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必勝衝他聳聳肩,鄭宇白能明白他留一手的意思。杜必勝實在太想得到賭神的頭銜了,這個老賭鬼費盡心機教自己賭術,就是為了在這場決賽之中獲得和高飛挑戰的機會。現在他距離頂點只有一步,自己沒理由不幫助他。
如果杜必勝能夠戰勝高飛,將他逼入不得不決一死戰的境地的話,對自己為徐瑾復仇的計劃也是很有好處的。鄭宇白心中暗暗分析著局勢,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高飛。
從第一局之後,高飛的氣色顯得有點不好,雖然還是揮灑自如,卻掩飾不住他眼神之中的一絲疲憊。不過二十多局過去,他的精神漸漸的恢復,眼中的光彩也越來越亮。
看著高飛又剝開一顆巧克力,鄭宇白猛然醒悟。
愛吃蛋糕的楊飛煙!我怎麼早沒想起這件事情。鄭宇白恨不得一掌把自己的蠢笨腦袋拍成個爛西瓜。他早該想到愛吃甜食的楊飛煙和愛吃巧克力的高飛之間的關係。
楊飛煙愛吃甜食是因為她使用定身術的時候會大量的消耗身體內的糖分,如果不及時補充,很容易引起虛脫,重要的時候甚至會危及生命。
同樣被鄭宇白判斷為異者的高飛如此嗜吃巧克力,原因顯然和楊飛煙一樣。他在第一局就對鄭宇白使用了那神奇的超能力,換掉了鄭宇白的底牌。那之後他雖然虛張聲勢,卻只是周旋,並沒有咄咄逼人。現在想來那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使用超能力之後耗費了大量的糖分,需要時間來恢復。
按照鄭宇白這種推理的話,巧克力正是幫助高飛快速補充糖分的秘密武器。如果鄭宇白沒有猜錯的話,高飛吃的只怕不是普通的巧克力,這才能讓他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就可以再次使用超能力了。
看到鄭宇白拚命的衝自己眨眼睛,杜必勝覺得有點奇怪。他咳嗽一聲,對裁判說:「可以趁這個時間抽根煙休息一下嗎?」
「當然可以。」裁判先用透明的玻璃罩子將高飛和杜必勝二人的牌都扣住,宣佈休息十分鐘。
來到休息室,鄭宇白將杜必勝拉到一旁:「一會你一定要小心高飛的左眼,千萬不要跟他的左眼對視。」
「為什麼?」杜必勝疑惑的問。
「別管為什麼,如果你還想贏他,就千萬不要看他的左眼。」鄭宇白沒辦法從頭給杜必勝解釋。何況他的解釋十有八九會被杜必勝認為是瘋話。
杜必勝看著鄭宇白那真切的眼神,終於點點頭:「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不過你是不會害我的。」
「你明白這一點就好,切記切記,千萬不要看高飛的眼睛,否則你必輸無疑。」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很快過去,再次回到牌桌前的時候,支票已經檢驗完畢。
玻璃罩被拿開,在數百人眾目睽睽之下,作弊是不可能的。不過杜必勝還是將底牌拿起來瞄了一眼。一切如常,底牌正是那一張黑桃A。
高飛,你輸定了。賭神這個頭銜,將是我杜必勝的。老賭鬼在賭壇混跡了幾十年,從澳門街頭的賭檔起家,經歷過亞洲賭壇的風雲變遷,至今屹立不倒憑借的就是一個字:穩。
做賭徒很好有杜必勝這麼穩的,強如葉漢,也因為太過驕狂而失敗,強如和鐵成,也不得不為當年的一手遮天付出代價。跟杜必勝一同出道的那些賭壇高手們有的死,有的逃,有的被斬手,有的人間蒸發不知去向。唯獨一個杜必勝依舊笑傲風雲,憑的就是他從來不冒險的穩字精神。
這也正是杜必勝的道:穩中求存,存者必勝。
他們曾經風光無限,現在也煙消雲散;他們曾經輝煌一時,卻也白駒過隙。只有我留了下來,還在賭壇上奮鬥。而今日,正是我杜必勝揚眉吐氣的時候。穩了一輩子的杜必勝,此刻終於放下心來,對於這一局的勝利,他堅信不疑。
「我梭哈。」高飛推倒了身前的籌碼,又由助手取出五百萬的現金。算上他贏鄭宇白的部分,正好和杜必勝的籌碼相當。
杜必勝將一直攢著養老的棺材本都取了出來,勢在必得。而高飛那一副悠閒的模樣,顯然也勝券在握。兩人之間的對決,馬上就要見分曉,所有的觀眾都緊張無比。而場上最為緊張的卻是鄭宇白,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高飛的眼睛,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請開牌。」兩人梭哈之後,荷官發話。
杜必勝哈哈大笑:「高飛,你在賭神的位置上坐得太久,該換一換人了。」他伸手去掀底牌,卻只聽高飛一笑:「老杜,你看我的底牌。」
杜必勝下意識的一抬眼,正好面對高飛的左眼。兩人目光相交,杜必勝眼中的光芒一黯,隨即恢復了正常神色。
這是電光火石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人發覺其中的變化,除了鄭宇白。
看到杜必勝被高飛的話吸引,跟他目光相交,鄭宇白暗叫一聲不好。不過就算他如何盯住高飛的動作,卻依然看不到他是怎麼在用目光迷惑杜必勝之後換牌的。難道……他的超能力能直接將牌替換嗎?
