到來前可以先親眼一睹比爾德先生的真正實力,達耶特獨立傭兵團將全力阿洛克特·血戟商團。」
曹子文一笑,問道:「扎克,原來你是魔索布萊城的最強武技長嗎?難怪難怪。反正那裡開打都一樣,既然馬塔爾願意主動為我們提供比賽場地,給他們看看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從阿洛克特的介紹中,他早就知道了每個黑暗精靈家族,都會挑選家族中武功最強的戰士擔當武技長的職位以負責訓練家族私兵,地位就和以前中國幫會裡的傳功長老差不多。既然能夠冠以《最強》稱號,曹子文也確實很想和扎克納梵一較高下。
武技長猶豫了兩三秒,點頭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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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寶盒子》外表其貌不揚,內裡卻自成天地,大有乾坤。地下第一層是酒吧夜店,地下第二層是向客人提供「秘密的極限歡娛」的場所,地下第三層則是個巨大的,經過精心修飾的地下洞窟。洞窟呈漏斗狀。四周是可以提供五百名觀眾同時聚集的觀眾席,中心的凹陷處則是塊可以容納二十頭大象在裡面跳舞也不嫌擁擠的高大平台。平台四周還分別連接了許多條幽暗隧道。曹子文可以很清晰地聽見,從隧道深處隱隱傳出了各式各樣怪異的吼叫聲。估計就是飼養角鬥用怪獸的地方了。雖然洞窟通風良好,但是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卻早已滲入到地面內每分每寸,再也清除不去。
仰首上望,則可以見到有個和角鬥平台同樣大小的巨大罩籠,正用極粗的金屬鏈子懸吊在平台上空。灰矮人看見曹子文仰望那罩籠的目光裡帶了不少好奇,便向他解釋道:「鑄造那個罩子的材料是精金。精金是世界上最堅硬的金屬,而且還有很好的附魔性。有了它做保護,可以保證那些放入角鬥場的怪獸不會逃出來傷害觀眾。」
「而且,用精金製造的武器也是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比如說,我腰間的這對長劍就是。」扎克納梵從旁插口,問道:「比爾德,你用什麼武器?」
「比爾德先生您身上似乎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要與魔索布萊城的最強武技長較量,不管您對自己多麼有信心,我還是奉勸您絕對不要空手上陣。」不等曹子文回答,旁邊的馬塔爾已經慎重地提出了警告。他頓了頓,續道:「我們這個角鬥場雖然並非全城規模最大,但服務絕對最完善。假如比爾德先生您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向您提供所需要的任何武器和裝備。」
「裝甲我不需要。武器麼……」曹子文側起了腦袋,慎重考慮著。火雲邪神畢生以如來神掌稱雄,從來用不著任何兵器。曹子文武功都是爺爺教的,所以向來也只著重修煉如意禪與離火玄冰功。東島長離的七旋斬是天下最精妙的刀法,但卻失之過分狠辣,出手就不留餘地。假如由華叔親手使出,以他的修為自然可以化戾氣為祥和,但曹子文知道自己造詣比起爺爺來還遠遠不及。激戰之際收發難以隨心所欲。打狗棒法,又只是學會了小半,要用來和扎克納梵比試,顯然大有不足。他沉吟了半晌,忽然雙眸一亮,笑道:「有沒有棍子?」
「棍子?」馬塔爾一愣。棍子是只有格鬥武塔的學生們進行模擬訓練的時候,為了安全起見才會用到的武器,而角鬥的原則卻是不死不休。所以儘管他這裡準備了所有種類的武器,卻偏偏沒有棍子。
曹子文看他的神色,已經知道是沒有。搖搖頭,道:「沒有的話,長矛也可以。」
長矛當然有,而且種類有很多。馬塔爾點點頭,雙掌連拍了三下。立刻就從四周的其中一條隧道內走出了兩名高大獸人奴隸來。獸人奴隸們肩上分別掛著鐵鏈,鐵鏈後面則是蒙著白布的巨大兵器架。馬塔爾揪下那塊幕布,向曹子文展示出了架子上陳列的數以百計,琳琅滿目的各種武器。匕首、短劍、長劍、雙手大劍、彎刀、長矛、戰戟、戰斧、投擲手斧、戰錘、長弓、十字弩、釘頭錘、鏈枷、投石索、法杖、盾牌……一切應有盡有。
曹子文仔細看了看,隨手拿起根長矛,由上而下一抖。木製矛柄柔中帶韌,生發出「呼」的強烈風聲。他滿意地笑笑,忽然抄起柄鋒利彎刀,一刀把矛頭斬斷,將矛柄往自己身上比比,恰好齊眉。他放下彎刀,向扎克納梵招招手,道:「好了。」
「就憑這根木棍?」扎克瞇起眼眸,搖頭道:「可別後悔。」
「小看這根木棍,你才會後悔。」曹子文正色道:「刀乃百兵之膽,劍乃百兵之君,長矛乃百兵之王,而長棍則是百兵之祖。世界上所有的武器,都是從木棍發展過來的。在經驗豐富的戰士手裡,一根木棍,絕對比任何武器都更可怕。」
「你說得好像有道理……」扎克納梵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他走上高台,雙手垂在腰間雙劍旁,道:「那麼,就讓戰鬥來證實你的道理吧。」
曹子文執棍在手,喝一聲:「好!」雙足輕點,輕飄飄騰空而起,不偏不倚在魔索布萊城的最強武技長身前三米之外落下。雙掌合什,木棍置於臂上單腿獨立,低眉垂目,正是少林正宗十八羅漢棍法的起手式:金童拜佛!
這十八羅漢棍法卻不是火雲邪神所教,乃是五年前曹子文趁學校放暑假,去嵩山少林寺拜訪的時候,由當今少林第一棍術名家,羅漢堂首座釋達玄大師親自傳授。十八羅漢棍法為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全套棍法只有十八招,但經過歷代高僧大德千錘百煉的去蕪存菁,昇華提煉之後,已達似拙實巧,反璞歸真的至境。曹子文棍上造詣自然不及達玄大師,但只要運起離火玄冰功,即使達玄大師也不過和曹子文打個旗鼓相當。所以儘管今次是他棍法學成後,第一次真正用於實戰。但曹子文依舊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