杜必勝頹然坐倒在座位上,神志似乎有些恍惚。荷官奇怪的問:「杜先生,請問你開牌嗎?」
「還是我先開牌吧。」高飛笑道,「讓老杜見識一下我為什麼會是賭神。」
他說著,手指拈住底牌,輕輕的掀開。
觀眾席上爆發出陣陣的驚呼,高飛的底牌,正是黑桃A。
黑桃10,J,Q,,A的同花順,是梭哈遊戲中的最大牌型,無論杜必勝的底牌是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杜必勝呆呆的望著高飛掀開的底牌,臉色鐵青,他的身體顫抖著,牙齒不停的打戰。
「你沒事吧?」鄭宇白覺出不妙來。
杜必勝伸出手來,顫巍巍的指向高飛:「你……你……」他這一句話到底沒有出口,身體猛地向後栽倒過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鄭宇白箭一般的躥過去,一把將他扶起來:「你怎麼了?」
杜必勝渾身抽搐痙攣,還發出陣陣的鼾聲。
「不好……」凡是習武者都略通醫學,杜必勝這個樣子明顯是受到強烈的刺激之後引發了腦溢血。
眼下昏迷被打鼾的症狀,正是突發腦溢血,舌根下垂的跡象。若是慢上一點,杜必勝可能會將自己的舌頭吞掉窒息而死。鄭宇白不再猶豫,一把捏開杜必勝的下巴,探手將他的舌頭揪了出來。
「快叫醫生!」鄭宇白做完了初步的準備工作,立刻大喊起來。
賭船上一直都有專業的醫生,看到杜必勝忽然摔倒,他們早已經圍攏過來。忙碌了好一陣,醫生們才將杜必勝抬上擔架,送去賭船上的治療室。
經過這一番混亂,場面有些亂七八糟。鄭宇白將杜必勝送到治療室,看到醫生為他接上氧氣進行救治,不禁擔心的問:「他是否會有生命危險?」
醫生皺起眉頭:「現在還不好說……要進行觀察。」
鄭宇白看著杜必勝那蒼白的老臉,心中默默為他祈禱。
「表哥,杜伯伯沒事吧?」唐晴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關切的問。
「希望他沒事。」鄭宇白也無法確定。腦溢血是十分危險的突發疾病,病人很容易有生命危險,就算救治及時,也有可能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眼看杜必勝在實現夢想的最後一個台階上摔的頭破血流,鄭宇白內心充滿悲憤之情。
「老杜,我會打敗他的。」鄭宇白輕輕的在杜必勝的手上一握,轉身返回大廳。
裁判已經判決方纔那一局由高飛獲勝,杜必勝的底牌甚至沒有人去掀開看一看。鄭宇白回到座位上,平息著情緒。
高飛的臉色有些青紫,鄭宇白雖然和他隔著數米遠,身邊又全是吵雜的聲音,卻依然能聽到高飛在喘著粗氣。
看他費力的剝開一粒巧克力,大口的嚼著,鄭宇白就知道方才在杜必勝身上施展超能力耗費了高飛很多的精力。
這是杜必勝拼來的機會,我一定要把握住。鄭宇白冷冷的望著高飛的左眼,果然在那其中再不見銳利的鋒芒,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
「請繼續牌局。」按照國際賭聯的規則,就算高飛一邊吊著葡萄糖水一邊和他比賽也是可以的。既然沒有辦法阻止高飛補充糖分,那就只有在他能夠再次施展超能力之前打敗他。
杜必勝出局,牌桌上只剩下鄭宇白和高飛。高飛的籌碼遠遠超過鄭宇白,雙方的實力又似乎有著巨大的差距,勝負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經分出。
可鄭宇白絕不放棄,當新的牌局一開始,他就又開始驚人的舉動。
「梭哈。」鄭宇白將身前的籌碼全數推出去。
他的牌面只是個方塊4,高飛的牌面則是黑桃。
難道鄭宇白在高飛的壓力面前崩潰了嗎?難道他打算以卵擊石嗎?幾乎所有人都在這麼想著。
唯獨高飛面對鄭宇白咄咄逼人的氣勢,猶豫之後,終於選擇了放棄。
看到高飛在不停的吃著巧克力,腦門上則不斷的滲出虛汗來。鄭宇白知道他的身體正處在很虛弱的狀態,他要再接再厲,窮追猛打,才有一絲勝利的希望。
錯過這個機會,恐怕就再也無法戰勝高飛了。
「梭哈!」
「梭哈!」
「梭哈!」
沒有任何的猶豫,每一局鄭宇白都選擇在第一張牌就梭哈,顯得十分瘋狂。觀眾之中大部分都是賭壇上的高手,見到鄭宇白這拚命的賭法,都不禁的搖起頭來。
「鄭宇白顯然是在亂賭,這是高飛的好機會,他為什麼不跟呢?」洪深發出這樣的疑問。
馮八指冷冷的看著場上的局面:「我看,他是怕了。」
高飛一塊一塊的吃著巧克力,他已經連續十五局沒有跟牌了。觀眾席上噓聲一片,都在質疑他。
高飛並沒有把噓聲放在心上,他正在積蓄力量,準備一舉擊潰鄭宇白。勝利就在眼前,他不心急。